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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夷，火奴魯魯國際機場。椰樹斜陽，海風陣陣。崑崙登上了飛往紐約的西北航空班機。他是超人，但並不是神，沒法靠自己的翅膀飛到紐約，必須藉助凡人的交通工具。

但這些安防設施對崑崙來說形同虛設，他先等到天黑，然後和季宇梵一同登上相鄰的一座大廈頂層。曼哈頓的霓虹燈璀璨無比，沒人注意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悄悄從空中劃過。

警衛室內警燈閃爍，一群荷槍實彈的保鏢沖了進來，只看到大開的窗和床上安然無恙的僱主。大街上的警笛聲和各種嘈雜隨著夜風吹進來，年輕的僱主表情複雜，一言難盡。

崑崙從走廊的花瓶中拿了一束花走進了病房，身後躺著兩名保鏢，他們都被打暈了，不會幹擾接下來的對話。

崑崙駕駛著羅孚車並未回莊園，而是開向附近的機場。這裡有一座二戰時期的軍用機場，現在是航空俱樂部在使用，一架雙引擎螺旋槳飛機停在跑道盡頭。

當然這是出於善良和幼稚的想法，政客們是不在乎一架航班上的幾百條人命的。但他們必須在乎更重要的存在，假如幹掉崑崙，也許會面臨一艘美國航母被擊沉的風險，或者是核彈引爆，化工廠泄露這種巨大的災難，誰也不敢冒險。

飛機上，三人如同久別重逢的老友一樣，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一直聊到林海櫻困得睜不開眼，躺在沙發上睡著。崑崙和季宇梵各自拿了一塊毛毯過來，彼此對視而笑。

人到齊了，灣流滑入跑道，準備起飛，這是一次跨越北大西洋的飛行，目的地是倫敦希斯羅國際機場。

航班信息旅客名單是公開的，如果某方勢力想幹掉崑崙，那麼滿滿一飛機的以美國公民為主的旅客會讓他們有所忌憚。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抓住我。」崑崙說，ｈｅtubｏoｋ•ｃom.coｍ「你怎麼樣，身體好些了么，我給你兩個選擇，一，你主動走人，把南裴晨的軀體還給我，二，我帶你回去。」

兩人打了一輛紐約特有的黃色計程車。雖然紐約是一流大都會，但為了保障底層工作者的勞動機會，依然保有大量有人駕駛的計程車。司機是一個巴基斯坦移民，沉默寡言，但是聽到兩位乘客彼此間交談用的是中文時，他伸出了大拇指：「中國朋友，你好。」

崑崙說：「從吸血鬼到禍亂一個帝國的妖僧，再到以國際大明星為掩護身份的連環殺手，再到精通黑客技術的青年才俊，邪教首領。你的人設是與時俱進的邪惡啊。」

「你在成為克里斯之前是誰？」

「偶然的機會，我跨越了人類科學的巔峰。」

鎮上來的鐘點工打掃了房間，還給他們煮了下午茶，晚飯是在鎮上飯店吃的，吃完天色已經黑透。英國是個多雨的國家，夜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草木和土壤的氣息飄來，讓人有種接近大自然的感覺。

「我會盯著你的所作所為。」崑崙走向窗邊，打開窗戶，回頭道：「隨時回來殺你。」說完躍出窗外。

飛機降落後，崑崙預備了一輛賽車綠色的老款羅孚車，三個人上車，駛向西薩塞克斯郡。那裡有一個叫做古德伍德小鎮，小鎮有藝術節和賽馬場，有古德伍德賽車嘉年華。還有一座古老的莊園，莊園所屬的墓地里，埋葬著王海聰。

「我跟你回去，這麼多年了，想家了……」王化雲嘆了口氣，他三世為人，事情看得透徹，動用這麼大資源抓捕崑崙，居然能讓他全身而退。鬥爭已經上升到凡人無法理解的層次，他還能說什麼呢，任何陰謀詭計都沒用了。

