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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節：「好好好，倒是勞煩黃公了。」

「走了，啊！」吳節大為失望，據他看來，死胖子在出考場的時候已經開始咳嗽，如果再不醫治，只怕要得肺炎了，弄不好還會死人。

黃錦：「吳節你也不用失望，這個李時珍倒不難尋，聽人說，他正在古北口採藥。老頭當年同李太醫有舊，若你真要尋他，我寫一封信派人去請就是了。」

黃錦看得暗自咋舌，這吳節一邊說話一邊構思，一邊謄錄，一心三用，好生了得，過大才也。

又喝了一口茶水，就聽到吳節問：「這是一件事，還有另外一樁呢，黃公請講。」

「楊慎的外孫女，吳節的未婚妻，這天底下的事情可沒什麼能瞞住老頭子的。再說，你吳節又是個重情重義的種，哎，怎麼可能不想辦法救她脫離苦海。」

黃錦：「李大夫當年觸怒陛下，幾乎被下到詔獄里去了，是老奴我說了一句話給保下來的。」他笑了笑，搖頭：「倒不是老頭子新善要做爛好人，實在是這人吃五穀雜糧，難保沒有得病那天。我們身居高位的人又不是神仙，自然免不得終有一天要倒下。這人呀，官兒再大，勢頭再煊赫，什麼人都能整，惟獨不能得罪醫生。」

吳節眼神暗淡下去，久久無語，只埋頭抄著稿子。

臨陣換將可是兵家大忌。

看到吳節一臉的失望，黃錦解釋說，李時珍本是湖北人，嘉靖三十三年的時候被楚王召去任王府「奉祠正」，兼管良醫所事務。三年後，又被推薦heｔｕbｏok.com.cｏm上京任太醫院判。他的醫術確實高明，一來就震動了整個京城。可惜，這人性子有些古怪，同太醫院的人相處不太融洽，在太醫院做了一年官，屢屢與同僚發生衝突，就萌生了去意。

不過，用來對付連桂枝這種慢性病，效果卻是不錯，但郎中必須要好。

「可以，是哪個，用來做什麼，可是你家裡有什麼人生了病？太醫院雖然不歸宮裡管，可我老黃的面子他們還是會給一點的，只要你說得出名字來，就能把人給你帶過來。」黃錦點頭。

老實說，他對中醫信心不大。

黃錦長長的嘆息一聲，從吳節手中接過鉛筆，在卷筆刀上車了幾下，又遞迴去：「這事只怕永遠都別想了。」

大概是看出吳節心中的疑惑，黃錦道：「是來問錢的，前線馬上就要進行一次大戰役，若是弄得好，倭寇之亂將被一舉平定。只可惜軍餉不濟，將士們已經三個月沒發軍餉。部隊調動要開撥銀子，戰前也要發銀子激勵士氣，戰後還得發撫恤銀子和論功行賞。樁樁件件都是錢，少了三百萬兩，根本就打不起來。道君已經被這事弄得焦頭爛額，帳本子都翻破了。老頭子今天來你這裏，一是催你快些將稿子寫了，再就是接你過去，幫襯著作帳。如果方便，立即就隨我入宮。」

黃錦笑道：「李時珍這幾年忙著寫一本草藥書，足跡遍及天涯海角，這一路開銷都是一筆大數字，卻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和圖書好在他有官職在身，可以免費在各地驛站吃住，前一陣子查驛站的花消帳目時，我正好看到這一個條目，便知道他在那裡。」

吳節大為驚喜：「你怎麼知道他在古北口的。」

「你又來了，說吧，要借什麼人，如果是宮裡的奴僕或者普通人，倒也容易。」黃錦被他氣笑了。

吳節也聽得好笑，道：「我說的這個太醫可是個杏林國手，非一般庸醫可比的，有他在，什麼病都能看好。」

依舊是在玉熙宮，可十余天沒來，這裏卻大變了模樣。到處都是新搭建的腳手架，地上也堆放了不少瓦片和青石金磚，倒像是一個大工地。

若現在將他拿下，換一個新的浙直總督帶兵，只怕沒人能鎮得住戚繼光和南五省那一群驕兵悍將。

黃錦突然說起這個人的名字，難道是說嘉靖準備動手剷除嚴黨。胡總憲這次進京，會被直接拿下？

黃錦醒悟：「你說的是李時珍？」

「這第二件事嘛。」黃錦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胡宗憲回京了。」

吳節聽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得有道理。」

「什麼人情？」吳節好奇地問。

黃錦：「這人我也聽說過，以前卻是在太醫院，可惜現在卻走了。」

吳節：「陸暢身子是好，可惜他背上有傷，所謂有傷必有寒，又在考場里凍了幾天，估計有些挺不住。我在陸家族學讀了這些日子的書，欠了人家的情，這次得還上。好郎中，呵呵，一般的郎中只怕瞧不好陸公的病，所和_圖_書以才麻煩到你頭上來。」

