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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麗絲……好久不見，你比之前更高了。」潘妮看著與自己差不多一樣高的妹妹，下意識的發出一種歲月侵蝕下的感慨。

「我會站在培迪哥哥身邊，這是我的選擇。」菲麗絲盯著姐姐的雙眼。

潘妮一怔擺弄茶具的手停了下來，抬起頭與她的護衛隊長對視幾秒后輕笑道：「看來……我的這位妹妹依舊如同以往一樣喜歡撒嬌。」說罷，她站起身整理著已經很久不曾穿過的長裙。

潘妮看著妹妹，對方刺耳的語言讓她身體微微顫抖，但心中卻沒有任何怒意，反而是生出一種難以表達的苦澀。

潘妮低笑一聲，「我從一出生便被決定了命運，自我記事起周圍所有人都稱呼我為『未來的帝國皇后』，這是我所能選擇的嗎？」

「我在說一件事實。」潘妮這句話低得不可聞。

「但菲麗絲殿下說，要看見您……她才進來。」

「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這樣的……刻薄？」潘妮一怔。

「你和不死軍團合作，對抗生者的世界，對抗人類世界的統一，你將成為整個大陸的敵人。」菲麗絲的話語中帶著警告。

「你總是這麼的任性，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以隨意的宣洩心中的情緒。」潘妮沒有生氣，她用優雅的動作端起茶壺，再次為妹妹茶杯慢慢的倒著茶水，「嘩啦啦」香濃的茶香四溢之間，她說道：「你說我無情……那麼，我問你……四年前你與培迪哥哥離開帝都的時候，可曾想過要帶我走？」

「哈哈」潘妮突然大笑，止步不住的笑，「哈哈哈哈」她笑得眼角都滲出眼淚，「你在法師塔待了幾年，除魔法之外還學會了幽默嗎？」

菲麗絲看著潘妮此刻的樣子，心中的不忍一閃而過，很快便被憤懣所代替，「我就是來看看你，因為你是我的姐姐，我想來看看你和以前有什麼不同。」

「你……」菲麗絲想要詢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那麼，你現在在幹什麼？」和_圖_書

「為什麼我是錯的，而培迪哥哥就是對的？」

「去看看吧……」她帶著微笑說完這些話后，便果斷的向門口走去。

菲麗絲搖了搖頭，「你……你現在身上的裙子與你的形象完全不符。」她的目光掃過姐姐的短髮以及手上的老繭，「你或許應該像你的護衛隊長那樣，穿著一身皮甲更好一點。」

「好的不得了，她現在一個人獨佔著法師塔南邊的黃金海岸線，每天看看書、逗逗貓，不時在優美的海岸線散散步。」菲麗絲身形一閃出現在一個滿是參謀官的房間外，好奇的看了看后又閃回姐姐身邊。

「我會把你帶回家族，就算最後你只是一具屍體！」菲麗絲雙眼中的天真爛漫徹底消失，整個人變得冷漠得讓無法直視。

「呼……」潘妮吐出憋在胸口的濁氣，轉頭看了看跟隨在身邊的護衛隊長，停頓十多秒后抬起腳步向光線充足的大門處走去。

菲麗絲看向姐姐推給自己的茶杯時目光就再也移不開，因為她看到的是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手心上那漆黑交錯的無數口子看得她頭皮發麻。

「每天像寵物一樣被人圍觀評論，我甚至在公共場合都不能放聲大笑，走路都只能保持既定的速度！」潘妮平靜的語言彷彿在訴說別人的故事，「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菲麗絲沒有回答姐姐，也並沒有坐下，她好奇的打量著這間樸素的茶室，走到旁邊的書架隨意的拿出兩本，「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看歷史類書籍？我記得這事培迪哥哥的愛好吧。」

「我曾親眼看見遍地的屍體，看見無數的戰士在雪地中掙扎、在大火中嚎叫！」菲麗絲站起身，「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你不過是為自己的私慾……」

「這就是你來找我目的？」

「那次計劃與私人關係無關……」

「潘妮，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在潘妮走出轉角的時候在耳邊迴響，眼前的一切在這一刻彷ｈｅｔubｏｏk.ｃｏｍ•ｃｏm彿比之前更為清晰了。

