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劉璐駕駛的汽車還在匝道上盤旋著，單鶯歌看到下面的戰況，疾呼道：「快看，打起來了！」

劉崑崙說：「就一個？我以為你能喊一大群呢，看來你混得不好啊。」

春韭趕忙點頭：「劉老師，千萬別讓他們打架啊，打傷了人我們賠不起……」

塔格眼中的大人，就是離開學校的成年人。不管什麼時代，社會人的造型都是一樣的風格，刺龍畫虎，囂張跋扈。但他們在劉崑崙眼裡全是小|逼崽子級別。

劉璐沒聽到這句話，她心急如焚，又感覺勢單力薄，於是問木孜還能聯繫到誰。木孜說我馬上在群里喊一聲看誰在附近，結果還真有人響應，但是兩個女同學，其中一個就是塔格暗戀的單鶯歌。

這一具軀體絕非肉體凡胎，不知睏倦，不知冷熱，不知饑渴，神經發達，動作敏捷，彈跳力驚人，爆發力也很可觀。劉崑崙估算了一下，以前他能打五六個人不落下風，現在對付五十個人還是蠻有信心的。而且這五十個人的標準是受過訓練手持冷兵器，進退有度紀律嚴明的成年男子。

「好吧，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塔格長嘆一聲，「江大附中的崔小浩約架，周六下午，北岸橋頭，帶多少人不限。」

「那我跟你去看熱鬧行不行，總得有個人幫你們收屍不是？」

與此同時，木孜找到媽媽告狀，說塔格和表哥一起出去打架了。春韭慌了神，她不為劉崑崙擔心，這傢伙身經百戰，槍林彈雨都不會死。可塔格沒經過這些啊，萬一傷到怎麼辦，報警吧，又怕連塔格一起拘留，留下案底怎麼考大學。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老師，讓木孜聯繫班主任劉老師。

在工具店裡，劉崑崙買了一把鎬頭，只取鎬https://www.hetubook.com.com把使用，這玩意打人很趁手，然後又買了二斤大號水泥釘。在奔赴戰場的路上，劉崑崙給兩個男孩做了戰前動員，教育他們不要怕，男子漢總要長大，很多事情是家長和老師還有警察解決不了的，必須靠自己。

「你懂這個？」劉崑崙有些欣慰，自己像兒子這麼大的時候，也對街跑的各項數據倒背如流，夢想著有一輛屬於自己的摩托。

木孜給劉璐留言，說塔格和盛兆存出去打架了，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和江大附中的人。

三十多個人拎著傢伙往那兒一站，雖然排列不整，還抽煙說話，但氣勢已經壓倒對方。對面就來了三個人，都穿著運動服和球鞋，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孩子。崔大浩心說不好，這場架興許真得打起來。

……

「木孜上我車，大姐你等我們消息，隨時接應。」劉璐說。

劉崑崙點點頭：「趕緊跑，走小路，他們汽車追不上。」

這都是崔小浩的叔叔叫來的人，曬馬的性質大於打架，就是一種展示力量的示威行為，表示我兄弟多，江湖路子野，識相的趕緊認慫。

……

……

北岸橋頭的約架對劉崑崙來說是小事一樁，對塔格來說簡直是人生中頭會遇到的頂級大事，比中考都重要。他知道表哥初來乍到，沒什麼朋友，單槍匹馬肯定吃虧，但自己也沒有這方面的人脈。這一場約架，怕是要出事。

話音剛落，約架的另一方就出現了。和二十多年前的情況不同，這回來的不是摩托車隊，而是各式豪車。純汽油車已經漸漸淡出，主流的是純電動車，賓士、寶馬、奧迪等大牌依然佔據中高端市場，國產電動車比如比亞迪https://www.hetubook.com.com、青石高科、黃花科技等牌子的電動汽車也有相當大的份額。對方陣容強大，儘是路虎捷豹保時捷之類高端車型。

