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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二老爺惡狠狠地說：「所以說，即便將來有再大麻煩，就算鬧個風言風語，也顧不得了，乾脆將吳節這個小畜生直接拿下好了。」說話間，他已經把吳節稱之為小畜生，等同與陸暢了。

那日，吳節中解元的時候，竟然勞動黃太監親自過來送喜報，這事讓陸二老爺大為震撼。要知道，這可是一個能夠與陸炳和嚴嵩相提並論的政治強人。也因此，即便吳節同自己女兒鬧出那麼一出，陸家還是生生地忍了，在沒有查清楚這件事的原委之前，倒沒想過要拿吳節怎麼樣。

「不是他，據我所知，吳節來京城之後也就是從他手頭低價買過一套宅子。接下來二人也沒見過面，估計萬文明也就是用這套房子還吳節一個人情，把他給打發掉乾淨。倒是吳節同李時珍關係密切，李太醫在他家住了一陣子，二人相交甚厚。李太醫為人古板，同誰都不親熱。可與吳節如此熱絡，這事就不得不讓人奇怪。估計是知道吳節能治療天花，就上門請教吧，可見這個吳節還是有些門道的。」

萬文明是皇帝欽點的，可陸家人卻知道，這人和皇帝卻沒有任何關係，也不屬於朝中任何一派，就是個過渡性的角色，幹上兩年就會被換掉的。

而且，下一屆錦衣衛指揮使的人選皇帝也已經想好了，就是靖難功臣朱能的後人朱千戶。

「不妥。」陸大老爺還是在搖頭。

剛才陸人https://m.hetubook.com.com老爺也是說的氣話，以陸家如今的情形，老太爺又只剩一條命，根本惹不起黃錦的。

「怕就怕到時候辦了吳節，反讓京城其他人知道了爽兒和吳節的醜事，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咱們陸家的面子可是丟盡了。發榜那日又有那麼多人，真到那時，要想不走漏風聲，談何容易，家醜不可外揚啊！」

「如此也好，不過，我還是有個擔心。」陸二老爺眉宇間都是陰霾。

當然，對於天子或者司禮監的批紅，內閣如果有不同意見，可以拒絕執行，謂之封駁。

陸二老爺嘆息一聲：「爹爹沒事就好，只需將燒退了，養上幾月，應該就能好起來。爹只要身子硬朗，能在陛下身邊侍侯了，想來我陸家不難重現往日的輝煌。這半年來，我可是受盡了朝中小人們的氣，當真是憤恨難平了！既然黃錦和吳節沒有任何關係，他這次自投羅網，索性直接拿下了。」

提起小兒子，陸二老爺心中大為不喜，罵了一聲：「這小畜生早走早好，免得看見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心中惱火。不過，爽兒與廷陳完婚之後，肯定不會嫁去貴州的。」

「麻煩倒是不怕，真要辦那吳節，還怕找不到證據。隨便羅織個罪名，有鐵證在手，別人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怕就怕……」陸大老爺微一沉吟。

陸大老爺：「可即刻寫信給成和-圖-書都知府林弼，以及廷陳父母，讓他們操辦婚事。想來，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情。到時候，軒兒和廷陳也應該上任了，就連陸暢也該去江浙了。」

說到這裏，他嘆息一聲：「我也是練過武藝的，所謂窮文富武，尤其是黃錦所練的那種霸道的外門硬功，需大量藥材和精美膳食輔助。否則，不但練不出什麼東西，反將身體練出五癆七傷來。這也是許多武人壽命都不長的緣故，當年黃錦還沒顯貴之前可窮得盡，估計身子也是出了問題，這才來找李時珍看病的。生死大限之前，任你官居一品，或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依舊逃不過去。」

陸二老爺：「爽兒是我的女兒，知女莫若父，她的性子自來就是個膽大妄為的。若住在京城，若還念著吳節那小畜生，再鬧出什麼臟事來……我，我也沒臉活下去了。」

陸二老爺聽到兄長這一句話，心中甚以為是：「兄長言之有理，我看這婚事可早些辦了。反正當初咱們陸家已經答應過林家，只要廷陳中了舉就讓他和爽兒完婚，並給他一個官位。」

陸大老爺一驚，叫道：「怕就是怕這一樁，若說起爽兒，同老太爺的性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一旦有了主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偏偏又是極精明的性子。若再出事，我等如何向廷陳交代？」

