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第八章
「方面軍所屬總預備隊在我四個騎兵團開始追擊敵人左翼部隊時要與第一、二騎步混成旅的步軍隊伍合兵一處，並迅速佔據敵人左翼據守的那道山樑，接著便對摩加迪沙主力騎兵軍發動突擊。」
奧斯卡左右看了看，他選擇了一隻肥大的蝸牛，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這隻蝸牛闖入了他的領地。少年用小刀熟練的剝開了蝸牛的硬殼，然後就把蝸牛肥壯的身體拋到了火盆里。不一會兒，烤蝸牛的香氣散發開來，這種香甜的味道令親王殿下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費戈突然停了下來，他側著頭稍稍想了想，「這樣吧，讓海曼將軍儘力就是，他明白我的意思。」
奧斯卡面對著敵人的領袖半蹲了下來，他用一條手巾為黑帶武士抹了一把布滿雨水和血污的面孔。
小格里菲斯聞言只得苦笑，「殿下，說實在的，貴部並不好找，我和一個整編偵察中隊在大山裡轉了一夜才碰上貴部的一位斥候。」
「謝謝！」奧斯卡有些詫異。
「想過，但我不知道，不管為什麼，我生來就是一名戰士，相信你們安魯也是如此。」
清晨，天空的亮度不是很高，空氣非常濕潤，騎士們的戰甲和刀槍上都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水珠。曠野上飄起數道炊煙，那引來無數晨起的鳥兒，它們在煮食麥湯的鐵鍋邊尋找著騎士們遺落下的美味麥芽。不過當忙碌的騎士企圖接近湯鍋時，這些膽小的鳥兒又一轟而散。
天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騎士的火把在雨中像螢火蟲一樣搖曳不定，他們在林中摸索著前進，儘管敵人已經不存在了，但這兩天來的追擊行動卻仍令紅虎的戰士們心有餘悸，對於他們來說，能夠戰勝強大的敵人固然值得興奮，可敵人表現出的意志和強悍也令水仙騎士少有的露出懼意。
第二騎步旅抓住了寶貴的時機，當敵人的箭手方陣陷入混亂時，他們已經躍進至安全距離！加速！加速！再加速！騎士們的耳邊只剩下戰馬帶起的風聲，他們緊盯著敵人，當敵人在眼前放大至真人一般時，箭矢速射，刀劍齊揮，長槍挑起！在鮮血和喊殺聲中奔向敵人的戰旗！在傷痛和慘呼聲中幹掉身邊隨便一個敵人。
小親王緊盯著年輕的作戰參謀，一會兒他又狐疑的轉向繆拉。
「您是在責備自己嗎？」繆拉看到高居馬上的少年一直一言未發。
「遠在天上的光明神啊！用您坦蕩的胸懷和仁慈的心靈接受這位來自水仙郡的勇士吧……」牧師低聲唱頌著禱詞，他知道沒人在乎他說什麼，因為這篇禱詞已用過不下千萬次，水仙騎士早已對其熟記于胸。
「但是……但是我們的攻擊部隊在數量上和波西斯人差不多啊！我不敢保證正面突擊能夠予敵重創。」奇亞特還是有些不放心。
「沒有，將軍！」
「而其左翼的那個旅應該是故意拋下的誘餌，摩加迪沙的大王公一定認為我們會最先進攻勢單力孤的左翼。」
「沒錯！我需要休息。」小親王嘀咕著，他很快便進入睡夢，在那裡，希望不會有血和骯髒的東西。
「是三角蝎形陣嗎？」一位上了歲數的老軍人向年輕的統帥身邊湊了湊。「呃……主力騎兵軍在戰場中央靠後，左翼的一個旅靠前，右翼的一個旅靠向戰場縱深，沒什麼破綻啊？」
「哦？」很明顯，黑帶武士的玩笑令少年極為感興趣。「她叫阿赫拉伊娜？這是個很美的名字呢！你真的肯定她會為我著迷？」
