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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卷子啊。考場是個嚴肅的地方。考生們做題的卷子上都帶有暗紅色的鴿格子，需要在考試時現印。」

還好吳節和其他舉人只顧著看外面的熱鬧，也不在意。

其他舉人也同時低聲讚歎，嘉靖朝已四十年，總共也不過舉行了十來場進士科考試。日常之中，同進士、賜進士多見，但要想見到一個進士卻是千難萬難。

看林舉人還對進士科是個徹底的門外漢，那人有些得意，指著那群長長的隊伍說，按照朝廷的制度。考官需要在考試前兩天就進駐貢院，然後一住半月，在沒放榜之前，任何人不許跨出考場一步。

從頭到尾，吳節都沒看他一眼，權當這人是隱形。

「哎喲，原來徐閣老是探花！」林舉人站在桌子上的林舉人身形大震，一臉的景仰：「果然是天下士人的楷模啊！」

古代的轎子不能亂坐，都有定製。三品以上的官員可出京可坐八抬大轎，在京四人轎。三品以下，兩人轎。

這些人要麼是內閣輔https://www.hetubook.com.com臣，要麼是翰林院學士、庶吉士，皆有品級的命官，都是要帶依仗的。

那個老舉人點頭：「是啊，輪才大典，輪才大典，只要到進士科時，才算是有些感覺了。人多，才顯得隆重。除了官員，還有幾十個刻版的匠人和印刷工。」

嚇唬得另外三人連聲道：「老時，別鬧了，也不看看這什麼場合？徐閣老就要過來了，到時候驚了儀仗，你我都是小民，被人一頓棍棒打，死了也是白死。」

明朝實行嚴格的戶口制度，普通人也因職業不同被分為三六九等，最上等的是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可見官不跪，免除一切賦稅徭役；接下來就是農戶、軍戶。

林舉人才知道自己不留神說了傻話，訥訥道：「不能在外面買，否則，若有考生同時買通了考官和外面賣捲紙的，預先在卷子上留下關節……考場上的作弊，沒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這世上，貪圖榮華富和*圖*書貴的無恥小人可多著呢！」

士子中有認識這個老人的，就低聲驚呼：「是徐閣老，徐總裁！」

不過，這牌子中有幾面還是有點意思的，比如：「嘉靖二年探花及第」、「文淵閣大學士」。

徐閣老的轎子一過來，正在說話的眾人同時閉上了嘴巴，定睛看過去。

「不算是，進士科又不鄉試。」就有一個科場老人笑著解釋說，亮馬誇街是中央官員主持地方鄉試時的儀式，為的是讓地方上的士子和百姓感念皇恩浩蕩。進士科就在北京舉行，三年一次，老百姓和考生們早就將內閣和翰林院的大人們認熟了。

林舉人嘆息：「這些匠人還真是遭大罪了啊！」

是一乘銀頂，皂色蓋幃四人抬的大轎。

最前面的是總裁的儀仗和轎子，接著是兩個副總裁，再接著是十八房同考官。

再接下去就是商戶，商戶的地位比農民還低，就算有再多錢，也不能穿綢緞衣裳。

同考官之後磨勘官。

正說著話，徐階的轎ｍ.heｔubｏｏｋ.coｍ.ｃom子就過來了。

「再大罪，他們也得來。畢竟是匠戶，朝廷可以派工的。當然，朝廷的賞賜也非常豐厚，聽說一人就能得五兩銀子的工錢，夠貧寒人家吃兩年了。不少匠戶還得託人情，才能被派進考場來呢！」

吳倫的話剛一落地，那時護衛就咆哮起來：「爺不侍侯！」

時護衛這才沒有說話。

前面一牌子說的是徐階的出身，后一面說得是他的身份。

林舉人身體一陣發顫，忍不住小聲問旁邊眾人：「這就是大宗師亮馬誇街嗎？」

此話剛一說出口，眾人都搖頭微笑。

另外三人慌忙抬來桌子、凳子，看了看，發現吳節那張桌子正好靠在窗戶前，位置甚好，就挨了過去。

因為只有一甲前三名，也就是俗話所說的狀元、榜眼和探花才算是正經的進士。其他的不是在進士頭銜前加了一個「同」就是一個「賜」字。

林舉人：「這些低賤的匠戶進考場做什麼？」

鑼聲和喝道聲越來越近，遠遠地就看到一條長龍hｔtｐs://ｗww.hｅｔｕboｏｋ•com•ｃｏm般的隊伍，前面是兩排衙役舉著諸如「肅靜」、「迴避」之類的牌子，算是徐階的儀仗。

嘉靖四十年來，所有的進士加一起也不過四十來人。而這樣的人物一中進士都統統被點翰林，然後在中央和地方上歷練個十來年，最後入閣為相，一般人又如何看得到。

至於皇帝、后妃、親王所乘的，卻不叫轎子，而是輦。

吳節對進士科的規矩也只是知道個大概，今日聽眾人說來，也聽著津津有味。

讀書們再鬧，衙役也不會太過分，轟開了事。至於四個沒有功名在身的護衛，動起手來，卻是絕不留情。

商人以下就是賤戶了，比如匠戶、衙役、娼優，這些人是一點政治地位都沒有的。

吳倫怒極：「你看我做什麼？」

「考卷都是考前頭一天晚上先刻板，然後印刷。等到題目下來之後，立即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題目飲在題目紙上，限定在兩個時辰，超過了就是重罪。畢竟，科舉考場就九天三場，過時不管遇到什麼特殊情況，都必hｔｔps://ｗｗw.hｅtｕbooｋ•com•cｏm須交卷。在貢院中，做完手中的活兒，所有的工匠都要被關在一件屋子裡，門上有鐵鎖，門外有衙役看守，連大小便都只能在屋裡解決。」

就在這個時候，轎子的窗帘打開了，裏面伸出一顆花白的頭顱，朝吳節他們看了一眼，然後微微一笑。

林舉人等人又接著閑聊。

考官在入場的時候，都要自帶行李，好多鋪籠罩被，好多東西。

等這批大人們走完，就該論到彌封官、謄錄官，這些官品級低，沒資格用儀仗，估計有百十來人的樣子。

吳倫沒辦法回嘴，只得將頭低下，腮幫子都咬出花兒來。

吳倫微一猶豫，最後還是訕訕地站了上去，就站在吳節身邊。

說完，就有意無意地看了吳倫一眼。

林舉人大為不解：「不可以在外面買嗎，現印現用，實在是耽擱工夫。」

林舉人吐了吐舌頭，喃喃道：「這麼多人，加一起，一百多兩百人，這隊伍得多長啊？」

「我剛才說了，無恥小人可多著呢，吳倫兄要對號入座，我又有什麼辦法？」林舉人倒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