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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師心態還是好啊。」旁邊是一位地方戲老師，聽到了這番義正言辭的話，點頭認可。

「季老師，幸會幸會，來上座上座。」

這就是底氣，季銘要做音樂劇，都不用來滬上，哪怕在京城，一招手，應者雲集啊。文化廣場公司也好，或者其他的公司也好，能幫他的，無非是處理雜務，精準地選擇人才，流程式控制制……最核心那一部分，季銘自己就夠了。

先去酒店，收拾了一下，讓唐凡和張琛自己出去找吃的，季銘就跟顧銳直接去赴宴。

「這不是咱倆好么。」

「幹什麼？」

噗。

沒想到啊沒想到，難道舞台之外，他有什麼地方入了人眼？

季銘也不必客氣了，主賓上座，顧銳居左，張總居右，對家是張總公司的一個妹子經理，相當颯爽——飯局就是這樣了，主賓和主家之外，還得有一個主陪，這主陪得負責起搞氣氛，勸酒——奈何季銘不是個好客人。

顧銳真的想要直接把車開進黃浦江算了。

「張總怎麼會覺得我要做音樂劇？我這次來滬上，就是來做電影的，然後我也還有話劇的工作，很多其他的社會事務。就算還有額外的精力，我陪陪家人也是好的，沒道理花在音樂劇上的，我要是記得沒錯，去年音樂劇的票房，大概都不到2億？還是3億？呵呵呵呵。」

顧銳挺意外的，想了想：「倒也是，任鳴要感謝你也沒別的了。」

「季老師，那我就直說了。這次請顧老師幫忙，主要是希望能跟季老師在音樂劇上有合作的機會。」

「國內現在檯面上的這些人來說，您是這個。」張總豎了個大拇指：「你唱是歌唱家級別的，演是表演藝術家級別的，影帝，舞台銀幕全都不在話下。舞蹈上，也絕不是庸手，而且我也聽說了，您特地拜了中國歌劇舞劇院的山茺主席學習了，以您的天分，一定進步神速。」

一個大拇指。

不喝酒，不喜歡搞顏色。

演這個戲，很不虧啊。

至於文化廣場和張總，是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就要看了。

「……藍盈盈，《末代皇帝》，京城人民藝術劇院。」

弱勢啊弱勢。

他們這個高姿態是一回事，外頭的製作公司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就奇怪了，為啥你每次到滬上來，不管是拿獎、巡演，還是咋地咋地，都得讓我來給你當牛做馬，我怎麼那麼不服呢？」顧銳一邊兒開車，一邊兒嘀咕。

「許願成功！」

季銘點點頭，以茶代酒：「好。」

可人藝是誰呀？人藝一票難求的戲多著呢，《窩頭www.hetubook.com.com會館》十年前就首輪破千萬票房了，不還是說不演就不演了。

「是不是咯噔一下？感覺自己希望又小了一點。」朱曼倒是沒有什麼失落的，她也入圍了配角獎，沒拿到，但還有工夫調侃季銘。

季銘眨眨眼，猜這麼准？白玉蘭的公關戰是不是太透明了？

「說個P，不說了，看你命到底好到什麼程度吧。」

季銘也不拆穿她：「張總，音樂劇的事兒，我確實放在心上了。這個我也不瞞著您，手上這部電影做完，我就有計劃做一台音樂劇。但有幾點啊，第一個，我是國話的演員，國話要打算參与，那是拒絕不了的。第二個呢，我的戲，一定是我來做主的，不論是藝術上還是收益上，您或者其它公司要參与，最多也只能說是協作。所以您要是接受不了，或者跟您計劃不一致，那咱們還是交個朋友，以後再找機會。」