新澤西，紐瓦克機場。崑崙從出站口出來，看到季宇和圖書梵等在外面，兩人都戴著漁夫帽和墨鏡，遮蓋著容顏，因為在國際大都市他倆的知名度都很高，一不小心就會遇到粉絲。

……

「他回來了么？」林海櫻低聲問道。

王海昆的半山豪宅迎來幾位來自北京的客人。

英俊的小哥靦腆一笑，墨西哥女護士的心都化了，也不管什麼通緝犯不通緝犯的，來了一句：「想喝點什麼，甜心？」

英國的夏季一點都不熱，墓園裡野花爛漫，墓碑上刻著主人的名字，王海聰，1982.10—2008.12。

「他會慢慢找回自己的。」崑崙答道。

與此同時，香港，似乎一切和往日一樣平靜，但平靜下暗流涌動，有些人自殺，有些人車禍，有些人失蹤，不知道為什麼政府、法院、紀律部隊和廉署的很多中高層不約而同的辭職，搬家，離開香港。新聞沒有進行報道，甚至連一向不甘寂寞的境外媒體也沒有報道。

「很久沒坐灣流了。」林海櫻感慨道，她早就不是巨富的女兒了，這些年來和母親相依為命，自己闖出一番天地。這次旅行的目的，她已經聽崑崙介紹過，心潮起伏，但表面上並未表現出來。

「請坐，在你再一次殺我之前，我們可以聊聊么？」坎貝爾，或者說克里斯說道。

季宇梵端著望遠鏡親眼看著崑崙飛到對面樓宇窗前，很從容地打開窗子鑽了進去。毫無疑問安防系統已經被侵入，否則警報早就響了。

崑崙一行人包括王化雲、麥君豪和墨西哥女護士，他們搭乘一架美聯航的班機，幾乎包下整個頭等艙，

王化雲笑容僵在臉上。麥君豪收拾文件，低頭出了卧室，他不敢聽兩人的對話。

雖然歷經數次轉世，坎貝爾身上依然殘留有每一世的粒子，經過大量的數據運算能夠還原出當年的樣子和圖書，但這是在坎貝爾自己說出答案的情況下反推，否則的話，單憑崑崙的運算力依然不足以達到。

季宇梵是前腳從倫敦飛到紐約的，落地機場是肯尼迪，他穿過紐約市來接崑崙，儘力地表達了善意和誠意。

羅孚停在飛機旁，季宇梵下了車，爬上飛機，坐在駕駛位上。雨還在下，打在飛機的風擋玻璃上，他開始顫抖，莫名哭泣。崑崙在他身上看到了王海聰那一夜絕望無助的身影。

坎貝爾意興闌珊道：「以前是特蘭斯瓦尼亞的一個小貴族，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事迹。」

崑崙閱覽了大量歷史文獻，根據這段描述已經猜出克里斯的前世是誰了，他說：「你不是活了四百多年么，拉斯普京出生於1869年，到現在也不足二百年，你再往前是誰？」

一則小小的消息在警務處網站上公示，原刑事部主管助理處長李勝男，晉陞為高級助理處長，肩章上多了一顆花，今後警務處的刑事及保安處歸她負責。這晉陞速度也是沒誰了，大家更加堅信，勝男姐會成為香港警察的一姐。

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灣流G650專機停在機庫中，兩位年輕的先生品著香檳，高談闊論，他們在等候一位女士的到來。十二點整，著名畫家林海櫻來到，四十多歲的她看起來和二十年前沒有太大變化。或許是良好的生活習慣使然，她依然活潑開朗，身材窈窕，和兩個年輕人在一起毫無違和感。

回到房子前，老邁不堪的英國管家拿著鑰匙來開門，屋裡鋪滿灰塵，一切都保持著二十年前的舊貌。

當坎貝爾看到崑崙進來，瞳孔收縮報警，但警訊並未傳出，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敗了。願賭服輸是值得讚頌的風度，坎貝爾就具備。

