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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時間亂得不能再亂。

陸軒已經率先走了出去，接過喜報；「可算是拿到喜報了，公差且去吃酒。不過是第二名而已，也不算是什麼大喜。」神色淡然，卻帶著一絲傲氣。

那個錦衣衛番子見陸大老爺不高興，慌忙道：「不過，另外一撥小人卻是問得仔細，問第二名是誰中了。那衙役就笑道說起這個第二名來還真有出處，乃是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左都督陸府，正是陸家的公子中了……小人問他要喜報看，可那鳥人可惡得緊，說是按照規矩，這報子只能送到考生的直系親屬或者他本人手裡，別人沒資格看。」

陸大老爺喝問跪在地上的那個番子：「你詳細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快快報來！」

陸暢點頭：「確實如此，不就是在看看陸軒那張得意洋洋地臉而已，我已經無所謂了。」就又坐了下去。

吳節一笑：「眼前繁華著錦，看他起高樓，看他樓塌了，不也是一快意之事？」

「哈哈，好，太好了！」陸軒這下塌實了，喜而忘形，高聲道：「來人，去請爺爺出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吳節：「為何？」

動手的正是陸三小姐陸爽，她打開喜報只看了一眼，突然大叫一聲，然後「哇！」一聲哭了起來。

見場面實在太亂，陸家兩個老爺也被吵得實在受不了，同時大喝：「都靜一靜，安靜！」

「好，這下確定了！」陸大老爺舒了一口長氣。

這才讓大家安靜下來。

吳節慌忙將他扶住：「東壁先生和圖書，快來。」

陸三小姐卻低聲哭泣起來，肩頭不住抽動。

其他秀才一聽到是陸二胖子中了第二，都轟一聲圍了上去，揀起喜報圍觀。

「正該如此。」陸二老爺滿面歡笑：「去兩個人，請老太爺出來坐坐，就說，我陸家今日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聽到朝陽門大槐樹衚衕八個字，吳節身子一震，那不就是我的家嗎，我就住在那裡啊，看來，這次是真的拿了第一了。當想，雙拳一捏，內心中卻有一種忍不住的激動：穩住，穩住，沒看到喜報，就不能肯定。按時間算，如果真是我中了，報子應該已經送到家裡去了。想來，連老三應該飛快地跑過來報喜，中與不中，只需稍待片刻就能知道了。

吳節也覺得奇怪，按說陸暢在卷子上留了關節，應該能中的，怎麼陸軒卻的了第二，這第一名肯定是我吳節的。難道死胖子被落榜了，這事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吳節：「可惜了，那就不要看了。」按照李時珍的說法，陸炳是糖尿病晚期，因為免疫力低下，身體各個系統都已徹底衰竭，就算是現代醫學，也是毫無辦法。

「吳節是吧。」陸炳很意外地叫住了他：「不知道你中沒有。」

如此一想，吳節的自信心也有些動搖起來。

「你這人怎麼辦事的？」陸大老爺面色難看起來。

「多謝陸公勉勵，晚輩並不將功名一物放在心上。」

「哦，朝陽門的一個秀才中了解元，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物？」

林和-圖-書廷陳被陸軒推了一把，一個趔趄，退了兩步，很快被前來賀喜的秀才們擠到了邊上。氣得緊咬嘴唇，眼睛里全是怨毒：「你不過是中了第二，就得意成這樣，別忘了，我林廷陳也是個舉人。往日我讓你畏你討好你，不過是想借重陸家權勢，又念你是陸家長孫，未來前途一片光明遠大。可是，你也不能這麼欺負人不是。大不了，我以後同你不打交道就是，誰怕誰呀？」

「正是。」衙役們顫抖地站起來，高聲念道：「貴府陸暢陸老爺高中順天府嘉靖三十九年鄉試乙榜第二名。」

心中有替陸胖子難過的同時，他卻突然有些為自己擔心起來：「正因為意外實在太多，會不會落到我的頭上呢？」

陸胖子獃獃地坐在那裡，眼一翻，就朝旁邊倒去。

沒看到喜報之前，誰也不敢肯定說陸軒就高中了。

陸軒身體一晃，還沒等他展開報子，立即就有一條纖細的身影跳將出來，一把將他手中的喜報搶了過去。

陸炳朝吳節深深地看了幾眼：「少年人，有些挫折不要緊，只要不被挫折擊倒，並重新站了起來，將來必成大器。」

聽到陸軒中了第二名，陸胖子和陸三小姐臉一片灰白，都同時嘆息：「罷了，回院子去吧，這裏也不關我們的事情。」

好在陸家兩個老爺接下來的話讓吳節吃了個定心彎。

「不錯，不錯。」陸炳不住誇獎。

說完，也不理睬，只朝陸柄一拱手，轉身回到座位上去了。

陸胖子已經徹底www.hetubook.com.com死心，神色卻平靜下來，咳嗽一聲：「天道無情，付出努力后未必有所回報。不過，這陣子吃了這麼多苦，又看慣了人情冷暖，也算是對心志的一種磨練。」

