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應該的，對了，你是在什麼地方上班，怎麼總穿這一身衣服。」楊正強駕著捷豹駛出停車場，向醫院大門開去。他的車裡有一股好聞的味道，大概是男士古龍水。

……

「你家住哪兒？」楊正強系著安帶問道。

楊醫生看了一眼，二話沒說立刻一腳剎車，拉起手剎，囑咐劉沂蒙別動，自己下車直奔那個紅T恤而去。走到跟前猛然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將其放倒，招呼門崗保安將此人制服。很快醫院保衛科將此人帶走，劉沂蒙也跟著去了派出所做筆錄。

自考辦大門口有一家自考書店，原本全市學自考的人都在這兒買書，後來自考辦所在的大樓拆遷，自考書店就併入另一家書店，原先狹窄逼仄的小門面成為大書店中的一個區域。

這一堂課結束，劉崑崙和李明一起送葛老下電梯，揮手告別之後對李明說：「下節課不要讓這個老頭子來了。」

「你這記憶力真是非同一般。」邵文淵大驚，帶劉崑崙來到內室，打開柜子找了一通，說道：「人老了記性就差，興許是放在家裡了。你且在這裏等上一等，我回家去找。」不待劉崑崙答覆就匆匆走了。

邵文淵笑笑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但是到了中年甚至暮年，再風流就是罪孽了。」

劉沂蒙最喜歡的業餘活動就是逛書店，如果說這是一片知識的海洋，她就是一條歡暢的小魚，可是誰又能知道知識的海洋里也會有鯊魚呢。

「我被人跟蹤。和圖書」劉沂蒙回頭看，可是跟蹤者卻不見了蹤跡。

「這麼著急，有什麼事么？」楊醫生手裡的藥盒子上印著外文，劉沂蒙認識，那是印度生產的治療白血病的特效藥。

「看懂了么？」

劉崑崙面臨兩場考試，一個是他的私人飛行駕照考試，一個是今年的高考。參加高考並不是為了上大學，而是對這段時間學習的一次檢驗。

等他走後，邵文淵回到內室，不經意間發現窗口的君子蘭竟然枯死了。他大為不解，上次那盆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就枯死了，找來生物系的專家給君子蘭驗屍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啊，我弟弟他做點小生意……改善一下。對了，我媽住院的時候多謝您了。」

在課餘時間，劉崑崙會閱讀邵教授推薦的十五本書。有些書很晦澀，需要翻來覆去的參悟。但劉崑崙一目十行，十五本書提前看完，他再次前往江大請教邵文淵。

「沒事，我下班了，而且，我也住金鷹國際，咱們是鄰居。」楊醫生笑道。

劉崑崙無所事事，走到窗前欣賞那盆君子蘭，發現和上次那盆有所不同。他站在窗口欣賞片刻景色，覺得困意襲來，坐在躺椅上睡了。

……

這件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劉沂蒙也不願意深究，跟著楊正強出來，說真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如果多一些這樣的學生，咱們國家就有希望了。」葛老感慨道。

楊正強眉頭一挑：「金鷹國際，那hｅtubook.ｃom•cｏm上面可是精裝修複式豪華公寓，我記得你們留的聯繫地址不是鐵路二十七宿舍么？搬家了？這個跨度挺大啊。」

這一點葛老深有體會，葛老是近江一中的特級教師，教了一輩子書就沒見過這麼優秀的學生，過目不忘，舉一反三，尤其對古文詩詞的理解力令人嘆為觀止。這孩子居然能做出質量還過得去的七言絕句來。

「人在絕境中就得靠這些古人留下的精神財富支撐著才能熬下去。」邵文淵把冊子遞給劉崑崙讓他欣賞。這明顯是兩個人的筆跡，一個剛硬一個雋秀，不知道王化雲是哪一個。

這可是養了十年以上的君子蘭，邵教授心疼得無以復加。

「是你父親和我靠記憶背出來的唐詩。」邵文淵感慨萬千，「當年在青海農場，我倆空閑時就做這個事情，號稱唐詩其實也未必，還有一冊宋詞放在他那兒了，也不知道丟了沒有。」

當醒來的那一刻，夢中完整的世界如同肥皂泡般迅速消失無蹤，即便努力去追憶也不剩半點。

「祖宗，你知道請他費了我多少周折么？」李明道，「難道葛老教的不好？他可是對你讚不絕口。」

「沒人啊。」楊醫生也看了半天，但他相信劉沂蒙的話，說你害怕的話我送你回家。

邵教授回來了，手中拿著一本書，包著牛皮紙書皮的冊子，翻開來是近乎黑色的馬糞紙，紙張極其劣質，上面手工寫滿了詩句。

「你這叫騷擾懂么，你再敢m.hetubook.com.com這麼干，我見一次打一次！」楊醫生惡狠狠威脅道，也不顧旁邊就站著警察。

邵文淵接待了自己的編外弟子，問他十五本書看完了么，劉崑崙說看完了。

劉崑崙正在家中苦讀。他自幼沒有戶口不能正常讀書，識字算數靠自學，至今連初中文化水平都達不到。但這並不能說明他的智商比別人低下，實際上劉崑崙的學習能力和記憶力遠超常人，他是個被耽誤的聰明孩子。