菲麗絲可能是沒想到姐姐會這麼回答，這讓她愣在原地，潘妮則彷彿瞬間就忘記剛才兩人的對話，很自然的繞過擋在前面的妹妹，指著轉角的走廊，「這邊走。」

直到潘妮帶著妹妹進入了茶室

「難道不是你自己選擇的嗎？」菲麗絲反問。

「嘿，潘妮，這可不像你……你之前不是挺討厭我學習的魔法嗎？」菲麗絲快走兩步走到姐姐前面，退著走路的同時和姐姐對視。

兩姐妹目光碰撞到一起，相視一笑的同時又把目光移向旁邊。潘妮收回目光的同時轉過頭帶路，而菲麗絲則蹦蹦跳跳的進入大廳並好奇的四處張望。

「你說我的手嗎？」潘妮隨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很是平淡地說道：「騎士訓練弄的，一位合格的統治者，至少得學會如何騎在戰馬上殺敵。」

「你來我這裏，就是來說這些的嗎？」潘妮低聲詢問。

「你覺得我會選擇這樣的生活嗎？」潘妮抬起頭再次與妹妹對視。

「沒有問過，但我覺得你是錯的。」

菲麗絲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種燦爛而美麗的笑容，抬起腳越過門沿直接跳到姐姐的身邊，「你準備了什麼招待我？」

「親情無法被拋棄，你是我的妹妹，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潘妮深吸一口氣，「我承認之前針對培迪哥哥的刺殺我曾參与其中，我不後悔這麼做，因為我那時代表著蘇克平原，這場戰爭也不是我和培迪哥哥兩個人的事情……」

「所以，你拋棄了親情，選擇了權力。」

「菲麗絲，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潘妮只喝了一口茶便放下茶杯，「我現在已經不需要和你爭論……」

「母親……還好嗎？」潘妮斥退了她的護衛隊長。

「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們好幾年沒有見過了。」菲麗絲聳聳肩。

「因為他可以讓人類再次團結，而你在分裂人類世界。」

「你可真是無情，和_圖_書你想過培迪哥哥的感受嗎，你知道這個事情讓他多傷心嗎？」菲麗絲端起茶杯直接把茶水倒在地上，「哐啷」她直接把茶杯扔在茶几上。

「我來看看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之前……我需要看名著與貴婦們交際，而如今我需要看歷史與我的將軍們交流。」潘妮臉上保持著笑容，「我不過是狂風中的枯葉，只能隨風飄動。」

「我只是討厭你學習魔法，因為我討厭的天真……你不僅學習魔法，還天天在我的面前炫耀。」潘妮看著妹妹的雙眼，說出一句她隱藏很久的話。

「是的，你和培迪哥哥爭。」菲麗絲打斷姐姐的話，「爭到最後，你甚至亮出匕首想要刺死培迪哥哥！」

「我只是說我自己的想法。」菲麗絲並沒有笑，她也沒有因為姐姐的笑容而惱怒，她平靜地說道：「擁有我這樣想法的人很多，我相信蘇克平原同樣也有許多和我有一樣想法的人。」

「你是這麼認為的？」潘妮端起茶杯品聞了聞茶香。

「那……真是太好了。」潘妮感覺咽喉處苦澀不已。

「你……」

菲麗絲原本想要再次倒掉姐姐為她沏滿的茶水，但聽到姐姐的質問之後身體微微一顫，伸出的手也停留在半空。

春季舒適宜人的微風拂面間，潘妮只感覺光線有些刺眼，但她沒有閉眼也沒有轉頭，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在門口正中間站著的一位靚麗女孩兒。

「知道你要來，我特意讓人從蘇克平原用魔法傳送來的紅茶，你之前最喜歡的味道。」潘妮此刻的微笑看上去是那的刻意。

「這是我的選擇！」

「總長，菲麗絲殿下已經抵達門口。」茱莉亞從打開的茶室房門出走進。

「我尊重你的選擇。」

「你與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樣。」菲麗絲端起茶杯，「我以為你會穿著華麗的長裙，帶著金燦燦的皇冠讓我向你跪拜。」

