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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余年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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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京華江南 第四十八章 牆裡鞦韆牆外道

第五卷 京華江南

第四十八章 牆裡鞦韆牆外道

五竹毫不隱瞞:「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頂多就是真氣全散,變成普通人,除非你愚蠢的在最後關頭還不捨得這些所謂真氣。」
婉兒白了他一眼,笑著說道:「是比往年要晚了些,不過傳來的消息,大概是要去懸空廟看金線菊吧,那些小菊花耐寒的狠,應該不怕的。」
五竹微微側頭,看著自己的左肩:「這裏傷了,已經好了。」
范閑躺在軟榻之上,在妻子與妹妹地服侍下,看著那邊膽氣十足的思思踩著鞦韆越盪越高,直似要盪出園子,飛過高牆,居高凌下地去看京都的風景,忍不住笑著喊了起來。
范閑忍不住搖頭,知道賞菊推遲和京里最近的熱鬧總是分不開關係。最近這兩天京都里的大勢已定,雖然很多人都以為在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強撐病體,才能鎮著二皇子那方,但他自己心裏明白,監察院做事,並不需要自己太操心,所有的計劃都已經定了,又有小言看著,分寸掌握的極好,應該無礙。
「她沒有見過你。」范閑苦笑了起來,「而且你總一個人在府外漂著,我都不知道你會住在哪裡,你平時做些什麼,這種感覺讓我……嗯,有些不舒服。」
范閑愣了愣,沒想到他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點了點頭,解釋道:「那葯有些霸道,我擔心吃了之後會散功。」
「不行。」五竹冷漠說道:「就這樣吧。你辦你的事情去,就當我沒有回來一樣。」
南邊有問題的人?那又是誰呢?范閑腦子轉的極快,馬上想到了在上京時曾經接到的案宗,慶國南方出現了一個冷血的連環殺人犯,而言冰雲更是極為看重此事,準備日後要調動陛下的親隨虎衛前去找人。不過既然連五竹叔都沒有找到那人,只怕小言同學將來也只有失望的份兒。
這話容易產生歧義,他出口之後就搶先自己愣著了,好在旁邊的姑娘們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只有他自己在那裡尷尬地笑著。他略作掩飾地咳了咳,忽然想到件事情,問著身邊的婉兒:「這秋愈發寒了,你看,家裡園子里那些菊花都有些蔫凍,上次說過宮裡要在京郊辦賞菊會,怎麼還沒個消息?等初雪一落,想看也沒處看去,難道宮裡那幾位不怕掃了興?和-圖-書
五竹偏了偏頭,很疑惑為什麼要為了自己住進來,就要搬個家。
范閑也不辯解,笑著說道:「看景嘛,總是連景帶人一起看的。」接著高聲喊道:「思思,別做小媳婦兒模樣!想盪就上去盪去。」
范閑眯著眼睛看著那處,看著鞦韆上那丫頭的裙子散開,像花,又像前世的降落傘,裙下的糯色褲兒時隱時現,讓他不禁想起了那部叫做孔雀的電影。
……
……
※※※
范閑嘆了幾口氣,聽著書房外面已經隱隱傳來人們起床的聲音,只好揉著手腕走出了書房。
五竹將木片和小刀放回袖中,冷漠說道:「小姐講過這個故事,而且她最討厭這個男主角。」
得知了范閑體內真氣有暴走跡象的五竹,依然冷靜的不像個人,說道:「我沒練過,不知道怎麼辦。」
生死之事,范閑終於抓狂了,壓低聲音吼道:「連點兒安全係數都沒有的東西……我那時候才剛生下來,你就讓我練……萬一把我練死了怎麼辦?」
「我打算搬出去。」范閑輕輕咳了一聲,「住在後宅里還是有些不方便。人太多了,你不可能和我們一起住。」
五竹沉默了許久,沒有出現小說里常見的抱頭冥想,痛苦無比抓頭髮卻什麼也想不起來的情形,他只是很簡單地說了一句:「我想不起來。」
……
五竹忽然開口說道:「費介給你留過葯的。」
「小姐說過,這東西最好。」五竹很冷漠地回答道:「而且以前有人練成過。」
片刻之後,二人已經出現在了范府三間書房裡最隱秘的那間,四周雖然沒有什麼機關,但沒有范閑的允許,根本沒有人能靠近這間書房,連范尚書都默認了這個規矩。
五竹抬起頭來,眼上的那塊黑布像是在冷酷地嘲笑面前的范閑:「你不練了,真氣自然就不會再更多了。」
「為什麼要去動手呢?」范閑皺起了眉頭。
……
