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所以，所有的學生都被安排住進了陸府，吳節也不能例外。

這又是一個意外，他本預計這些文章雖然不好，可怎麼著也會有一份能排上名次吧。

聽到這話，管定予心中一陣感動。看來，包大人果然是一個正直君子，今日找他，卻是來對了：「包大人，下官行事確實有些偏執，這幾日確實是錯了。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下官不會逃避責任的。」

「可，麻煩丁香姑娘。」吳節轉身，微笑著點了點頭。

京城中人素來有泡澡堂子的習慣，秋冬兩季更是如此。

「什麼！」包應霞猛地站起來：「此話當真，可有真憑實據？」

當然，陸家這樣的高門，自然不會到外面去洗，澡堂子也弄得非常華麗。

丁香著才意識到有外人在，臉紅紅地將手挪開。

外面，吳節正背著手看著花壇里那一叢墨菊。

其他考官也都是小聲笑起來，低聲交頭接耳。

名次很快就弄下來了，吳節自然沒有上榜。頭名落到了通州的一個姓木的秀才身上，實際上就算沒有管考官的因素，吳節第二場的卷子也沒辦法拿到好成績。京畿之地，人才輩出，作文高手如過江之鯽，一鬆勁，別人就將你遠遠地甩在了後頭。

第一場管大人那一房一口氣包攬了前五名，已經讓大家羡慕到嫉妒，心下對他都是不滿。

死胖子非常噁心，不住地搓著身上老垢，讓水面浮起了一層白花花的不明物，這讓吳節暗自慶幸。

吳節嚇了一跳：「怎麼臟成wｗｗ•heｔｕbook•cｏｍ.coｍ這樣，我不下來了。」

可吃著吃著，胖子卻是一低頭，「哇！」一聲，吐了一地。

慌得院子里的丫鬟們一陣手忙攪亂，送面巾的送面巾，送吃食的送吃食。

看來，他的傷並沒有好完全。

……

實際上，第二場吳節考得如何，陸大人也不關心。不就是一場而已，吳節已經拿過一個草元了，只要最後一場的八股文不出大毛病，他有的是法子讓吳節過關。

吳節唾了一口：「你還像是一個讀書人嗎？」更是死活也不肯下水。

俗話說，學生的成績是房師的面子。各房選送的卷子若被主考看中，上了榜，對他來說，卻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情。若自己那一房出了個解元，更是說明你眼光獨到，學養深厚，要被做為政績記錄在案的。

管考官的擔心並沒有成為現實，鄉試第二場結束之後，他在選送卷子的時候，特意挑了幾份老成穩重的卷子送上去。至於那些新奇怪異的，則是一概不用。

於是，管考官也沒隨眾人離去，依舊站在那裡，抬起頭，用坦然的目光看著包應霞。

「舒服，真是舒服啊，這滋味，給個神仙也不換。」陸暢大聲感慨，連連朝吳節招手：「節哥，快下來。」

浴室本來還有幾個小丫鬟侍侯的，可以有吳節這個外人在，都迴避了，就派了一個十歲的小子立在旁邊。

所以，第二場他也懶得去打聽天字型大小房的情形。

包應霞見管考官沒有走m.hetubook.com.com，以為他是想解釋剛才所送卷子質量奇差這件事，就溫和地說：「管大人，我們做考官讀卷子，走有看走眼的時候。只要心底無私，行得光明正大，就不算錯。你也無須掛礙，早點回房歇息吧。」

當天夜裡就審完了全部卷子，也排定了名次。

別的考官都同時朝包大人拱了拱手，也做了鳥獸散，讓包應霞皺起了眉頭，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陸鳳儀說走就走，也不向包應霞請示。

鄉試第二場實在沒意思得緊，有點雞肋的意思。在裏面呆了三天，也確實有些累了。

立即就是果子和時鮮水果流水價地呈上來。

胖子飛快地脫掉衣服，也顧不得背上卻是紗布，「撲通！」一聲就跳進熱氣騰騰的水池。

街上有營業的公共澡堂，五到十文錢洗一次，很是便宜。不過，若是要找人搓背，得另外付二十文。

卻不想包應霞本就是一個大名士，看文章的眼光也毒。一見到這種口水文，心中便是不喜，通通刷了下去，並嘆了一口氣：「管大人怎麼能夠如此閱卷，都是不能用的。」

頓時心中歡喜。

按照代先生的意思，這最後一場非常重要，直接關係到學生們能否拿到舉人功名，他想親自送學生們進考場。

而且，做為一個現代人，他在現實世界習慣了每天洗澡，一天不洗，就覺得少了什麼東西。

別的考生都住在外宅，吳節卻不過胖子的好意，只能同他一起到了大房的院子。

和_圖_書同陸胖子進去一看，他頓時吃了一驚，實在是太華麗了。有專門的鍋爐熱水，經陶管引進水池，夏季則是另外一條引水系統將泉水引進來。牆壁是用漢白玉砌成，用縐紗裹百香為囊，浸於水中，使得水香撲鼻。

