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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的訛人，扁他！」小滿氣得臉通紅。

「那紅車是誰騎來的！」劉崑崙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他眼神不善，誰都能看出來是咋回事，這不是找事兒，是找人，是尋仇。

俱樂部門頭不大，裏面聚著一幫人正在打牌，看模樣並不是那種肉瘤腦袋大金鏈子的社會人，而是矯健彪悍的年輕小伙，穿綴著金屬鏈子的黑皮衣或者五顏六色的賽車服，圍著張桌子甩撲克，聲音震得天花板都在顫抖。

「明天吧，下午四點，北岸橋頭空地。」

那人自我介紹道：「我叫趙宏波，這些人都是我的小弟。我給你引薦一下，小庄，你們打過交道的，李昑，詹子羽。」

「這車是我的，一萬二從水哥那裡買的。」劉崑崙說。

庄譽露出恍然大悟和久仰的表情來，另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說道：「聽我爸說過，一個武警中隊都未必能拿得下來那地方。」

劉崑崙上前仔細端詳，這輛街跑和蘇晴的淵源很深，也是關於康哥，關於敦皇的一點念想。擁有它的時候，劉崑崙經常拿著乾淨的毛巾擦拭摩托的每一寸角落。雖然車上沒有特殊的印記划痕之類，但他可以確定，這就是自己的車。

劉崑崙面對一幫壯小夥子，氣勢分毫不輸：「我人在哪，就混哪。」

「這個人叫劉崑崙，剛調過去沒幾個月。」

「找事兒是吧。」領頭的年輕人居高臨下打量著劉崑崙，並沒有立刻動手。

「那你呢？」他們的老大抱起膀子，看著劉崑和-圖-書崙的目光已經帶了猙獰的味道。

那人原地轉了一個圈，罵一聲我靠，朝庄譽肩膀上擂了一拳：「聽見么，看見么，他就是劉崑崙，兩個人鏟了一個毒品基地，那可是配備自動步槍的毒品基地！」

劉崑崙說：「好，就這麼辦。」

「我的車。」從人堆里鑽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圓臉，白凈，看起來還是個學生。

而這邊就一人一騎，實力懸殊巨大，誰勝誰負，已經瞭然。

……

劉崑崙想起當初買摩托時的情景。那時敦皇生意正興隆，賣走私車的水哥是康哥介紹的。這輛車本來是蘇晴看中的，被自己搶了先。那天刮著西北風，蘇晴開一輛敞篷標緻206CC，自己穿著西裝敞著懷，沒戴頭盔，一路裹風開回敦皇。想想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卻恍如隔世。康哥不在了，蘇晴走了，敦皇的夥計們也煙消雲散，他連個證明人都找不到。

一分鐘后，牌甩完了，一個人開始洗牌。劉崑崙再問了一遍，終於有個人扭頭看了看他，丟了一句不知道，然後繼續摸牌。

眾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劉崑崙笑笑，便開了老馬的錢江125回去了，他沒告訴老馬這茬事兒，他也不吹哨子喊人，敦皇沒了，兄弟們散了，劉崑崙只有單槍匹馬一個人。

「說。」

老大回頭看圓臉小伙：「小滿，你怎麼說？」

「那你想怎麼樣？」

「道歉！」摩托車手們紛紛叫嚷起來。劉和-圖-書崑崙覺得有點意思，這幫人身上沒有江湖氣息，反倒像是學生。他沒上過學，也不知道學生氣質到底是什麼樣，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單純熱血，心中還有「公道」二字。

「在這了。」劉崑崙道。

對方二百號人頓時鴉雀無聲，齊刷刷看著劉崑崙。雙方隔了三十米遠，彼此看得清清楚楚。那邊刀槍棍棒俱全，還有戰車壓陣，一輛皮卡的車廂里裝滿了用來投擲的磚頭，連戰後勞軍的靚妹都帶著了，幾個長腿妹子坐在哈雷後座上搔首弄姿。

「誰的車？」領頭的盯著劉崑崙，也同樣問了一句，是問自己身後這幫小弟的。

劉崑崙知道這一仗真幹起來自己必死，但他竟然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是微妙的興奮和憧憬。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沒什麼丟人的，死了就釋然了，死了就可以見到康哥了。

劉崑崙擰動油門，開到他們對面的空地上停下，摘了摩托頭盔，攏一下頭髮，熄火，支起腳架，下車，點煙，自顧自抽著。

劉崑崙摘下頭盔，面無表情：「劉崑崙就是我，我就是劉崑崙，怎麼著吧。」

老大兩手一攤，聳聳肩：「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老大說：「好，我接受。咱們再說車的事兒。車呢，今天肯定不會讓你騎走，但你就這麼走了肯定不甘心，還得來找我們后賬。這樣吧，咱約個時間地點，一次性解決。你把人帶齊，我們也把人都叫上。誰輸了誰認倒霉，怎麼樣。」

第二天m.hetubook.com.com下午三點，劉崑崙借了老馬的摩托，把一根梢子棍別在後腰帶上。這玩意造型和雙節棍類似，但前頭是一個用鐵環連接的包鐵短頭，掄起來威力巨大，還不會抽到自己的手，絕對是打群架的利器。