季銘抵滬之後，坐地戶顧銳同志，當然又要不辭辛勞了。

顧銳一口湯噴回碗里，看看張總，又看看季銘，起身讓外頭的服務員來收拾，等收拾妥當，他才相當複雜地看著張總：「張姐，您平時蠱惑人心都是這麼來的？厲害！」

嘖嘖。

「……」顧銳瞥了他一眼，搖搖頭：「你也就是自己牛嗶，不然就你這樣，遲早讓人沉黃浦江裡頭去。」

所以，季銘被盯住，而且張總明言說不是國話、人藝他們籃子裡頭的話劇，而是音樂劇合作，都是意料之內。

一般也就是三十多個點，上座率稍差，就是一個賠錢的事兒——你說黃牛票貴，那又是另一層地獄的事情了，製作方拿不到手上。

……

藍盈盈真的哭了，可能還是很感慨吧，中戲的優等生，一直不溫不火，即便演了《甄嬛傳》這種大熱戲，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發展。現在有了一個重要的肯定，百味雜陳。

「那就多謝張總玉成美事了。」

作為小字型大小，一連上台十個人，她也實在沒什麼時間，就謝謝人藝，謝謝任鳴導演，謝謝夥伴們，連她們家曹老師都沒輪到——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要是忘了回家打架，就精彩了。

不過有別於一般頒獎禮那麼勢利的座位安排，白玉蘭還是一伙人一伙人自己坐，沒把知名入圍者都弄最前頭去。

「謝謝，謝謝。」

正事說完，就輕鬆多了，比如調侃兩句，說季銘不像個年輕人，連女孩子敬酒都不給面子。

「切，一般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么？我們中心那位副總，關係就是上戲的叢明生，和-圖-書張潔能找到他，能搭上叢明生一點都不奇怪。你小子真是運道高啊，去年的馬老先生對你看重的不得了，今年的叢明生，又讓你搭上關係了，看來真是萬無一失了。」顧銳想了想：「其實白玉蘭問題本來就不大，無非首獎不首獎的，也沒有大區別。倒是後面的梅花獎，那才是全國範圍的最高榮譽，今年年份不對，你們國話，或者人藝這幾家，未必會全力推你啊。」

其實你把藝術家·季把賺錢這事兒放一邊，找人合作是最佳的方式，什麼都自己干，不符合專業分工，也沒那個精力。讓季銘自己去管盒飯，去管租車，他真不願意浪費自己的生命。

當然，對於入圍者來說，一切都比不上頒獎人嘴裏報出自己的名字。

「哈哈。」

這話有含義啊，就談到提條件了？啥時候答應了呢？

氣氛漸好，吃到最後，都已經明白對方算是合拍的人了。張總親自季銘出來，兩人落後一步，壓低了一聲：「有一個事兒，還是要跟您說一句，倒不是邀功，就是怕您誤會，上戲的叢明生教授，是我舅爺。」

這是配角獎，藍盈盈出現在十個人名裡頭的最後一個，也是她進入人藝七年以來，第一個重量級話劇獎項，可說意義非凡。其實在《末代皇帝》這幾個人裡頭，宋怡還是受限，儘管戲份略多，但表現空間沒有那麼大。藍盈盈的表現就稱得上進步飛速了，她也是網上評論當中，僅次於季銘的熱點，加固了《演員》之後年輕實力派的大眾印象。

「沒辦法，家教重。」

這位哥哥升職之後，上台的少了，閑工夫多了，跑來跑去其實挺樂呵的，主要是季銘每次來滬上，也都不是來玩兒的，見這見那，倒是讓滬上不少人都清楚，顧銳跟季銘關係莫逆。

「呵。」

張總，單字一個潔，是位巾幗英雄，闖蕩十里洋場，靠的可不是臉和身體，那扎紮實實靠的是——投胎。她家裡在滬上文化屆，相當有底蘊的，爹媽都是這一行當的，祖上還有老輩兒藝術家，到了張總這一根獨苗苗，人家投身商海了，現在也是小富。

張總眼皮子光，那位主陪也不是個沒眼色的，兩輪下來，看明白了，這是個真·藝術家，德藝雙馨那種。

「你是不是傻，我要不這麼牛嗶，我能這麼不識抬舉么？」季銘跟看乳臭未乾的小朋友一樣：「所以說，人呢，最划得來的不是去逢低做小，不是去八面玲瓏，而是讓自己變牛嗶，知道吧？學到了吧？你學到，今天這一趟司機就不白做。」

