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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株待兔的第二天，天陰沉沉的，風很大，林家門口的花圈倒了很多。劉崑崙從後視鏡里看到一個穿著棉猴的老大爺蹣跚走來，走到車旁，摸出煙來，敲敲車窗：「小夥子，借個火。」

王海聰笑了笑：「那你怎麼才肯說？」

……

一番例行訊問后，一位中年警察說道：「撂了吧，看你挺年輕的，坦白交代，人生還有機會。」

林家老爺子死了，人是死在301醫院，遺體已經送八寶山，治喪委員會也沒設在這裏，倒是陸續有一些老戰友前來弔喪，其中沒看到林曉曉的身影。

「我憑什麼回答你？」林曉曉怒道，「你以為我嚇大的么！」

劉崑崙終於不用冒著寒風蹲坑守候了，他開著捷達來到鐵栗子衚衕，把車停在路邊蹲守林曉曉。車裡帶著一卷繩子一把鎚子，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抓林曉曉。因為林海櫻也不知道這個人的具體去向，更別說約出來下手了。

手機響了，劉崑崙接完，李同池問他是不是王化雲的女兒打來的。

李同池低聲問他：「會開摩托么？」

……

「聽說你一直在找我？」林曉曉問。

「抓住了，抓住了。」劉崑崙被人按著頭，感覺腰帶被抽掉，又聽到對講機的雜訊，看這幫人的架勢，應該是警察無疑。

「我在等林曉曉，他殺了我女朋友。」劉崑崙的答案完全出乎警察的意料，做了一陣筆錄都寫不下去了。這案子太過匪夷所思，但是從細節和邏輯上看，嫌疑ｈｔｔｐs://m.ｈｅtuboｏk.ｃｏm.coｍ人並沒有撒謊。中年警察示意同事去查一下，這案子鬧得這麼大不可能江東警方不知道。結果證實劉崑崙說的全是真的。

十分鐘后，劉崑崙被押進派出所，銬在審訊椅里，他的繩索鎚子擺在警察的桌上。

於是，劉崑崙被再度提審，訊問他背後的主使人是誰，他開的這輛魔改捷達也被查出了車主身份，李同池也被警方帶回派出所協助調查。

「羅小巧是誰殺的？」劉崑崙依然平靜，但在心裏已經給林曉曉判了死刑。羅小巧在自己心裏，在她的家人心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初嘗愛情的味道，是為愛痴狂的輓歌，但在林曉曉口中，僅僅是「那個女的」而已，連名字都不屑於提起。

林曉曉並不是那邊的大哥，另有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出面交涉。雙方並不是來打架的，而是和平解決麻煩，所以氣氛很平靜。他們在等一個中間人的到來，這人就是王海聰。

「如果你能跑贏我，我就告訴你。」林曉曉一指身邊的摩托車，「二環一共是三十二點七公里，我們從這裏出發，誰先回來誰贏，你贏了我告訴你，我贏了你給我跪下賠罪！」

這位因病搶救無效去世的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是林海櫻的親戚，她的外祖父的堂兄弟，也就是林曉曉的祖父。現任領導人都送了輓聯花圈，治喪委員會裡一長串令人咋舌的名字，祖父去世，作為孫www.hetubook.com.com子之一的林曉曉必定會出現。

通吃哥似乎看出劉崑崙的想法，安慰道：「沒事兒，北京可不比你們地方上，這地兒到處都是攝像頭，你在那趴著早就引起警察注意了，不抓你抓誰啊。這可是天子腳下，帝都的捕快，那是你們江東的警察能比的么。」

林曉曉偃旗息鼓，來回走了兩步，情緒激烈：「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女的是我經手的，但是我沒殺她，就這樣。我做過的事情我認，我是睡了她，也給錢了，天公地道。我到近江玩，是李小軍安排的接待，但我確實沒殺人。」

「放心。」劉崑崙走向林曉曉，對方有些不耐煩的看著他，眼神中並沒有畏懼，只有不屑。

劉崑崙正和李同池擼串呢，一邊吃一邊說北京的串兒真不咋地，還望京小腰呢，比我們近江的燒烤差遠了。

……

劉崑崙在炮局蹲了兩宿，最終證據不足予以釋放。警方沒給任何解釋，劉崑崙也不需要他們的解釋。出來的時候李同池開著車在派出所門口等他，車裡坐著林海櫻。

劉崑崙也從悍馬里出來，林海櫻跟在他身後，低聲囑咐：「別衝動。」

「你哥，那就是王化雲，王化雲先生的兒子了。」李同池露出一副久仰的神情來。

「沒問題，我自己就有一輛白捷達，魔改的。」

等他告一段落，劉崑崙心不在焉道：「通吃哥，能不能借輛車給我用幾天。」

劉崑崙降下車窗，手拿著打火機伸過去，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成想老大爺一雙手如同鐵鉗般抓住他的手腕，一聲斷喝，四周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一幫便裝男子，拉開車門將劉崑崙制住。來的都是有經驗的練家子，車裡空間狹窄，根本沒有閃轉騰挪的機會，只能束手就擒。

