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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話也好，相見爭如不見。吳節乾脆和蛾子一倒住在最偏僻的小院子，看看書，寫寫字，畫幾筆鄭板橋的竹子，然後同小姑娘下幾盤五子棋，也是快意的人生。

風吹來，帶著新撒在地上的井水的濕氣，其中還帶著薔薇花的香味。

正午的陽光從外面投射進來，夏季之人本穿得單薄。薄麻衫像是被照得透了，裏面是一具婀娜搖曳的身枝。

吳節一向讓著這個小丫頭，又推脫不過，就同她一道搬了過來。反正這地方如今已經屬於唐宗之，同唐家也沒任何關係。

如此，又讀了七八日書，終於府試的結果終於出來了。不出所料，吳節拿了頭名。

無奈已經答應了楊宗之，也不好意思離開。

至於去楊宗之在成都的宅子居住，反正馬上就是院試，接下來又是鄉試，考場都設在成都。現在回新津去，到時候又要跑過來應試，很是麻煩。

作為四川士林中的第一流人物，楊宗之的稿子自然是一本不落地送到吳節這裏來。

吳節一衝動，忍不住伸手去握住蛾子，也不說話，只笑眯眯地看著她。

放榜的那天，吳節便買了一大堆禮物，帶著蛾子去找林知府，卻被告之知府大人和圖書去瀘州州了。

吳節沒辦法，只得放下禮盒，告辭而去。

反正離院試也沒多少時間，有這個閑暇，索性在客棧里將考卷背熟。

吳節隨便翻了幾頁，楊宗之的文章自然寫得極好，就是沒什麼新意，不外乎是儒家那一套傳統學說，什麼天人感應，什麼君君臣臣的，就懶得看。

吳節拆開信件看了一眼，神色微動。

當然，因為吳節同唐家的關係不尷不尬，彼此見了面，也沒怎麼說話。

本期府試一共有三場，離最後發榜還有好些日子。

林知府親點了吳節是本科案首，按照士林的規矩，他已經是自己的座師了，應該去他那裡拜門。不過，還得等到放榜再說。

吳節忙一伸手把蛾子從窗台上抱了下來，微笑道：「小心別摔了。」

屋中的氣氛有些曖昧，薔薇的香味更濃了，也不知道是花香還是蛾子身上的體味。

蛾子咬著下嘴唇看了吳節一眼，眼波流動。

楊宗之見吳節神情異樣，不禁問：「怎麼了？」

玉立先生來尋吳節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讓吳節幫忙編纂他的新書；再則是想讓吳節搬去他在成都的宅子里長住，一應食宿，都無須擔心。hetubook.com.com

聲音卻低了下去。

吳節這才知道，此地正是楊宗之編撰、校對新書的地方。這裏的熱鬧勁，比客棧還甚，吵得人頭疼。

林知府就派了官船，親自送他過去。

編纂新書一事吳節毫無興趣，自己的強項在於考試，像編書這種扎紮實實的東西，自問還沒那個學問，就不出醜了，大不了到時候跟楊宗之打打馬虎眼。

不但成都府的士子門不但登門拜訪，連嘉州、瀘州的文人也慕名來訪。

斗室之中，一壺茶、一卷書，一支檀香裊裊燃起，讓人心氣平和。

四川的夏天和南京區別不大，都一樣悶熱難熬，可只要新靜，卻涼風自生。

可住進來之後，吳節才發現自己上了一個當。

楊宗之手中抱著一大疊書稿走了進來。

蛾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象吳節略微有些成就，就要重提吳、唐兩家的親事，這孩子已經魔障了。

這座院子頗大，本是唐家的產業，很是乾淨清雅，就是有些荒蕪，裏面只有一個爛眼圈的老頭看守，冷清得門可羅雀，倒不怕被人叨擾。

楊宗之依舊在新津給學生們上課，他的新書的稿子也不斷被人送到這裏，讓人校對，和-圖-書然後雕版，準備印刷出版。

新津縣對以前的吳節來說不過是一個名義上的故鄉，他從小就長在南京，對這個老家也沒什麼感覺。更何況，如今的吳節本就是一個生活在現代大都市的年輕人，相比之下，成都的繁華和熱鬧更合他的胃口。