小格里菲斯一陣黯然，「我……我之前曾是第一旅的作戰參謀，是斯德貝瑞中校推薦我進入方面軍參謀部的。」
「是這樣嗎？」少年問。
黑帶武士緩慢的睜開雙眼，他看了看面前的少年人，又看了看他手裡的彎刀，這位武士想說點什麼，但話一出口卻變成了劇烈的咳嗽。
斯德貝瑞安詳的躺在一堆乾燥的枝葉上，沒人打算看清他的表情，他現在只是一名犧牲的校官。親王接過了繆拉少將手裡的火把，這位名聲顯赫的安魯子弟為家族騎士送了一程。
塔森方面軍騎步混成第二旅的兩個騎兵團開始衝鋒了，他們由敵人左翼的南側進入戰場。波西斯左翼集群的箭手隊伍開始掉轉方向，不過他們也只有齊射一次的機會了！
「是的，真神與我同在。」武士的眼睛永遠的合上了。
「方面軍所屬第三軍第二、三師，你部負責牽制右翼之敵，務必將他們陷在戰場之中，讓他們無法策應中央主力。」
水仙騎士團最高超的騎槍選手，連續五年蟬聯冠軍，可他在戰場上只刺出一槍，不過，這一槍卻是決定勝負的一槍，紅虎|騎士團的戰士對此深信不疑。當然，親王殿下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正是這種認知令這名少年產生了一種叢未有過的情緒，在很多年以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才知道這種沮喪得令自己連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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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費戈·安魯·底波第興奮的搓著手。經過一夜的急行，他的兩個旅團已經非常接近預定戰場了，而且照目前的情況看，各種因素對他來說要算頗為有利。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字不漏的記住了這番話，他感到自己心中某種極為陌生卻又異常熟悉的東西被徹底激活了！相信此時的繆拉並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了少年，但在日後，正是由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始終堅信繆拉·貝德貝亞的堅貞與忠誠，我們這位深悉安魯大帝一切骯髒勾當的騎兵元帥才能安然度過數次大清洗。
「不，」費戈搖了搖頭，「我注意到一點，整整一天了不是嗎？波西斯人在咱們的地盤既不進攻，也不撤退，這是很反常的現象！他們……他們似乎是在等待什麼人又或者是什麼東西，所以我堅持自己的主張，摩加迪沙主力騎兵軍絕對不會主動出擊，他們是以安全撤退為首要目的的。」
「是的！將軍！」老戈頓如實回答了統帥的提問。
「方面軍所屬第二軍！」
「啊……你跟斯德貝瑞熟嗎？」奧斯卡不自覺的放慢了馬速。
奧斯卡不禁鬆了一口氣，看來那位公主已經脫離險境。少年似乎並不希望那個女孩兒受到傷害。
重裝甲騎兵踏碎了敵人的胸骨，但自身也被削尖的木刺刺了個通透；騎士槍捅如敵人的胸膛，但馬旁竄起的刀手也剝奪了他的生命；箭矢入肉的聲音非常難聽，但在倒下之前一定要再揮一次長劍。
「小格里菲斯少校！你看呢？」少年又轉向了來自二哥手下的作戰參謀。
「但是……但是我來自天敵安魯。」少年的憧憬和對少女的回憶消失在一瞬之間。
「那麼……介不介意我再送你一程？我想……你沒有必要再忍受痛苦。」少年將手中的彎刀橫于胸前。他從自己的車夫那裡了解過，波西斯人的真神是不允許他的信徒輕生的，這種事通常都要假借他人之手。