李同池說道：「兄弟，你能不能讓你女朋友經常開他們家車來玩啊。不瞞你說，我這兒表面上是個洗車房，兼營修車買賣，其實我是干改裝的。要論玩車，王老爺子那是我們京城玩車圈的祖師爺，要是他老人家哪天屈尊賞臉到我店裡坐一會兒，我那我這生意就大發了，我這臉呢，在四九城也算是有光了。」

這件事還沒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林海櫻沖洗照片的時候，客廳的電視機是開著的，正在播放新聞聯播，播音員用莊嚴肅穆的語調緩緩報出訃告。林海櫻本來若無其事地操作著，不經意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手上的動作立刻停止了。

「想要什麼車？」李同池大包大攬，「除了你老丈人那種勞斯萊斯搞不來，別的車都能借到。」

「謝謝了。」劉崑崙對二人說。他有些沮喪，失招了，沒抓到林曉曉還被警察抓了，很沒面子。

通吃哥是經常進炮局的老炮兒，他進去第一句話就是，你們知道劉崑崙是誰的人么。

林海櫻說：「你沒犯罪，他們沒理由抓你，但也沒證據抓林曉曉。我讓我哥出面，約了林曉曉見面，就在今晚。」

「這姐們出了大力了，動用和_圖_書了不少關係。」李同池眼睛盯著後視鏡中的大颯蜜，溢美之詞滔滔而出。

……

但通吃哥還是不放心，「肉包鐵太危險了。對方既然提出這個條件，肯定是飆車族，車熟路熟悉，十拿九穩的事兒，你贏不了。」

林海櫻走出暗室，打開電腦給劉崑崙的QQ上留言，忽然想起對方在北京沒有電腦，大概也沒時間去網吧，於是打了個電話過去。

「我有幾句話想問你。」劉崑崙很平靜。他想到過很多次見到兇手時的場景，一刀捅死他，或者用更加殘酷的方式折磨死他，為羅小巧報仇。但是仇人站在眼前，他竟然極度平靜，不起絲毫波瀾。

「我知道是誰下的手，但我不想告訴你。」林曉曉走到劉崑崙面前，瞪著他的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轉頭又對王海聰說：「海聰你說話也不行，你們讓我說我就說，我的面子何在？」

「我已經說出口了，不會往回咽，通吃哥借我輛車就行。」劉崑崙當然知道對方什麼意圖，飆車自己未必能贏，但是誰規定一定要靠飆車贏他，三十二點七公里，路上有無數次機會讓林曉曉開口。想到這裏，他微笑著摸了一下腰間纏著的鏈子鎖。

「是啊。」劉崑崙不以為然，「有點事找我。」

「改裝？」劉崑崙對這個還真不太懂。

「對，改裝，可不是改氙氣大燈這麼簡單，刷ECU，改懸挂、制動、輪胎、輪轂，進氣、排氣、點火，卡鉗套裝、絞牙避震、鍛造輪轂、液氮製冷，車身防滾架，多了https://m.hetubook.com.com去了……」李同池說得眉飛色舞。

案子涉及到敏感家庭，警察不敢擅自做主，逐級請示上級。上級批示，嚴查。

林海櫻並不能完全確定劉崑崙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這個世界上存在很多科學不能解釋的現象，比如秦始皇兵馬俑中的塑像會和現代某個人高度重合，而據傳說兵馬俑的製作是匠人們根據彼此的容貌塑造的，也就是說，兩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可能長得酷似。

「白色捷達。」劉崑崙想到上回綁架李夢蝶的那幾個傢伙，白色捷達是北京最常見的車了，不起眼，滿大街都是。

「一言為定！」劉崑崙立刻答應下來。

「開過。」劉崑崙回了一句。

「憑我。」王海聰說話了，就說了這兩個字。

王海聰是開著阿斯頓·馬丁來的。他不認識通吃哥，但認識那邊的幾個重要角色，互相介紹了一下。主角出場了，林曉曉從一輛911里鑽出來，他身子單薄，人如其人，長得很白凈俊秀。劉崑崙可以想象，羅小巧會更喜歡這樣的富家公子，而不是自己這種垃圾堆長大的野草。

當晚，李同池帶齊了人馬，一輛豐田LC76，一輛悍馬，外加幾輛摩托，在約定地點和對方見面，林曉曉帶來的人馬以跑車居多，保時捷法拉利蘭博基尼，也有幾輛摩托壓陣。雙方的人員構成也不太一樣，通吃哥帶的都是北京老戶，穿合體舒適的運動裝，那邊則是油頭粉面的公子們，連兩邊說話的口音都不一樣，北京土話對陣標準的大院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