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臟孩打開袋子瞄了一眼，點頭道：「明白了，給你辦妥送回來。」

「我……」劉崑崙心亂如麻。販毒是十惡不赦的買賣，但大老闆像慈父一般溫暖和煦，吳哥又是如此信任自己，何況還有蘇晴。壯士斷腕，大義滅親，滅的不但是罪惡，也是自己的未來。

韋康伏在桌子上，填了一張建設銀行的現金繳款單，數額是壹百壹拾伍萬，出納名字填的是張紅梅，也就是張大姐的姓名，然後把箱子里的鈔票併到另一個箱子里，帶著劉崑崙開車去不遠處的建設銀行烏魯木齊路分理處。銀行給他們專門開了窗口，驗鈔點錢，一百一十五萬就這樣進入了敦皇娛樂中心的銀行賬戶。

對方沒再說什麼，將兩個巨大的包丟在地上，開車走了。劉崑崙去看吉普車的后牌照，卻啥也沒看到，人家根本不掛牌。

裏面裝的東西把他驚到了，全是錢！並不是嶄新的銀行出來的鈔票捆，而是草草用橡皮筋紮起來的錢堆。一紮大約是一百張的厚度，絕大多數是紅色的人民幣，翻翻下面，還有綠色的美元和黃色的五百票面的港幣。粗略估算一下，一包得有三百來萬，兩包就是六百萬！

劉崑崙在歐洲花園的工地上停了車，熄火熄燈，坐在車裡靜靜等著。吳哥在電話里說，讓他來接貨，不需要和對方說什麼，只管把東西接過來就行，也別看是什麼東西。

「好吧，我有個小兄弟……」

「我剛去替吳哥接了一批貨……我覺得不大對勁，我想還是當面說吧。」

「小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韋和-圖-書康發現劉崑崙臉色有異，出言安撫。

「查清楚之後呢？」劉崑崙把最棘手的問題拋給康哥。

對方沒有熄燈，雪亮的光柱照在劉崑崙車上。他不滿的摔門下車，用手擋眼，對方說道：「換人了，老吳呢？」

等了半個小時，到了約定時間，兩道光柱射來，一輛底盤升高的越野車開了過來，造型比陸地巡洋艦還霸氣兇猛，尤其四個寬闊的輪胎，大塊的花紋彰顯了極強的越野能力。劉崑崙在近江就沒見過這種車，他只認識車頭上的四個字母：Jeep。

中年男子說：「你《無間道》看多了吧，香港是寸土寸金，天台上能避人耳目，咱們大陸地方大得很，在哪兒碰頭都行。」

劉崑崙說：「吳哥出差了，我接他的班。」

中年男子說：「你跑偏了，讓你查的是他涉黑、逃稅和殺人，你查什麼販毒啊。不過也沒事，殊途同歸，只要把姓蘇的辦進去就行。你試試從他二奶的角度再深挖一下，有沒有更大的收穫。」

「康哥，我，有事和你說。」

假如這幾百萬是販毒或者別的什麼途徑來的見不得光的黑錢，從敦皇過一道，進入銀行賬戶，再調撥到宏達企業的賬戶里，就變成了乾乾淨淨的收入了。

劉崑崙把臟孩帶回了敦皇，想給他介紹個工作，但韋康說春節前公司不進人了，等過了年再說。於是招待臟孩吃喝玩樂一條龍，夜裡睡在敦皇洗浴中心，至於有沒有大保健就不曉得了。

「數數。」吳哥搬來兩台驗鈔機，一沓子細長牛皮紙條，手把手和-圖-書地教劉崑崙點鈔。每點出一萬元來就用紙條把錢紮起來，還在上面蓋一個小戳子，戳子上是個人名：張紅梅。

……

劉崑崙閉上了眼睛，《無間道》里的梁朝偉和劉德華浮現眼前，如果換成自己在那個位置，會怎麼抉擇？

公爵王穿梭在車河中，靠路邊停了幾秒鐘，一個穿風衣的中年男子快速坐上後座，韋康看看後視鏡中的熟悉面孔，說道：「支隊長，怎麼不約在天台見面。」

掛了電話，劉崑崙按照交代開車回去，自己一個人用行李車拖著兩個大口袋上電梯。到公司所在樓層，打開密碼鎖進入庫房，把兩大包鈔票鎖進了保險柜，把一道道門鎖好，下樓，開了自己的摩托出來。

兩大包錢，一共是三百五十萬人民幣，十萬美元，二十萬港幣。

劉崑崙回到駕駛座，心跳在加快。想了幾分鐘，他先給吳剛打電話，說貨收到了。吳哥答覆說知道了，你把車開回公司，東西放保險柜里。

韋康說：「我想要一把槍防身。」

「好，你等我。」

劉崑崙帶著密碼箱驅車來到敦皇財務部，看到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財務張大姐和韋康。

劉崑崙開到自家樓下，才給韋康打電話，很久對方才接。

劉崑崙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將今晚的經歷說了出來。韋康卻表現得並不怎麼驚訝，他問道：「你分析一下是怎麼回事？」

月光下，地上扔著兩個黑色的大號帆布旅行包，拎一下試試，非常沉重。劉崑崙倒車過來，將兩個大包搬到車上，駛離此處。路上思緒萬https://www.hetubook.com.com千，想到康哥的交代，又想起吳哥的囑咐，腦子裡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最終他還是右打方向盤，一腳剎車停下，爬到後面拉開了旅行包的拉鏈。