「準備接敵！」第一騎步旅團的長官並不知道賓士著的騎士能否聽到他的聲音，但他滿意的看到鋒線上的騎兵已抬起了長長的騎槍。
第一旅遊騎兵團在戰場北側與波西斯騎兵進行著最原始、最激烈的纏鬥，雙方不斷的更換前鋒，雙方不斷的相互衝擊，可在戰場一角，一個遊騎兵中隊已悄悄完成了戰線重列，騎士們在經過一輪撕殺之後已面現疲態，但他們此時才剛剛開始真正的進攻！
「解脫？」奧斯卡又感到疑惑了，「難道水仙騎士也有希望獲得解脫的時候？」
戰場就在前面！波西斯人的號聲已經傳過來了！大地在向身後倒退，死神卻迅速的接近。
「好的，回去告訴海曼將軍，放棄面前的敵人，迅速回防聶倪爾河谷地區，請他記住，他的任務就是止住摩加迪沙主力騎兵軍撤退的步伐……」
嘹亮的集合號吹響了，水仙騎士們像往常一樣，各戰鬥部的旗手分別在預定地點亮起代表自己隊伍的戰旗，騎士們跨上戰馬向戰旗匯聚。不一會兒，偌大的平原上呈現出令人窒息的景象，只見黃色的帳幕星星點點的灑落在翠綠色的原野上，而在其一邊，無數飄揚著的戰旗下排列著數也數不清的刀槍叢林。
「哦對了！我還不知道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呢？」奧斯卡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遊騎兵第二中隊突然出現在敵人的後方並成功打入敵人步軍方陣的縱深地帶。新兵興奮的揮舞著長劍，他已經砍翻了六個箭手，他滿意的看著敵人四散奔逃，可正在興頭上的他突然發現面前的場景已變得異常開闊，一隊手持戰斧和大盾的武士不知何時擋在了眼前。
「如果您不姓安魯，也許我們的阿赫拉伊娜公主殿下一定會為你著迷的。」黑帶武士說完之後也為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個波西斯公主，一個安魯家的子侄，這是可能的嗎？
「什麼？」
費戈正了正神色，「我命令！方面軍所屬第一騎步混成旅騎兵第一、第二團由戰場南側突擊敵之左翼；第二騎步混成旅騎兵第一、第二團，你部將由戰場北側突入敵之左翼。」
「哦？怎麼會？這不像老戈頓的作風！」費戈牽馬趕上幾步。
「可是……可是我們就是為了家人而戰的不是嗎？」新兵並不死心，「就是為了讓我那剛剛娶進門的妻子過上好日子！難道不是嗎？」
「是這樣嗎？」少年轉向毒醫。
年輕的騎士興奮的眨著眼睛，與他們同樣年輕的戰馬也不甘寂寞的在原地蹦跳，這時候隊伍里的老兵就會上前提點你，「要小心控制戰馬，馬匹太過興奮並不是一件好事。和_圖_書它們和戰士一樣都需要服從命令。」
號手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天地沸騰了！
樹枝燃燒的辟叭聲令親王殿下有些心煩了，這位少年低頭望了望腳邊，那裡是斯德貝瑞中校生前使用過的鎧甲和騎槍，這是水仙郡古老的戈·福利德家族的傳家之寶。現在，這套戰具要被送回家族，迎接新的繼承者，而這位繼承者也會延續這百年來叢未改變過分毫的命運。
「好的！好的！」費戈大聲制止了部隊將官們的叫囂，「我們當然不會讓他們如願，所以……先打左翼。」
「是的！」老兵點了點頭，「我也是為了你那年輕漂亮的妻子能過上好日子才來這裏的！」
「難道不對嗎？」費戈再一次制止了將官們的喧嘩。「難道要從戰場中央直接進攻對方的主力陣營嗎？這樣后遭受敵人左右兩翼機動力量的夾擊。所以我們只能採取最保險的進攻手段，先用優勢兵力徹底瓦解其左翼，然後再圖其他。」
