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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劉崑崙康復之後第一次動用兄弟們，大伙兒熱情高漲，鏈子鎖和棒球棍都準備好了，沒想到遇到的是幾個慫貨，沒動傢伙就搞定了。

「那你說說看。」

但是在黑馬上跑道之前還需要例行公事的籌備，這一切都交給馮媛操辦。她去工商局核名、註冊、登記，制定公司章程，手裡一大堆身份證複印件和各種文書。

這三萬是做間諜的外快，另外崑崙公司還給她繳納社保，每月兩千五的工資，包吃包住，看起來似乎是苦盡甘來了。但她總有種隱隱的不安，自己似乎捲入到某個陰謀的漩渦中去了。

劉崑崙心虛，不敢接茬。好在邵文淵也沒繼續考他，而是回憶起黃仁宇來，滔滔不絕說了一番黃仁宇到邵家做客的情形。

「這個混蛋。」邵文淵怒道，「我和他割袍斷義已經二十年了，竟然有人打著他的招牌來求我收徒，我還納悶呢，原來是這麼回事。」

「照片上的人是你父親，和他站在一起的是我。那時候我還在上預科，他還不叫王化雲。」邵教授感嘆道，「歲月荏苒，一晃六十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

「叫什麼？」

「皮夾克。」劉崑崙回答。

回來之後，李明消失了三天，第四天拿著兩個紙袋回來，說崑崙你把這個穿上。

把劉崑崙的飲食起居彙報成文發送到一個Gmail的郵箱里，就能獲取每個月三萬的酬勞。這筆生意太划算了，關鍵是被搜集信息的對象也是知情者hｔtｐs://wｗｗ.hetｕｂｏｏｋ.coｍ.coｍ，自己不但是間諜，還是個沒有風險的雙面間諜。

馮媛小心翼翼地駕駛著奧迪A8。她在駕校練的是桑塔納，拿到駕照之後就沒碰過車，再開就是百萬級別的豪車，難免不戰戰兢兢。不過心底的安全感是滿滿的，因為車裡坐著劉崑崙和李大哥。

「我姓劉。」

「這不是一般的皮夾克，是1931年定型的美國陸軍航空兵的A2飛行夾克，用料是馬皮，抗戰時期飛虎隊員都穿這個。你的襯衣和卡其褲還有皮鞋都是仿美裝式樣，不過你這髮型差點意思，你看這個。」邵文淵說著，從牆上摘下一個鏡框，照片上是戎裝飛行員和清秀少年，如果不是因為照片泛黃的話，劉崑崙還以為那個飛行員是自己。

劉崑崙說：「我家是收破爛的，我看的都是廢舊書，圖書館打包論斤賣的那種，逮著什麼看什麼，我記性好都能記得內容。我不但看過不少歷史書，我還會給母豬看病，指揮班用機槍打轟炸機呢，當然都是紙上談兵。」

這天下課，劉崑崙又在邵文淵面前經過，老教授實在忍不住了：「你過來。」

崑崙開發的董事長是李明，總經理是劉崑崙，幾個股東是秦素娥、劉沂蒙還有馮媛自己。馮媛將這些文件全部掃描一遍，把掃描件發送到了指定郵箱。雖然李明事先有過交代，但她依然有一種做間諜的刺|激感。

「如果是南北朝時期的宋，和-圖-書之後是齊，如果是趙匡胤建立的北宋，之後有很短一段時間是張邦昌的偽楚，如果是南宋，那後面就是大元了。」

……

「知道我是什麼專業的么？」

邵教授換了一個眼鏡戴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點點頭說果然下了一番工夫，你姓王？

「不。」

紙袋裡是一套行頭，硬邦邦的黃褐色皮夾克，卡其色的襯衣和褲子，同色腰帶，一雙褐色皮鞋。劉崑崙穿上之後轉了兩圈，李明點點頭說好，你再去江大。

劉崑崙根本不認識馮道，但他不願意認慫，想充個大瓣蒜，搜腸刮肚半天說道：「這個人物不太好評價，我說不好不敢說。」

劉崑崙穿著這一身行頭蹭了兩節課。邵教授現在退居二線不再帶博士，偶爾會給本科班的學生上課。劉崑崙特地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卻絲毫引不起邵文淵的注意。

馮媛聽得心潮澎湃，暗道自己終於苦盡甘來。林楓這種渣男甩了也就甩了，報社的工作丟了也就丟了，命運之神關上了一扇門，卻打開了整整一堵牆。

「我再考考你，你對馮道這個人怎麼評價？」

「我就沒見過他。」劉崑崙將原委據實已告。

馮道是五代十國時期的人物，歷經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四朝十個皇帝，當了二十多年宰相，是一個獨特的官場不倒翁。他的節操按照古代的標準來看是個厚顏無恥之輩，但他的存在又適度減輕了底層百姓所受的盤剝壓迫。這個人物很難評價和圖書，拿來考劉崑崙是超綱了。

