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第七章
越過一位一崗的走廊，再通過埋伏了無數刀手的廳堂，特勤處長與機要秘書終於到達寢宮的最頂層。
「奧斯卡！我的孩子！你還記得在西貝格堡我是怎麼囑咐你的嗎？」
「那是因為我已對強大的概念有些懷疑了！我需要征服一些東西，可我發現事情並不是那樣的！」皇帝的目光投向遠方，他的眼神並不聚焦。
夜幕低垂，城市換上濃暗的色調。楊柳在這時彎下身軀，花草羞澀的掩住苞蕾，都林的夏夜靜謐舒緩，似乎連蟲鳴都放慢了節奏。
眉頭深鎖的小親王與捧著馬桶的毒醫終於離開皇帝的臨時寢室，他們躲入石堡中一個陰暗的角落。
親王殿下重重甩上車門，隨著近衛軍的幾聲號角，皇帝出遊的龐大車隊緩緩起動了。
奧斯卡點了點頭，「政治可以流血，也可以不流血，關鍵就看軍人的態度！」
「您不會忘了吧？我在德意斯幾次險死還生，那麼在未來的政治風波中，我還是沒有實力完成您的囑託，我和阿萊尼斯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阿爾法三世擺了擺手，「咱們該上去！年輕人！咱們還沒見到峰頂呢？」
「東方醫學？」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哦……不是！」阿爾法三世猛然回神，「我不是不同意，說真的奧斯卡，你很有想法！可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這甚至關係到你和阿萊尼斯的命運！這樣吧……」
「那是因為我還不確定你要幹什麼？如果你只是單純的希望穩定南方的政局那也就罷了，可……你若是……」
「不！不！不！」
「在我眼裡，強者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執迷不悟；二，無怨無悔！」
陡峭的山壁在山道兩側擺出一副凜然猖獗的樣子，狹窄的小道只容一人通過，皇帝的突發奇想令首都保衛師的士兵吃足了苦頭，他們在夜裡便登上山峰，並留守在每一處險峻的地段。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您猜老卡契夫還有那些妄圖顛覆皇權的傢伙，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
「當然！我發誓！」帕爾斯連忙向天豎起三根手指。
「你們是要拯救陛下還是要殺了他？你們對他都做了些什麼？」
光明神從藍色天宇後面而來，並非使痛苦變成幸福生活，而是使生活化為真理和自由的象徵。這是銘刻在一座山間小教堂中的哲言。
「至於我……」奧斯卡苦笑了起來，「我的陛下，連我的父親都覺得我身上這件元帥制服有些可笑，我在軍中的資歷和威信與阿蘭元帥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我連與卡契夫一較長短的勇氣都沒有，您能指望我在都林幹什麼？」
奧斯卡的雙目透露出陰寒至極的光芒，他的命運在無形中已經與病入膏肓的皇帝連接在一起，他的未來已經與皇室的興衰息息相關！
奧斯卡搖了搖頭，「代價就是北方軍的慘敗嗎？」
鄧利爾山，就在天鵝山的西面，它的身形比天鵝山還低矮一些，不過異常險峻。山中有一條直通峰頂的石道，石道盡頭是隸屬於近衛軍首都保衛師的一座石頭城堡。這座小城堡其實就是一個哨所，控制著面向首都西北方的烽火台。
「什麼叫暫時脫離危險？」魯道夫·霍斯也不耐煩了。
唯蘇里·阿爾法·莫瑞塞特伸了伸筋骨，「小傢伙！我一會兒在回答你的問題，現在你給我起來，咱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走呢！」
「我老了是不是？」三世陛下目光陰霾的望著小親王。
「好象……是你救了我！」阿爾法三世頑強的抬起頭，他迎上了小親王關切的目光。
阿爾法三世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他撇開小親王走向烽火台上的另一個角落。
「是皇帝陛下？」毒醫瞪大了眼睛，「您要我給帝國的皇帝陛下……」
