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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林廷陳抱的就是這種心思，欲以琴音打動唐宓，尋一個紅顏知己。

「的確是看不上我的曲子。」林廷陳鎮定了些，難得地露出一絲苦笑，然後用惱怒的目光看著吳節和陸暢：「你們來做什麼，也想彈上一曲嗎？」

古琴曲講究的是中正平和，其中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哀傷，如此才算得上典雅。可這種悲傷卻不是越悲越好，得哀而不傷。如此才與儒家的中庸二字，和「讀」暗合。

林廷陳彈奏的正是古琴曲中，最有名的《高山流水》中《高山》那一段。

讓人的心都順著這曲子漸漸變得透明，變成青天一碧，空闊萬里。

很快，吳節就彈到第十拍。估計是手已經彈得熱了，技巧漸漸圓熟起來，音樂聲也有模有樣地連成一串。

「琴藝技巧的且不說了，單就這曲子中所傳遞出來的這份聲嘶力竭的傷痛，就已經大大地不雅，真真是髒了耳朵。」

之所以選胡笳十八拍這首曲子，主要是因為唐小姐的身世和蔡文姬有幾分相似。

他前段日子在現代社會時，每日都會彈上一曲，可穿越回現代社會的次數越來越少，缺乏練習，手法未免生疏。

吳節在現代社會中正上一個古琴學習班，他拜的老師乃是國內有名的古琴聖人，據說是梅庵派的傳承人。他在古琴上有些天分，可惜入門實在太遲，已經過了最佳的學習年齡。不過，基本的素養還是有的，眼光也高。

這一曲吳節卻是識得，正是《普和圖書庵咒》，是南北朝時候的普庵禪師作的曲子。《普庵咒》描寫的是古剎聞禪，莊嚴肅穆的法曲。也就是《笑傲江湖》小說中所說的《清心普善咒》

看來，選擇這首曲子是正確的。

偏偏這個音符極勁傷痛之為能事，好象恨不得要將聽眾的眼淚都勾出來一樣，就意境而言已經落了下乘。

彈琴的正是林廷陳，只見他嘴角帶著微笑，雙手輕輕撫仙，或揉或托或挑，雙手穩健有力，一派從容瀟洒。再聽他演奏的樂曲，顯然極擅此道。

「不好不好，這聲音聽得人有些煩躁，你心已亂，這曲子也不用彈下去了。」陸三小姐忍不住伸手掩住耳朵。

可就在這個時候，道觀里突然響起了古琴的聲音，這聲音潔凈得更水一樣，從人心底慢慢流過。

咫尺天涯，大概就是如許場景。

一種莫名其妙的傷痛之意慢慢瀰漫開來，讓人的心也禁不住隨著那音樂聲一點一點繃緊。

他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剛才那一取《胡笳十八拍》雖然彈得讓人心中煩躁，可其中的悲傷之意卻正好擊中了唐小姐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老實說，林廷陳這曲彈得不錯，一派突兀洪亮，如同有一座險峻高嶺正迎面而來。似乎能夠感覺到那掠過高崗上的大風。

說著話，她笑嘻嘻地跑到林廷陳身邊，「彈得不錯，有時間教教我！」

林廷陳有些得意，裝著渾不在意的樣子：「此曲林廷陳已經彈奏多年，可始終把握https://m.hetubook.com.com不住其中的意境。今夜卻不知道是怎麼的，心有所感，算是靈感閃現，竟如有神助，比往日卻要好上許多。不過，終歸還是有不到之處，只怕未必中了不二仙子的意。」

可她卻是很興奮的樣子，又蹦又跳：「我就知道今天晚上有熱鬧看，這才跟了過來，果然這麼多人，沒白來一趟。」

聽到腳步聲，眾人同時轉頭，卻見吳節和陸暢、陸爽三人走了過來，都是一臉的驚訝。

她這是在用琴音來讓她自己平靜下來啊！

林廷陳也冷笑：「彈到這裏，你這曲子已經變成噪音，還用試下去嗎？別說不二仙子，就連我們也聽不下去。不用再試了，回去吧。」

至於陸軒，則閉目盤膝坐在地上，似睡非睡，依舊是那副冷漠高傲的神情。

這個時候，林廷陳的一曲《高山》終於結束，其餘幾個士子都低聲稱讚：「好一曲巍巍乎志在高山，林公子將這首曲子中山嶽之偉岸已經表達到極至。可見公子胸懷寬廣，吾等佩服。」

這一聲力度十足，卻悠長纏綿，如同一聲長長的嘆息，立即將眾人說話的聲音壓了下去。

一想到這裏，吳節心中就是一陣陣怒氣翻湧而起。

「哈哈，估計是人家瞧不上你的曲子，恩，可惜了，可惜了。感覺丟人了吧？」

陸暢立即就不高興了：「怎麼，不許我來看美女啊？」

佛家的樂曲講究的是天人交融，只小小一段曲子，立即讓吳節和-圖-書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鍾子期去世之後，伯牙摔碎琴弦，終身不在演奏，以示知音不再，弦斷有誰聽。

