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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兒偷東西固然可恨，恨不得人人得而誅之，可咱武國法令本就嚴苛，有偷雞摸狗的行為，輕則刺字發配。重則跳斷手筋，成為廢人，最高可到死刑，不可謂不重，然而這世上盜賊屢禁不止，為何？有人是走投無路，有人則是賊心難改。若是無論輕重，全部誅殺，若是那偷兒本想偷你一文錢買個包子，結果被你撞見，本來只是打兩板子的事兒，如今卻要死人，那偷兒為了活命，豈不是會立刻起了殺心？因為一文錢，偷兒殺你全家，這事你說虧不虧？」

「為什麼？」高黎問道。

那人愣了一下，道：「這……杖則吧。」

他們之中一些人有些動搖，不過依然還有兩個十分堅定，表示：「是的！王爺！」

歸根結底，這不是一場零和博弈。

掌聲響起，每一個人都激動地看著高黎，也許他們一時間還很難轉過這個彎來，可他們卻感受到了這位王爺的個人魅力。

畢竟那個時候的高黎已經給自己找好了出路，所以他只要能安穩畢業就行，成績什麼的反而並不重要。

筆試通過的站在一邊，而那些對筆試結果不滿的站在另外一邊。

在燕南城有一座圖書館，這裡是曾經獨孤家的書庫。當年獨孤家來到這裏的時候，將他們原本在上京的書庫都搬了過來。雖然這個世界歷史並不如何久遠，不過正好飛速進入文化爆發時期，所以書籍眾多。高黎也補充了一些自己的東西進去，然後www.hetubook.com.com，將這裏做成了開放書館。任何人繳納一定數額的押金，就可以在這裏看書。書不允許帶走，只能看。

法律這東西，是機械而且冰冷的，並且註定不可能照顧到所有人的利益，若是以最樸素的思維來執法，就一定會有問題。所以有的時候，法律這東西，未必符合人的直覺。

高黎點點頭，道：「告訴我，殺人，該當何罪？」

一聽說竟然是這道題，之前那些憋了一肚子氣的人們立刻摩拳擦掌，牙都咬出火星子來，一定要將自己的想法在高黎面前講出來。

高黎道：「對，不過，這場辯論的輸贏不能決定你們的輸贏，我看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所以請安心準備。你們今天雙方第一個辯論的題目，就是這一次你們爭論最多的題目，偷竊者無論數額多少是否應該被處死？如果是，為什麼？如果不是，為什麼？」

高黎笑道：「那赤手空拳打架呢？」

「擊殺！」那人說道。

而當眾人來到的時候，都有點不明所以。

鷹妖這邊筆試倒還好，人類這邊筆試立刻就刷下來不少，被刷下來的那些人表達了極大的不滿，有些人是因為真沒啥文化，倒也情有可原，而有些人則是問題答錯。

雙方也都是社會人，你來我往，引經據典，借古喻今，指桑罵槐，高黎看得也很高興。因為無關勝敗，所以雙方都很放得開。再說也都吵出了火氣，語氣上和-圖-書也越來越重。不過這裏總有幾個比較沉穩的，拉著即將失控的己方選手在暴走邊緣反覆橫跳。

一人拱手行禮問道：「王爺的意思，當我們辯論嗎？」

高黎將這件事交給秘書團來負責，面試部分則由他親自負責。現在想來，他這位燕南王，燕南城主，燕南市長似乎將不少全權力都分了出去，大部分問題都交給秘書團了，他當起了甩手掌柜。也許，將來這座城由諾諾卡自己管理，也能做得很好吧。

小秘書們早就告訴這些參加面試的人，請一定要好好準備，能不能給考官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就看這一下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整個燕南城都沉浸在濃厚的學術氛圍之中。

「這……杖則吧？」那人還保持著幾分冷靜。

那人目光猶疑。

伴隨著雙方都有些精疲力竭，高黎問了支持打死全部小偷的一方這樣一個問題：

於是有人就不願意了，當考試結束之後，他們決定當面去向高黎問個清楚。然而高黎早就猜到這種事可能會發生，所以他提前已經告訴小秘書們，如果有人表示不滿，告訴他們，先等等，我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說。