「你他媽到底在說什麼？」奧斯卡又不耐煩了，「我在問你陛下是怎麼中毒的？你在胡扯些什麼東西？」
「現在陛下還有救嗎？」奧斯卡終於冷靜下來。
阿爾法三世別開頭，他對小親王的誠懇感到一絲欣慰，要知道換作另外一個人只會恭維他的健康體魄，可皇帝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確實老了！閑來無事的時候會一陣陣的乏力，處理公務的時候會莫名其妙的頭暈，連對付女人都力不從心了！
「閉嘴帕爾斯！」奧斯卡向走廊另一側的聖騎士看了一眼，「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帕爾斯喘息了幾口，他湊上小親王的耳朵。
奧斯卡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人成功的將毒藥投放到皇帝陛下的身體內部！大學城的醫師還在讚歎發現得即時！要是再晚兩天咱們就得為三世陛下扶棺了！」
所有的醫師都搖了搖頭，不過他們都在望著同一個人，奧斯卡立刻轉向那個面貌普通的傢伙。
「什麼？」奧斯卡看到皇帝連連搖頭，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涼了下來。「您……您不同意我的看法？」
「但阿蘭元帥的左翼已經被吃掉了！那是整整兩個軍！他還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奧斯卡立刻心領神會。
「陛下，您有值得信任的醫師嗎？」
小親王一邊擦汗一邊答道：「當然記得！您囑咐我，誰要把盧比趕下台，誰就是莫瑞塞特皇室的敵人！並且一定要揪出這個人，把他幹掉！」
奧斯卡在心底發誓，他絕對不會放過兇手！因為m.hｅｔuｂoｏk.com•cｏｍ那個兇手一定會清除每一個障礙！如果帝國皇帝是第一個，那麼自己就會是第二個，或是第三個、第四個！不過在死亡名單上排在哪裡都不要緊，關鍵是要將第一個也是最大的那個障礙重新豎立起來！
「我的天啊！您想累死我嗎？」
「皇帝陛下萬歲！」突然！整個山體似乎都發出這種驚天動地的呼聲，泰坦主宰者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峰頂，近衛軍戰士由上自下快速傳遞著響亮的歡呼，他們都在慶幸，因此叫得格外賣力！
「去山下叫我的醫師！」
「帶上你的傢伙跟我進來！」奧斯卡邊說邊輕輕打開木門，帝國的皇帝躺在一張普通的行軍床上，整整一上午的劇烈運動令他睡得很沉，口鼻還發出巨大的鼾聲。
「不談這個，說說你吧！」皇帝微笑著望了過來，「阿蘭元帥在北方戰場，他沒時間理會你在軍部搞的那些小動作，介意向我透露一些嗎？你要幹什麼？我知道你在調集人手！」
「是的，眾位大人，陛下所中的毒素十分罕見，或者說……這根本不是西大陸的用毒技術！根據記載，在遙遠的東方，一些制煉毒藥的醫師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培養毒素，他們……」
「這頭老狐狸一定在想，您只是為貴族中的反對派樹立一個鮮明的靶子，目的是要維護您心中的那個理想人選，而這個人選就是比她那兩位哥哥優秀很多的阿萊尼斯公主。」
「陛下！現在改變策略還來得及！您打算讓整個帝國的貴族都與您為敵嗎？」
「避禍？」三世陛下有些詫異。
三世陛下安然到達四號烽火台，這比什麼都令人歡欣鼓舞！戰士們的歡呼並不是在恭維皇帝的體格，他們是害怕皇帝會失足掉下山澗！按照泰坦法典的規定，造成皇帝意外身死的當事人要陪葬入土，這可不是什麼能開玩笑的事！
「不！執迷不悟的意思就是說……當你看清了某件事，那麼你就失去了對它的幻想和信任，也失去了對它的期待和寄託。」阿爾法三世說完便揮了揮手，「所以我還是希望能夠沉迷其中，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因為真相是令人無法承受的！」
奧斯卡瞪大眼睛，他竟然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陛下！您說的一點都沒錯！」奧斯卡點了點頭，「所以您是在玩火，一旦阿蘭元帥真的打了敗仗，我相信那些藏在暗處的傢伙會像瘋了一樣的攻擊他，到時您真的能夠頂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嗎？」