讓他更吃驚的還在後面，按理說崑崙是聯邦通緝的兇犯，是無和_圖_書法通過海關的，可是洛杉磯海關居然沒攔他。雖然在美國出境是沒有「出關」這一環節的，但不代表執法部門對出境者信息一無所知。唯一的解釋是，崑崙搞定了一切。

……

私人醫院在曼哈頓一棟摩天大樓的最上面三層，緊靠中央公園，安保非常嚴密。事實上醫院里只有坎貝爾一個病人，所以任何陌生面孔的出現都會導致警報觸發。除了正常的保安人員之外，坎貝爾還聘請了五個前紐約特警，在大都市裡，軍隊的特種兵未必比特警好使。醫院的電梯是獨立的，進出需要查驗身份，可以說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坎貝爾振振有詞，歪理邪說不絕於口，但崑崙卻沒覺得荒謬。他注視著查爾斯·坎貝爾，看他滔滔不絕，眼前的英俊少年逐漸幻化，變成克里斯的模樣，又變成留著大鬍子和長頭髮，一雙眼睛勾人魂魄的妖僧拉斯普京模樣，轉而又是皮膚白皙到病態，身穿高領刺繡華服的中世紀貴族面目，談笑間嘴角寒星閃過……

「那就聊聊你的事情，你為什麼這麼難殺？」崑崙將花放到病床邊，找了把椅子坐下。

「好吧，雖然和沒說一樣，該你問了。」

「可是你做了許多的惡事。」

……

查爾斯·坎貝爾躺在病床上，僅以眼球的轉動就能操控電腦。他是這方面的奇才，可惜遇到了更強的對手。

「你殺了我，我還會重生的。」坎貝爾說，「何必呢，你不覺得我也在逐漸變得善良了么，至少查爾斯·坎貝爾沒有直接殺過人。」

加州，王化雲的別墅，麥君豪重新幫他招募服務人員，這需要一兩天的時間，可沒想到有人來的這麼快。門鈴響了，女護士去開門，發現來的是幾天前被警察抓走的那位小哥。

「天賦異稟吧，我想，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難以解釋的事情和圖書，只有上帝才知道原因，接下來該我問了，你是怎麼讓核潛艇失聯的？」

季宇梵摩挲著每一樣東西，坐在搖椅上晃了晃，走進廚房，準確無誤地從柜子里拿出一包茶葉。這是當年買的普洱茶，在這裏靜靜擱置了二十年。

……

三人將鮮花放在墓碑前，默哀了一會兒。

坎貝爾藍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憂傷，長長的睫毛抖了抖：「我記得我死的那天，他們請我赴宴，我吃了八塊蛋糕，喝了一瓶葡萄酒。這些食物都含有劇毒，可是沒把我毒死。他們惱羞成怒，用一把納干左輪向我開了一槍，打穿我的肺葉，擦過心臟留在肝里，我負傷逃走。他們追出來開槍，打中我的腦袋，和你一樣，你們這些人總喜歡打頭。他們又把我拖回去，用啞鈴砸我的腦袋，終於讓我昏迷過去。他們把我丟進涅瓦河，要知道那可是莫斯科的十二月份，我努力掙扎著想游上岸，可是頭頂是結冰的河面，我是活活淹死的。」

「謝謝，水。」崑崙進門，直接走到卧室王化雲的床前，老王正和麥君豪商量拍賣古董事宜，見他又來，大驚道：「你你你……」

目的地是一所私人醫院，查爾斯·坎貝爾在那裡治療，也就是被崑崙殺了第二回的克里斯。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傷勢嚴重，至今還沒能出院。

科學會是獨立的社團，並不受聖殿騎士團的管轄，所以季宇梵也不能保證什麼，他只是提供了坎貝爾的地址和安保細節。

「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如果沒有邪惡存在，未免太過單調了么。就像沒有瘟疫，沒有災荒，沒有戰爭，永遠風調雨順世界和平的地球，你覺得這樣的地球能存在么。造物主製造我這樣的妖魔出來，就是為了平衡這個世界。你殺了我，就會有另一個好人被內心深處的邪惡吞噬而變成妖魔，來繼續維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