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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蛾子倒有些幽怨了。

徐文長還沒到，家裡就出了一件事。

吳節愛憐地握住蛾子的手，小聲安慰：「夫人也不要傷心，前一陣子我不是答應過你派人去查訪他們的消息嗎。下來之後，我請萬大人和江浙兩淮鹽道衙門的人幫忙尋人，今日卻有消息來了。」

蛾子等人也都覺得奇怪，大老爺怎麼突然想著去金華了，事情也沒聽他提起過。

「啊，找著了？」蛾子身子一顫，忙問。

並罵道：「死姦細，爺爺自耍我的拳，關你們鳥事？整日跟尾巴一樣跟著大老爺，沒得惹人嫌，哪點弄惱了爺爺，通通打殺了。」

連老三也不藏私，悉數將那套陳氏太極傳給了他。

徐文長見蛾子哭得傷心，心中也是難過，道：「東陽的康知縣同我也熟悉，這樣，我寫一封信給你帶過去，若有事，找康知縣就是了。」

這一大哭不要緊，立即驚動了吳家的丫鬟們，都跑來扶著蛾子夫人，勸慰勸慰，抹臉的抹臉，一個個都隨蛾子一道哭得犁花帶雨。

吳節：「去是要去的，可去之前怎麼著也得跟徐先生說一聲啊。」

第二日，吳節早早地起了床，等待徐渭的到來。依徐文長的習慣，這傢伙每天早晨都會在大約八點鐘的樣子跑過來找他。

他就朝徐文長連連作揖：「文長，不知道你同東陽地方上的官員熟悉嗎，能否寫一封書信過去？」

他不說還好，一說，提起了蛾子的傷心事和_圖_書，她就叫了一聲：「爹爹，哥哥。」就小聲地哭了起來。

徐渭：「士貞有何事，但說無妨。若是公事，徐渭不過是胡部堂的幕僚，也做不了主。不若咱們先回杭州，等部堂回來，再商議也不遲。」

那六個護衛頓時大怒，同時沖將上去。

吳節連連點頭：「是是是，蛾子別哭，我這不就是要跟徐先生說去東陽的事情嗎？」

「自然是去買金華火腿啦！」吳節隨口開了一句玩笑，神色去嚴肅起來：「文長，此事說起來卻有些尷尬，可想了想，這事還得請文長兄幫忙。」

徐渭心中大奇怪：「士貞請說，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義不容辭。」

水生本就是潑皮出身，膽大妄為，早就看這六人不順眼了。

此時，在浙直總督府中，錢塘知縣給戚繼光寫信一事已經傳到胡宗憲耳朵里。

吳節長嘆一聲，指著蛾子對徐渭道：「文長，拙荊本是南京人，當年她進我吳節家的時候，婆家還有父母和一個兄長。後來，吳節帶著蛾子回了四川，然後又轉輾去了北京。蛾子同家人這一分別就是三年。這次回南京，本打算尋訪父兄的，卻不想蛾子的父母和兄長卻不在南京。哎，蛾子的父母也是一把年紀，家境貧寒，正該接進府中頤養。可惜卻撲了空，鄰居說他們已經離開了南京，真是子欲養而親不在，人生最大的慘事莫過與此。」

卻不想惹惱了水生wｗｗ.heｔｕboｏk•coｍ.cｏm，一腳將一跟哨棒踢得飛了起來，正中一個護衛的鼻樑，砸的他滿臉是血。

「嚴肅點。」吳節咳嗽一聲：「蛾子，要入戲。來來來，本老爺提示你一下，你可以想想你最傷心的事情。」

「倒不是公事。」吳節：「我們一家打算去金華一趟。」

「老爺，爹娘和哥哥真的在金華嗎？」路上，蛾子一臉的興奮，又是一臉的傷感。

這陣仗實在太大，不但吳節家裡的人都來了，連徐文長也被驚動過來。

水生剛學了這套拳法，心中歡喜，整日勤練不輟。

他不說還好，一說蛾子就火冒三丈，倒是將那些佔了自己便宜的販子什麼的痛罵了一頓，弄得吳節老大沒趣。折騰到半夜，只能無奈地放棄了，決定明天的戲自己唱獨角戲，就不讓蛾子參与了。

