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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吳節也沒考慮過包大人喜歡什麼樣的文字，為了保險，索性抄了錢謙益的兩篇範文上去。牛打殺雞，一舉奪魁。

不過，等寫到束股部分那一句「論者謂點之志，與夫老安少懷之志，微有合者，故亟與之然。而夫子當日惟是喟然嘉嘆，至其所以興者，終未言其故。」時，吳節卻突然發現有個大麻煩，頓時急出了一頭冷汗。

再比如后二比部分：性情之際安往？不得，忽然而值此時，忽然而娛此境，任耳目間之取攜，而生平不盡嘯歌之致，此其氣象，類不在三代以下也。將點狂也，不幾於道歟？

那麼，抄什麼才好呢？

今科的主考官包應霞是吳節的老師，只是平日接觸得不多，他喜歡什麼樣的文章，吳節也無從知道，只能大概加估計。

這一句出自《論語》，意思是：暮春三月，已經穿上了春天的衣服，我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個少年，去沂河裡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風，一路唱著歌走回來。孔子感慨的說：我贊同曾點的意見。

第三場的第一題是道大題和-圖-書，就是從《四書》中抽取一個完整的句子，讓你依這句話的意思作一篇八股文。

但吳節卻知道，越是容易做的題目，越不容易寫好。就因為題目不難，大家都能作，觀點雷同者居多，要想靠標新立異得高分，只怕有些難。而拼文筆，三千考生中，也不乏有下筆錦繡之人。

錢牧齋乃是明末文壇領袖，與吳偉業、龔鼎孳並稱為江左三大家，瞿式耜、顧炎武、鄭成功都曾是他的學生。他的文章氣象宏大，是明清古人承上啟下的關鍵性人物，被人稱之為「當代文章伯」。

因為有著強大的資迅能力，吳節可以在現代社會輕易地查出某年某月某地的考試題目，可主考官姓甚名誰卻沒辦法搜索。而考官的口味又直接決定了你的考試成績，所以，一般來說，他都會事先準備幾篇不同口味的範文，到時候再做定奪。

也不忙答卷，就提起毛筆，老老實實地打起了草稿，準備將那篇範文先寫在草稿上，待檢查之後，再謄錄上考卷。

實際上，這篇範文的和圖書破題部分寫得也很尋常，承題也很普通。

……

因此，他就從各期會試的會元和解元文中找了五篇做參考，然後根據考場和考官的情況再作決定。

可到起股那節，卻顯示出這個胡狀元的功力來。

包應霞乃誠實君子，自然沒有跟考生鬥智鬥力的心思。出的題目非常簡單，「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

估計就是因為清文的韻味對明朝人來說，是如此的新鮮，這才入了包大人的眼，被點了案首。

究其風格而言，雖然還帶著濃重的明文特色，可依稀已經能夠找到一些清朝古文的影子。

康熙二十年鄉試拿了第一，康熙三十三年會試時又拿了一甲第一名，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狀元。

這還不算什麼，他所參加的鄉試考場設在南京，南京可是個出人才的地方，能夠在那裡殺將出來，可見他的厲害。

胡任輿這人在歷史上並沒有什麼名氣，是康熙年的翰林院編修。清朝的翰林院就是個養老和_圖_書機構，他在裏面窩了一輩子，也沒做出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可這人的學問卻是非常好的，又是個考試高手。

這傢伙每次考試都必拿第一，簡直就是個考試機器。加上他又是清朝人，不抄他的文章，對不起祖國，對不起人民，對不起穿越者的先知先覺。

想通這一點，吳節立即就想動筆。可想了想，鄉試事關重大，對自己也非常重要，還是慎重一些。

等到拿到題目紙后，一看到這句話，不少考生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面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他想了想，回憶起上次在成都參加院試時的情形，那次考試自己可是拿了頭名的。四川今年的會試包應霞一共出了兩道八股文題，一題是《不患》，選自《論語》；一題是《不見而章》，選自《中庸》。

對這篇文章，吳節有著無比的信心。

好在他手頭正好有一篇得用的文章，正是一個叫胡任輿的所作的同名文章，靠這篇文章，他拿到了鄉試頭名解元。

既然能進這座考場，都是有幾分斤兩的，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和圖書這一道題，大家都能輕易地作出來。就因為太容易寫，又以老生常談居多，考官看起卷子來，難免不審美疲勞。吳節可以肯定，沒多少人能拿高分。

宇宙之故安在？可執，如必暮春而後為其時，必童冠而後為其人，必詠歸而後為其境。自命曠觀之高致，而寄情猶滯形跡之間，此其氣象，不過隱者流也，將點深也，不猶之乎淺歟？

老實說，這個題目吳節手頭的範文可說是最多的，從明朝宣德年到清末光緒年的都有，真要背，也背不晚那麼多。

這段文字可以說是每個考生入門發矇時的必讀科目，平日里也不知道依這個句子做過多少文章。

所以，不管後面幾題如何，如果這一題能夠做好了，就能搶得先生，首先就立於一個不敗之地。

「嗯，看來，抄明人的文章是不成的。要想在這個普通的題目里寫出特色來，還真得從清文里去尋。」吳節想通這個關節，醒悟過來。

……

明朝和清朝的八股文考題有些區別，比如明朝考官在出題的時候大多出大題，而小題大多是私塾老師和圖書在考較學生對儒家經典熟悉程度時才用。等到清朝末年，四書五經的題目都已經被出盡，可說每個句子後面都跟著百十篇範文的時候，考官出無可出時，才弄了些諸如截塔之類的小題出來。這已經是刁難，而不是選取有用的人才了。

景物者，達士之功名也。黃農虞夏，今日豈異此風期，安見熙皞之難再，人物依然。如其無所待而皆快意，將動與天游，任目前皆自得之志矣。

比如起講下二比一段：勛業者，君相之遇合也。禹皋伊旦，當時若無此遭遇，豈遂淹沒以終老，天壤甚大，倘必有所待而後抒懷，設所如不偶，將畢生無自見之期矣。

這可是文章的精華，後人評曰：曾點暮春風浴一段，神理最難體會，作文者最難得恰到好處，惟康熙辛酉科，江南出此題，解元胡任輿，識解獨超，會心自遠。

所描述的場景是一種社會大同的景象，國家已經不需要人去治理，居民安居樂業，無偷無盜，每個人每天都在過一種富足安樂的生活。而孔子所希望看到的正是這樣一種社會。所以他會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