劉老師匆忙間瞥了一眼，只看到自己的學生苗塔格和他那個又高又帥的表哥一起沖向流氓團伙。

「女同學也行，以柔克剛。」劉璐這樣想，對方不也是江大附中的高中生么，男孩子總歸要讓著女孩子的，她趕緊去接了這倆女孩，驅車直奔北岸。

盛兆存的腿在哆嗦，有些站不穩了。塔格抓住他的胳膊，不動聲色，問劉崑崙怎麼辦，打不打？

兩人說著走遠了，木孜趴在門背後聽到這些字眼，有些不安。

盛兆存倒吸一口涼氣：「聽說崔小浩混得不錯，認識很多外面的社會大哥，他家裡也是混的，半個近江的黑社會都是他們家熟人。你這個麻煩惹大了，沒轍，報警吧。」

表哥歐珠達傑孤身一人殺向那三十多人，梢子棍在空中舞動，電摩的音響發出最大分貝的轟鳴，也壓不過他的怒吼，表哥會被打死的！塔格顧不得多想，從電動車上跳了下來，踉蹌著舉著鎬把衝過去。

塔格說：「不能報警，這已經是江湖事了。我表哥把崔小浩的一個叔叔打了，也不知道打得多狠，反正在地上打滾，還嘔吐了。所以這個梁子已經不是我和崔小浩之間的事情了，是大人們的事情。可是我表哥是外地人，他根本叫不到人，你說我該怎麼辦？」

終極大招就是學校有權力對未成年人進行位置定位，但是這個許可權需要家長的授權，春韭自然同意。劉璐申請到授權后，可以看到塔格的地圖位置，正在淮江二橋上運行。

塔格辯解道：「不是，我們學校都是乖孩子，不敢打群ｈetuｂoｏk.ｃom•ｃｏm架的。」

第二天就是周六。對於這一場約架劉崑崙準備得很充足，他搞了一輛馬力強勁的電摩，一根鋼質梢子棍，雖然不如長刀威風，但是適合打群架。這是硬體上的裝備，至於軟體，那就是他的一身武藝。

這事兒塔格沒告訴木孜，他認為男人的事情就該男人解決，女人不要過問，但是自己一個人扛還真有點壓力。碰巧他的好基友盛兆存看出他的心事，在上廁所的時候，兩個人並排站在小便池前，盛兆存提出自己的疑問：「塔格，你有心事啊。」

北岸橋頭，自打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二橋建成后就是近江社會人約架的常用地點。這地方處於淮江北岸，橋頭堡下方的一塊空地，鐵路公路兩用橋在頭頂經過，從前人跡罕至，鳥不拉屎，現在北岸新城已經建立，好大一片居民區，但橋頭堡下面依然空曠，只是荒灘變成了綠化帶。

所以劉崑崙才敢放心讓兒子跟著來，男孩子長到十七歲了，也該見見世面了。春韭管得太狠，以至於塔格骨子裡的勇武氣概都沒發揮出來，不像他劉崑崙的種。

……

劉崑崙說這就是你哥們，塔格點點頭。劉崑崙又問盛兆存帶傢伙了么，盛兆存拿出一支鎖電動車的鏈子鎖來。

「去辦點事，我們男人的事情。」塔格說。

塔格不知道他啥意思，盛兆存卻聽懂了，一把拉住塔格：「快跑，再晚來不及了。」

「那就只好使用終極大招了。」劉璐說，「不過需要家長的授權。」

塔格還沒有傢伙，劉崑崙左顧右盼，說哪兒有五金工具店？

「我表哥是藏民，四川來的。」

「快打110，120，報警叫救護車。」劉璐急道。

江湖約架，一般人越多越不容易打起來，因為和圖書彼此間總能找到熟人，有熟人就能說和，畢竟誰也不是真為了打架來的，不過是充個場面架個勢罷了。但對方就三個人，那不打都有點說不過去了。