「是的……」小格里菲斯微微笑了起來，「他的妻子就是我的姐姐。」
「還有什麼事嗎？」繆拉不耐煩的皺了皺眉。
武士輕輕點了點頭，「但是……說什麼？」
奧斯卡突然不知該說什麼了，就連一旁的繆拉也呆楞起來。
「殿下，師長大人……」已通報情況的通訊兵有些遲疑。
「沒錯殿下！」繆拉挺起了胸膛。「您應該拋開腦中的雜念，作為軍人，作為家族騎士，戰鬥是必須的，犧牲是必然的，淚水是無謂的，悲傷是多餘的！我們要將一切情緒化成繼續戰鬥的動力，要將一切憧憬寄托在殺傷敵人上，如果做不到這些，那麼您就會被自己擊倒，也許在敵人還沒有出現在您的面前時，您就已經失去了鬥爭的勇氣。您是安魯家族的一員，您是神選的戰士！神選的戰士只能在神的面前低下高昂的頭，是偉大的光明神選擇了安魯來凈化和守衛這個世界！這是我們堅信的，這也是我們堅守的！」
奧斯卡再次啞然，「安魯是神選的戰士」！這是他從小便深刻於心的信條。
「可以這麼說，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那時他的射箭成績是整個街區孩子里最棒的！我們一群小夥伴都喜歡圍著他轉。不過後來他的體格越長越大，於是就改用騎槍了，您知道，他成了軍里最有名的騎槍冠軍！」小格里菲斯露出了緬懷的神情。
兩個人掀開帳幕走了出去，奧斯卡則用火鉗夾出了已經泛出油花的烤蝸牛。少年一口將其吞進嘴裏並誇張的咀嚼起來。
塔森方面軍副司令奇亞特將軍默默的記下了總指揮的命令，他覺得有必要提出自己的擔心。
奧斯卡揚起彎刀，這個少年的嘴裏還嘀咕著水仙騎士聽不懂的語言。騎士有些緊張了，他們攥緊了手裡的兵器，生怕地上那些已經束手就擒的敵人再次跳起來。
小奧斯卡嘆了口氣，他又蹲在武士的面前。「你還能說話嗎？」
「遊騎兵迎敵！」
「他……他有家人嗎？」奧斯卡覺得問到這裏時連自己的嘴唇都乾裂了。
「恩！我看到了，似乎是咱們的一個傻小子掀翻了他們的戰旗！」費戈放下了擋在額頭上的手，「總預備隊出擊！第三軍出擊！是該他們幹活了！」
繆拉囑咐衛兵牽過馬匹，一眾人陸續遠離火場。
「好啦！祝你下次交好運，不過這次可不是碰運氣的事，你的騎兵中隊擔負著襲擾敵人後方的重任。」費戈終於嚴肅起來。
「恩，家裡有他的老母親和一位老爺爺！他的妻子在安魯哈啦軍統當局做秘書，他還有兩個孩子，都是男孩兒！不過……兩個孩子還沒有椅子高呢！」
「隊長！那位小姐是怎麼回事？」新兵好死不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安魯哈啦！」旗手的高呼得到了千萬人的響應！低矮的山樑似乎被輸入了魔法，無數騎士像潮水一般傾泄而下，他們很快便沖入原野，很快便佔據了平原，他們很快就看到了波西斯人那淺褐色的面孔！那是侵略者的面孔！我們要用長劍撕開那副醜惡的嘴臉！
一隊軍官走過隊伍的前列，為首的正是塔森方面軍的司令長官費戈·安魯·底波第。
費戈抬手還禮，接著他便行向下一個方陣。
天上似乎沒有風，原野上的花草卻在輕輕顫動，緊接著，大地也開始戰慄，騎兵的馬蹄鐵踏響了沉重的呼嘯聲，在漫無邊際的高草叢上，一眼望不到邊的騎兵隊伍從西方席捲而來，天地之間的音量似乎被完全打開了，漆黑沉重的盾牌隨著戰馬不斷起落，直指天空的長槍似乎形成了一片移動的森林。
「總司令，我們的四個騎兵團在由戰場兩側發動進攻時會不會遭遇敵人主力騎兵的截擊，您看，他們的出擊位置非常冒險，那等於是把自己的腰肋都暴露給了敵人。」
「敬禮！」老隊長突然大喊了一聲，所有的和-圖-書騎士條件反射一般橫劍于胸！
