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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出自《孟子？離婁》，意思是：沒有規和矩，做不出方、圓形的東西；比喻做事要遵循一定的法則。

「這個吳士貞倒是從容，他究竟想幹什麼啊？」嘉靖胸中的怒火突然平息下去，被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弄得有些發獃。

若說不喜愛，那是假話。

見吳節剛拿起題目，甚至還沒看上一眼，就扔到一邊。嘉靖道是一愣：這個吳士貞倒是精明，竟然能猜出這就是考試的題目。

……

吳節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來明朝之後所遇到的最大的危機，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是福倒不要緊，自己也不需要這種福氣。如果是禍……就麻煩了。

吳節這段時間日思夜想的就是即將開始的會試春闈，說句實在話，他現在已經有了舉人功名，又是天子近臣。就算考不中進士，只要他想，輕易地就能拿到一個官職。

就因為這樣，他能夠先其他考生一步做好考前準備。特意挑了三套不同風格的範文，細心的背熟了。

但沒有人比嘉靖更了解陸炳這個老朋友了，他在臨死之前提出的條件肯定會讓他極其為難。

先前吳節進宮時，皇帝早已經知道了，就隨意將考題放在案上，準備在不經意之間讓吳節看到。

在精舍後面的靜室之中，嘉靖正背著雙手站在花窗後面，偷過薄紗看著。

對於吳節，嘉靖還是很看重的。這人才情過人和_圖_書，詩詞尤美，其中的氣勢真真若長江大河一般滔滔滾滾，使人震撼，簡直就是天上的仙人下凡，若非如此，怎麼能寫得出這樣的文字。

當時，吳節第一時間就懷疑這是有人給自己設的一個局，想害自己。

只不過，以前是提攜，現在卻是罪名。

其實，心中已經將吳節恨到了十足。

這句話，正是真實歷史上，嘉靖四十年會試八股時文的第一道。

其實，這也是他的有意安排。

很顯然，嘉靖已經將所需要的考題都挑出來，用御筆謄錄在卷子上，就這麼隨隨便便里放在御案上，又恰好被吳節看到了。

按照程序，這個時候應該將卷子放見一個錦盒裡面，貼上封條。當著監印官和尚寶監的人的面，蓋上御印，放在御櫃之中。等到考試那天，再派人送去貢院子，讓主考官啟封。

可以說，對於這一期考試的題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

「這是要挾啊！」

比如，陸炳提出讓他兒子接任錦衣衛指揮使一職；又或者，給陸家人安排進要害的衙門中去……

吳節剛將卷子扔到一邊，站起身來，想了想，卻坐了下去。

嘉靖手書的這個捲軸看似很隨意地放在長案上，一般人拿到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多半會展看了從頭讀到尾。

再說，他也不僅僅滿足於當個官了事，正如金庸在《鹿鼎記》中所說：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以一日無和_圖_書權。

為了保險，他甚至還另外準備了兩套答案，準備在考場上隨機應變，選擇最適合的範文謄錄上去。畢竟，考官和考官的口味不同，同樣一份卷子落到他們手中，得的分數也不盡相同。

沒有人比嘉靖更清楚，如今的大明朝的財政爛到何等程度，對財務人才的渴望到何等程度。

吳節並不知道自己正處於什麼樣的情境之中，也不知道嘉靖就在後面的靜室之中。

皇帝和陸炳乃是發小，如今又要死了，無論他說什麼話。嘉靖皇帝也不可能拒絕，否則，情何以堪？

按照科舉場上的規矩，所有考官的名字會在考試前一天張榜公布，在此之前都是秘而不宣。

剷除陸家勝利是既定方針，難道就因為這，就要擱置到一邊嗎？

嘉靖是徹底地暴怒了，他這人性子陰鷙。若是喜歡你了，你就是千好萬好，不好也好；若是恨上了你，你再好也是狗屎一堆。

為了這一目的，為了在會試春闈順利過關，吳節這個年過得也不安省。除了士林中必要的應酬之外，他幾乎足不出戶，將會試和殿試的考題翻來覆去背得精熟。

他卻不想，這個題目本是他實現準備泄露給吳節的，如今卻懷疑起吳節的人品了。

「陸炳可惡，吳節更可惡，不殺不足以平吾心頭之恨！」

吳節身在君王側，掌握了無數核心機要，居然同外臣勾結，這已經是犯了皇帝的大忌。

他不看，和圖書也一樣出不去，身在嫌疑之中，自然脫不了嫌疑。朕說你有罪，你就有罪。

可萬萬沒想到，吳節剛站起來，卻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當然，作為一國之君，徑直將考題泄露給臣子，也不成體統。得做得不顯山不露水才行。