「也不是，解元若都算不上人才，還有什麼人配得上人才二字和_圖_書。二弟休要急噪，聽為兄細細道來。」

陸二老爺：「兄長可是顧忌他的舉人身份？」

畢竟，臣子們送上去的奏摺，內閣只能提出處理意見，謂之擬票。而司禮監則代天子決定同意與否。

「不過是一個太醫而已。」

「也不是，太醫，尤其是李東壁這樣的國手，同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都有很深的交情。人誰不老，終歸有一天會落到他手上的。」陸大老爺皺了皺眉頭：「二弟，黃錦年輕時勤練武藝，又因為當時不過是一個小太監，結果就落下了病根。這次聽到李時珍來了京城，又住在吳節家裡，這才尋了過去。又知道吳節同李太醫交情不淺薄，索性就拿了喜報過來給吳節，算是賣了李時珍一個面子。」

「還不是查得很清楚，但根據南衙的探子們來報，倒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說起這個吳節，還真有些奇異之處，我們以前還真是小看他了。」

陸大老爺：「爹爹的病不過是受了風寒，找誰瞧都是一樣。那日李太醫不是說他老人家的病沒有大礙，只需靜養即可，二弟你不用擔心。」

「怎麼，可是顧忌吳節背後的那個內相，大哥是否已經查清楚吳節同他的關係？」這句話說所說的內相就是黃錦，司禮監掌印太監手握批紅大權，若說起權勢來，比起內閣首輔嚴嵩還強上一分。

「這事情只怕還真做不得。」陸大老爺擺了擺頭。

「這事，哎，hｔtps://m.hｅtuｂoｏｋ.cｏm•cｏｍ真是……」長嘆一聲。

「難道就不管了？」陸二老爺氣得牙關緊咬：「也虧得林廷陳那孩子懂事，並沒有因為爽兒的名節壞了就來退婚。否則，否則我家還真要淪為世人的笑柄了。」

「兄長直言無妨。」

兩人想起李時珍那日說的話，面上有喜色微微一現。

「學政官們是有些麻煩。」

本來，此等大事應該由陸老太爺親自決定的。可惜那日他強行出來與中舉的生員們見面，受了風，立即就發起燒來，到現在還沒有痊癒，也給不出任何指示。

「是啊，廷陳那孩子不錯，真真是委屈他了。老太爺當初給爽兒選了這門親事，想來也是看中了廷陳的敦厚善良。老太爺身子不好，依為兄看來，不如早一些讓他們完婚，也好沖沖喜。沒準老人家一高興，病就好完全了。」

「那是自然，廷陳馬上就要去苑馬寺做官，難不成讓他們天各一方。再說，老太爺又寵著爽兒，肯定捨不得她走。依為兄看來，索性將京南的那一片院子給廷陳，再划三座莊園過去做爽兒的嫁妝，讓他們住在京城裡好了。」

陸大老爺還是搖頭：「二弟你這說的是氣話，若連這樣的小事都處置不下來，我陸家枉稱海內第一豪門。這事下來之後我同代先生也商議過，代先生說了，當初老太爺之所以要招外姓子弟進學堂，一來是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氛圍，二來也為我陸家招攬優秀人才。吳節https://m.hetubook.com.com如此人物，倒值得招攬。」

陸大老爺覺察出二弟的不對：「怎麼了，擔心什麼？」

所以說，明朝政治最大的特點是相互制衡，內庭和內閣互相牽制，再加上言官的風聞奏事，把持輿論。如果君主不夠強悍，基本會被百官架空成一個擺設，頗有些後世民主政治的味道。

「兄長可說的是他和萬文明的關係，此事我大概也知道一些。」陸二老爺說：「當初在成都的時候，吳節得了一張古方，治好了萬僉事獨子的天花。但萬文明這人膽小怕事，做了僉事之後一樣不管事的。這樣一個人物，咱們陸家還不放在眼裡。」

陸二老爺「呀」地一聲：「不說還忘記了，爹爹病成這樣，怎麼不去請李太醫看看？」

錦衣衛僉事說起來挺嚇人的，其實也就是一個辦公室主任一般的角色。若上頭信任你，自然可以統領全局，可若沒有強力背景，你也就是個書辦頭兒。

「招攬那小畜生做什麼？」陸二老爺狠狠地說：「這人一臉的嬉皮笑臉，跟個市井潑皮一樣，看了就讓人心中厭煩。」

陸二老爺聽兄長說有辦法辦吳節一瀉心頭之恨，一喜。可見兄長沉吟，就忍不住問：「怕什麼？」

「這是其一，畢竟他是今科頭名。我錦衣衛雖然辦過不少舉人秀才，可傳一個解元來問話還是頭一樁，又是新科。這事動靜太大，真捉了他，順天府學政非來找我南衙拚命不可。畢竟，新科解元關係著他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