「大煞風景。」

吳節會不會彈琴，技藝如何他不清楚，可陸胖子本就是草包一個。

經她這麼一打岔，看到林廷陳被捉弄得無地自容，吳節心中的怒氣卻突然平息了些。他算是明白過來，這個陸爽和他二哥一樣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典型的天然呆，遇到這種人，就算是林廷陳這種驕傲的人物也是被動挨整，毫無還手之力。

「方才我三人各自彈奏了一曲，奈何技藝有限，入不得不二仙子的法眼，道觀里卻是毫無東經。林兄這曲如此高妙，若我是那不二仙子，定要說一聲『善哉，子之心與吾同』，此又是一段佳話了。」

是啊，她肯定不知道我吳節已經進了陸家族學，也不知道我就在她的身邊。

可是，彈了這麼久，道觀里還是沒有任何響動。

三個士子同時擺頭。

林廷陳被陸三小姐親手捉住，一張臉羞得通紅，尷尬得就要鑽進地縫裡去了，「三小姐，我，我，我……」

「這曲子，聽得有些揪心啊！」這種音樂實在太哀傷了，就連活潑好動的陸三小姐也突然難過起來，忍不住小聲嘀咕。

吳節卻不在意，別人說好也罷，說歹也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借這琴音告訴道觀里的唐宓：我吳節來了。

無論其他人如何嘲笑，如何面臉鄙夷，吳節依舊一臉的恬淡，彷彿其他人都不復存在，ｍ.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om都被這一篇撕心裂肺的傷痛所掩蓋了覆滅了。

「哈哈！」幾個書生也覺得吳節不自量力，都大聲地笑起來。

若唐宓真的有心，定然能聽懂這曲子里的含義。

看到吳節如此鎮靜，眾人都是一呆，同時安靜下來。

「對，不要再彈了。」另外一個書生接嘴：「彈這麼差，把節奏綳這麼緊，我們聽了除了揪心，除了緊張，卻感覺不到任何好處。吳節，如此煙火氣十足的曲子，也只有你才能弄得出來。想打動不二仙子，無疑是痴人說夢。」

自然聽得出這曲子的妙處來，一般來說，像這種以琴傳訊以琴會友的演奏形式。若來的人彈奏《高山》，聽的人覺得合了自己心意，會照例回一曲《流水》。

「斯文掃地。」

吳節再聽不下去，抱著琴大步走了過去。

難道，唐小姐真得就聽不明白嗎？

這女孩子也真是邪得緊，自己未婚夫正在別的姑娘窗下大唱小夜曲示愛，換其他女孩子，早就醋勁大發，一張臉不知道難看成什麼樣子。

「如此風雅的場合，竟然鑽出這麼兩個粗鄙之人，晦氣，晦氣！」

那陸軒依舊閉著眼睛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好一個高山流水覓知音，林公子彈得一手好琴啊！」還沒等吳節說話，身後的陸三小姐就笑著拍了拍手，「好聽，再來一曲。」

「呵呵，吳節兄，你這曲子彈得還真好啊，佩服佩服！」林廷陳嘿一聲跟著笑了起來，剛才他被陸三小姐一番話擠兌得丟盡面子，以為www.hetubook.com.com是吳節特意將陸爽引來給自己難堪，心中自然是又氣又恨。

眾人同時覓著聲音看去，卻見吳節已經盤膝坐在地上，將那張來鳳古琴放在大腿上，自顧自地彈了起來。

「別我了，究竟願意不願意啊。對了，你彈得這麼好，裏面怎麼沒有迴音呢，那個唐不二，還真是作得很啊，我很不喜歡。」

其他幾個書生也同時輕笑起來：「就這種琴藝，三歲小兒也不過如此。」

正是《胡笳十八拍》，這首曲子乃是漢朝人蔡文姬所做，一共有十八章，每章一拍。敘述的是她從小遭遇戰亂，被匈奴劫持，骨肉分離的哀痛。

此曲頗有些來歷，傳說先秦時證明的琴師俞伯牙在野外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前來砍柴的樵夫鍾子期竟然能夠聽懂曲中的意味，發出「巍巍乎高山」「洋洋乎流水」的感嘆，二人遂成好友。

吳節心中不禁有些浮躁，心神微亂，手上的動作也是一僵，音樂聲又亂了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嗡！」一聲，有人輕輕撥動了琴弦。

「你們，你們……」胖子氣得暴跳如雷，就要上前揪住那三人。

「撲哧！」旁邊的陸三小姐就樂了。

「還沒呢……」林廷陳已經等了半天，裏面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他額頭上有汗水紛紛落下，走又不是，留又不是。

剛彈不了兩個旋律，手指就是一僵，竟然走了調。

得了這個機會，自然要大大地挖苦一番。

「你們，你們這些狗東西說夠了沒有，討打嗎？」陸胖子大怒，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