「不是我！」奧斯卡搖了搖頭，他又指了指身旁的門木。
望著面色嚴峻的小親王，又看了看緊鎖著的診室，無須多說，敏銳的魯道夫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想說什麼？」精力已經無法凝聚的皇帝不耐煩的嘆息起來。
「那麼……在您心中，真正的強者應是什麼樣子的？」
「你知道嗎？首都新來了一位外省的伯爵夫人，哎呀呀！令人著迷死了！」
奧斯卡擔心的點了點頭，「難看還好說，您的臉上看不到一點血色，咱們是不是該……」
「讓他進來！」奧斯涅向貼身護衛帝國皇帝的聖騎士揮了揮手，這名聖騎士長垂頭想了想，最後他還是讓往一旁。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的心在激蕩著。
醫師焦急的左右四顧，他仍然不敢確定，不過他終於在一個角落找到最確鑿的證因。
「陛下！您怎麼樣了？」
奧斯卡沒作聲，他只是掀開了矮桌上的一塊紗布，紗布下面是一個擺著幾根銀針的鋁盆，銀針上還留有濃黑的鮮血。
皇帝抬頭望天，那裡只有一方澄澈的蔚藍，偶爾會有一朵造型奇特的雲彩遊盪其中。
「呵呵！殿下！我已經說過了！陛下中毒的病理反應來得這麼兇猛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毒素是通過一條最隱秘也是最簡短的線路直接作用在腎臟和生殖器官的！」
「停下！歇會兒……咱們歇會兒！」今年已經五十八歲的皇帝陛下拉住了小女婿的手臂，他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在山腳下湧出的豪言壯語似乎早就忘光了。
奧斯卡向魯道夫迎了過來，「晚上好！霍斯伯爵！」
皇帝又笑了起來，「本來我也是可以很放心的，可咱們又把話說回來了！現在你就在做一些讓我不放心的事。」
「是這樣，今天我與陛下一同爬山，當時陛下的身體狀況引起了我的懷疑，沒有經過陛下允許，我私自請醫師查驗了一下，結果呢？」奧斯卡向桌子上的銀針攤了攤手，「結果就是這樣了！」
「沒錯！」恩里科·貝林格教授肯定的點了點頭，「這一點我的同僚可以證明，大家都得出了相同的結論。至於毒引，我想我已經說過了，在遙遠的東方，一些制煉毒藥的醫師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培養毒素，我認為使陛下中毒的方式可能是，由人體攜帶的毒素直接傳染，通過……」
「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您幹嘛要這麼執著？」奧斯卡氣惱的望著倔強的老人，「抱歉這麼說，可您確實已經不再適合登山這樣的劇烈運動了！您……」
阿爾法三世讚賞的望了小奧斯卡一眼，他朝自己身邊的山道拍了拍，奧斯卡微微一笑便坐了下來。
皇帝嘆息了一聲，「我只能相信阿蘭元帥，相信他在戰www.hetubook.com.com場上不會栽太大的跟頭。他曾向我保證過，北方軍的損失會被限制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魯道夫的眉宇也鎖了起來，他難以置信的望著小親王。
魯道夫·霍斯想了想，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先生們！我得去做點什麼了！中毒也要有一個過程，陛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全面檢查身體，他的專職醫師是首都有名的大夫，這傢伙絕對不會看走眼的！他一定知道什麼！」
帕爾斯驚訝的點了點頭，「您叫我來是要幹什麼？是您哪裡不舒服嗎？」毒醫邊說邊輕手輕腳的打開藥箱。
烽火台上艱守著一名近衛軍戰士，常年的山地生活使他的臉膛泛著鮮艷的暗紅色，他目光深邃，一直盯著天邊的一個角落，那是另一處烽火台，他期待自己能夠完成一次傳遞敵情的光榮任務，可他又害怕戰火會焚燒他的家鄉。排除這種矛盾的心理，群山中的石頭城堡就是他在此時此地唯一的依靠。
