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第二章
塔·馮·蘇霍伊子爵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伸了一個懶腰。他看到統帥向自己走過來，於是他便立刻收回伸得長長的手臂。
「穆爾特！」
奧斯卡望了望軍人們的臉色，雖然他知道大家都在想什麼，但他並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年輕的統帥開始深刻的反省自己的駕臨南方的出發點，他曾是那樣的相信自己的能力，他確實一相情願的認為只要自己的兵勢在南方擴展開來、剿滅匪徒武裝，那麼自然會得到五省貴族的擁戴，進而攫取帝國南方的實際控制權，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
「這東西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純粹是胡扯！」
「那麼……是什麼原因造成匪徒武裝屢剿不滅、屢禁不絕呢？」奧斯卡的指節敲響了桌面，他用只有統帥才有的目光逐一打量著在座的軍人。
如果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那麼就去問問飽經苦難的孩子們吧！孩子們是最誠實的！哪怕只是一個哀婉凄切的眼光，孩子們也會讓你讀懂戰爭這個詞語所包含的苦痛。
這次連達里奧老將軍都沉默下來，事實在那明擺著，南方集群在山區包圍了兩年，清剿了三年，定點屠殺了一年！所有的方法都使盡了，但奈何匪徒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奧斯卡突然伸出手，他接到了一滴滾燙的淚水！
「謝謝您，也謝謝那位給了我一個金泰的元帥叔叔！」
小傢伙警惕的接過近衛軍戰士的口糧袋，他利落的拉開紮緊袋口的麻繩。
綠色，在南方的土地上廣泛存在。
「淚！那是淚啊！」被嚇了一跳的男孩子掰開怪叔叔的手掌，「小時侯我也經常哭，妹妹們也經常哭，可我們長大就沒再哭過了！叔叔，等你長大了也不會有這東西了！爸爸告訴我的，男子漢是沒有淚的！」
「告訴我這裏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嗎？」
「算了！看看他怎麼了！」騎士終於在與男孩兒的對峙中敗下陣來。
「來！跟著我念！」李斯特抱起了一個口齒還不清楚的小傢伙，「感謝……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這……這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驚詫的打量著心懷滿志的小親王，「而且……土地是南方貴族的命|根|子，他們不會甘心將到手的資源再次落空，您會遇到麻煩的！」
親王突然停了下來，他揀起了桌面上那份孤零零的南方攻略，下一刻他便親手撕毀了這份無數日夜的辛勞所得。
「哦啦！一點都沒錯！」興奮的小奧斯卡大聲呼喊起來，他感到自己從未像今天這樣亢奮。「南方人希望得到什麼？或者說……在戰亂持續七年之後希望得到什麼？一塊自家的田產，一座並不見得多麼精緻的小屋！所以我們最先要做的就是砸破監獄的牢籠，解放一部分被枷鎖套起來的生產資源！而同時，還有一項更重要的工作！我知道南方貴族雖然在戰亂中失去了一部分土地，但帝國中央的補償和他們在匪徒武裝轉入山區之後的兼并中獲得了更多！所以我們要聯合帝國稅務部門重新勘察南方五省現有的土地資源，明確每一畝農田的確實歸屬！這樣才能讓我們解放出來的勞動力從新煥發生機！而不會走上興風作亂的老路！」
那麼……還有什麼？
魔獸！這是魔獸！男孩兒驚恐的向後退卻，他絆到了教堂的台階，屁股坐起一蓬塵土。
在許多年後，確切時間是沒人知道的。小李斯特還是沒有長到門楣那麼高！他也沒有像他父親那樣成為一個出色的鐵匠！但這個時候的泰坦帝國已在流傳一個動人的傳說。
「您……什麼意思？」呂克·西泰爾有些疑惑。