可單就這一點，就大力提攜，卻未免有些兒戲。

關心則亂，所以，嘉靖並沒有急著將卷子密封，準備找個機會泄露給吳節。

上次吳節弄出來的那個厘金制度，雖然只是權宜之舉，很多地方經不起推敲。但那種奇思妙想，卻讓人眼前一亮。

作為一個君王，臣子的文章如何、人品如何，都不在考慮範圍。最最重要的是能派上用場，別的且不說了，就吳節的理財能力而言，就甩朝中戶部那一幫老人兩條街。

而且，他還懷疑吳節同陸炳有所勾結。

既然穿越了，就得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

偷看會試考卷，依照明朝法律：斬首，妻子發配三千里。

頓時，嘉靖就動了殺機。

剛才在離開的時候，表面上還說了句：「吳節，馬上就是春闈了，你是朕的身邊人，若你考不中，朕的顏面何在。」

只見，吳節並沒有去看那份卷子，而是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又看起玉熙宮的帳目，一臉的閑適不說，還時不時端起嘉靖喝茶用的那盞茶杯，喝上一口，又眯著眼睛端詳，似乎是在欣賞著什麼。

但吳節只看了一行字，冷汗就下來了。

按照程序，和-圖-書會試的考題會有好幾套，出來之後，需要進呈御覽，請皇帝從中挑出一份合適的。或者從各卷中分別選擇幾道，合在一起。

……

嘉靖卻沒有動，只將卷子放在案上。他還在猶豫是不是要泄題給吳節。

嘉靖眉頭皺得更深，心中的怒火又騰將起來：「果然還是捨不得會試的考題，想走捷徑，死有餘辜。」

精舍里的情形盡在眼底。

當看到吳節拿起那份卷子的時候，嘉靖不為人知地皺了一下眉頭，卻沒有任何動作。

「朕身為九五之尊，雷霆雨露，皆在一念，怎能被人以認清挾持？」

無論如何，吳節這次都必須考中進士，如此才不枉嘉靖對他的一片期許。

所以，在吳節正要離開西苑的時候，嘉靖特意叫廖太監去將吳節傳來。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是立即將這套卷子仍到一邊，然後轉身離開，避嫌。

本來，這卷子他就準備讓吳節看的。

陸炳已經處於彌留階段的事情嘉靖也是知道的，在這個要緊關頭，陸炳卻想著要面聖，不用猜就知道陸炳要用最後一點人情給皇帝提要求。

會試一共有一萬多舉人參加，需要分成十八個考房。

吳節的目標就是點翰林，入內閣，這才不枉來明朝一趟。

在沒點名入場之前，考生們也不知道自己自己會被分到哪一房，同考官是誰，正副總裁是誰，就算要提前準備，也不從著手。

會試的考題早在昨天就已經送上來了，嘉靖也https://m.hetubook.com.com不怎麼在意思，就隨意地從裏面挑了些題目，抄在卷子上，算是最後定了案。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尤其是嘉靖這種性格陰沉的明君。

但是，吳節接下去的動作卻讓嘉靖大吃一驚。

他只知道，會試的考題非常重要，但就這麼隨便讓自己看到，卻顯得不同尋常。眼前的情形隱約讓他不安，一動不如一靜，什麼都不要做，以靜制動。

當然，因為吳節一直呆在嘉靖皇帝身邊，自然知道所有考官的名字，只不知道自己最終厚被分在哪一房而已。

如今吳節在士林的名聲如日中天，堪稱一代詩宗，自然要依著正途徑一路考上去。

問題是，僅僅將自己定位成一個舉人功名的官員並不是吳節的目標。在明朝，只要你不是進士出身，即便做得官再大，也有撈偏門的嫌疑，不值得人尊敬。

只要吳節敢看卷子，今日就別想走出西苑。

屋中沒有多的人，就黃錦佝僂著身軀站在那裡，一臉的平靜，但雙手卻捏得很緊。

懂得經濟事務，又在士林中有諾大聲望的士子才明朝可是稀缺人才。這也是嘉靖深愛吳節的原因，這人是他要留給自己兒子將來大用的。

可是，剛才吳節卻來替陸炳帶話，說是想在死之前再看皇帝一面。

見吳節又要離開，嘉靖心裏甚至還嘆息一聲：可惜了，如此文才風流的能臣幹吏，卻因為不知人臣的本分，自毀前程。

不用想，這肯定就是這期會試的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