五竹再次偏了偏頭,似乎明白了范閑想要表達什麼,牽動了一下唇角,卻依然沒有笑,緩緩說道:「你處理,不過我不希望除了你妻子之外,有任何人知道我在你的身邊。」
五竹緩緩說道:「我見過。」
五竹繼續說道:「二來,和-圖-書我覺得自己以前認識苦荷,所以找他問一下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說吧,這半年都幹什麼去了。」毫無疑問,范閑對於五竹這些日子的失蹤非常感興趣。雖然從那塊小木片上已經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但像這麼驚天的八卦消息,總要從當事人的嘴裏聽到,才會顯得格外刺|激。此時他似乎早已忘記了自己體內像小老鼠一樣瞎竄的真氣,也忘了自己似乎應該首先問下叔,自己該怎麼保命,而是直直盯著五竹的雙眼。
書房之中,五竹那張似乎永遠沒有表情的臉,終於露出了他五百年才展露一次的笑容,而且這次笑容顯得多了一絲玩笑的意味,似乎是在取笑范閑不知道某件事情。
似乎察覺到范閑有些鬱鬱不樂,五竹想了想后,開口說了句話,聊作解釋:「都是些小事情。」
范閑笑了起來,說道:「看來我和我老媽還真像。」
接下來他將山洞里聽到的故事,全部講給五竹聽了,希望他能回憶起來一些什麼重要的事情,比如五竹叔與神廟的關係,小時候聽五竹叔說,他和母親是一道從家裡逃出來的,那這家……難道就是神廟?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喂他吃了片薄薄的黑棗,這棗片極清淡,切的又仔細,很符合他的胃口。他三兩下嚼了,有些含糊不清說道:「不在父親那孝順著,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五竹冷漠地搖搖頭:「南邊有些問題……在確認苦荷認識我之後,我去了趟南邊,想找到那個有問題的人,可惜沒有找到。」
這下輪到范閑愣了,半晌后才說道:「你知道李尋歡?」
范閑霍然抬起頭來,吃驚地看著他,忽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肖恩臨終前關於那座永夜之廟的回憶,皺著眉頭輕聲說道:「……也許……叔還真認識苦荷,至少當年的時候。」
「有。」范閑連連點頭,「出使北齊的路上,我一直以為你在身邊,那箱子也在身邊……所以我膽子大到敢去欺負海棠朵朵,哪裡想到你不在……這樣搞出事來,會死人的。」
「婉兒還沒有拜見過叔叔你。」范閑很認真地說道:「你是我最親的人,總要見見我的妻子。」
於是乎他只好搖搖頭,強行抑下心中和圖書的喜悅,走了過去,然後發現五竹叔的手裡正拿著一把小刀,不停地雕著什麼東西,走的近了些,才發現是在削木片。
婉兒和若若分別坐在他的身旁,服侍著這個毫不自覺的病人。若若微微一笑,說道:「老呆在房裡,我也嫌悶啊,哥哥病了,還有興緻來園子里看丫頭們盪鞦韆。」
范閑早已經習慣了每日兩次的冥想及武道修行,根本沒有想過停止不練,此時才醒悟過來,在找到解決方法之前,自己首先應該做的,就是停止修練無名功訣上的霸道真氣,雖然在對戰之中,想必體內的真氣還是會很自然地發展壯大,但總比自己天天餵養著,要來得慢一些。
范閑呵呵笑了起來,一代宗師苦荷受了傷,自然是面前的瞎子叔使的好手段。旋即想到一個問題,皺眉關心問道:「你沒事吧。」
五竹說道:「一來,如果他在北齊,我想你會有些不方便。」范閑點了點頭,如果當時出使之時,苦荷一直坐鎮上京城,僅憑自己的力量,是斷然沒有可能玩弄了北齊一朝的武裝力量,搶在肖恩死之前,獲得了那麼多有用的信息。
他深吸一口氣,將這些暫時影響不到自己的事情拋開,向叔叔彙報了一下自己這半年來的動作,便連自己與海棠那個沒有第三人知道的秘密協議都說了出來,沒料到五竹卻是沒什麼反應。
「那自然有人練廢過。」范閑毫不客氣地戳中叔叔話語中的漏洞。
「我去了一趟北邊。」五竹想了想,似乎是在確認自己的行程,「然後,我去了一趟南邊。」
「那現在怎麼辦?」他像示威一樣舉著自己正在微微顫抖的右手,惱火說道:「難道就讓它不停抖著學吳孟達?現在只是手抖,等我體內真氣再厚實些,只怕連屁股都要搖起來了。」
「幸虧不是雕女人像……不然我會以為你變成了盲探花,那個萬惡的李尋歡。」庭院里一片安靜,范閑忍著笑說道:「那我會吐出來的。」
天邊已有魚肚白,庭院里晨風微拂,光線卻依然極暗,假山旁邊的那人一身粗布衣衫,腰間隨隨便便插著一把鐵釺子,臉上矇著一塊黑布,卻像是和四周的景緻建築融為了一體,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甚至連存在感和-圖-書都顯得極為飄渺,只怕就算有下人從他的身邊走過去,都不會發現他。
「高些!再高些!」
他點點頭,嘆息道:「只好如此,讓大爆炸來的更晚些吧。」