朱曼臉和圖書部都要扭曲了，看他好幾眼，你是認真的么？

這四個呵呵，並不是沒有價值的，而是隱藏著「你知道我電影票房有多少么？一部《地球》夠你音樂劇整個行業忙活十年的了」，我為什麼要去搞音樂劇？

「人藝的任院倒是找過一位梅花獎的評委老先生來看過聯排，也說過一些暗示的話，倒不曉得能不能當真來聽。」季銘也不瞞著顧銳，第一次白玉蘭，顧銳就出力不小，這種事兒，其實司空見慣。

哈哈，張總還是個小憤青呢。

季銘瞅他那不服的樣兒，就想笑。說起來當初他跟顧銳是先認識的，後來藉由顧銳，才跟他的前同事雷大頭、郭驚飛認識。現在看來，也確實人跟人之間的緣分是有先來後到的，雖則那倆都是季銘的朋友，也都是圈內同事，但相處起來，還是跟顧銳最熟悉。顧銳去京城，假如季銘在，方便的話一定會招待他。季銘到滬上來，往往主辦方的安排，都會婉謝，讓顧銳幫忙。

直白。

所以說，舞台戲劇的日子，並不好過。

一台舞台劇的票房，好的時候，多則三五萬，這是百座級的小劇院，或者二三十萬，這是千座級的大劇場，但是能拿到製作方手上的，其實跟電影也差不多了。首先小公司只能依賴票務平台，殺千刀的黑心票務，要拿走20個點，然後各類製作成本，主創工資，各種交通、吃的住的、道具、燈光舞美。還有劇院成本，不論是分成的還是給場租的，也都是一大筆。

季銘看了一眼顧銳，顧銳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氣的張總牙癢，也沒辦法，人家沒收她的好處，不給她辦事是理所當然。

「這位張小姐，張總，是文化廣場的老總，他那公司叫文化廣場管理有限責任公司，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反正在國內音樂劇製作行業有一些資歷的。你也清楚，國內做音樂劇的，那就沒什麼特別資深的，文化廣場已經算是裡頭不錯的了。張總跟我們中心的一個副總是親戚，拐著彎來找我，我也是沾著你的光了。不過我們也沒實在關係，要應什麼事情，你自己考慮，不用管我，你能坐下來跟他們吃一頓聊聊，就是我的面子了。」

「哦？」張總一愣：「這是秀恩愛啊？」

「我一向六親不認，不用擔心。」

顧銳這個損色兒，笑瘋了。

季銘皺著眉頭：「唉，拿獎不拿獎，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拿不到就拿不到，以後繼續努力。總不能因為一個獎，就影響了心境，畢竟我們做演員的，還是要以戲為天，拿獎不過是附屬品，這一點堅和_圖_書持還是要講的，獎嘛，有是最好，沒有也無妨。而且看到藍盈盈拿獎，我也替她高興，這也是對我們《末代皇帝》的支持。」

音樂劇是個全新的機會。

這個許願成功，是連季銘都沒想過的，因為他知道今年國話那邊想要推的是辛博青，演的也是模範幹部形象，高度吻合今年。一般來說梅花獎、文華獎裡頭，話劇表演者一年就一個。所以他不說文華了，他覺得梅花應該也拿不下，畢竟又年輕，題材又受限，雖然是滿堂喝彩，演到了今年所有作品裡頭最頂尖的一個水平，但拿不到就是拿不到。

眾人舉杯——也許，這對中國音樂劇來說，其實是個很有歷史意義的舉杯。

「我說的是實話。」張總翻了個白眼，嫌棄地看了一眼大吃特吃的顧銳一眼：「要是談判，有我這麼干呢？季老師條件提出來，我還能還價么？做生意我不是這麼做的。」

「季老師當然不會是因為錢，您要是只想賺錢，也不會一直堅持在舞台上表演了，更不會那麼嚴格地接戲，接代言，」張總捧了季銘一句：「我們只是覺得，國內音樂劇方興未艾，從歐美日韓來看，音樂劇其實都會超越話劇，成為舞台表演的頭號形式。英美，音樂得佔到舞台表演票房的80%，日韓這個數字也有60%，國內？不到10%，潛力是非常大的。而且這10%裡頭，海外音樂劇還要佔掉一半以上，您想想看，大好的市場，全讓洋人特么給糟踐了。關鍵是，電影有國產保護機制，音樂劇還沒有！」