「好啦！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奧斯卡隨手便將小刀釘在小教堂的門楣上，刀尾發出輕聲顫動，這一手立刻令哭鬧的孩子們安定下來。
「不是謝特！那是狗屎的意思！我的天啊！你知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小李斯特面對無知的幼齒氣惱的咆哮起來！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的淚很快就在溫熱的手掌中融化了。
當那名最開始接觸小男孩兒的騎士也要離開時，他拋給孩子一把真正的兇器，那是把沒有護手的飛刀。
奧斯卡又笑了起來，他從鎧甲豁口內的衣兜里掏出一袋巧克力糖塊，不過他在打開袋子之前四下望了望，他要確定對巧克力糖塊極為敏感的雲豹不會突然衝出來，那樣的話不但會嚇壞孩子，而且事情也就不那麼好玩了。
奧斯卡笑眯眯的打量著坐席中佔據絕大多數的帝國軍人。
「用它來保護你的妹妹們吧！做個真正的男子漢！」騎士摸了摸孩子的頭。
男孩兒的牙齒已經咯咯作響。
「史密斯！附近最好的鐵匠！將來我也會是的！」
即便匪徒武裝的擴散趨勢得到遏止，南方貴族的生存狀態會有所改變嗎？不會的！他們本來就生活在堅固的城堡和龐大軍隊駐守的城市裡，匪徒勢力強盛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傷到南方貴族！所以……將希望寄托在善於騎牆的貴族身上——行不通！
特種戰士組成的散兵線一批接一批，他們陸續通過小教堂。元帥在小教堂的境遇已經傳開了，戰士們經過守侯在路邊的孩子時都從身上掏出一些零碎的食物，有人丟下幾個泰士，有人丟下幾件寬大的衣物。很快，孩子們面前的近衛軍物資就要堆成小山了！https://m.hetubook.com.com
「您不是還沒說完嗎？」
「這是誰的？」奧斯卡接過糧袋看了看。
奧斯卡詫異的扭過頭，可不是嗎？朝陽的光彩已為帳幕的門帘鑲上一道耀眼的金邊。
「那……那我們呢？」奧斯卡的參謀長瞪大無辜的眼睛，他和身旁的特戰旅長互相望了望，「攻略不存在了不是嗎？那我們怎麼辦？」
只要看看貴族領地上，人們的居所和教堂……石頭與黏土堆壘的城堡，尖頂和大理石建築，就會知道勤勞的南方人有多麼喜愛這種純粹、鮮艷的顏色。
「這裏沒有人煙的，你為什麼還要拒絕幫助你的人呢？」
「殿下……」
「海侖！海侖！你快來嘗嘗！」男孩兒將嘴裏的糖塊飛快的吐出來，他遞給最小的妹妹，「快點海侖！快啊！」他感到糖塊在迅速融化。
「我是元帥，你們也不會閑著！武裝暴徒最猖獗的地區是哪一處？」
「是元帥！」老軍人有些喪氣，他沒想到年輕人會這麼不客氣。「我……我認為南方攻略在大的方向上是完全正確的，我們若是……」
「感謝……奧斯……安魯……謝特！」
奧斯卡呵呵一笑，「我們不能把匪徒放在那不管，這些傢伙的手上沾著近衛軍戰士的血，連光明神都無法赦免他們的罪責！」
男孩兒笑呵呵的向騎士展示著那枚金光閃閃的錢幣。看來他不識字，因為那枚金幣並不普通，確切說那根本不是金泰，而是一枚印著安魯家族第四子周歲生辰的紀念幣，奧斯涅元帥一直貼身珍藏著。
默茨海爾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您說的對極了！確實沒人比三世陛下更適合擔當這個丑角，南方貴族有苦也只能往肚裏咽！但皇帝會搬這顆石頭嗎？他會冒這種觸怒南方貴族的風險嗎？」
「元帥……其實……是我的同伴！」騎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的戰友，是他的戰友這樣提議的。
「其實大家不是都看到了嗎？」已經領會親王心思的默茨海爾男爵發言了，「我們一直以為南方攻略的重心在於強有力的軍事打擊，其實呢！我們錯了，目前的南方五省需要的不是近衛軍的箭羽，而是恢復已經瀕臨崩潰的生產生活秩序。」
「元帥的擔心有道理！」達達拉斯少將肯定的點了點頭，「匪徒們就是這樣，他們在山區打了六七年游擊戰，沒人比他們更懂得怎麼逃竄！我們的作戰雖然會大量殺傷敵人，但確實不能在根本上撲滅匪徒武裝。」
