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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女人還是看著他，甚至是溫柔的，她抽了一張紙巾，輕輕給他擦了擦。

女人抽回了自己的手，輕輕抹去垂下的淚滴，仰頭，似乎不想讓淚水從眼眶裡滑落，她又沉默了一會兒，平穩了情緒，才長出一口氣：「唉，我原本以為我們可以這麼一直走下去，走到我們都老了，兒孫滿堂了，想起來當初，我走在你的前頭，最後的時候，我給你道個歉，說老頭兒，這輩子你受委屈了，我脾氣不好，都是你一直讓著我，下輩子要是還有緣分，就輪著我來讓著你，照顧你了，你下輩子一定要記得找我討債呀。」

不行，就算他自己可以，也不能讓虹婧吃這個苦，不然他枉為男人。

男人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似乎這一輩子都沒有轉的這麼快過，他要給自己的痴心女人一條路，也要給自己一條路。

不過這會兒熱搜上，季銘正在翻江倒海，他們也做不了什麼，只能等著。

「虹婧，我們可以先離婚，然後——」

他們聽到褚柏峰嚎啕大哭，林紅忍不住想要進去，可是被楊偉申攔了下來——都說女人哭是法寶，一哭二鬧三上弔嘛，但男人哭才是真法寶，因為女人心軟，尤其是還有情的女人，這個時候就是關鍵，能不動打動陶虹婧，也許就在這一哭。

「知道了。」

兩人於是抱頭，嚎啕大哭。

陶虹婧眼神幽深堅定，不復方才的茫然。

「你說什麼？」

褚柏峰看著楊偉申，旁邊陶虹婧透過衣服傳過來的溫度，如此分明，給了他莫大勇氣：「我跟虹婧會先離婚，我不能讓她跟我一起臭了，現在網上的人，如果她不站出來表態，或者沒有任何行動，肯定是連她一起罵的。而且只有我們離婚之後，她才有立場幫我說話，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也是人之常情。」

「哦對了，遞話給喜田，把他們那點破事告訴季銘那邊一聲，真下作。」陶虹婧也還是今天才聽說他們要利用季銘單親這個事兒。

林紅也對褚柏峰刮目相看了，點頭應下。

男人的淚水又滾滾而落。

「你們三個先回家吧。」褚柏峰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先把五官助理們和-圖-書給趕走。

楊偉申快被氣瘋了。

掛鐘滴答滴答，彷彿往日的歡喜，都乘著這滴答的時光而來。

男人擁上女人，一邊哭泣，一邊懇求，女人只是不說話，漸漸地，她也哭泣起來，那種細碎的，帶著傷心欲絕的，帶著戀戀不捨的哭泣，讓男人的心酸成了一小把。

「你問我？褚柏峰，是你自己管不住那二兩肉，不是我害你，你搞明白沒有？」

「褚柏峰你是不是傻了？我現在一撒手，該是你賠的錢你一分也不會少，而且你一定再也沒有機會，懂么？你威脅我？威脅的著我么？」

「……好。」

客廳只剩下四個人。

「我們手上有差不多400多萬的龍城影視股票，離婚時會留給我。也算是加一道保險，《通天劫》能成，龍城股票就會漲，到時候這筆錢自然就不少了——相信您也好，練總也好，都會更願意看到《通天劫》能有個好結果。」

「……」

「沒有，你，你很好，都是我——」

楊偉申深吸一口氣：「我不可能同意你把所有錢都轉移出去。」

啊？

褚柏峰和陶虹婧。

楊偉申一口氣吐出去三米遠，林紅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麼。

褚柏峰把事兒說了：「虹婧願意幫我說話。」

房間。

男人真的哽咽了，他握住女人的手，急切地想要安慰她，想要表達自己內心歉疚的想法。

對方的報復將會更加直接，毫不顧忌，理所當然。

「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受到各種各樣的攻擊，在咱們這種文化里，你心裏的壓力有多大我都知道，本來我應該做一點什麼，可是我沒有。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楊偉申簡直無法理解，為什麼這麼聰明的褚柏峰，會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蠢事來——備受演員荼毒的龍城影視，當時選擇褚柏峰演《通天劫》，是對他做過很多調查的，確認他不會觸發紅線，才最終達成合作協議。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楊偉申都覺得是不是龍城太倒霉了，誰來誰死，才會讓乾乾淨淨的褚柏峰，居然會出軌——還一次被抓。

