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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國

作者:庄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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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官渡殤 第1366章 物是人非

第四卷 官渡殤

第1366章 物是人非

黃忠回答得非常乾脆,一點餘地也沒有,倒讓何咸無法再接。兩人相對沉默,黃忠不動如山,何鹹的氣勢卻一點點的沉淪,不知不覺的窘迫起來。恍惚之間,他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的那一天,只不過雙方的身份出現了根本性的逆轉。
「是的,小門小戶,又年輕,剛從講武堂畢業,沒見過世面,何君不要見怪。」黃忠坐下,整理了一下大氅,又將腰間的戰刀撥正。「何君此時來,想必不是與我敘舊吧?你想知道什麼,不妨直說,我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還請何君見諒。」
「啊。可能有點干,配上酒會好一點。」黃忠熱情地遞過一隻酒壺。
「軍事簡陋,招待不周,還請何君見諒。」
「沒有。」
「看來荀休若不是漢升的對手啊。」
「早就聽說孫將軍重視工匠之技,果不其然。」何咸低下頭,慢慢呷著酒。
何咸愕然,頓時尷尬不已。他本想拉近黃忠與黃琬的關係,然後再促成他們見面,沒想到黃忠一語道破。是不是一系又如何,黃祖與黃琬https://www.hetubook.com.com更近,這並不阻礙黃祖為孫策而戰。世家為了尋求穩妥,分派子弟各投一方,這本來就是什麼稀奇的事。荀衍、荀諶還是親兄弟呢。
「不是。」黃忠搖搖頭。「不妨告訴你,木學堂內部警戒都由孫將軍直接安排,我也不能隨便插手。當然,你們想混入宛城,不可避免的會與我手下的斥候營交手,所以我對你們的行動也早有耳聞。」
何咸無奈,只得拈起兩片牛肉送進嘴裏。牛肉有些干,有些硬,還有些咸,味道並不像黃忠說的那麼好。不過何咸這幾年在外闖蕩,什麼苦都吃過,見識也不是以前可比。他一眼看出這是軍中乾糧的做法,為的是便於長期保存。換句話說,這可能是黃忠軍中的標配,並不是特別是為黃忠這個將領準備的。
「何君,亡羊補牢……」
比起黃忠拿出一席豐盛的酒席招待他,這幾片牛肉更讓他震撼。南陽盛產黃牛,但牛肉還是稀罕之物,普通百姓平時是捨不得吃牛肉的www.hetubook.com.com,黃牛不是用來拉車就是用來耕地,做軍中乾糧就更難以想象。這要宰殺多少黃牛?
何咸搖搖頭。「與孫將軍為敵,是我的命,漢升不必多勸。漢升放心,我與孫將軍有公仇,無私恨。何家雖滅,我何家的人卻大多倖存,家母對孫將軍非常感激。尹姁是個婦人,身不由己,我身為七尺男兒,卻不能不奮一腔熱血,與仇人周旋到底。」
黃忠讓人取來一些乾糧、酒水,請何咸用餐。何咸看看遠處正在廝殺的將士,又看看黃忠面前的乾糧、酒水,笑了一聲。「漢升,你也是統領萬人的大將,怎麼就吃這些?」
「這個好啊。」黃忠熱情的勸道,端起一碟牛肉送到何咸面前。「這是南陽牛肉,你嘗嘗。」
黃忠沉默片刻。「你既然經常出入南陽,想必也知道尹公主持講武堂?」
何咸驚訝地打量著黃忠。黃忠沒怎麼變,還是他熟悉的那張臉,只是少了幾分寒傖,多了幾分自信,即使神情疲憊,兩眼通紅,笑容依然是那麼從容,舉m.hetubook.com.com止投足間依然客氣,卻再無一絲當年的惶恐。
何咸大吃一驚,后脖頸直冒涼氣。「漢升……」
「除此之外,別無他途嗎?」
「那麼,何君還有什麼想問的?」
何咸迎著黃忠的目光看了一會兒,笑道:「怪不得南陽鐵官固若金湯,水潑不進,原來是漢升在主持防務。」
何咸接過,喝了一口酒,含在嘴中,牛肉的確軟了些,但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他的目的本不在口味,確認了普通將士也有這樣的乾糧,他就達到了目的。他慢慢的將幾片牛肉吃完,又將其他的幾塊乾糧吃掉,藉著這個時間查看四周的形勢。就在他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前面的山頭傳來消息,又打退對手一波進攻。
「黃公想做什麼,束手就縛?」
「南陽黃和江夏黃是不是一系並不重要,我和黃公也不熟,交情就不用談了。不過既然何君來,我也不遮著掩著。黃公身為太尉,出兵助袁紹侵襲豫州,這件事上違國法,下違民心,絕不是一死就能解決的事。就算他死了,江夏黃氏也https://m.hetubook.com.com不會讓他歸葬祖墳。」
「江夏黃氏的黃祖。」
見黃忠這麼直接,何咸也沒有再掩飾。他開門見山。「誰在攻擊?」
黃忠抬起手。「他想要洗清自己的罪責,只有戴罪立功,將功贖罪。」
黃忠笑了起來,他身邊的李嚴卻冷笑了一聲。黃忠抬起手,輕輕揮了揮,示意李嚴退下。何咸看在眼中,淡淡地說道:「聽他口音,似乎也是南陽人?」
「這是普通將士吃的?」
黃忠點點頭,沒有再勸。不管怎麼說,何家是孫策親手攻破的,孫策又是袁術的舊部,要何咸投降的確有些強人所難。
黃忠眼神微閃,嘴角挑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何君可知此刻正與荀休若交戰的人是誰?」
「荀衍。他傍晚時分趕到,準備了一個時辰就開始進攻。別看鼓聲敲得響,其實進攻很有節制,我想他不外乎兩個想法:一是通知你們,他來了,不要放棄;二是想利用這個機會練練兵。」黃忠笑笑,意味深長地看著何咸。「荀休若正當壯年,雖然成名多年,卻不為名氣所累,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和_圖_書。何君亦不遑多讓。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當年的貴公子會變成一個精明幹練的斥候。何君,我冒昧的問一句,這幾年不斷有細作出沒于南陽鐵官附近,是你的安排吧?」
「漢升,據我所知,南陽黃與江夏黃原本是一系吧?」
「漢升時來運轉,可喜可賀。當年我父子有眼無珠,錯失漢升,至今遺憾。」
「知道,我還知道尹姁為孫將軍生了一個兒子。」何咸苦笑。「我何家不僅錯失了你黃漢升,還錯失了尹家,敗得天經地義。」他頓了頓,又道:「黨人誤我何家,名士誤我何家,袁氏兄弟誤我何家。」
「何君說笑了。」黃忠揮揮手,不以為然的笑笑。當年他是有些怨恨,可是時至今日,他不僅不恨,反而感到慶幸。當時真進入了何進的大將軍府,也未必能成為何進的心腹。大將軍府與其說是何進的,不如說是袁紹的,他這樣一個沒有家世、名望的武夫就算進了大將軍府也不過是個爪牙,哪裡能像現在這樣獨掌一部,坐鎮南陽。
「誰?」
黃忠裹著大氅,用濕巾擦了擦臉,露出歉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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