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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情形倒讓吳節擔心起來，走了過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沒有反應，又要將手指湊到她鼻子前去。

送關夫人回屋之後，吳節又來到陸暢的房間。

吳節默默問：「胖子，剛才我同你母親所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吳節長嘆了一聲。

吳節：「夫人有傷在身，小侄送你回房。」

話還沒說完，關夫人突然站起身來，撲通一聲跪在吳節面前，眼淚連串地滴在地上。

吳節嚇得連忙將手縮回來，大為尷尬：「夫人，小子無禮，還請恕罪。」

真正的考題，吳節是不會泄露給死胖子的，如果那樣，一旦走漏了風聲，吳節也得跟著完蛋。

「我還活著。」說話的聲音正是陸暢的母親關夫人。

「老身沒什麼見識，卻也知道一旦老太爺仙去，再留在京城，就會有禍事上身。前幾日我聽爽兒說過一個故事：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亡。如果暢兒能夠中個舉人，老身拼著這張臉不要，也得跑老太爺那裡去替他求個外放的官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吳節苦笑，想起過世多年的母親。如果換成自己處於這種情形，母親她老人家會怎麼做呢？

「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亡。」咀嚼著關夫人這一句話，吳節悚然而驚，對這個老夫人突然佩服起來。

吳節：「夫人，吳節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可是，陸暢若真的出了事，那後果，吳節不敢想象。陸暢公子就算中不了，將來也不失爵位，這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難道不好嗎……」

說話中，她哭泣的聲音更大了些。

吳節眼和圖書圈一紅：罷，罷，罷，為了一個母親，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不就是作弊嗎，我吳節現在不也在這麼幹嗎？什麼公理正義，對一個穿越者來說算得了什麼。只要守住本心，內心正大，做自己應該做的，擔待自己應該擔待的，就夠了。

「吳公子……」

至於陸鳳儀，我管他去死？

那中年婦人還是在沉默，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如同石雕一般。

淚水還在不住流淌。

只怕，也會這樣吧！

吳節心中微微一驚，小聲問：「誰，這麼晚過來有何指教？」

吳節定睛看過去，都是十兩面額，大約二三十張模樣。心中更是疑惑：「夫人，這是為何？」

……

在看他的雙腳上，卻穿著一雙鞋子，顯然是剛出過門。

默默地點了點頭，將關夫人從地上扶起來，又將那一疊錢票收進懷裡。

吳節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知道你母親的心思就好，好好考，不中個舉人回來替你母親爭光，你就不是個東西。若你相信我，就按我說的去做。」

吳節大驚，也連忙磕下去：「夫人，吳節不過是一個晚輩，受不起呀！」

說完，就一拳朝牆壁上砸去。

惟我獲勝，才是正的正義。

胖子鬆開枕頭，抬起頭來：「讓娘替我操心，陸暢枉為人子。」

「真到那一天，就算暢兒想躲在府中太太平平過一輩子也不可能。失去了富貴，咱們陸家也就是一個肥肉，誰都能啃上一口。到時候，只怕不等別人來咬，自家人就先得鬥起來。老爺一向看不上我們這房，一年之中也難得和-圖-書來一趟，全副心思都落到了陸軒身上。」

吳節也不廢話，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四個「一」字，然後又寫道：「這次鄉試，無論什麼題目，破題部分一律用四個『一』字破題，包你中舉。」

就拿起桌上的火絨火石，打著了，將燈點著。

當然，如果他能夠外放出京做官，就算，至少在風波驟起之時能避過這個風頭，再在地方上建立自己的人脈關係，將來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總強似整天呆在府里什麼也不做混吃等死，真到了那個時候，連翻身的資格都沒有的好。

吳節：「夫人說得不對，暢哥兒這段時間讀書如此刻苦，想必你也看在眼裡了。據吳節所知，二公子並不想大家所想象的那樣不堪，他也是一個有才之人，我們要對他有信心。」

「對。」關夫人道：「就算不為這個，他也應該在外面走走看看，見見世面，做些事情。」

就看到陸胖子用嘴咬著枕頭，淚流滿面，無聲哭泣，一身都顫個不停。

既然來人沒有點燈，吳節也沒動，在門口站了片刻，等眼睛適應了黑暗，這才看到一條有些中年發福的人影，卻不是什麼少女。

不過，最大的感覺還是驚訝：這究竟是誰呀？

吳節大驚，也跪了下去：「夫人，我和陸暢乃是同窗。你是我的長輩，小子受不起。還有，夫人給我這麼多錢，吳節不明白您是什麼意思。」

不是關夫人又是誰？

「老太爺身子已經不成了，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還是未定之數。老太爺在的時候，有陛下的恩寵，別人還不hｅtuboｏk.ｃｏｍ.com敢對我陸家如何。可他執掌錦衣衛生的時候，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今，老太爺在萬歲爺那裡已經失卻了情分，就有不少人摩拳擦掌要對我陸家不利。一旦他老人家去了，這陸家就完了。」