菲麗絲一口氣喝掉整杯茶水，「你覺得……我該怎麼理解你？ｈetubｏok•ｃｏm.coｍ我就想問你，你到底有沒有參与策劃刺殺培迪哥哥？」

菲麗絲皺了皺眉，她離開蘇克城的時候才十二歲，在她潛意識的想法里，姐姐就如同她身邊的那些貴族小姐一樣，貪戀皇後頭銜帶來的權柄以滿足她們的虛榮。

菲麗絲昨天晚上連夜通過傳送陣抵達了提爾鎮。

「你還是那麼文藝，我最受不了你的就是這個。」菲麗絲故作噁心的搖頭。

「你先坐一會兒，或者看看書架上的書籍。」潘妮很隨意的坐下后指著她對面的椅子。

「你明白何為深淵？」

「我以為你喜歡那樣的生活。」菲麗絲皺了皺眉。

潘妮此刻所處的位置是一間相對樸素的茶室，她坐在茶几旁邊的沙發上，看著冒著熱氣的茶具發著呆，內心有即將見到妹妹的激動，又有直面家族的緊張。

之後一段路里，姐妹兩人保持著沉默。

「但我更喜歡以前的你，那時的你至少可以會很正常和我爭論，而現在的你……我看到的只是虛偽。」菲麗絲也端起茶杯，把自己隱藏在濃郁的霧氣後面。

良久之後，菲麗絲彷彿想通了什麼，拿起茶杯又是一口氣喝光裏面已經涼調的茶水。

「也就是有了？」菲麗絲雙眼盯著姐姐，一隻手不停的撥弄她胸口的小辮子。

「你現在變得比以前更加討厭！」

「那麼……你覺得我現在和以前有什麼不同？」

「你在法師塔的學業呢？」

「我以為能理解我……」

「他們的想法註定不可能實現，就如同在克魯里亞王國境內，有許多貴族反對培迪哥哥的統治一樣，等待他們的只能是絞刑台。」潘妮收回與妹妹對視的目光，拿起泡好的茶壺倒滿兩杯，「嘗嘗吧。」

「要進來坐坐嗎？」

菲麗絲把手裡的書籍放回書架，跨著大步走到姐姐對面坐下，看著專註于泡茶的姐姐說道：「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本可以不用這樣。」

「在法師塔的時候經常懷念你親手泡的紅茶。」菲麗m.hetubook.com.com絲笑得雙眼都眯成一條縫，「還等什麼，我都快等不及了。」

「難道你們不是為自己的私慾？」潘妮也站起身，「這個世界誰不是為自己的私慾？」

再過半個小時，菲麗絲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潘妮的參謀官原本打算把這次會面地點設在政府大廳，但潘妮仔細考慮之後拒絕了這一提議。

「先來一杯紅茶怎麼樣？」潘妮以前最討厭的就是妹妹冒失的做派，但如今看著卻又一種難以言表的親切感，臉上不知覺浮現出不能收斂的笑意。

「我從一次次的傷害中明白一個道理！」潘妮放下手裡的茶壺和菲麗絲對視，「任何事情都不能依靠別人，只有將所有的一切握在自己的手裡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可靠的。」

她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妹妹和哥哥的樣子，回想起他們在蘇克城的時光，但只要她以睡著這些畫面就會變得血紅一片。

走廊里，潘妮輕快幾乎一晃而過，樓道里她的身影沒有絲毫的停頓，但當她走到大門前的轉角處時卻猛然間停住彷彿不可阻擋的腳步。

「我的婚約不是你們留下我的理由……你知道父親暗地裡做的事情嗎？」潘妮全身不住的顫抖，「之前，家族是我唯一的依靠，但家族一次次讓我失望，我被關在獅堡冰冷的城牆裡面透不過氣的時候，你們對我不聞不問，精靈的軍隊和叛軍都抵達蘇克城下你們裝著沒看見。」

「讓她進來吧。」

今天是個好天氣，早晨的霧氣散開之後，春季舒適的太陽光線讓整個大地鋪上了一層溫暖的外衣。

整整一夜，潘妮幾乎沒有睡過。

「你正在把先祖之地的人民代入深淵……」

潘妮慘然一笑，「你問過培迪哥哥這幾個問題嗎？」

「當然。」

潘妮本能的迴避妹妹注視的目光，並端起茶壺為妹妹空了的茶杯重新沏滿茶水，彷彿沒有聽到妹妹的質問一般保持著沉默。

兩姐妹一口氣把心中憋著的話說了出來，緊接著便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