波西斯人終於動作了，左翼的騎兵隊伍開始向戰場北側展開，而正在遭受箭雨洗禮的左翼步軍已橫起了一道盾牌之牆。
波西斯人的鋒線在水仙騎士即將衝到眼前的時候終於穩定下來，不過他們看上去並沒有多麼慌張，箭手隊伍仍在齊射，而刀手和盾手則撐起了阻止騎兵衝鋒的沉重木刺。
「為什麼？」
「報告親王殿下、師長大人，第五斥候支隊在前方六里處發現了波西斯人的死傷聚集點，殿下，師長，斥候隊長認為我們已經成功全殲了這伙敵人。」
「是！」通訊兵如臨大赦一般扭頭就走，得到消息的戰士都知道此時的殿下和他們的師長大人絕對招惹不得。
「你也有想過嗎？」奧斯卡有點期待。
「就這樣吧，」費戈向他的軍官們敬禮，接著便宣布這次短暫的軍議可以結束了。
月光，僅在密林樹梢的最頂端留下了一點光亮，天空沒有風，只有濃雲，氣溫令人感到絕望，似乎一切景物都在預示著不祥。
「老戈頓！」費戈將軍停了下來，他看到了第一旅團最勇猛的遊騎兵長。「我聽說你在這次建軍節結識了一位美麗大方的小姐。」
「不！」費戈乾脆將帳幕里的燭台舉了起來。粗大的火燭將整個地圖照得火紅。「大家看這裏，如果斥候們的眼睛沒瞎，那麼他們也應該注意到這一點了，摩加迪沙主力騎兵軍的位置太靠後了，給人一種完全身在戰場之外的感覺，他們和其左翼之間甚至隔著一道山樑。也就是說這頭老狼根本沒打算跟咱們來硬的，他們隨時都會退出戰場。」
天氣炎熱，戰場上的屍體根本無法保存，紅虎的水仙騎士為塔森方面軍騎步混成第一旅的副旅長斯德貝瑞·戈·福利德中校進行了簡單的火葬儀式。參加儀式的有隨軍牧師，奧斯涅親王殿下、紅虎師長繆拉少將，以及親王的幾名隨從。
「立正！」大帳中的值星官喝出口令。
拜波西斯人所賜，塔森地區遍布崇山和荒野，自從費戈將軍那次勝利的大進軍之後，波西斯人一直都把塔森地區作為主攻方向，儘管費戈將軍和他的方面軍一直沒令敵人得逞，但戰爭對地方上的破壞卻也高居水仙各區之首。
費戈掃視了一遍自己的軍官團，他發現只有少數幾人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而至於其他的……費戈搖了搖頭，不懂動腦子的傢伙遲早要在戰場上被淘汰掉，只是希望他們不要將戰士們的性命也搭進去。
老兵的回答似乎有些歧義，周圍的騎士們都轟笑起來，而年輕的戰士則漲紅了臉。不過很快就有人出面開解這位新兵，「行啦！老隊長的家人都被波西斯人殺害了，他出現在這裏確實是為了你的家人，也是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家人，這沒什麼！」
「啊……是這樣！」少年偏頭想了想，他下意識的緊了緊雙膝，雷束爾感到一股力量在催促它快些前進。
「恩……應該不會吧！費戈將軍沒理由將處在塔森戰鬥序列外的部隊也牽扯進來。」繆拉說出自己的看法。
「這樣確實不錯。」繆拉突然笑了起來，這令少年頗感詫異的瞪著他。
「奇亞特！我的老夥計，你說的一點都沒錯！」費戈肯定了自己的副手。「看來他們打算犧牲左翼，再由右翼斷後，而他們的主力騎兵軍可以大搖大擺的撤退回邊境那邊。」
「那麼就是說你和他很熟？」奧斯卡乾脆停了下來。
「對啊！將軍！下命令吧！」
塔森的重騎兵團一直落在遊騎兵的後面，當遊騎兵接敵的時候他們仍在向前賓士。波西斯人的左翼步兵針對他們的前進方向開始調整鋒線，這時水仙騎士的號手和旗手又傳遞出新的命令。
「是的，我的真神和你們的神明都沒有給咱們選擇的餘地。」
「不一定，如果費戈將軍覺得有必要，那麼貴部一定會參与進攻的，當然，前提是我們要趕得及。」小格里菲斯少校如實說。