他忙壓著聲音道：「夫人，此事斷斷做不得。若真出了事，陸暢這輩子可就完了。按照《大明律》，科場舞弊，發配四千里。」

關夫人卻是一頭磕在地上，直將額上的傷口都磕得迸裂了，一團紅色在紗布上擴散開來：「吳公子，我是一個婦人，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如今，為了暢兒，我這張老臉也不要了，只能求到你頭上來。我也知道，這事對公子而言有莫大兇險。我也實在是太自私了，可是……可是，作為一個母親，我卻不能不自私。公子，老身對不起你。」

據吳節從真實的歷史上得知，陸炳去世之後，他以前在錦衣衛指揮使位置上得罪的那些仇人都同時跳出來報復。以至於陸家從此一厥不振，最後如那《紅樓夢》里的幾個大家族一般，風流雲散，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家被人抄了，府中的兩個老爺也被羈押進北衙詔獄許多年，最後若不是有隆慶皇帝特赦，只怕就要老死在裏面。

一剎那，他心中卻有些動搖了。

沒有說話，那女子依舊默默地坐在那裡。

黃錦自然是不會有事的，誰敢去惹這個首席內相，況且，這其中未必沒有嘉靖皇帝的默許。

這院子里可沒中年婦女，難道是……

吳節卻沒回答，只森然問：「胖子，你當不當我是兄弟，相不相信我的話？和*圖*書只需照著去做就是了，我可什麼也沒做。」

伸出手去，將字跡抹去，轉身走出了房間。

吳節還在思考。

她額上裹這一圈白紗布，有血跡斑斑。

親情、友情，才是最值得守護的東西。

聽吳節說得嚴重，關夫人臉一白，她在閃爍的燈影里一顫，一咬牙，從牙縫裡吐出一句：「可暢兒現在這個樣子，這輩子也是完了啊！」

一瞬間，吳節心中轉過許多念頭，什麼我吳節才華出眾，英俊瀟洒，以至引得紅拂夜奔之類的三俗都出來了。

可以想象，如果真的照真實歷史發展下去，陸胖子也不會好過。

這一拳如此猛烈，竟然將一張木板壁都打穿了，整隻手都卡在裏面，鮮血不住流下，好半天才拔了出來，已是血肉模糊一片。

燈亮了，光影中是一張憔悴蒼白的臉，皮膚已經鬆弛，眼角是細密的皺紋。眼神又是疲憊，又是悲哀，看得人心中一酸。

陸暢紅著眼睛看著吳節。

關夫人眼淚還在不住流淌：「吳節，剛才你和暢兒在屋裡說的話，我已經聽到了，還請你幫幫暢兒吧。老身就這麼一個兒子，只要他能夠有出息，就算讓我去死，也是心甘情願……錢夠不夠，不夠我還有……」

吳節連忙一拱手：「夫人漏夜至此，不知道有何吩咐？」

關夫人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吳公子你也不要騙老身，鄉試究竟是怎麼回事，我陸府每年都有這麼多子弟參加，可根本就沒人能中。更何況，整個順天府有這麼多士子，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即便是那陸軒也不敢肯定就能拿到舉人功名。只怕，就連吳公子和*圖*書你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吧。」

……

吳節微一沉默，心中也是嘆息。鄉試這一級的公務員考試競爭的激烈程度，比起後世的公務員考試，錄取率還要低上許多倍。而兩京和江浙人才濟濟，更顯得殘酷。若不是自己事先從現代社會查到這科鄉試的考題，就算讀一輩子書也別想過關。

關夫人雖然是婦人，但這份見識還真的讓人佩服啊。

「後果，能有什麼後果。」關夫人眼淚卻停了下來，一臉的凄涼：「左右不過是被發配邊疆罷了，難道就強過了在這府中做行屍走肉？不怕公子笑話，這陸家表面上看來富貴榮華，不可一世。可這情形卻持續不了多久了。老身整日在院子里念經頌佛，不問世事，卻不是瞎子聾子。」

關夫人聽到吳節問，從懷裡掏出一疊錢票，輕輕地放在桌上。

關夫人一臉的喜色，又是一臉的歉意：「孩子，我對不起你。」

吳節倒是抽了一口冷氣，突然明白，這是關夫人在讓自己幫陸胖子作弊啊！畢竟，她是一個女人，就算有心幫兒子的忙，還得找府外的人幫忙運作。而我吳節是胖子的朋友，值得信任，是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

「這是……這是關節？」陸暢抽了一口冷氣，問。

想來也是可笑，我吳節本就佔了現代人的便宜，開了偌大一個作弊用的金手指，偏偏要去勸陸暢依正途正大光明地憑真本事進考場，未免有些欺心了。

反正黃錦已經打通了，陸鳳儀的關節，不如便宜了陸暢。反正，將來若有事，傳了出去，別人也只會認為這是陸家花了大價錢與陸鳳儀和黃錦上下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