嶙峋的怪石隱沒在蒼翠的樹叢間，鳥鳴和野獸的低吼喝應著山風的呼嘯。山道終於在一處懸崖邊轉向平緩，這裏的高地植物異常繁茂，有些甚至蓋住了青灰色的石板路。
菲利普·古里安伯爵神色凝重的皺著眉頭，「這裏不方便說！快跟我來吧！」
帕爾斯懷疑的搖了搖頭，「腎衰竭是絕症沒錯！但這有一個長期的病變過程，來勢這麼兇猛的腎衰竭絕對有古怪！」
「我很好！就像被馬車碾過一樣好！」
皇帝的夏裝十分單薄，聽診器中傳來他的內腹發出的波動。帕爾斯是個合格的臨床醫師，他的害人伎倆完全源自其對病理學的準確把握！
奧斯涅親王終於鬆開對方的衣領，「找到毒引和毒源了嗎？」
「奧斯卡……奧斯卡……」
看診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阿爾法三世坐在一架木製輪椅上，一眾醫師推著這位皇帝走入通明的客室。
「巴西利！怎麼樣了？」菲利普·古里安伯爵擔心的扶住聖騎士的肩膀。
「我們還要對陛下再觀察一段時間，還需要繼續排毒，所以……這會是個長期的過程！」
「既不是食物中毒，也不是藥物中毒，更不是接觸性的毒物？那會是什麼？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類型的毒藥嗎？還有其他類型的毒引嗎？」
「不然還能怎樣？他要發動政變嗎？這隻是死路一條！」皇帝咬緊牙關，他不是強者，他現在已對自己年輕時的荒唐追悔莫及了！
奧斯卡心驚膽戰的瞪了過來，「腎衰竭？那不是絕症嗎？」奧斯卡完全明白過來，阿爾法三世一定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怪不得今天他的語氣十分奇怪，尤其在談到阿萊尼斯的時候就像是交代後事。
帕爾斯似乎並不閑臟，他掏出放大鏡，又用手撈起一把尿液仔細的觀察起來。
「陛下！您還是直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奧斯卡追上突然發力的皇帝。
「怎麼！你有不同見解嗎？」
帕爾斯連忙閉緊嘴巴，他只是有點懷疑，這小傢伙是不是要他毒死泰坦的主宰者。
「作為阿萊尼斯公主的丈夫，您迫不及待的為我配上元帥劍，這應該進一步加重了老卡契夫的疑心。就像您剛才說的那樣，近衛軍有我和阿蘭元帥就不會出問題，難道老卡契夫看不到這一點嗎？得不到軍隊的響應，他的一切政治圖謀都只是胡扯！」
正午的陽光烤熱了石頭城堡，這座年代久遠的烽火台一直是首都西北方的瞭望哨。從高懸于鋒頂的塔台上可以看到遠方西貝格堡的尖頂，也可以看到遙遠的北方壯闊無邊的黑森林。
毒醫帕爾斯氣喘吁吁的趕到親王面前，看得出他剛剛爬上山頂，身後還背著沉重的救護箱。
在場的幾位大人都看清了皇帝的慘狀，他的白色襯褲已經血跡斑斑，身上還披著夏天難得一見的夾襖，頭上布滿淋漓的汗珠。
山風有些涼，大汗淋漓的登山者不得不拉緊衣襟。冷風從領口灌了進去，弄得人寒毛倒豎。
「毒！一種可以導致腎臟和肝臟完全壞死的劇毒！」
「嘿嘿！你在打南方山區的主意，我一早就想到了！」
本已被酒精和紗布完全阻擋的腥臭氣味再次傳了出來，魯道夫·霍斯直欲嘔吐。
「陛下！聽您這樣說令我感到很惶恐，您沒注意到嗎？您的語氣……抱歉這樣說，可您的語氣實在是太悲觀了！我是阿萊尼斯的丈夫，也是您的小侄子，難道我沒有權利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一定得肯定！」奧斯卡猛的揪住毒醫的領口。「三世陛下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出意外！他是我目前唯一的依靠！他若是死了我們就得趕快溜回水仙郡！我們在首都的一切就全完了！」
「天啊！」帕爾斯扶住額頭，「我只是隨隨便便的為陛下看了看，我得找到毒素或是確認病源之後才能考慮對策，但您知道，我的醫師執照早就被吊銷了，再說……」
唯蘇里·阿爾法·莫瑞塞特撫摩著小女婿的面頰，「你想去南方是嗎？那就放手去干吧！」
阿爾法三世皺起了眉頭，他的女兒和女婿會遭遇什麼？
帝國特勤處的魯道夫·霍斯伯爵在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只感到一陣膽戰心驚！記得蘇馮泰爾斯堡只在三世陛下加冕之初才進行過這種衛戍和*圖*書布置。