「你這該死的！這是什麼時候？這個時候提起這些事情會令人感到煩悶！」顯然，老兵對新兵的問題非常感冒，即將奔赴生死沙場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提起與家庭有關的一切東西。
烏雲打開一角，陽光爭先恐後的一涌而入，這縷碩大的光柱彷彿點燃了蒼穹下的一塊土地，在這塊土地上，急馳而過的騎士接受了來自光明神的洗禮，可他們在轉瞬之間又奔入昏暗的雲底。
「算是吧，但我不知道。」奧斯卡誠實的說。「我知道那是斯德貝瑞的職責，但他不應該死在這裏，他應該像個真正的冠軍一樣衝鋒陷陣，用騎槍挑落出現在他面前的每一個敵人。」
「殿下，您不必這樣，儘管悲傷是人們必須經歷的。斯德貝瑞是我的姐夫，但……但我們是軍人，是安魯家族的騎士，我們不可以悲哀，那是我姐姐要做的事。要是我，我只會和*圖*書為斯德貝瑞祝福，祝福他在光明神的殿堂里能夠得到永遠的平和、康健。」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來自天敵波西斯。」黑帶武士的語氣也黯淡下來。
十九個！在這個死傷聚集點倖存下來的波西斯人只有十九個！騎士們逐一打量著這十九個給他們造成無數損失的敵人，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的水仙騎士已無法再向地上躺倒的敵人表現出敵意，他們小心的靠近，小心的挪走敵俘的兵器，再小心的為敵俘檢查傷口，總之一切都在無言中進行。
「閉嘴！」這次有無數個聲音回答了這位新兵。
「對不起！」奧斯卡道歉了，但他知道一句『對不起』並沒有多少說服力。
天仍是陰沉沉的，在一處低矮的山樑上，一名騎士勒住了賓士的駿馬，他向遠遠立在東方地平線上的波西斯大軍眺望了一會兒，騎士調過馬頭，他高舉起手中的戰旗，猛虎猙獰的展開身姿，在它的口中，那朵怒放的水仙好比潔白的獠牙！
小奧斯卡突然啞口無言，是啊！說點什麼呢？
山中下起小雨，水仙郡雖然深居內陸，但山區和丘陵地帶在夏季的雨量是十分豐富的。雨水在大葉灌木上積成沉重的一小灘，當樹葉再也無法承受雨水的重量時，便嘩的一下砸到地上的草叢裡。
通訊兵呆楞著搖了搖頭。
「怎麼樣？在她家過夜了嗎？」費戈來興趣了。
「將軍，這樣不是正中敵人的算計嗎？」
重騎兵沒有撕開步軍的方陣，水仙騎士在波西斯人的鋒線前沿呼嘯而過，他們帶走了無數生命，同時他們也拋下了無數個戰友。
「方面軍所屬第二軍通訊官代軍長海曼·尤普蘭將軍接受命令。」
奇亞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費戈此時又自鳴得意一般揚起了兩條眉毛。
「如果是您的話……我很榮幸，」果然，黑帶武士閉上了眼睛。
「年輕人！盯緊我的屁股！它走到哪！你就要跟到哪！」隊長大聲命令著！
年輕的戰士耐不得交戰前難熬的等待時間，他們把注意力又放在了自己的兵器上，白晃晃的騎士劍可以再揮高一點，長長的騎槍可以再刺遠一點。不過這時老兵的教導已經變得極為嚴厲了，年輕的騎士縮著脖子聽著教誨，原來隊列中的騎士是被禁止隨便揮舞兵刃的，因為那樣會傷到戰友，而且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撕開敵人的防線，當然，當敵人真的出現在你的馬前，那要怎麼做就隨便你了。
果然，為武士檢查過傷勢的帕爾斯也搖了搖頭。