奧斯卡攥緊拳頭，「沒錯！你父親說的對！他叫什麼？」
「您的意思是說？我們要從根本上打破這個惡性循環！」達達拉斯少將邊說邊仔細品味著元帥的見解。
奧斯卡有點疑惑，倒是他身旁的騎士低低的啐了一口。
「不看不知道！到了這裏我才發現咱們在都林制訂的南方攻略是多麼荒謬！」奧斯卡將一本厚厚的卷宗丟在硬木圓桌上，這張桌子是可以拆裝的，親王殿下的力道已令它搖搖晃晃。
奧斯卡打量著瑟縮成一團的孩子們，這應是一個男孩兒、三個女孩兒，不！不！是兩個男孩兒、兩個女孩兒！也不像！奧斯卡不能確定，孩子們都是一副營養不良兼且活見鬼的樣子！他只知道最大的是那個持刀的小傢伙。
特種戰士在這時已經散到教堂四周，他們佔據了各個適合出擊的位置。
「哦啦！這都是你的妹妹？」
奧斯卡安定的坐了下來，「我也是剛剛才想清楚這個問題，大家明白了吧？我們跌進了一個可怕的怪圈！南方軍為何在事隔七年之後仍未瓦解匪徒武裝？就是因為我們的策略始終是這個惡性循環中的一個關節。」
奧斯卡瞪大眼睛，什麼叫不知道？
淚？太遙遠了！太陌生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何嘗有淚？他早已忘記流淚的滋味！
「哇哦！」小海侖發出與哥哥同樣的讚歎，其他的兩個女孩艱難的吞咽著吐沫，她們對妹妹看了又看，然後便抿著小嘴盯著怪叔叔的手。
「戴肩章的傢伙說他們是匪徒！」
「甜？」小海侖一臉茫然。「哥哥！你知道什麼叫甜嗎？」
一眾軍官隨著親王走出營帳的大門，他們看到年輕的統帥沐浴著金色的陽光，就像是一位得到神明庇佑的天之嬌子！也許他們仍對統帥的策略抱有懷疑，也許他們仍對統帥的突然轉變感到莫名其妙。但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迎著東方初升的紅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成為一位完美的政治家！當他將潛意識中的親民思想初步實踐的時候，他便已具備了無法動搖的領袖意志！而面前的這條路，註定會通往世界的制高點！這不是歷史的選擇，而是人民向心力的最終歸屬。
奧斯卡連連擺手，他的態度令達里奧上將再也說不下去了。
在座的軍人鬨笑起來，老將軍確實有老將軍的尊嚴，但他不該當面頂撞一位元帥，儘管這位元帥在某些時候是不可理喻的。
奧斯卡低咒了一聲，看看孩子眼中的驚恐，我可不是騎馬出來嚇人的！
「哇哦！」男孩兒再次發出悅耳的讚歎，奧斯卡也像他的騎士那樣開心的笑了。
南方人為他們的優秀子弟建立了聖堂，窮苦人則在口頭上代代傳誦他的事迹。在那些動人的故事中，人們親切的叫他——小李飛刀！
「我承認這一點，南方攻略在大方向上ｍ.ｈeｔｕboｏk•ｃoｍ.cｏｍ確實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作戰計劃也是諸位集體智慧的結晶。但我們都忽視了一點，那就是我們的南方攻略就像近衛軍歷次發動的清剿行動一樣，只能在一定範圍和一定時間內阻止匪徒武裝的擴大，他們打不過就會跑，我們撤退的時候他們又回來了！」
「以身前的光明神起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如果傷害了眼前的孩子，他的靈魂就會墜入地獄最底層，永遠遭受苦難和魔鬼的折磨。」
「告訴那位元帥叔叔！我一定會履行諾言，在長到門楣那麼高的時候帶著這枚金幣去找他的……還有！別忘了告訴他！我叫李斯特！」
沒有理會同伴的叫囂，騎士繼續打量著小男孩兒，說實在的，這是個漂亮的小傢伙，只不過與同齡孩子比起來太瘦弱了。
「泰坦法典！」奧斯卡突然指了指天，「別忘了我的軍情處長，我們有充分的法理依據，泰坦法典上禁止大規模土地兼并的條款是虛設的嗎？公、候、伯、子、男、勛、爵！每一級都有相應的土地規範章程，每個領主都有歷史地界！清查不會是難事，困難的是如何讓貴族心甘情願的將到手的非法土地吐出來！」