「您要征服什麼？」奧斯卡有些懷疑的望著衰老的唯蘇里·阿爾法·莫瑞塞特。
「陛下！」奧斯涅親王向皇帝恭敬的行了一禮，他要拋出早就準備好的答案了！
「難道不是這樣嗎？」奧斯卡面容嚴肅地盯著皇帝，「阿萊尼斯是最佳的皇位繼承人，這隻是您與阿蘭元帥一相情願的想法，您還沒有挫敗卡契夫和貴族院派的圖謀，境外還有德意斯人引發的戰火！再說了，近衛軍可以一直佔領瑞爾王國嗎？法蘭和西葡斯一直在打帝國西線的主意，在您沒有解決這些問題之前，您應該猜得到我和阿萊尼斯會遭遇什麼！」
「當然！要不然你以為老卡契夫在打什麼主意？你還是小看了這個老東西！他展示給外人的只是一條尾巴，他在首都和貴族階層布置的暗線簡直不計其數！你根本不會知道首都的大官僚裏面有多少人在為他服務，你也不會知道貴族院會有多少人對我的私生子投贊成票。」
小親王與醫師躡手躡腳的靠近皇帝的卧床，奧斯卡向毒醫示意了一下，帕爾斯連忙取出聽診器。
「您……您確定嗎？」
奧斯卡緊攥著顫抖的雙手，他興奮極了，卻又不敢將喜悅的顏色掛在臉上，不過三世陛下的話已經證明他默許了自己的行動。這個近乎不可能的任務竟然就要變為現實了！
「性|交？」特勤處長不顧場合的大聲說出答案。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皇帝有些懷疑的望著小親王，「槍擊事件還沒結案呢，我還無法判斷那些暴徒的破壞性。」
「不是食物中毒，也不是藥物中毒，更不是接觸性的毒物！皇家醫學院的專家還在探討！」
「所以我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強者！」阿爾法三世自嘲的笑了笑，「雖然我擁有西大陸最廣大的一方國土，雖然我擁有數萬萬臣民，可你發現沒有？我無法擺脫各種陋習，無法正視身心面臨的壓迫。」
「我的人已經把最近兩個月以來為陛下看診過的人全都控制起來了！」
「直接作用？」魯道夫·霍斯再次確認了一遍。
「不清楚！皇家醫學院的專家還在會診！」
「我說不準！但按照皇室的即定方針，必須用一次大規模的清洗行動徹底解決元老院派的潛在威脅！」
迫近峰頂，山色趨向明朗，岩石和低矮的紅松都沐浴著燦爛的陽光。穹蒼廣闊、高遠，處身其下就像是在巨人的腳底瞻仰神明的殿堂。
阿爾法三世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他的思緒陷入前所未有的焦灼。
「我去南方一是為了穩定那裡的局勢，二是為了避禍！」
魯道夫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轉向一邊的皇室機要秘書。「怎麼發現的？我是說……是如何發現陛下中毒的？」
奧斯卡邊說邊打了個冷戰，他說的這些可不是胡編亂造的謊言。
就在太陽將要沉落於地平線的時候，皇帝終於心滿意足的坐上他的華麗馬車。委頓的老人向年輕的小親王揮了揮手，他承認今天過得還算愉快。
奧斯卡可一點都不欣慰，他甚至被皇帝的目光看得直發抖，直覺告訴他，皇帝一定發現了什麼，或是面對著無法扭轉的重大事件。
「您是說……卡契夫打算通過合法途徑為他的孫子謀奪皇位！」
開門的是一位聖騎士長，魯道夫對其點了點頭。
「陛下！」剛剛回過神來的小親王猛然意識到這個虛弱的聲音是皇帝在呼喚他。
「你在南方有什麼打算？」
另一位醫師終於迎上來為同僚解圍了，「親王殿下，陛下暫時已經脫離危險了，他現在的狀態是麻|醉|葯的作用，我們要用銀針為陛下放血，那種痛苦連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陛下中毒已深！」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正了正神，他知道自己總要面對皇帝的質詢，不過這個時刻稍閑早了一點，銀狐阿蘭直到現在還沒開始那場註定失敗的大決戰。
阿爾法三世低垂著眼，他的意識已經恢復，可身體還受到麻|醉|葯的壓迫。
「陛下！您沒事吧？」奧斯卡關切的扶住皇帝，他讓這位老男人坐在山道上，並讓緊隨其後的宮廷內侍為皇帝按摩雙腿。
「殿下！殿下！」老醫師被晃得頭暈腦脹。「您聽我解釋！您聽我解釋！」