劉崑崙覺得這是一次絕好的教育孩子的機會，他先問塔格：「你覺得呢？」

周六中午，木孜、塔格在家自己做飯吃，劉崑崙跟倆孩子混吃混喝，坐享其成。吃完飯差不多時間了，劉崑崙沖塔格使了個眼色，後者放下課本跟他出來。木孜覺得不對勁，跟出來問道：「你倆去哪兒？」

塔格和盛兆存傻了，不是說好的高中生約架，怎麼車上下來的全是大人啊。

塔格說：「打，男子漢不能退縮。」

劉崑崙將停在車棚里的電摩推出來時，塔格驚呆了：「魔改紅金剛！五千瓦超大功率，配十八寸超寬熱熔胎，最高速度二百八，太酷了！」

他們來了十輛車，三十多個人，其中一多半是崔小浩的初中同學，其餘是他爸爸崔大浩的江湖朋友。崔大浩是個做運輸生意的買賣人，但人在江湖誰不認識幾個混混朋友。按照崔大浩的處事邏輯，遇到麻煩要麼錢開道，要麼拳頭解決，他信奉叢林法則，誰橫誰有理，誰不講理誰佔便宜。

只有一個摩托頭盔，劉崑崙給塔格戴上，跨上摩托，讓塔格坐在後座，一擰電門，超級電摩無聲無息地駛出小區。

「你找打。」

「連我都保密？」盛兆存尿完了抖一抖收起來，拍拍塔格的肩膀，「不夠有意思啊，忘了上回是誰給你提供單鶯歌的家庭信息的？」

「你表哥啥人？這麼沖。」

「網上看過。」塔格摩挲著紅色的巨獸，愛不釋手，眼裡的喜歡溢於言表。劉崑崙暗下決心，無論如何給兒子整一輛。

在一個十字路口，他們和盛兆存碰頭，小盛同學騎ｗww.ｈetｕｂoｏk.ｃｏm•ｃoｍ了一輛電單車，350瓦那種家庭婦女騎的車子。看到塔格的表哥竟然如此英挺高大，和腦海中穿著髒兮兮藏袍別著藏刀的形象大相徑庭，他張著大嘴都傻眼了。

劉璐是高一七班的班主任，是個很負責任的青年教師，接到信息后迅速開車趕到這邊，見面就說聯繫上了么。木孜說他們都不接電話不回信息了。

「他們不會不敢來了吧。」盛兆存支起電動車，拎著他的鏈子鎖說。他也是老實孩子，從沒打過架，要不是和塔格是好哥們才不會湊這個熱鬧。

盛兆存眼珠一轉：「跑唄，誰規定約架就一定要去。」

……

木孜一撅嘴，把家門關上了。

盛兆存慌忙騎上電動車，塔格跨上後座，電動車一溜煙跑遠了。塔格回頭看，卻發現表哥沒有跟上來，反而戴上了頭盔，拎出了梢子棍，跨上電摩，面對敵陣，如同長坂坡前的趙子龍。

劉崑崙說：「好樣的，就應該有這種氣魄。但是也要分情況，明顯的敵眾我寡，就不要背水一戰了。又不是保家衛國，江湖恩怨而已嘛。」

塔格對劉崑崙說：「我有一個同學想一起去行不行？」

「為自己的親人和哥們打架，不丟人。」劉崑崙這句話打消了兩個少年心中最後一點罪孽感。

新時代的電動車都是無線充電的，這是劉崑崙後來自己摸索出來的。這是趕巧了借一輛車用，他是真心不喜歡電摩，不燒汽油的摩托能算摩托么，那就是娘們騎的玩意。

塔格說：「我表哥一定會去，哪怕就一個人。」

塔格滿腹心事都快要溢出了，既然最好的朋友問了，那也不能說，他搖頭皺眉：「大事，保密。」

劉崑崙騎著車從橋上下來，拐了幾個彎繞到橋頭下方，沒看到對方的人，偌大一片空場子就他們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