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眼前，也只能呆在客棧等消息。

蛾子一看，心中喜歡。

吳節正在看一本《昭明文選》，見此情形不覺心中一動：當初在南京同蛾子圓房的時候，好象沒覺得這小丫頭有什麼好處，身材平板，准一個火柴妞。想不到這才幾年，就已經出落得如此動人。

這一去一返，怎麼著也得十日。

如果能夠住在楊宗之的宅子里，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也能節約一大筆開銷。

楊宗之在新都的家早在嘉靖初年就被抄了，現在回鄉，唐夫人特意將成都的一座三進院子送給了大舅子。

考慮到還有二十來天就是院試，吳節也沒回新津縣，就在成都長住備考。

高知縣的信中的確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玉立先生近日可好，住在先生這裏，給你添麻煩了。」被楊宗之撞破此間旖旎，吳節有些不好意思，反先問起他來。

ｈetubooｋ•ｃｏm•coｍ時間進入農曆五月，天氣一日熱似一日。

她以前在南京雖然是個小丫鬟，可也是過慣了富貴生活的。

得了第一，接下來就該去拜座師。

本以為來這裏可以節約生活成本，實際上，吳節這個批著古人外衣的現代人花起錢來一向大手大腳，手頭已經有些窘迫。

楊宗之書院的學生中大多是唐家本族人，新招的士林後起之秀多是在詩會上見過的，大家都是熟人。

原來，林知府的從弟林廷陳在成都逗留幾日之後，就要去北京參加順天府的鄉試，順便同陸府完婚。本來，從成都去北京，過秦嶺，然後沿渭河、黃河、大運河北上是最快的。可林公子富貴人家出身，吃不得旅途的苦。考慮的片刻，還是決定坐船去瀘州，然後順長江而下，如此，路上雖然要多耽擱些時日，卻也舒適。

吳節：「沒什麼，一點小事。」他笑了笑，笑容卻有些艱澀。

楊宗之來了。

吳節不敢同她再討論下去，否則，又是一通嘮叨。

蛾子可是也閑不住的人，自從住進這個小院，整日間都在忙。一會兒掃院子，一會兒給花壇里的梔子澆水，一間不大的院子竟讓她收拾得齊整。此刻的她正站在窗檯，手端著www.hetubook.com.com糨糊碗糊窗戶紙。

小姑娘這輩子從來沒有像這幾日這般高興過，看到那些身份尊貴的讀書相公們對自家少爺如此恭敬推崇，恍惚中又彷彿回到了在南京時的日子，那時候，故老爺還在做官。

蒼天開眼，我吳家又要復興了！

可住不了幾天，院子里卻陸續有不少人進進出去。有雕版的匠人，有書坊的夥計，還有牧馬山房的學生。

楊宗之將一封信遞過去，道：「士貞，這是你的恩師高知縣給你寫的信。高知縣知道你住我這裏，讓你也別急著回新津，先將童子試過了，拿到秀才功名再說。」

成都的日子過得可比新津有意思得多，拿到第一，特別是張貼在府學大門上的那篇文章，震動整個四川，已成四川文壇一顆最耀眼的新星。

士林之中的交際免不了要辦辦文會，吃吃新釀的米酒，探討學問。剛開始的時候，吳節還打起精神應酬，可自古文人相輕，與會之人免不了要爭強好勝，辯個面紅耳赤。如此再三，他也有些厭煩，就想尋個清靜的地方讀幾日書。

「看什麼看！」狠狠地瞪了一眼，突然發現吳節火辣辣的目光，一向潑辣的蛾子正要發怒，卻突然扭捏起來。小臉微紅：「又不是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