「沒有，實話，出門在外，我又跟唐僧似的，可不得好好保護自己么。」

「恭喜。」

《末代皇帝》的成功，不知道讓多少體制外的製作公司垂涎欲滴，對人藝這種大戶恨得咬牙——對比來看，開心麻花的《烏龍山伯爵》演了一千多場，票房過億，歷時多年。但《末代皇帝》呢，這麼火爆，一票難求，首輪巡演更是打破無數話劇票房紀錄，照市場原則來說，得演啊，不停地演，演到沒眼看了，收不抵支了，才會停。

「可以可以，請多說。」

「張潔跟你說什麼了？還特地兩個人在後面嘀咕，是不是幫你公關白玉蘭了？」

3月12號，白玉蘭戲劇獎在滬上大劇院舉辦隆重頒獎禮，隨著領導審美水平的薛微提高，今年舞台的舞美水準還是高了不少的，中間也請了黃梅戲名家再芬老師，還有上古天後毛阿慜老師獻唱，搞得也是有聲有色啊。

張總這話還真有點忐忑呢，怕季銘有「潔癖」。

顧銳開車送季銘回酒店和圖書，看了他好幾回。

「行吧，你命一直不錯，說不定就一口氣通關了。」顧銳點點頭，突然一笑：「當年我剛畢業登台的時候，也希望自己一口氣白玉蘭、梅花、文華拿個通關，其實現在也真心希望，不過我也知道可能性不高——笑p啊你，說說不行啊。」

目前基本上沒有大劇院能主宰音樂劇製作，反而是民間的製作公司做了不少口碑不錯的小音樂劇。國話前年做了第一台音樂劇，起了個名字非常詭異，叫《你若離開，我便浪跡天涯》，撲的要死，後來也沒有動靜了。

「哈哈哈哈。」

「感謝？上位者裡頭，有些口頭上謝你一句，都覺得是恩德了。」

季銘微笑相對，摸了摸手腕處的錦鯉，感覺它有點情緒不穩定。

張總和她們那位妹子經理，看了對方一眼，都是無奈啊。

「不管是怎麼個合作，我們都願意。」張總認，早就認了，苦笑一聲：「我們沒想過能當您音樂劇這一塊的喜田，喜田的周總眼光獨到，在您沒有發跡的時候就能給你爭取過去，現在大掙特掙，也是命里有的，我不敢奢想。只希望，您要是需要有人幫忙打打雜，說說行當裡頭的經驗，能優先考慮我們。」

這事兒不意外。

季銘倒是真沒有，主要他也覺得自己多少能拿獎，這是白玉蘭，又不是這個月稍後一點的梅花獎，題材上沒有那麼紅的要求。《末代皇帝》在滬上話劇圈的影響力也是無與倫比的。

這就是大戶。

季銘來之前就想到了，他要做音舞劇，其實光靠國話，那真是要累死錦鯉了，估計隔三差五就得許一個願，找一個好導演，找一個好音樂總監啊，找一個好舞蹈總監啊，找一個好演員啊，找一個好道具師啊……到底還是要找對合作者。

何況如他所說，他還有國話呢。甚至，張總看看顧銳，這個討人嫌的背後還有滬上話劇藝術中心，中心也是做音樂劇的，而且比國話強得多。

張總掰著手指頭，表演，音樂，舞蹈，知名度，美譽度，體制內外、海內海外的影響力，語氣甚至激動起來：「一隻手都數不過來，您是應運而生的人物，註定要在音樂劇國內拓荒的時候橫空出世，大展身手。」

掌握著最好的演員，最好的導演，最高的知名度，最高的美譽度，還有每年三四千萬的撥款，人家不把票房放得那麼前——按照《人日》的講法，就叫「文藝創作不能完全搞市場導向，要注重社會導向，價值導向，要有使命擔當，責任擔當」，意思是一樣的，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藝術和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