招募公務員，這個世界沒有誰比高黎更門清的了。

高黎曾經看過幾次大專辯論會，就是那種嘴裏叫著對方辯友，心中想著對方傻逼的節目。雖然從專業性上差了很多，但至少有內味兒了。

「現在回到之前那個問題，你們認為www•ｈetｕbｏok.ｃom•ｃｏｍ，對於我來說，是打死每個犯罪者比較容易，還是開闢監牢把他們關進去比較容易？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用思考，你們也都知道，我殺人很容易。抓住一個罪徒，殺瞭然后丟出城去。可我不能這樣做，因為我相信有些人真的是因為走投無路，所以我寧可開闢監牢，讓他們懺悔，改過自新。我的燕南城，不依靠恐懼統治，我希望大家生活在這個城裡，不會感到害怕，不會因為一時失足而萬劫不復。當然，一切都有底線，只要你們不越過這條線，你就永遠有機會。」

「這，只是忤逆尊長而已……罪不至死啊。」那人說。

高黎問道：「那用棍棒將人打傷呢？」

高黎道：「持刀砍人，造成重傷呢？」

首先是筆試，身為一個治安官員，不懂文化肯定不行，人類和鷹妖之間分開進行。各自考各自的，反正高黎懂鷹文，閱卷並不難。

最近一段時間，這裏堆滿了人，這讓高黎想起了曾經的大學時光，那個時候，他也是這麼站在圖書館外面看著那些同學們好好學習的。

這個問題作為爭論最多的問題，甚至一度在整個燕南城之中引起討論，支持偷竊者被處死的人認為，一旦設置嚴苛的律法，就會極大震懾潛在的偷竊者，減少偷竊的產生。而反對者則認為，偷竊概念太寬泛，從偷針頭線腦的毛賊到盜竊金庫的大盜，他們造成的損失不同，顯然不能同樣被打死。

高黎說道：www.hetuｂoｏk.ｃｏm.ｃoｍ「那麼騙取錢財呢？」

隨後，高黎看向在場的每個人，說道：「我這麼說，你們能理解了嗎？」

「忤逆尊長呢？」高黎又問道。

面試在王府之中舉行，就在王府花園擺著兩排桌子，上面有紙筆和飲水。

「這……可偷兒，終歸是偷兒。」那人皺著眉頭說。

「那麼，如果那個小偷只是偷了一文錢呢？如果那個小偷只是因為太餓了，偷了一文錢買了包子呢？」高黎問道，「是不是也罪不至死？」

那人也說：「殺！」

那人分辨道：「當前律法，根本無法震懾偷兒！」

然後，辯論開始。

那人徹底愣住了。

高黎笑道：「武國律法之中殺頭的罪名有很多，可每年還是有很多人被殺頭，為什麼？因為法律這東西，本來就是給老實人制定的啊。震懾老實人，不讓他們去犯罪；同時給老實人一個講公道的地方，由我們出面，來幫老實人對付那些無視法律的不老實人。」

那人立刻說道：「殺！」

高黎出的問題都是一些法律問題，這麼多年來，他從各種渠道聽到不少司法考試題目，他基本都寫上了。

高黎面對眾人，接著說道：「刑法輕重，各有見解，我有一言，大家且聽聽，也未必對，權且代表我一家之言。」

所謂的機會，就是面試。

看到此情景，高黎深感欣慰，因為這意味著鷹妖們正在嘗試著融入這個新世界，積極參政議政也是好現象。

那人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持武器和*圖*書行兇，也要殺！」

「我們懂了！」他們大聲說道。

結果那些支持全部打死的那些人被判不合格，引起了他們的不滿，可這畢竟是高黎的判斷，他們又不敢多說什麼。

「經過討論之後，你們依然支持小偷無論大小，都應該打死嗎？」

高黎笑道：「三天前，因為爭論這件事，有兩人打架，我一人罰了他們十兩銀子，勒令先動手者道歉，並且承擔雙方醫藥費，然後就放他們走了。」

意外的是，這裏還有不少鷹妖。這些鷹妖們雖然會中原語，可文字認識不多，看這裏的書籍有難度。於是他們付費找了幾個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教他們，結果因為聲音太大，被趕到牆角去了。

高黎滿面笑容地說道：「諸位好，你們之中有通過了筆試的，也有沒能通過的。今天我將你們聚集在這裏，是給你們一個機會，闡述你們的觀點，說服對方。」

筆試加面試，一批批淘汰下去，剩下的那些再經過公開辯論，然後由民眾投票，得票多者當選。

畢竟這是選法官，人們更希望得到自己熟悉的人，不希望自己不熟悉的人當選。可畢竟職位有限不可能讓每個人滿意，所以此時就要看大家對這件事取捨了。

高黎給了他們半個小時做準備，讓他們相互交流想法。因為這本來就是焦點問題，所以其實雙方都無比熟悉，甚至他們在之前就已經討論過差不多了。

高黎笑道：「可是，你知道，拳頭也能殺人嗎？」

三天之後，面試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