李時珍接過胖子：「放心，沒事的。」

番子：「聽說不是陸老爺府中的，小的沒興趣，也沒問。」

那衙役將喜報遞過去：「可是陸暢陸老爺，恭喜高中乙榜第二。」

一直以來，陸家老太爺不喜歡陸軒一事在府中可謂路人皆知。陸軒也知道自己中舉之後，將來若想在官場上一展拳腳，沒有這個爺爺的支持，根本就不會有太大的成就。

番子：「小人聽到這個喜報，不敢耽擱，立即就騎快馬跑回來稟告。」

如今，正好借這個機會鞏固自己在陸家的地位，又可出一口以前被不斷打壓所憋的那口氣。

那邊，陸三小姐還在大哭，不住地扔著錢，到最後，連頭上的釵子都扯下來扔出去了。

「沒救了，陸公得的和陸暢一樣的病，估計是家族遺傳，已病入膏肓。我看他手腳已經麻木，指甲都烏了，面容灰敗，已是油盡燈枯，估計也只有百日之命。」

這個敗家子，吳節看得肉疼，砸錢也不是這麼砸得。再說，你一大小姐，這麼瘋，也成樣子。就將胖子交給李時珍，慌忙衝上去將她拉住：「別鬧了！」

這女魔頭，今天的眼淚實在太多。

衙役猝不及防，被一串一千文的銅錢如鞭子一樣抽到額頭上，直抽得鮮血淋漓，心中一慌，就倒在地上。

「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你半事倒是爽利，賞！」說完，陸大老爺就將一錠金梃扔了過去。

陸軒不禁有些口吃，忙問：「是不是說錯名字了？」

李時珍一直坐在角落處，陸炳他自然是認識的。見吳節回來，就道：「士貞，你讓我給陸公看病，我看也沒有必要了。」

吳節剛才聽得明白，那番子方才說是「陸家的公子中了」，卻沒說是大公子還是二公子。而且，按照封建倫理的說法，嫡出才能算是公子，陸軒乃是庶出，只算是哥兒。所以，這個第二名搞不好還真是死胖子的。

吳節也不例外。

可院子里卻靜得怕人，讓陸軒有些詫異，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怎麼了？」

「沒錯，正是貴府陸暢陸老爺中了第二。」衙役也發覺有些不對，不知道什麼地方弄錯了，只小心地回答：「若老爺不信可看這報子，上面可都填得仔細。」

那番子麻利地接了去，倒了聲謝，又磕了個頭，喜滋滋地跑下去同幾個快馬一起分錢去了。

眾人又都紛紛上前見禮。

「一問又如何？」

吳節淡淡道：「你說失落就失落吧，恭喜陸兄中了第二。不過，還有一個名額，未必不是我吳節的。」

陸軒小聲冷笑：「話雖如此，只怕士貞心中定然失落得緊。」

可就在這個時候，陸爽卻一把將吳節抱住，將頭埋在他懷裡：「要死了，我喘不過氣來！」

「小的們問這喜報要朝什麼地方送，是哪裡的人中了，第一名是誰，第二名又是誰。兩撥衙說，今科頭名解元要送去朝https://m.hetubook.com.com陽門大槐樹衚衕。」

這個時候，突然有鞭炮聲響起，中門大開，一群衙役走了進來。看到陸炳，大吃一驚，同時跪下，顫聲道：「恭喜陸公，恭喜陸……」千呼萬喚，送喜報的終於到了，夕陽已經西下，滿天赤紅。

還沒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磕頭人罪，又是十幾串銅錢雨點一樣下來來，駭得他連呼：「饒命，饒命啊！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了！」

呵呵，等下也不知道陸軒那張臉會變成什麼樣子。

哎，這科場上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啊！

旁邊的陸軒卻突然插嘴，諷刺地大笑起來：「士貞兄好象落第了。」

吳節：「別忙，胖子，老太爺馬上就要出來，你現在離開，只怕不妥。」

那番子又磕了一個頭：「恭喜大老爺，小的們騎了快馬直奔順天府貢院，去得早不如去得巧，恰好看到兩撥送喜報的衙役從裏面出來，就截住了一問。」

然後將喜報往地上一扔，就跑到那幾筐裝賞錢的竹筐邊上，抓起裏面的銅錢就不要命一樣朝衙役扔去，一邊扔一邊號啕大哭：「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二哥終於中了，還是第二。賞你們的，賞你們的，都給我接著，一文也不許少……少一串，我打不死你們！」

正說著，陸暢和陸爽也拜見完爺爺回來，吳節和李時珍立即閉上了嘴巴。

陸炳柔和地說：「起來吧，可是喜報？」

不一會兒，陸炳就在兩個下人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孫子中了舉人，雖然他不喜歡陸軒，可還是顯得很高興，不住點頭。

「陸……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