一匹黑色的巨馬踱至少年面前，少年並不確定這東西能不能吃，他只看到了這匹巨獸的鼻孔和眼睛，那雙大眼流露出野獸才有的光澤。少年連忙低下頭，但他立刻就看到了巨馬的紅蹄子！
作為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達里奧·貢薩萊斯上將是時候表態了。雖然主位上坐的是一位元帥，但南方攻略是已經確定了的作戰計劃，隨意改動會讓集團軍群這邊非常尷尬。
感受到高大軍人的不懷好意，孩子終於開口了，「對付……野狗！」
「在我看來，清查南方監獄和苦役營已經迫在眉睫。」奧斯卡指了指門外。「貴族領地有近衛軍和雇傭兵的護守，他們不愁吃喝，但那些自由民的城鄉市鎮就不同了！咱們一路走來見到多少無人區？又見到多少難民營？這些地方還只是從前的田園之國的一小部分！」
騎士掀開孩子的上衣，孩子的上身布滿零碎的傷痕，不過一把小刀令騎士緊張起來，他們都與南方匪徒打過交道，他們知道這裏連孩子都會在近衛軍營地的水井裡投毒。
望著絕塵而去的騎士，小男孩兒衝動的揮舞起那把飛刀，他衝著煙塵飄舞的方向高聲吶喊。
「你們的父母呢？」
「即日起，軍事情報局南方分局調整工作重心！首先，大部退出山區，只在重點地段和敏感區域留守部分精銳行動人員。針對匪徒武裝地下勢力的清查工作維持不變；其次，以基層工作組為單位，下駐五省司法部門及軍事管轄下的所有監獄和苦役營，徹底清查其中的冤假錯案，併為每一名在籍囚徒編製檔案，以方便之後可能存在的追蹤監管；最後，在我的生日，也就是今年11月9日前完成第一批特赦工作的部署……」
男孩兒像個小大人兒一樣沉痛的點了點頭，「所以我把妹妹們藏在教堂里，欺負她們的人不是被我也會被神明送進地獄的！」
「我不知道海侖！」
男孩兒咬緊牙關，「被你們綁走了！」
「既然這樣……那麼我告辭了！」上將向元帥敬過軍禮，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而走。看樣子他是記住這件事了。
「給……給你！」在確定面前這位臉孔圓圓的叔叔確實是個人之後，小男孩鼓足全身的勇氣向這個古怪大叔遞出袋子。
奧斯卡垂下頭，他感到自己的南方戰略需要做一番調整，不過是時候展示他的糖果了。近衛軍元帥將糖塊兒攤到掌心，「來，勇敢的小男人！這是你應得的！」
奧斯卡翻了個白眼，「我很慶幸，你睡得安靜極了！」
「殿下！」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不耐煩的站了起來，這個小傢伙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有什麼權利否決皇帝陛下和帝國軍部已經批示過的作戰計劃。
「是的！」
奧斯卡感到談話不能再進行下去了，他不得不換個話題。
奧斯卡突然想到遙遠的多摩爾加，他露出緬懷的笑容。
男孩兒翻來覆去的把玩著特種戰士的飛刀，他在心底感謝光明神，往日的祈禱確實應驗了！今天他遇到了一個……哦不！是許多好人！最後他深深的向這位騎士叔叔鞠了一躬。
儘管剛剛被叫醒的人們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但大家沒有任何抱怨，迎著一臉愁苦的親王殿下，軍人們打起精神立定站好。
呂克·西泰爾准將連忙翻出作戰地圖，謝天謝地！元帥還用得到他！這位特戰軍官好像害怕元帥再次變卦一樣飛速的指了指地圖上的一處坐標。
長到門楣那麼高的時候？李斯特獃獃的望著教堂的大門，「哇哦！好高啊！」得到確切概念的少年不安的嘀咕起來，「這要等到什麼時候？」不過少年突然發現那把深深釘在門楣上的小刀，他想到了元帥叔叔的那一甩手，又想到了另一位叔叔贈予他的飛刀。
小李斯特一大早就起來了，他敲響了小教堂的銅鐘，遠遠近近的孩子群立刻趕了過來，他們望著飄起炊煙的小教堂露出期許的神色。
塔里拍了拍胸脯，「哦……那就好！那就好！」
在座的軍人面面相覷，元帥怎麼了？這是發什麼神經？
「是元帥！」
「別過來！」男孩兒猛的震起小刀，他ｈttps://ｗｗw•heｔubｏok.ｃｏｍ.cｏm的目光噴涌著絕望無助的怒火。