老大攔住他們，說：「你混哪裡的？」

「我的車，我要騎走。」

忽然從皮卡里下來一個戴墨鏡的高個子，擺一擺手，摩托車的轟鳴頓時減弱一半。他向劉崑崙這邊看了看，然後走了過來，後面又跟過來三個人，其中就有庄譽。

火紅色的流線型公路跑車，雙圓燈，160寬胎，造型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這不就是自己的烈火戰車么！

「這輛川崎400是我去年十一月在水哥那裡花一萬二買的。」劉崑崙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高個子點點頭：「行，有種。」頓了頓又說，「你是金橋大市場的吧，我問個人，你認識不？」

沒人搭理他，連回頭瞄一眼的都沒有，劉崑崙就有些生氣。偷了別人的車還在這裝大瓣蒜，這幫人欠收拾。他耐心地等待牌局結束。

劉崑崙不慌不忙丟煙，上車，戴頭盔，抽出梢子棍，擺出迎戰的架勢。

「哎，說你呢，你有什麼證明？」老大的聲音將劉崑崙從回憶中拉到現實。

「賣車的水哥能證明。」劉崑崙深吸一口氣說道。

摩托車群發動起來，百余台馬達的轟鳴聲比頭頂上的火車還要響。排在前列的十幾輛造型誇張的哈雷摩托躍躍欲試，車手不停轟hｔtｐs://ｍ•hetｕｂoｏk.ｃｏm•ｃom著油門，戰鬥一觸即發。

北岸橋頭是近江社會人約架的常用地點。這地方處於淮江北岸，橋頭堡下方的一塊空地，人跡罕至，鳥不拉屎，鐵路公路兩用橋在頭頂經過，很有些《陽光燦爛的日子》里北京大院小爺們茬架的意思。

趙宏波說：「都是自己兄弟，走，我請客！」

劉崑崙掀開頭盔面罩，警惕萬分。那幾個人都沒傢伙，走過來站定。為首的高個子單手叉腰問道：「你的人呢？」

下午三點五十，劉崑崙從大橋上下來，拐了幾個彎繞到了橋頭下方。遠遠就看到對方來了黑壓壓一片人，足有二百多口子，大多是騎著摩托來的，也有三五輛汽車。一群似乎是領頭的人靠在車旁抽煙聊天，等待對手到達。

「剛才你們不理我，我情緒急躁了，把桌子掀了，對不起了。」劉崑崙抱拳施禮，敢作敢當。

這三個人和劉崑崙輪流握手。後面那些摩托手們見這邊握手言和，也都熄了火，劍拔弩張的火藥味一掃而空。

劉崑崙上去一腳把桌子踹翻，撲克牌滿地都是。大漢們慢慢站了起來，都比他高，個個一米八以上，肱二頭肌發達。未必多能打，但是體格健壯，一窩蜂撲上來很難對付。

上回為救春韭，劉崑崙把馬後炮的錢江125給騎壞了，送到一個摩托車修理鋪折騰了好久，又是噴漆又是換件的，終於鼓搗好了，打電話讓他過去提車。劉崑崙坐公交車過去，看到了煥然一新的錢江摩托，油漆重新做了，換了倆後視和_圖_書鏡，泥瓦也鈑金過了。一問價錢，一百五，不算貴，劉崑崙付了，正打算走，忽然瞅見一個眼熟的東西。

老大點點頭：「行，有種，我們人多，不欺負你一個。你訛人的事兒改日另說。你把我牌桌掀了，我也不打你，但你要給我們道歉。」

「巧了，我也是從水哥那裡買的，三月七日買的，花了一萬四。」圓臉學生絲毫沒有小偷的心虛，反而理直氣壯，「是小軍和司慶陪我一起去的，還開了收據的。」

「給水貨哥打電話。」老大吩咐道，他們都是玩摩托的人，和水哥都是熟人。一通電話打下來，沒找到人。水哥因為走私案被警察抓了，正蹲號子里等著過堂呢，電話聯繫不到。

「行。」劉崑崙回頭就走，忽然又停下問道：「怎麼稱呼你們？」

劉崑崙問了一聲：「門口的紅川崎是誰的？」

一列裝滿煤炭的貨運列車從淮江大橋上呼嘯而過，重車壓得橋樑鐵軌發出有節奏的轟響，大地都在抖動。對面的騎士們紛紛跨上摩托，戴上全封閉頭盔，拿起了棒球棍、日本刀、鐵鏈子。他們採用了雙座戰鬥布局，騎手負責駕駛，後座上的人負責戰鬥，看起來都是久經戰陣的老手了。

修理鋪隔壁是家越野俱樂部，門口停著一溜造型粗獷的越野摩托車，也有些拉風的公路賽、哈雷之類。烈火戰車就靜靜停在其中，輪胎縫隙中嵌了些泥巴，車身上也蒙了灰塵。看來新主人對待它並不怎麼細心。

「我叫庄譽，俱樂部是我開的，他們都是我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