宮廷侍衛長巴西利·肯尼尼上校讓往一邊，兩位大人一塊兒走進門，魯道夫看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竟然坐在裏面！特勤處長又小吃了一驚，看來皇帝真的挺在乎這個小傢伙！
奧斯卡垂頭不語，他還沒搞清楚皇帝到底遇到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了？」魯道夫剛一下車便拉住陛下的機要秘書。
「剛才您不是說過嗎？您也不想與貴族階層為敵。看看上次元老院擴大會議，您應該發現大部分南方貴族都在保持沉默！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們仍對皇室抱持信心，如果這個時候皇室派員整頓南方事務，那麼對資產雄厚實力驚人的南方貴族來說絕對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皇室還給他們一個富饒穩定的南方，他們也會為皇室的決策歡欣鼓舞！這絕對是互利的事！」
「搞政治煙幕、搞政治風波、搞政權演變、這些都是老卡契夫的特長！似乎都林還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高明的人！現在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是一位元帥了吧？」
「陛下，您應該換個ｗww.ｈeｔubｏｏk.cｏｍ.ｃｏm思路看待這個問題。」奧斯卡微微一笑，皇帝已經鑽進套子了，他絕對不會讓他跳出來。
「大家幹嘛都苦著個臉？陛下到底怎麼了？」
山頂只有強風在涌動，松濤林海的波紋洶湧流轉，發出響亮的嗚咽聲。近衛軍戰士守衛在城堡中的每一個角落，但他們避開了皇帝的臨時寢室，也許他們的陛下真的老了，因為在四處漏風的古堡很少有人睡得著。
奧斯卡點了點頭，但他不知道銀狐阿蘭對皇室會有多麼忠誠，為了完成對國家戰略格局的調整，近衛軍統帥甚至不惜將皇室成員的性命也擺上賭局的桌面。
皇帝似乎要說些什麼，可他哆嗦著泛白的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神形枯槁的唯蘇里·阿爾法·莫瑞塞特已被奪走了一切威嚴和神聖，他就像個垂死的老人，手腳顫抖、眼目深陷，頭髮像凌亂的枯葉一樣披在肩頭。
奧斯涅親王從石階上站了起來，「我只想知道，是什麼事情讓您有心思爬山？您看看天上的太陽，在這種天氣爬山可是個苦差使。」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我不敢肯定！」
高大的樓宇之間聳立著城堡的尖頂，光滑的石壁甚至能夠反射繁星的光輝。全副武裝的聖騎士遍布城堡中的每一個角落，大隊的士兵在堡壘左近的廣場往返巡邏，銀色的月光點亮了鎧甲上的鋼鐵紋理，遠遠望去就像是一片流動著魚群的海洋。
「您有沒有想過，即使阿蘭元帥贏得這場戰役又怎樣？元老院派會對您就範嗎？他們還是不會妥協的，因為他們知道您一定會對他們採取行動！所以他們也一門心思的想要與您爭個高低。」
「晚上好殿下！」特勤處長拉著親王坐到沙發里，他望了望四周，除了那間關閉的看診室，房間里只包括侍衛長和機要秘書在內的四個人。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意思是說我給你惹禍了？」阿爾法三世有些好笑的望著小親王，他還是第一聽到有人指責他闖禍了。
魯道夫避開奧斯卡的注視，他承認在這件事上已被軍情局拔得頭籌。
「我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
「我是不想這樣！」阿爾法三世終於不耐煩的叫了起來，「可那些傢伙竟然打算改朝換代！我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不會是他們的選擇，他們要在皇嫡之外尋找合適的人選。我說過，我不會妥協，也不可能妥協！除非我死了！」