等把臟孩送上回家的遠郊線公交車，劉崑崙接到了吳剛打來的電話，交代他去辦一件事。

……

劉崑崙聽說過洗錢這個字眼，就是把犯法的黑錢洗成合法的收入，但今天他才真正明白這個流程。

……

韋康說：「有眉目了，蘇容茂確實在洗黑錢，我懷疑是販毒的毒資。」

「你分析得很對。」韋康說，「就是想複雜了，也許不是交易呢，僅僅是繳款。」

「這就要靠咱們去尋找真相了。」韋康將一隻手放在劉崑崙肩膀上，言辭懇切，「小弟，現在你的位子很重要，除了吳剛，大老闆最信任的就是你了，連我都不行。我現在想問你，如果大老闆販毒，你打算怎麼辦？」

韋康顯然是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斬草除根，把源頭切斷，來個清君側！老闆還是老闆，敦皇還是敦皇，咱們還是好兄弟。」

「這麼多的現款，只會出現在販毒交易現場。」劉崑崙腦子裡回憶著《無間道》里的毒品交易場景，試著分析，「但是對方只是給錢，並沒有交割毒品或者其他貨物，我就不懂了。但可以確信的是，這是見不得光的生意。」

敦皇是服務行業，餐飲、洗浴、KTV，有時候餐飲需要開發票，但洗浴中心和KTV才是收入的大頭，那些消費是很難開發票的。地稅局也管不了那麼細，ｈttps://ｗwｗ.hｅtｕｂook.ｃｏm.cｏｍ不會清查每天到底有多少人做了大保健，多少人點了小姐三陪。嚴格來說，這是把黑錢混在灰錢里洗成白錢。

天黑下來的時候，劉崑崙開著陸地巡洋艦從宏達大廈出來，直奔城南的火花村。這是近江最亂的區域之一，城鄉結合部位置，流動人口聚集地，出租屋洗頭房亂搭亂建密集。從這裏再往東有一片荒地，黑燈瞎火的沒有人煙，枯黃的雜草一人多高，還有一條臭水溝穿過。據說這兒以後要建住宅小區，叫什麼歐洲花園。

十五分鐘后，韋康匆匆而來。剛走近劉崑崙就聞到一股不屬於他的味道，這種香味屬於那個小熊吊墜的主人。

「僅僅是洗錢而已吧？」劉崑崙還有一絲僥倖心理，他實在不願意打破自己的美夢。蘇總完蛋，敦皇完蛋，自己構建的人生藍圖也會隨之完蛋。

韋康和他擊掌：「快馬一鞭！」

次日，劉崑崙把川崎400摩托車交給臟孩讓他過足了癮，又招待了一頓火鍋，完了把皮夾克也給他穿了，掏出一包東西遞過去說：「你回去找邢師傅，把這些東西處理一下。」

「張大姐，你先走吧，還得接孩子。」韋康說。

中年男子說：「小韋，這可是市裡領導交辦的大案子，大局面前你可別糊塗了，對了，你有什麼需求么？能滿足的隊里一定滿足你。」

張大姐收拾東西打個招呼就下班了。

「你說。」

這一夜，劉崑崙輾轉難眠。

「那會是什麼買賣呢？毒品？軍火？文物？還是情報？」劉崑崙皺起眉頭，他想象中的江湖，並不是從事這些買賣。如果蘇容hetubook.com.com茂真的是毒梟或者軍火販子，他真的不知道何去何從。

……

韋康說：「蘇老闆其實人不錯的，對手下人很講究，除了疑似涉毒這一項，其他方面都沒找到他確鑿的犯罪證據。」

劉崑崙用力地點點頭，不可否認這是最佳的選項。不管蘇容茂在案子里處於什麼位置，只要把另一頭切斷，就像古代的忠臣發動「兵諫」一樣，強行讓大老闆回到正軌上來，這樣總好過被警察一鍋端。相信老闆會明白自己和康哥的一片苦心。

過了兩日，蘇容茂和吳剛從北京回來了，劉崑崙開車去接，吳哥並未提起巨款的事情。回到公司，讓劉崑崙進倉庫，兩人一起打開保險柜，把兩個大旅行包拎出來，拉開拉鏈，把鈔票全傾倒在地上。

吳哥把美元和港幣單獨放起來，把五十萬人民幣放進一個帶密碼鎖的鋁合金箱子，交給劉崑崙，讓他拿到敦皇去交給財務部。自始至終沒說緣由，劉崑崙也很識相的一個字也不問。

他伸出手：「君子一言！」

韋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對你有利的事情，和正確的事情，有時候不會重疊，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不可能。」中年男子一口回絕，「說點其他的。」

「所以就要我們去尋找真相。」韋康說，「下回可能還派你去接款子，咱們配合一下，把對方的來路查清楚，不就放心了。」

從銀行出來，韋康意味深長地看了劉崑崙一眼：「你知道什麼叫洗錢么？」

劉崑崙心裏一陣巨震，這代表著什麼他很清楚。

「你是想做俠客，還是毒販子。」韋康炯炯眼神盯著劉崑崙的眼睛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