這是李明的計劃，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表面上劉崑崙進軍房地產開發業，成為一名企業家，其實背地裡卻讓他進入江大做旁聽生，不為鍍金，只為熏陶。

劉崑崙老老實實站住。

「你跟我走。」

……

回憶完了，老先生回到正題：「你不是說沒上過學么，在哪兒學的歷史？」

……

邵文淵又看了看老照片，感慨道：「你明天來辦個聽課證吧。」

「劉崑崙。」

馮媛收到了郵件回復，下樓去農行的ATM機上查了一下銀行賬戶餘額，30525的顯示數字讓她喜不自禁，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多錢。她忍不住左顧右盼，生怕被人看見來搶劫自己。

邵文淵有些感興趣了。他只是隨口一問，如果劉崑崙回答出元朝就算是及格了，但這小子居然說出這麼一堆來，知道南朝的宋齊梁陳和宋元明清並不奇怪，上過小學的都能背誦朝代表，但是能說出張邦昌的偽楚就不簡單了，能說出大元二字就超過大學生了，因為元朝正式的國號取的是大元，而不是元，這個知識點一般人不知道。

「那時候流行飛機頭，你這個是大背頭，相去甚遠了。」邵教授趁劉崑崙端詳照片，進去洗手間拿了把塑料梳子出來，親自將劉崑崙的髮型打理成四十年代流行的飛機頭。

李明說，眼下搞房地產最來錢，只要拿到地皮就能迅速發家，積累第一桶金。劉崑崙萬事俱備只欠www.ｈetｕｂook•cｏｍ•ｃｏｍ東風，而自己就是那個東風，貸款拿地都是小菜一碟。眼下公司剛籌建正需要人才，馮媛現在加盟就是開國元勛，可以拿原始股的，等公司上市了那就是百萬富姐。

王化雲是民國時代的西南聯大學生，醉心於中華古典文化，詩詞歌賦金石字畫樣樣精通，尤其在鑒定古董方面造詣頗深，是幾家拍賣行的高級顧問。一個粗俗不堪的兒子是鐵定無法成為王氏財團繼承人的。

劉崑崙跟邵文淵來到一間辦公室。與中學老師的辦公室不同的是，教授的辦公室並不集體辦公，而是單人使用的套間。牆上掛滿老照片，書架上的書籍也都有年頭了。邵文淵坐定，問道：「你穿的什麼？」

邵文淵從抽屜里拿出一張薄薄的紙來，再看看劉崑崙：「你沒上過學？」

劉崑崙把摩託交給臧海，自己也坐進車裡，聽李明大談戰略部署。

「姓南？」

劉崑崙抓耳撓腮，半天才說道：「要看是哪個宋了。」

邵文淵世家出身，祖父是江東大學的創建者邵秋銘先生。邵家門生故舊滿天下，論才學，論名望，江東無人出其右，拜他為師最合適不過。但是李明給力的關係網在這兒似乎不起作用了，他和介紹人帶著劉崑崙登門拜訪，卻吃了個閉門羹，人家老先生理都不稀得理你。

邵文淵哈哈大笑道：「你倒是個實誠人，見解和黃仁宇先生接近了。那段時期不是大政治家建功立業的際會，也不是忠臣烈士青史留名的機緣，所以和-圖-書在這非常時期，產生了一個馮道。五代之亂，民命倒懸，他替一般人民請命，保存了統一政府行政的邏輯，一般的作史者，對付這樣一位『視喪君亡國亦未嘗以屑意』的『無才無德痴頑老子』，又不能隨便褒貶，只好把他當作一位例外的人物看待，讓他去自命為『長樂老』了。」

「我認識字。」劉崑崙說。

劉崑崙心說老李哥你也有失手的時候啊。邵文淵和王化雲是舊相識不假，但兩人之間有齟齬你不知道么，還讓我扮成王化雲年輕時的模樣，這不是觸霉頭么。

邵文淵奇道：「王化雲沒認你？」

沒地方住和沒工作的問題一併解決，馮媛正式入駐金鷹國際，而籌建的崑崙開發公司的辦公室也在金鷹國際，註冊資金五百萬，算是開發業的小弟弟。但是李明的能量不可小覷，崑崙開發必將成為近江房地產業的一匹黑馬。

劉崑崙明白了李明的計策，把自己打扮成王化雲年輕時的扮相，勾起邵教授的回憶，以便達成目標。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邵文淵和王化雲有舊，那怎麼還不願意收故交的兒子為徒呢，這又不是特招博士生什麼的會違反原則，就是收個業餘學習的弟子而已嘛。

「那我考考你，宋朝之後是什麼朝代？」

當然劉崑崙的這個旁聽生並不是蹭課的意思，他只是沒有正式學籍而已，但登堂入室，拜在某位名師門下。李明為他選擇的是江東名士之首，剛剛卸任江大校長的邵文淵。

「知道，是歷史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