達達拉斯少將咳嗽了一聲，作為元帥的參謀長，他多少都要為這件事負些責任。
奧斯卡突然指了指散落在桌面上的文件碎片。「南方攻略已經不存在了！您在我帳幕里的工作也就到此為止！還有什麼問題嗎？」
「怎麼了？他不會說話嗎？」又一名騎士牽馬靠了上來，他機警的打量著榕樹后的小教堂，雖然小教堂已經被大火燒穿了屋頂，但那裡仍可能藏著一些不幹凈的傢伙，要不然荒野里的孩子是哪來的？
奧斯卡突然冷冷的笑了起來，「如果皇帝陛下在這個時候收歸無主土地的旨意，按照法典重新規劃國有田產，你還認為南方貴族有理由反抗嗎？」
再想想孩子們無邪的目光吧！可現實就快把這道目光沖毀了！那個小傢伙已經拿起刀！那麼他的未來會如何？沒有父母的關照，沒有教師的指導，他會像許多孩子一樣在充滿苦難的人生旅途中走上邪路！也許他會成為一位義軍戰士，也許他會成為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大盜！不管怎樣，他的人生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註定被毀掉！
甜蜜令孩子們傻呼呼的笑作一團，望著那無邪的笑容，年輕的元帥感到面孔上冷冰冰的！
未來的泰坦第一遊俠將近衛軍乾糧簡單的烹煮一遍，然後便和像他一樣孤苦的孩子們一同分享。
在場的軍人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他們都想到那幾個可憐的孩子。孩子們竟然不知道甜是一種什麼味道！說出去是沒人信的，可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那個場景實在是驚心動魄的！
「我們？」奧斯卡瞪大眼睛。
「南方人其實還是非常不錯的，他們喜歡音樂，充滿勞動激|情和愛國熱情！若不是有人在其中蓄意挑撥，相信791年大暴動也不會那麼激烈！」
不過小李斯特要求接到早餐的孩子都要像讚頌神明一樣念頌一位大人的名字。雖然這些面容枯槁的孩子已被散發香氣的薯餅和麥粥奪去了神志。但那個名字已經深深刻印在孩子們幼小的心靈當中。
「咦？天亮了？」炮兵准將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孩子們在猶豫，在掙扎！奧斯卡看得出，不過最後他還是等不及了，他一把抓住男孩兒的手，將糖塊兒硬塞給他。
那麼……南方還有哪些可堪利用的勢力呢？商人階層？新興的低等榮勛貴族？他們的生存狀態一定非常艱苦！有沒有可能利用政府策略謀得他們的支持呢？奧斯卡敢肯定，這條路是行得通的，但商人和新貴族都是善於鑽營的行家，他們連騎在牆頭上的大貴族還不如，他們在沒有見到實際利益之前是不會公開表態的。
「元帥，裏面什麼都沒有了！」一名騎士向目瞪口呆的親王殿下準確的報告。
奧斯卡呆愣了半晌，直到孩子們咬響糖塊的聲音喚回他的神志。他已經明白了，這些生在戰亂中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有種專門為他們提供的美食叫糖果，也不知道世界上有種令人陶醉的味覺叫做甜！
男孩兒在半刻鐘后溜了出來，他手裡提著空空如也的乾糧袋，但這個小傢伙在衝出后的一瞬間便驚恐的停下腳步。場景怎麼變了？兩名騎士怎麼變成這麼多？難道……他們會魔法？
「你看那邊！」奧斯卡突然甩手一指。男孩兒果然上當了，在下一刻他的小刀就被詭計多端的大叔奪走了。
奧斯卡望著大學時的老朋友微微笑了笑。「我是沒說完，但大家都看到了，達里奧那個老傢伙急著退休，我看他也要干到頭了！」
男孩兒最後自信的笑了笑，就算他長不到門楣那麼高也不要緊，他已經找到保護妹妹的好辦法了！
「我們要解開我們自己套在人民頭上的枷鎖！」奧斯卡又敲了敲桌面，但他這次更用力了。「司法部門和南方軍一網打盡的態度要改一改了！土地荒蕪導致民生凋敝，民生凋敝導致罪惡滋生，罪惡滋生導致匪徒遍地，匪徒遍地導致政局不穩，政局不穩導致我們這些迫切需要安定的帝國軍人像瞎子一樣盲目的清剿、盲目的發動進攻，而這又導致土地進一步的荒廢！土地是根本，農田裡沒有人在勞作，這就是一切禍事的開端！」