吳節卻話鋒一轉：「不過，這潤筆還是不能少的，還得問你借一個人。」

黃錦接著道：「陛下是個記恨的人，當初登基時，在楊慎父子那裡吃了許多苦，至今一提起他們父子的名字，尤自怒法衝冠，連楊宗之和唐家也不肯放過。所以，這事沒門。」

吳節已經知道了那個道君就是嘉靖皇帝，黃錦也不隱瞞，在路上遞給他一個侍衛腰牌，說是以後可以自由出入，如此倒也方便。

這首先應該同未來的隆慶皇帝搞好關係，恩，就這麼辦。

「這其一，唐不二是個出家人，而道君他老人家又是個修行人，這幾日正在讀她所作的《女功正法》，不住感慨，說這女道友修為精深，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弄不好將來也能得道成仙。若不是因為她是楊用修的外孫女，又是女子，倒想請她入宮供奉，賜予官爵。吳節，你想好，陛下如此看重唐不二，若你要讓她還俗嫁人，讓陛下知道了，後果如何？」

吳節心中一動，按照真實歷史來看，嘉靖也活不了幾年，最多四年，只等他一死去，我吳節又有大權在手，還怕救不出唐家人嗎？

「陛下，前方戰事要緊。」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吳節：「我想問你借一個太醫院的醫生。」

吳節含笑點頭：「正是想問你借這個人，據說他正在太醫院任職。」

不對啊，胡總憲落馬是明年的事情，現在倭寇之亂尚未平定，不到中途更換大將的時候。

到了嘉靖精和圖書舍的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屋中有人在大吼：「錢錢錢，朕這幾日眼睛一睜，就聽到這個字，被鬧得都快走火入魔了。朕在位快四十年了，年過半百，想吃好一點，住舒服一點，難道有錯。胡宗憲，你好大胆子，打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聽黃老太監提起唐小姐的名字，吳節心中一顫，手上用力，「啪！」一聲，筆尖斷了：「老黃，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你要她？」

「原來如此，倒是可惜了。」吳節一嘆。

「別，找我也沒用。京城有一句俗話：太醫院的藥方，國子監的文章。」黃錦一笑：「都是不靠譜的，尤其是太醫院的郎中們，一給人看病，首先想的是開什麼樣的葯吃不死人。至於能不能把病治好，另說。」

黃錦：「別急，等機會吧。」

黃錦指了指裏面，悄悄對吳節說道：「那就是胡總督。」

一邊說話，吳節一邊飛快地用鉛筆寫著稿子，不一會兒就寫了一千多字。

「好，我寫完這篇稿子就走。」吳節又寫了一會兒，將稿子寫完，這才同蛾子交代了幾句，就坐上黃錦的馬車，同他一道去了西苑。

想到這裏，他一顆混亂的心也平靜下來。靜靜地看著黃錦：「多謝黃公指點，吳節明白了。」

聽到這個名字，吳節來了精神。這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浙直總督，抗倭名將，二品大員，嚴嵩的得意門生，嚴黨的一塊金字招牌。若不是有胡總督的赫赫戰功撐著，嚴黨早就垮台了。

「那女娃娃我剛才看過了，身體和圖書虛得緊，估計也活不了幾年，是得找個好太醫瞧瞧，另外兩個呢？」

吳節：「是要病人，不過卻是三人。一個是連老三的女兒連桂枝。」

「為什麼？」吳節沉聲問。

再說了，吳節對李時珍這個醫道大家也是非常好奇。

直到有一天嘉靖皇帝感覺不太舒服，招他去看病的時候，李時珍卻沒開方子，反勸皇帝停止服用仙丹，又說了許多服用丹藥的害處，觸怒了陛下，被趕出了京城。

「沒什麼的，也就是一樁小事，他還欠我一個人情呢！現在正是還給我的時候。」

黃錦鬆了一口氣：「明白就好。」

一問黃錦，才知道皇帝覺得這地方實在太破舊了，決定重新修葺。

「陸暢是你朋友吧，看那小子胖乎乎的，結實得很，怎麼，也病了？對了，陸公的病太醫以前也是去看過的，沒救了。陸公好象同你沒任何關係吧，怎麼這麼熱心？還有，陸府乃大富大貴之家，還怕找不到好郎中？」

吳節：「另外兩個，一個是陸家的嫡孫陸暢，另外一個則是陸指揮使陸炳。」

黃錦一張臉有些不忍：「吳節啊，你若真在道君面前提起這事，不但救不了唐不二，只怕連自己也要陷進去。你有這麼個大機緣，那是別人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卻卻不可鹵莽。」

吳節抬起頭：「難道就不管了嗎，我吳節做不到。」

吳節心中一震，又是大大的懊悔。當初為了讓唐小姐進陸家道觀，他捉刀抄了一篇《女功正法》，想不到為弄巧成拙，搞成今天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