「說真的孩子！那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強大的確切含義！」皇帝指了指突然劃過一方天宇的崖鷹。「看到那隻猛禽了嗎？它就像一道狂飆，乍起乍落之間便可以折摧一切彎曲的翅膀，可穹蒼在這時突然降下一道閃電，霹靂的電芒立刻就將它化為灰燼，那麼你說說，誰更強大？」
阿爾法三世怎麼也無法完全信任出身安魯的小親王，他命其出任軍情局長，就是看到軍情局其實仍然處在銀狐阿蘭的把持之下。他給予了小親王帝國元帥的崇高身份，卻沒有賦予他與這個身份相符合的職權。
「陛下！」奧斯涅親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打算帶著阿萊尼斯一同南下，您不覺得這對缺乏政治根基的阿萊尼斯來說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嗎？阿萊尼斯的魅力一定會征服南方貴族！如果您真的打算為阿萊尼斯加冕，那麼現在正是為她奠定統治基礎的時候！我們可以拋開首都貴族圈，由急待整頓的南方獲得強力的援助！」
奧斯卡猛的揪住醫師中年紀最大的那個老傢伙！
皇帝突然瞪了過來，「我有！但你幹嘛問這個？」
皇帝嘟起嘴巴，他就知道總會有人看破銀狐阿蘭的計謀。
「陛下，您這是宿命論的觀點，真正的強者絕對不會屈從命運！」
奧斯卡壓低了聲音，他的手已經按在皇帝的下腹。「陛下，我說的醫師！是精通用毒的那種！」
「是陛下！我會的！」
魯道夫·霍斯又是一驚，他知道蘇馮泰爾斯堡的尖頂客廳是三世陛下的看診室！難道宮廷最近暴出的謠傳是真的？皇帝的身體就要跨掉了？
「夠了！」奧斯卡冷冷的打斷了毒醫的抱怨。「這件事……帕爾斯！你給我聽清楚！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皇帝突然沉吟了一陣。「我會與相關的幾位大臣商議一下，過些天再與你碰個頭！」
「怎麼了？不打算與我告別嗎？天鵝山城堡在另一個方向！」皇帝有些奇怪的打量著未受邀請便已登車的小奧斯卡。
「還好！還好！」奧斯卡拍了拍心口，不過帕爾斯卻驚疑的瞪大眼睛。
皇帝艱難的搖了搖頭，他勉力抬起手臂，奧斯卡連忙扶住那雙冰冷的手。
那個指坑仍然清晰的留在皇帝的小腿肌肉上，指坑中心甚至已經泛起青色的血印！
毒醫握著聽診器的手在微微顫抖，以往的知識告訴他，這位皇帝的情況可不算太妙！也許還閑掌握的病據並不充分。帕爾斯輕輕揭開阿爾法三世的褲腳，他用手在皇帝的小腿上按出一個指坑。
小親王望著皇帝的背影直出神，他突然抓住身後的一名隨從。
「您解散貴族院以確立盧比勒大殿下為帝國皇儲，這種堅決的行動看似合理，但總會有人懷疑您的用心，我就不信這件事能瞞得過卡契夫！
「小點聲！」奧斯卡一把掩住毒醫大張開的嘴巴。「我的天啊！
ｍ•hｅｔuｂoｏｋ•coｍ•ｃｏｍ在你說完以後我真該割掉你的舌頭！」
「陛下！我打算重新整合南方五省的軍政系統，當然，在這之前必須解決起義武裝！」
「陛下，難道由我來執掌近衛軍的軍情特勤部門就讓您不放心嗎？」
「是陛下！」奧斯涅親王暗叫一聲僥倖，幸虧他沒有表現得過於迫切。皇帝說的沒錯，南方之行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還要針對其中的細節問題再做一番考量，也許……是時候找人幫忙了！
「是這樣的！我想也只能是這樣了！」恩里科·貝林格教授指了指銀針上的血污，「就像骯髒的性病那樣，通過生殖器的接觸傳播毒素，這樣既隱蔽又保險，男性生殖器官集中著大量的腺體，毒素擴散起來非常容易，也非常迅猛！」
難道……真的像奧斯卡所說……他沒有保護阿萊尼斯的實力嗎？
唯蘇里·阿爾法·莫瑞塞特在一片萬歲的呼聲中敞開手臂，他似乎要擁抱自己的帝國，可猛烈的山風和天上的日頭令他一陣暈眩，皇帝扶住烽火台的石欄，他堅強的用手臂支撐著自己的體重。
「你什麼意思？難道……有人用毒？」
「不過……」小親王突然頓了一下，「您絕對不會在乎一位外省來的伯爵夫人，您願意與我分享那個真正令您頭疼的東西嗎？」
「是的我確定！一個都不差！全在我的總部喝茶呢，你要去看望他們嗎？」
「呵呵！陛下！我看出來了！」
「奧斯卡！奧斯卡！你……你快勒死我了！」帕爾斯不斷拍打著小親王的後背，不過小奧斯卡很快就放開了他。