小男孩兒的目光亮了起來，他似乎下定決心了，在「元帥」充滿期待的注視下，他堅定的搖了搖頭。
瘋子達達點了點頭，「沒錯！我們要向他們討回血債！同時呢！就像親王殿下說的那樣，斷絕惡性循環的根源，著力恢復南方五省的生產能力和經濟生活，只要大部分民眾安居樂業，我相信那些暴徒便會由內部開始瓦解！」
小男孩兒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不太清楚「元帥」這個詞的確切含義，但他聽大人講過許多「元帥」的故事，那都是大英雄呢！
一個擁有飛刀絕技的年輕遊俠做了許多劫富濟貧的大好事！據說這位天下第一遊俠在遊歷時救助過許多人，每次他都留給人們一袋糖果和一個金泰，意指甜蜜美好的未來就在不遠的地方等待著窮苦善良的大眾。這位大遊俠甚至救助過蒙難的大帝，最後還迎娶了大帝的女兒，那是皇朝最美麗的一位安魯公主！
達里奧·貢薩萊斯上將整了整自己的軍服，雖然對方是元帥，但他還沒老到能夠忍受一個年輕人的無禮對待。
帳幕陷入徹底的寂靜，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的離席已經表明即定作戰計劃徹底ｗｗw•ｈeｔuboｏk.cｏｍ.ｃｏm流產了。但在座的軍人似乎還沒有第二人試圖否定奧斯涅元帥的新命令。
這位元帥感慨的嘆息起來，「大家不會忘了吧？我可坐過十年大牢！沒人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就去碰碰泰坦法典，除了貪贓妄法的貴族，大部分的窮苦老百姓都是迫於生計才走上犯罪道路。」
「你這個傢伙！」奧斯卡一把勒住蘇霍伊子爵的脖子，他將鬼叫著的准將從座位上提了起來，「陪我去晒晒太陽吧！我們都需要清醒一下！」
「甜不甜？這是一顆糖果，巧克力糖果！」奧斯卡試圖喚醒孩子們的記憶。
男孩兒望了望教堂中那尊破掉一邊的神像，又望了望發過毒誓的大叔，他漸漸鬆弛下來，當他再次看到掛在騎士腰間那個空空的糧袋時，他的敵意便開始消減了。
奧斯卡的面孔突然轉冷，他可沒忘記那個和阿蘭一塊兒暗算自己的傢伙！如果他猜得沒錯，791年阿蘭發動的那場針對意利亞的圖謀很可能就是與暴動的幕後領導人共同策劃的，只不過阿蘭最後被他的合伙人捅了一記重的！
「裏面什麼都沒有！」
「小傢伙！告訴我！裏面是你的父母嗎？他們是做什麼的？」
「是該死的人販子！專門在南方誘拐女孩子，這種事我們以前見多了！旅長就曾親手結果了好幾個！」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會考慮，但這種事就應該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在南方，有的大領主就快破產，有的卻肥得流油，我們總會得罪一批人，成就一批人！古往今來的土地配置政策哪次不是這樣？再說南方五省中有三個省份是791年武裝暴亂的重災區，而另外兩個省也是在起義大部撲滅之後恢復得快一些，也就是說我們至少可以得到三省的支持，這已經是多數了！」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那名未發一言的戰士，他微微一笑，「那就兩杯好了！」
「那麼……元帥！我可以走了嗎？」
「小傢伙！我聽說你需要幫助！」年輕的近衛軍元帥利落的跳下馬，他用身體擋住了面相猙獰的小奧斯路。
奧斯卡將糧袋丟還給出列的騎士，「你做了件好事！晚餐時到我的帳幕里領一杯酒。」
男孩兒驚恐的打量著聚集在教堂門前的一隊騎士，他感到脊背竄起冷風，騎士們隱沒在黑色紗布中的眼睛似乎正在噴火！男孩兒只是想歸還那位大叔的糧袋，但他已經分辨不出鎧甲叢林中的任何一個。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奧斯涅的早餐」最終成為流傳在泰坦民間的一句諺語，意指無以為報的恩德！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奧斯卡突然從座位上竄了起來，他的思路突然進入一個異常廣闊的天地！他興奮的來回踱步，手舞足蹈！此刻的他就像站在阿卑西斯主峰上鳥瞰穹蒼，泰坦大地正欲迎接一輪嶄新的紅日！