但是在大街上跟蹤美女並不犯法，派出所也不能處理，只能口頭批評教育。這個男的自稱一周前就注意到劉沂蒙了，一見鍾情不可自拔，跟蹤她也沒別的企圖，就是想要個聯繫方式。

邵文淵就隨便問了幾個問題，劉崑崙不但對答如流，還把相關章節段落背誦出來。

「我在金城酒店客房部。」劉沂蒙一雙眼睛留意著大門口。醫大附院最近在整修，另一個門關閉了，進出醫院只有這一個通道。果不其然，那個盯梢者正守在大門口。他穿一件廉價的紅色T恤衫，頭髮亂蓬蓬的，很好辨認。

劉崑崙不便多問，請邵文淵再給自己寫了一張書單后告辭。

公交車的下一站就是醫大附院，劉沂蒙下車躲進醫院。母親在這裏住了很久的院，她熟悉地理環境，想在這裏甩掉跟蹤者。她走幾步就一回頭，迎面撞進一個人懷裡，把那人手裡的一堆葯撞翻了。

「對不起對不起。」劉沂蒙低頭幫著撿東西，看到一雙白皙細長的hｔtps://ｗｗw•ｈｅtｕｂoｏk.ｃｏｍ.ｃoｍ手。目光向上抬，是聽診器和白大褂裏面整潔的白襯衫和領帶。竟然是腫瘤科的楊醫生，母親的主治醫師。

「他還在。」劉沂蒙指了指外面。

「古人七步成詩，此子相去不遠了。」葛老抽著煙對李明說，「我退休之後還能教到這樣的學生，此生大慰啊。」

劉崑崙很是震動，沒想到王化雲還有這樣的一面，也沒想到邵文淵和王化雲的友情如此深厚。那麼為何共患難的老友現在卻老死不相往來呢。

「你父親就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他能倒背毛選，這也是他比我少挨整的原因。」邵文淵回憶當年，沉痛多於懷念，「那段歷史，永遠不要再重演，中華民族經不起再一次的折騰了。」

「金鷹國際。」劉沂蒙有些緊張。她除了家人外，很少和男人距離這麼近。

「您提問吧。」

劉沂蒙答應了，跟著楊正強去停車場。他的車是一輛銀色的捷豹，細長的雪茄形狀彰顯英式范兒。楊醫生是個有品位的人。

書店裡人不多，所以劉沂蒙很確信有一個人在盯著自己。她渾身不自在，抬頭狠狠瞪過去，那個人轉身走了。劉沂蒙鬆了口氣，繼續看書。她走到一排言情小說書架前，拿出一本書，書架露出一道縫隙，對面是一雙眼睛，又是那個人！陰魂不散地纏著自己。

「教的是不錯，可是不夠賞心悅目。下回請女教師，年輕的，好看的。」劉崑崙說。

「還是葛老教得好。」李明恭維道。要知道葛老的價錢可和-圖-書不低，一堂課一千元還請不來，多少家長瘋了一樣想請他，李明是動用了省教育廳的關係才成功的。

考試對於劉沂蒙來說就司空見慣了，她自從和弟弟一起進城后就沒停止過學習。聽康哥說自學考試雖然門檻最低但含金量還可以，於是她便利用業餘時間學自考。這幾年逢考必過，已經拿下了自考大專文憑，正在攻讀護理學專升本。

「劉崑崙變了。」馮媛說，她由衷地體會到現在的劉崑崙和自己第一次採訪時見到的劉崑崙簡直判若兩人。但是平心而論，誰都會更喜歡現在這個活力四射，自信開朗的劉崑崙。

英文老師是一個外語學院的輕熟|女，據說教學水平一般化，但是社交能力比較強。劉崑崙跟她學了幾節課之後，英文沒太大進步，對於各種名牌奢侈品、化妝品倒是懂了不少。

劉沂蒙很害怕，匆匆離開書店，出門上了公交車才鬆了一口氣。可是眼角餘光發現那個人竟然也上了公交車，他竟然跟蹤自己！

「你是上課呢還是泡妞呢？」李明怒不可遏。雖然生氣還是照辦了，讓馮媛去聯繫年輕的漂亮的師範剛畢業的女教師。

本來馮媛還有些小希望自薦枕席，現在是徹底打消了念頭。劉崑崙就像是一隻鯤鵬，直上九萬里，追也追不上。自己好歹也是211大學畢業，英語過了六級的，但是都沒資格去教授劉崑崙的英文。

又是一場春秋大夢，如同很多夢境一樣。

劉崑崙實在忍不住：「邵老，那後來你們是怎麼決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