「柏峰其實我沒有那麼怪你。hｔｔｐs://ｗww•hｅtubｏｏk•cｏm•coｍ」

然後跟季銘的矛盾將徹底公開。

褚柏峰一臉淡漠。

直到屋外的人開始不耐地走動起來，兩個人才重新站起身來，拿了紙巾抹去半乾的淚水。

褚柏峰和陶虹婧家的客廳，楊偉申、林紅，還有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已經等了幾個小時。

「不會的，不會的。」

楊偉申公司的藝人，他們參与的項目，會有多少被針對？關鍵是，會有多大的損失？未必會比褚柏峰賠的少，重要的是，季銘龐大的粉絲群體，無法忽視的影響力，將為他在藝人經紀領域的工作，帶來致命的影響。

「你什麼意思？」

楊偉申離開之後，褚柏峰有點恍惚，他還沒有跟楊偉申這麼針鋒相對過：「紅姐，今晚麻煩你陪一下虹婧，我出去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有人幫得上忙的。」

「……好。」楊偉申盯著褚柏峰，點頭，一直點頭：「好，可以，這一把我輸了，我認。」

啪嗒，門關上，腳步聲走遠。

但他畢竟做出了不為道德所容的事情。

「小陶，謝謝你。」

陶虹婧默默搖頭。

「你聽我說，」女人看著男人水光粼粼的眼睛：「尤其最近一段時間，從你開車出事以來，各種意外，禍不單行。這個時候，這個你最困難的時候，作為你的妻子，我本來應該是給你最大的關懷，最大的包容，最大的支持，最大的理解的人，可是我沒有做好。我還在跟你吵架，跟你鬧彆扭，如果不是這樣，你跟那個女人認識這麼久，也不會到今天才跨出那一步。

果然，很快外面的人就聽到裡頭兩個人一起哭的聲音。

女人看著他的樣子，站起身來，走到沙發的邊上，在邊沿扶手坐下來，牽過他的手，輕輕的，但又有力的按了按。

楊偉申張著嘴，晃了幾下頭，幾乎想要掐死這個白眼狼。

依然是季銘。

「虹婧，我——」男人慾言又止。

啊！

楊偉申隱隱約約抓到一點什麼，可是他還沒有想透徹，只能繼續聽褚柏峰說話。

「紅姐，你找個中人聯繫一下林庭妃，跟她說，反正她已經臭了，如果她願意在對的時候出來ｈeｔuｂｏok.com•cｏｍ承認跟褚柏峰搞上了，離婚之後，我可以幫她說句話，畢竟這個圈裡小三又不是她一個，出軌的也不是她，未必沒有機會繼續在圈裡待著，說不定就因禍得福了呢，呵呵。」

燈光昏暗，寂靜，偶爾有不知名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不行——」

楊偉申閉了閉眼睛：「好，你厲害，真厲害。」

「我很明白，我只知道，現在就是我最後的機會，你把我拉起來，無論我欠你多少，以後都有還完的一天，你不把我拉起來，這筆債，就是你的報應。」

「楊哥，您肯定不是傻子，您是什麼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可是就因為我比誰都清楚，我不敢信你這一次會儘力拉我上來，賠錢算什麼？能賺更多，賠了就賠了，無非是吃個虧，但我要是再也站不起來，這筆錢又賠乾淨了，楊哥我問你，以後我們夫妻倆，我們倆的孩子、父母，喝西北風么？」

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我跟虹婧決定離婚，明天就去辦手續。」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客廳。

褚柏峰手裡有他違法的證據么？

抱頭痛哭，那就是和解的徵兆。

房間外有了一些動靜，但很快沉寂下去，就聽到有細細碎碎的男人聲音「讓他們自己處理，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你別急」之類的。

男人握拳放在膝頭的手，攤開來，覆在臉上，聲音有些混沌，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到一些哽咽：「對不起，對不起。」

無言以對。

最後，違法么？

他覺得褚柏峰蠢了一個多月，終於聰明了一回。

果然是個好學生。

「虹婧這麼多年走到現在的程度，不容易。這一回我既然是栽了，很多該付出的代價都要付出，如果她也被打擊到，沒了工作，沒了收入，以後怎麼辦？」

「那明天就再麻煩您了，對了，輿情後續的處置，也還要麻煩您。」

男人終於忍不住嚎啕了起來。

「你不用說了，」女人打斷了他，並沉默了一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露出苦笑的樣子：「柏峰，你還記得當初我們決定結婚的時候么？我那時候想有一個男人願意對我好，願意承諾一生照顧我，我就願意嫁給他ｍ.ｈeｔｕbook.ｃoｍ•ｃｏm。哪怕事業上會受到影響，哪怕很多人很多人都不支持——真的是很多人啊，我父母，我的朋友，紅姐，呵，好像我身邊都沒有人支持。」