奧斯卡冥思苦想，他遇到的似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但這個問題只會出在他這種頂級貴族的身上，頂級貴族的思維方式是固定既成的，他們只會從自身利益出發，偶爾擴展一下思路就會陷入孤立的境地。
不過真正的傳奇並不是遊俠的經歷，而是他的刀，他的飛刀！面對險峻的陰謀、面對刺客團的圍殺、面對司法警察的追捕、面對無數慕名而來的挑戰！直到傳說的最終也沒人看清他的飛刀如何出手！在火槍盛行的年代，他的飛刀是唯一比彈藥還快的兇器，不過他的飛刀從不殺生，只為救人於水火！
塔里發出一聲驚叫，「抱歉！我是不是打鼾了？」
其實這個問題被年輕的統帥複雜化了！無論南方的特權階級和商人階級如何變動，這個問題都只能概括為——如何獲得最廣泛的支持！
奧斯卡摘下頭盔，他的面相雖不算英俊，但離和藹差不多。
那麼何謂最廣泛的支持？想想起義軍是如何堅持抵抗的！他們是山民的兒子、是獵戶的兄弟、是手工業者的同胞、是不耐壓榨追尋自由的商人後代，是看清統治階級兇殘本質的新興貴族的代表！他們獲得了南方五省各個階層的最廣泛支持，所以才能在險峻的大山之間與勢力絕對佔優的近衛軍周旋數年，並且一直未露頹勢。
「查！」元帥輕聲發出命令，「在我們進入山區之前要搞清楚匪徒武裝的真面目，他們集結在什麼地方，擁有怎樣的武力配置和兵力部署，他們在法蘭和意利亞的基地，是誰在為他們提供資金援助！這些事情我都要知道，要不然我們還不是像瞎子一樣在山區亂撞！只有揪出幕後那個主事者，我們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任何一種形式的統治都有他的存在基礎，莫瑞塞特皇室憑藉的是什麼？是帝國各方大貴族大門閥的支持，和以宗教為依託的建築在四百年歷史上的人民向心力的擁護！那麼我呢？奧斯卡偏著大頭思索起來，我能憑藉什麼獲得預想中的權利呢？
小男孩兒並不知道「元帥」手裡的東西是什麼，他只是敏銳的察覺到堆積在一起的小方塊兒散發出誘人至極的香……呃……看來他也不確定那是什麼味道。
「這是你們的！」奧斯卡將糖果分攤到孩子們的手裡，現在每個人的嘴裏都鼓鼓的。
「收好它吧！」騎士翻身上馬，「但別讓外人瞧見了，你得到的是一位偉大統帥的饋贈！」
「對不起！我睡不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進臨時搭建的營帳，他的幾位高級幕僚和一眾將校都在等著m.hetubook.com.com他。
「叫我元帥！」奧斯卡猛的打斷老將軍，他猜得出對方要說什麼。
「姐姐從陌生人手裡拿走一袋乾糧，然後就再沒回來過！」
「我有做錯什麼嗎？」奧斯卡轉向他的部屬，「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吧！」
當夜幕低垂的時候，未來的泰坦第一遊俠已經枕著草墊沉沉睡去，他的嘴角帶著笑，手中握著飛刀，胸口貼著金幣，似乎……正在做著馳騁天下的甜夢！
「好啦！隨你便吧！把這個給他，咱們該歸隊了！」馬上的騎士將自己的一袋乾糧丟給戰友，雖然他顯得那樣的厭煩，但乾糧的分量卻說明他還是十分慷慨的。古老的泰坦有一種說法，幼年沒挨過餓的孩子絕對是貴族老爺家的，因此沒人會為難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傢伙。
「你們都散開！你們都散開！你們嚇到孩子們了！」親王突然大聲叫嚷起來。他的騎士連忙向四周散去，那兩名最先接觸孩子的騎士則留了下來，他們不能丟下親王一個人。
「哇哦！」孩子發出讚歎的呼聲，特種戰士隱沒在黑布后的面孔也難得的露出笑容。
「她們都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奧斯卡嘗試逗弄那個最小的女孩兒，但這個還沒有台階高的小傢伙竟然打開他的手。