「沒錯！」皇帝陰冷地笑了笑。「由人丁不算興旺的休依特家族執掌近衛軍，雖然阿蘭元帥一直把爭奪軍權看作頭等大事，但我還是很放心的！元帥對這個國家的情感你們都不了解，他是一個好軍人。」
阿爾法三世突然翻身了！奧斯卡與帕爾斯被這一下驚出一身冷汗！他們都不敢確定皇帝發現他們後會有什麼反應！
「不！陛下，你謝錯人了！救您的人是皇家醫學院的醫師。」
「小點聲！」奧斯卡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指了指身邊的木門，「三世陛下就在裏面歇息，別驚動他！」
「只不過……說得倒輕鬆！」阿爾法三世嘲諷的望著門拱上的銘言。「我覺得，人活一世，生得要洒脫，死得要壯烈！光明神只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膽小鬼，它決定不了這些事！」
「陛下！」奧斯卡終於等到與皇帝獨處的機會了。
遠方的山景就像一片濃碧的海洋，群峰高聳，波瀾壯闊！隱沒在山群中的小村落飄起了午炊的煙火，就像孤舟一般在大山鋪設的墨色陰影中靜靜徜徉。
奧斯卡有些猶豫，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陛下，我知道沒人願意承認這一點，但您的歲數在那明擺著！」
菲利普·古里安伯爵沒作聲，他只是向坐在特勤處長身邊的小親王弩了弩嘴。
皇帝深深的嘆息了一聲，「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爬山嗎？」
「哈哈哈哈哈！」奧斯卡大笑起來。「我的陛下，我很高興看到您還是老樣子！」
奧斯卡有些詫異，「陛下，無怨無悔我了解，因為有所悔恨的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強者！可執迷不悟……您是指要信任自己的意志，一路走到底嗎？」
「您是指……天？」奧斯卡邊說邊用手向上指了指。
奧斯卡抖了抖已被汗水打濕的手帕，他無可奈何的跟上了三世陛下。
阿爾法三世再次搖了搖頭，山風吹亂了這位主宰者的頭髮，他的皺紋完全暴露在陽光中，沒有血色的面孔泛出青灰色的光彩，可這層陽光鍍上的光彩卻流露著難以掩飾的灰敗。
「沒錯！記緊這一點！還有！保護好我的阿萊尼斯！」阿爾法三世欣慰的拍了拍女婿的肩膀。
「殿下！各位大人，我是恩里科·貝林格教授，我專門研究東方醫學！」
「混亂的內息、嚴重的下肢浮腫，再伴隨化膿的血尿！說真的！我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兇猛的腎衰竭！」
奧斯卡搖了搖頭。
皇帝低低的長嘆一聲，「我從來都沒把光明神看作是一個人物，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卻都被這個膽小鬼算計到了！」
皇帝在思索，他得承認這個孩子說的全部都是事實，想來想去皇帝竟然發現這完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魯道夫有些驚異的望著小親王，「你確定嗎？」
奧斯卡有些詫異，「可您沒有阻止我……不是嗎？」
奧斯卡撓了撓頭，「您還真是不依不饒！」
「我們會受到圍攻！」
「確實是這麼回事！」奧斯卡一邊點頭一邊組織措辭。「陛下，阿萊尼斯在前些天曾問我這樣一個問題，用遠方征戰的戰士生命換取一項政治圖謀，這值得嗎？」
皇帝沒有理會小親王在身後的叫囂，他只是將目光投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沒錯！確切一點說，是陛下您惹的禍！」
「殿下！他……」
「找到毒引了嗎？」不愧是經營特勤工作多年的間諜頭子，魯道夫·霍斯的問題直接命中要害。找到下毒的方式就等於找到破案的線索，再說對一位皇帝下毒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皇帝的身邊有一個專門負責檢驗毒物的特勤小組！
「搗毀近衛軍中的權利鏈條，分化軍權，令近衛軍擺脫阿蘭和我的控制！」阿爾法三世有些驚恐的揉搓著手指上的關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