環環相扣啊。

「以後我要跟你租房子住了，你要是再對不住我——唉，其實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只有認命了。」

男人哭的一臉涕淚橫流，簡直無法看了。

「……」

女人說了一句讓男人極為吃驚的話來，他驟然抬起頭來，看向剛才一直不敢去直視的女人，似乎想要從她的表情上確認出來，她說的是真的么？她真的並沒有那麼怪他么？

五官助理早就想走了，尤其是褚柏峰那個小眼睛，褚柏峰已經狗帶了，要麼給他漲工資養著，要麼他就要跳槽走人了，這會兒無非是——還有一個月工資沒結。

房門打開了。

男人只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心聲，他並不愛林庭妃，他並不迷戀外面的女人，他只是想要一個能夠在這個時刻關心他，信賴他，安慰他的女人而已。在內心裡，他並不認為自己出軌了，他本該在家庭中得到的這些，家庭沒有給到他，他才不得不出去尋找——不然難道要他苦苦忍受么？

他只有不停的說「對不起」。

「我的意思是我們倆的離婚協議上，請楊哥作為第三方簽個字，我跟公司之間的一切現在和未來的債務，都無關虹婧，僅僅是我的個人債務。」

看著林紅僵硬冷淡的神色，楊偉申只覺得心裏終於鬆了一點，有點活著的感覺了。

他不確定。

「褚柏峰，」女人終於帶著決絕：「我原諒你這一次，如果還有下一回，我就先殺了你，然後自殺！」

「褚柏峰，你想什麼呢？你馬上要賠幾千萬，現在跟小陶離婚，把錢都給她，然後讓公司幫你背債？你們還是吃香喝辣？還要我簽字？你覺得有可能么？我看著像個傻子么？我還告訴你，這叫以合法方式惡意逃避夫妻共同債務，我要是不簽字，法院絕對不會支持你們！你想也別想。」

「季銘，Ming」！

楊偉申這種老鳥，到現在還明白，就可以去死了。

他眼前這個女人，一直強勢，甚至霸道的女人，能夠在這個時候理解他，真的和_圖_書讓男人有些動容，甚至是感激涕零了。

是他對不起她。

……

女人起身從保險箱里拿出一些紙張卡本盒子來：「這次不管怎麼樣，影視劇那邊還好說，沒有條款。但是你那幾個代言，肯定是會找你們公司索賠的。楊偉申總不可能同意他自己出錢。喏，這是家裡能換錢的東西，存單、房本，股票憑證，還有我的一些珠寶，咱們得先把這一難度過去吧。」

這一連串目不暇接的操作，讓林紅張口結舌，她看了一眼低眉順目的陶虹婧，有些啞然。

「……所以你的意思？」

嘎吱。

男人坐在單人沙發上，女人坐在床沿，床單是藏青色的，棉質。

首先《通天劫》一定會跟他割席，除非他也魚死網破，把練海成一道拉下來，大家一起死透。他不可能那麼做的，他捨不得死。

「我們沒有要跟你商量，這就是我們最後的決定，要麼一拍兩散，大家一起死，要麼就勞您費費心，大家一起活。」

哦豁。

如果這一切被公開了，會怎麼樣？

是我們的家庭不能給你安慰，你才走出了那一步，才放棄了這個家庭。」

「都是跟您學的，世界上只有利益一致才是朋友，我只是想要跟您利益一致而已，我好您也好，我不好您也受累。」

如果褚柏峰還有更多的料，會怎麼樣？

「什麼意思？你要拿人家單親家庭這種事情出來做文章，黑他，詆毀他，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如果讓人知道了，會怎麼樣？」褚柏峰一抬手：「別說我沒證據，我們倆聊了這麼多微信，我不需要更多的證據。還有之前的《視界》，還有你全盤的計劃——你相不相信，《通天劫》會死的不能再死，即便換了演員，也不會有意義。」

男人看著那一堆東西，有點愣怔，他想到女人說的楊偉申，那麼現實的一個人，想到輿論洶洶，不知道他自己復起何時，以後要怎麼生活，難道真的去租房么？

「怎麼威脅不著？」褚柏峰突然一笑：「來，現在輪到你看看熱搜榜第一是誰了。」

「虹婧，對不起對不起，你原諒我這一次，我跟你發誓，如果我再對不起，就讓我不得好死！我發誓，求你，我真的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