「我們就去那！」奧斯卡也點了點坐標。
「小傢伙！你在這兒幹什麼？」騎士在兩株大榕樹前攔住一個被日頭曬得黝黑的金髮小子。
「睡得很香嘛！」奧斯卡微笑著打量在緊急軍議上一言未發的炮兵准將。
「請叫我元帥！」奧斯卡突然厲聲指斥頭髮花白的老將軍，「在一位元帥還沒說完話的時候，您無權大聲喧嘩！不過當然，您也看到了……」
確切一點說，這是一副雜亂的景緻，因為我們沒有見到勤勞質樸的農戶，也沒有見到手藝精湛的園丁。只有荒廢的葡萄園傳來手風琴的奏鳴，城堡敞開的窗戶飄出哀愁的輓歌。可無論如何還是見不到人的，人們躲在堅固的要塞里等待救濟和貴族老爺的慈悲，也有的背井離鄉，據說是去尋找幻想中的安適生活。
「比起刀子，他更需要食物！」騎士扭回頭徵詢同伴的意見。
「放心吧！」奧斯卡邊說邊拍了拍軍情處長的肩膀。「我一定會說服皇帝陛下！哪怕是要親自回趟都林！」
「小傢伙，只剩下我們了！告訴我，你是要保護你的妹妹嗎？」奧斯卡試圖接近孩子。
奧斯卡的臉色變了變，他四下望了望周圍的騎士，騎士們開始動了！幾乎是立刻，馬蹄踏響教堂的地板，三個蓬頭垢面的小孩子驚叫哭喊著闖出大門，她們撲到男孩兒身邊，這時的男孩兒已經不再是那副孱弱無力的樣子，他猛的拔出腰間的小刀，指向四方任何一個敢於接近他的高大軍人。
小男孩搖了搖頭，「抱歉我的小妹妹，我也是頭一次聽說！」
「近衛軍第八軍區所轄唯斯里唯亞省的貝雅谷地和東蘇爾山區北麓。」
門楣、窗根上結滿花嫁果和青藤，柵欄和溝壘邊簡單的堆砌著爬牆虎，在這之間還點綴著零星的牽牛花，苜蓿在田野里瘋長著，有的甚至高過燕麥。遠方高大的山牆雖為地平線塗抹了一層暗淡的光輝，但天光和艷陽卻使這層光輝稍顯稀疏。
男孩兒攤開掌心看了看，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樣子好好吃啊！
「你用它做什麼？」騎士攥著小刀，他在孩子的面前比畫了幾下，因為他不清楚這個小傢伙是不是個啞巴。
這個小傢伙終於大著膽子吞掉巧克力糖果，他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
親王猛的起立，他大驚失色的叫喊起來，「我的光明神！這是什麼東西？」
在座的軍人四下里交換著眼色，但他們始終沒說話。
默茨海爾也點了點頭，他在里拉海省做過一界特勤行動官，對南方人算是頗為了解。
小男孩兒下意識的望了望四周的騎士，他連連搖頭。
騎士消失了！小李斯特攤開手掌，他虔誠的親吻了一下金幣，陽光灑在他的掌心，金幣發出耀眼的豪光。
立在帳門旁的軍情機要秘書連忙答應一聲。
「告訴我！這些就歸你了！」奧斯卡堅持不懈的搖晃著裝滿糖果的小袋子。
「記我的命令。」
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孱弱的孩童，男孩子疑惑的打量著面前的軍人，他留意到對方擁有一匹膘肥體壯的戰馬，樣子看上去——真好吃！
「伊爾莎、七歲，白亞、六歲，小海侖只有三歲。」
「所以……我想……咱們的計劃應該暫緩一下了！」奧斯卡的話音令所有的軍人都皺起眉頭，他們都覺得統帥的決定過於倉促，或是……多少都有些一相情願。
不過……當然……這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概不負責）
「您在開什麼玩笑？我不是陪您來這玩遊戲……」
我們不必細數，戰爭的創痍已經歷歷在目。
「他只是對付野狗，」另一名騎士已經不耐煩了，「把刀還給人家，難道你怕給那玩意兒來上一下嗎？」
有些出乎意料，孩子似乎忘記感謝面前的施客，他飛速的奔進榕樹后的小教堂，兩名騎士的目光又嚴肅起來，看來教堂里確實藏著人。
「這是什麼味道啊？」小海侖眨著天真的眼睛向她最信任的哥哥問到。
戰亂為南方帶來了什麼？是豚鼠聚集的田野還是麻雀飛舞的草場？是天邊落日旁的火光還是隱沒在林間溝壑里的屍骨？
「是我的元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