范閑很習慣自己叔叔這種很異於常人的思維,並不怎麼惱火于這個回答的無聊,而是耐心問道:「去北邊做什麼?去南邊又做什麼?」
於是輪到范閑開始抓頭髮了,他低聲咕噥道:「這叫什麼事兒呢?」他搖搖頭,驅除掉心中的失望,問道:「受傷之後為什麼不回京?都已經傷了,還到南邊去找人做什麼……噫,是不是葉流雲在南邊?」
范閑喜悅地點了點頭,接著卻想到一件事兒,為難說道:「若若也不行?我還一直想著也要讓她見見你。」
范閑更覺頭痛,這半年自己在北邊南邊鬧騰著,敢情自己這位叔叔也沒怎麼休息,和北齊國師玩了出打架認親的啞劇,又去南邊尋親,不過苦荷既然認識五竹……對,肖恩說過,苦荷能有今天這造化,和當年的神廟之行脫不開關係,當時他就認識母親,不過那時候母親和五竹並不在一塊兒啊。
「我去北邊找苦荷。」五竹說的很平靜,並不以為這件事情如果傳開來,會嚇死多少人,「打了一架,然後去南邊,去找一個人。」
依舊言簡意賅,范閑卻能體會到其中的兇險,他與海棠交過手,更能真切地感受到海棠的光頭師傅,那位天底下最頂尖的四大宗師之一的實力,應該是何等樣的恐怖。五竹叔雖然牛氣烘烘,但讓對方受了傷,自己難免也要付出些代價,只要現在好了就行。
……
……
范閑看著面前這位與自己朝夕相處了十六年的親人,一想到這麼久沒見了,心裏竟是說不出什麼感覺,恨不得把他揍一頓……卻肯定打不過對方,要撲上去哭一場?五竹叔可不是個愛煽情的人。
范閑氣結,您是個怪物,當然不知道真氣對於一般的武者來說,是何等的重要。如果自己失去了體內的霸道真氣,不說壓倒海棠朵朵,這天下那麼多的仇人,隨時隨地都可能把自己給滅了。
范閑自幼就清楚,五竹叔不會表揚自己,但自己整出這麼多事,連肖恩都滅了,又將二皇子打的如此凄慘,您總得給點兒聽故事的hetubook.com.com反應吧?
婉兒恥笑道:「他哪是來看鞦韆,是看鞦韆上的人還差不多。」
范閑心裏鬆了一大口氣,他自幼習慣了五竹呆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比如馬車中,比如雜貨鋪里,比如海邊的懸崖上,進京之後五竹叔在身邊的時間就少了許多,雖說他如今的實力已經足以自保,但他明白,隨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發展,自己會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有這樣一位叔叔守在身邊,會讓他覺得世界全是一片坦然大地,整個人會有安全感許多。
五竹低著頭,似乎在回憶什麼事情,忽然開口說道:「應該有用,雖然只能治標。」
五竹很令人意外地點了點頭,說道:「李尋歡這個人確實很無恥。」
也對,自己與二皇子之間的鬥爭,在五竹及陛下這種層級的人物看來,和小孩子爭吵沒多大區別。至於那個秘密的協議,或許陛下會感一絲興趣,但五竹叔肯定漠不關心。范閑想明白了這點,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很自然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說道:「最近手老抖,你得幫我看看。」
秋園之中,草染白霜,天上日頭溫溫柔柔。范閑裹著一床薄薄的棉被,半躺在園中的一方軟榻之上,聊作休息。偶爾咳嗽幾聲,但比昨天夜裡已經是好了許多。園內一角處豎著個鞦韆,幾個膽大的丫環正在兒那盪著,淡色的裙兒,像花朵一樣綻放在長繩系著的小板上。鞦韆旁,思思和四祺這兩個大丫頭正滿懷興緻地看著,臉上偶爾流露出艷羡之意,但自矜身份,卻是不願意踏上去一展身手。
「有這個必要?」五竹很認真地問道。
他的身體稍已經微好了些,不過依然裝病不去上朝聽參,也不肯去一處或是院里獃著,只是躲在家中的園子里當京都病人,像看戲一般,看著老二在那邊著急。
這時候范閑可不敢再全部信這位叔叔的話,畢竟這個害死人的無名功訣也是對方大剌剌地扔到自己枕頭邊上的,苦笑著說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先說說你的事情……我說叔啊,以後你玩失蹤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說一聲。」
五竹遲疑了片刻后說道:「噢,知道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還給自己倒了一杯昨夜的殘茶,自然沒有五竹的份,因為五竹不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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