丁香嚇了一跳，一摸胖子的額頭，立即尖叫起來：「夫人，三小姐，二公子燒得厲害！」

那小子立即將在裏面注滿了熱水，放上香囊，在裏面洗，感覺也不錯。

管定予弄巧成拙，心中又羞又惱，表面上卻是毫無表情，就那麼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也不解釋，來了個遺世獨立。

說起沐浴，吳節倒是來了興趣，已經三天沒洗澡了。天氣雖然已經涼快下來，可這幾天天天大太陽，考舍被太陽烤了一天，到了晚上，還是很熱。在鴿子籠里呆了三天，一身早就臭了。

陸暢不耐煩地推開她的手，指了指屋外：「手拿開，讓節哥看著了成什麼話，非得被他笑死不可。」

說話間，他身邊的水就變得有些渾濁了。

這個表情一絲不差地落到管考官眼裡，他心中暗想：看來，包大人對陸鳳儀的囂張跋扈也頗有不滿，而他又是一個內心剛正嚴明之人，未必不能和他好好交流一下。這場鄉試的疑點實在太多，若放任不管，若出了事，大家都要上摺子待罪了。

吳節自從發現有這麼個好的出處之後，也不在家洗了，一到晚上就朝外面跑。

如他想象的那樣，自己所選的卷子中沒一份是陸家族學的，三十號考生吳節自然和-圖-書也沒機會再拿一個第一。一想到將要陸鳳儀抑鬱的表情，他有一種痛快到酣暢的感覺。

等到了浴室，吳節更是高興，不禁感嘆：這陸府就是會享受啊，不愧為海內第一豪門，這次卻是值了。

管考官也是豁出去了。

這一洗，也不知道洗了多久，只泡得一身都酥軟了。

今天中午交了卷子之後，他就隨胖子一道出了貢院，又讓連老三自己回去，告訴蛾子他要去陸府住一晚。

弄好一切之後，眾人都已是一臉疲倦，陸鳳儀也是興趣缺缺，喊了一聲：「散了，馬上就是第三場，還有得辛苦，早些歇息了吧。」就一拂袖，轉身離去。

這讓管定予大為失落。

當然，因為選的卷子都是老生常談的冬拱文章，卻是一份也沒上榜。

這下，你陸鳳儀就算是再一手遮天，我不送好卷子上去，你能有什麼辦法。總不可能越過管某人，直接去我那裡挑合用的卷子吧？

按說，依照規矩，也是為了房師的面子，就算手中的卷子再差，主考也會選一份意思意思。

「這個不要，弄寫肉脯過來，二少爺餓壞了。」丁香讓丫鬟把水果撤下去，又愛憐地用毛巾擦著胖子的臉：「看你一身臭得，等下可不好見水，就用熱棉巾擦擦吧。」

「哎，終於考完第二場了，我現在又癆又累！」回到院子，陸暢呻|吟一聲，直接倒在了榻上：「丁香，丁香，打洗澡水，還有吃的沒有？」

「不是。」管考官鄭重地說：「包大人，下官之所以這麼做，是懷疑ｍ.ｈeｔuｂook.ｃom•ｃｏm天字三十號的考生吳節和陸大人勾結，有作弊嫌疑。」

正要再罵他一句，突然間，吳節看到陸暢背心上紗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紅色，有鮮血不斷沁出來。

「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呀？」死胖子大為不滿，叫道：「放心好了，我已經有段日子沒碰丁香了，乾淨著呢！」

丁香忙走出門，對吳節道：「吳公子，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要不，你先同二少爺去沐浴更衣？」

包應霞微微一笑，問道：「聽人說管大人在貢院做學政官多年，一向以提攜後進，目光敏銳著稱。第一場雖然取得都是陸家族學的子弟，可代時升的弟子還是很不錯的。但你這次怎麼弄這麼些卷子來糊塗本官，難不成管大人害怕一不小心又取中了陸家子弟，遭人詬病？哎，按照佛家的說法，你這是著相了。」

說著話，他就一陣淫笑。

有明朝的筆記記載，曰：大石為池，穹幕以磚，後為巨釜，令與池通。轆轤引水，穴壁而貯焉。一人專執輿，池水相吞，遂成佛湯，名曰「混堂」。榜其門則曰「香水」

還好，旁邊還有個半人高的大木桶可用。

可沒想到包大人如此剛正嚴明，竟然一點面子不給。這讓管定予丟臉丟到極處，也讓大伙兒覺得一陣痛快。

這讓吳節有些擔心，吃過晚飯後，本來按原先的約定，吳節本該同他一道去唐小姐那裡的。

可是，陸大人卻是一臉恬淡，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在最後排定名次的時候，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甚至還不住打著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