「當然，」費戈看上去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我看我們只能吃掉敵人的左翼，而總預備隊和第三軍都不會得到任何便宜。不過……難道大家都忘記第二軍了嗎？」
為了迎接即將展開的大戰，騎士們一早便已醒來，幾乎所有的戰鬥器械都已整裝完畢，一些不必要的東西都被騎士們留在帳幕里。早餐很豐盛，這裡有新鮮的麥芽湯、烤麵包、腌鹹肉，還有蔥花和拌了醬汁的土豆泥。騎士們知道這可能是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餐了，所以大家都格外仔細，生怕浪費了一點一滴。
「帕爾斯，帕爾斯！快點給他看看。」奧斯卡有點焦急的喚著自己的醫師，他有點搞不明白，自己似乎並不希望這位天敵中的頂尖高手就這麼死去。
由方面軍的總司令帶頭，左近的軍官和騎士們都大笑起來。
「你說咱們會不會派上用場？」小奧斯卡裝作滿不在乎的向繆拉問到。
「那麼……真神與你同在！」親王殿下再次揚起彎刀。
奧斯卡和黑帶武士相視一笑，他們確實有些羅嗦了。
「當然！」一向面無表情的黑帶武士此時就連眼睛也帶著笑。「您是出身無比高貴的貴族，您使得一手好刀，您在公平格鬥中揭下了公主的面紗，若把這些加在一塊的話我們的公主殿下就已經是您的妻子了！」
傳令官在各個隊伍前大聲呼喝著，他們在調整每支隊伍的位置和隊形，這種隊形要一直保持到與敵交戰，所以一點都馬虎不得。
老戈頓看了看身後的新兵，那小子看上去似乎還不錯，他的胳膊上插著一支箭羽，大腿也被彎刀割開一條口子。
「殿下，沒用的，這傢伙活生生挨了我一鎚頭，估計他的整個內腹都移位了，真不知他是怎麼撐到現在的！」小戈多邊說邊搖著大頭。
波西斯的箭手們被頭頂上炸開的呼嘯嚇得不輕，當他們想要抬起弓箭時卻發現天敵已經近在眼前！
「安魯哈啦！」
「我也沒辦法，那位小姐說『別碰我』！將軍！」
「立正！」老戈頓再次帶領手下的騎兵向統帥致敬，「將軍！請相信您的騎士！第一騎步旅遊騎兵團第二中隊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繆拉，暴雪，」少年翻了個身，「你們出去吧，我需要單獨呆一會兒。」
「我……我在等待命令。」
大塊頭小戈多不知何時也湊了hｔｔps://m.heｔｕboｏk•ｃom.cｏｍ過來，他想好好瞧瞧這個硬漢子，他知道這絕對是一個硬漢子，是一個英雄一般的人物。
年輕的戰士尊重這些老兵，看看他們身上的疤痕，再看看他們的戰馬，老兵的戰馬似乎已經習慣和夥伴們一塊行動了，它們聚在一起時沒有一點不安和惶恐，它們低順著頭，直豎著耳朵，只有那聲嘹亮的出擊號角才能喚起它們的凶性。
蝸牛開始行動了，它們喜歡潮濕的土地。雨水似乎並未耽誤蝸牛的行程，它們帶著泥土全身貼地的往前走，泥土是它們的食物，也是它們的排泄物。泥土穿越它們的身體，它們穿越泥土。
「你們知道嗎？我喜歡這種防守態勢，如果波西斯人在明天落日之前仍然採用這種陣勢，那麼我有把握把他們中的一半留在河套平原。」二公子指點地圖上的方位時連眼睛都在放光。
「不過殿下，您知道嗎？有很多時候我們並不能夠決定某件事，所以這不是您的錯，也不是波西斯人的錯。錯就錯在斯德貝瑞在這個時候被光明神徵召了。對於水仙騎士來說，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您非常體貼。」本已閉目等死的黑帶武士又說了這麼一句。他在剛剛已經醒悟，面前的這位天敵中的一員是在為他唱頌真神的禱詞。
這道呼聲剛落，遊騎兵方陣已經與波西斯人的騎隊撞在一塊。幾乎是一瞬間，雙方隊伍竟像交接一般匯成一片。鋒線上的騎士已有半數在最初的衝擊中被射殺下馬，而波西斯人的前鋒也逐漸消失在遊騎兵的隊伍縱深。