老連是個老實人，都讓著這個後生崽。後來被水生逼得實在抵擋不住，只得勉強同他交手，讓水生吃了個小虧。

吳節大喜，連連稱謝，又讓徐渭隨自己一道去。

自從做了吳節的家奴，水生一直都有意在大老爺面前表現，仗著一身武藝，有意無意地在連老三面前挑釁。

「哇！」蛾子大哭起來：「娘身子不好，爹爹和哥哥又是好吃懶做的，替人幫工又能得幾個工錢，日子自然是過不下去的。老爺，我要去接他們，我馬上就要著。」

吳節不斷提示蛾子，比如掉錢、比如被小販狠狠地宰了一刀什麼的，ｗｗｗ•hｅｔuｂoｏk.coｍ.cｏm試圖勾引起蛾子的傷心事。

蛾子：「好象就沒有什麼傷心事情。」

吳節點點頭：「聽人說，他們正在金華府東陽縣跟人幫工過活，日子過得非常不好。」

水生在家中同蛾子都是以姐弟相稱，從來就沒害怕過她，說起話來也是嬉皮笑臉沒個正經。

要麼喝喝茶水談談詩文，要麼約他去踏青遊玩，或者同士紳們飲酒作樂，一刻也不讓吳節閑下去。

吳節心中叫苦，這本就是誆騙徐渭的，可看到蛾子滿面的期待，卻又不忍心將實情高告知，只得胡亂地點了點頭。再說，那六個尾巴也跟在吳節身邊，須防備他們看出端倪，走漏了消息。

吳節一行人下榻的地方是地方上一家富商的宅子，很寬敞。同吳節一家人住在裏面的還有六個總督府的護衛，說是保護吳大人一家的安全。可這六人一住進院子，就把住各處門戶，隱約有監視的跡象。

作為一個武人，他每日都會起個大早打熬筋骨。

「也不是啊，那時的日子雖然過得苦，但只要能夠看到老爺，蛾子心中就平穩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傷心的。」蛾子隨意地說，其實，這也是她當初的想法：「後來老爺病好了，又有出息了，蛾子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傷心。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那些天過得其實還是有很有意思的。沒事同街坊鄰居談談天，和老爺你吵吵架，再琢磨著該做些什麼好吃的，一天當晚好象都忙。不像ｗww•ｈeｔubooｋ•ｃoｍ•com現在，想聊天吧，根本就沒鄰居。想同老爺你拌嘴吧，你經常是一整天一整天的不在家，讓人好生想念。」

「打住，打住，我們在說說其他。」

這事吳節早有發現，也不放在心上。

吳節也看那六個尾巴不順眼，今天被水生一頓痛打，心中也是痛快，自然捨不得用家法處置這小子。就將話題扯到一邊：「文長，你不來我正要去找你呢，有一件要事要同你商議。」

一路行了四日，雖然走得慢，可沿途風景極美，倒不覺得疲憊。

今日一大早也照例在花園裡慢悠悠地打了起來，這情形驚動了監視吳節的那六個護衛，都站在旁邊看熱鬧。

從杭州去金華倒也容易，沿富春江逆流而上，不日就到了桐廬，再上去就是嚴州。到嚴州之後改道東陽江，就是金華，然後順水東去，就看到了東洋的城牆。

他以為吳節是要同自己談進兵一事，就用了一個拖字訣。

「水生你這孩子，這是在做什麼，怎麼就同人打起來了？」蛾子大為惱火，不住呵斥水生。

被水生喝破那六人的細作身份，徐渭好歹也是一個大名士，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朝那六人一揮手：「你們退下吧，武人之間交手切磋，受點傷也很平常。」

無奈技不如人，三拳兩腳都被水生打翻在地，高聲呼痛。

這話一說出口，蛾子大怒，又是一通大罵：「水生你還翻天了，當著徐先生的面說這種話，今日非用家法處置了你不可。」

「咯m.hetubook.com.com咯。」哭聲沒有出現，蛾子反倒是被吳節逗著一真大笑。

水生這才知道連老三的厲害，見他那手拳法實在玄奧，心中羡慕，有意討教。

徐渭微一遲疑，道：「徐渭忝為總督府幕僚，部堂那邊事務繁忙，怕是脫不了身，還請士貞兄抱歉。」

吳節心中樂開了花，可表面上還是說了許多惋惜的話，這才請徐渭寫了信，帶著家眷上了路。

「比如……你回想一想當初在成都府的時候，家裡沒吃沒穿，我又病得厲害時的情形，難道你就不覺得那種日子過得沒與滋味嗎？」

聽吳節說不是公事，徐文長鬆了一口氣，心中也是奇怪：「士貞去金華做什麼？」

吳節家中的情形，徐渭早已經打聽得清楚，知道有這麼回事，見蛾子哭得傷心，心中也是難過，嘆息一聲：「是啊！」

「是。」那六人被水生打怕了，都抱著頭飛快地跑了。

蛾子聽吳節說正要去東陽，哭得好些了，抽泣道：「要去的話，咱們馬上就走，別耽擱了。」

水生嘻嘻一笑：「嫂子，這六個鳥人討厭得緊，就好象咱們家欠了他們穀子還的是糠一樣，見天就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轉，一副討帳精模樣。看他們模樣，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就學人當細作了呢？我水生最瞧不起這種人，見一次自然要打一次。」

卻惹惱了水生。

見這套拳法軟綿綿地跟跳舞一樣，六人平日里也看不慣水生的囂張跋扈，都在旁邊調笑，說：「這什麼拳，連只雞都打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