話說完后費戈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奇亞特，只見他的副手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作戰方針。不過這位以謹慎小心著稱的作戰專家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費戈的作戰意圖無非是想儘可能多的殺傷敵人，真要留住摩加迪沙主力騎兵軍的話恐怕需要動員方面軍所有的力量。
雨還在下，似乎漸漸的大了起來。棕色的樹林已開始閃爍著一種昏暗的、翠綠色的光彩；山中小路的兩旁散布一些微綻的水仙花|蕾，隨著雨水細緻的澆灌，相信她們在早晨就會綻放得清純如少女。
「你們還有完沒完？」繆拉實在是不耐煩了！他不知道這兩個傢伙還要聊到什麼時候！
「等等！」奧斯卡望著仍在燃燒的「斯德貝瑞」重重的嘆了口氣。「那個死傷聚集點里有沒有一個女性？」
「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奧斯卡知道自己的問題頗有點一相情願，他感到周圍的騎士似乎都呆楞了。
親王和紅虎師長都迴轉頭。
「報告！」突兀的聲音突然闖入火葬儀式。
「看來我們都別無選擇。」
「死的收殮，活的救治、集中看押！這還用問嗎？」
緊接著，山樑上突然湧出一排騎士，他們披掛著銀色的鎧甲，手中持著鋒利的槍矛，天地之間，似乎只有猛虎水仙旗在飄舞，而其他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好了，聽我的命令！」費戈不想再多費口舌了。
親王和紅虎師長都點了點頭。
「摩加迪沙的主力騎兵軍果然沒有動作，他們的左翼完了！」奇亞特低低的說，他看上去並沒有多麼高興。
「不能讓他們這麼跑了！」
「當然，沒人喜歡戰爭。」繆拉的臉色突然變得像夜空一樣黯淡。
天空呈現出沉悶的黑色，天穹很低，壓在人的心頭就像一座大山。廣闊的、人跡罕至的山林在雨中有所期待的向遠方伸展，好似在渴求更為廣大的領地。林中響著雨聲，似乎還帶著其他一些猶如奇迹般的音響。然後是香氣，雨夜的香味混合著無數自然的氣息，它散漫的飄來盪去，從天空到陸地，從陸地到小溪。
「遊騎兵散射！」在震耳欲聾的蹄聲中，這道呼聲是多麼微弱啊！但掌旗手和司號手卻忠實的執行了命令。很快，遊騎兵衝擊方陣中傳來一片弓弦的躍動聲，蓄滿勁力的箭矢像燃著的流星一般划空而去。
「隊長，您的老家在哪？家裡怎麼樣？」剛剛得到訓斥的年輕騎士希望能夠換個話題。
親王殿下和他直屬師團的長官在一處山坳里見到了殘餘的波西斯人，這些強大的敵人此時已沒有什麼威脅可言了，他們橫七豎八的卧倒在地，經過雨水洗刷的傷口已經感染，散發出屍體才有的臭氣。
林中，在那難以看清的陰影里，一隻黎鼠正在蹦跳，它的前肢緊緊抱著一枚桃核，謹慎的樣子彷彿全天下都是它的敵人。
神聖泰坦帝國光明歷791年8月6日上午10點，水仙郡塔森地區聶倪爾河谷以西69公里處，水仙騎士團塔森方面軍所屬兩個整編旅團、一個預備軍、兩個騎兵師，先後進入預定戰場。看看時間，我們知道他們將進攻時間提前了將近5個小時。
「為什麼？」武士本已獃滯的目光突然閃了閃，「很高興安魯家族有人能夠這麼想。」
「聽你這麼一說你好像非常了解斯德貝瑞？」奧斯卡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