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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魚思故淵

作者:白鷺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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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帶著徒兒當賊的師父

第二十四章 帶著徒兒當賊的師父

微微一僵,楊延玉垂眸:「府里遭竊。」
內閣的大學士與外閣的太尉,自然是平起平坐,統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尷尬地道:「太尉大人也不是針對您,只是昨晚太尉府失竊,丟了很貴重的東西,所以……」
池魚嚇得一個激靈,瞪眼看向旁邊的沈故淵,還沒來得及問他發什麼瘋,四周的護院就已經圍了過來。
古井所在的院子還是有人看守的,然而也就剩了兩個人,被幾個?影衝上來就是一個手刀,登時沒了聲息。
輕嘖一聲,沈故淵按住她的頭頂,半闔著眼道:「事情未成,等著。」
「那也是你活該。」沈故淵哼了一聲,縱身越了兩個院子,選了一處屋頂站好,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拿出一塊兒?緞,將自個兒的白髮包了個嚴實。
十幾個護衛都去爬綉樓了,楊延玉身邊只剩幾個人,看見他猛然衝來,嚇得退後幾步,拔出了自己手裡的劍。
嗯?好像有哪裡不對啊?池魚頓了頓,反應過來之後簡直是哭笑不得:「是您求我,不是我求您!」
「太尉府上寶貝真是不少,大人也緊張得很啊。」池魚冷靜了下來,有自家師父撐腰,膽兒也肥了,捏著嗓子陰陽怪氣地道:「不知道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有點難。」
眾人都是一愣,沈棄皺眉看向他:「三王爺還有何事?」
這個關頭,不是太尉府最熱鬧么?去城門口有什麼好看的?池魚不解,但想著跟著這位爺總沒錯,於是連忙吃了早膳,又給流花落白餵了食,然後就提著裙子跟他走。
「還有這樣的?」沈故淵嗤笑:「銀子是我讓趙將軍運進國庫的,出入記錄里皆有,若是不算我交上來的銀子,那我可就帶回去了。」
楊清袖咽了口唾沫,乾笑:「又交給微臣?」
池魚皺眉:「世道如此,不貪不為官。」
這兩個人,怎麼跟棄淮皇兄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呢?
「是!」
「嗬!聖上面前都敢辱稱老夫。太尉大人真是威風得很那!」李學士冷笑。
「是!」
折好要燒的銀元寶和紙錢紙人不知道被誰從車上扯了下來,散落了一地,沾了灰不說,紙人還被戳破了幾個洞。
「有求於我就應該……」嘿嘿笑了兩聲,池魚滿臉期待地看著他:「跟我說點好聽的,讓我心甘情願幫忙!」
楊延玉註定要吃個啞巴虧,丟的是大筆金銀,可不能放在明面上來講。不過這件事,要怎麼才能讓朝廷里的人知道呢?
余幼微這段日子一直被冷落,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不滿的意思,笑著進來,屈膝行禮:「王爺。」
「所以像知白和趙將軍那樣的人才顯得珍貴。」沈故淵道:「沈知白馬上就能出來了。」
靈光一閃。池魚彷彿明白了什麼,看一眼扶著的這個嚇暈過去的姨娘,讚歎道:「師父好手段!」
「混賬!」楊延玉氣紅了眼:「封閉京城,給我派人去搜!」
池魚抬了抬下巴,驕傲地道:「以前來這裏做任務的時候,不小心撞見過這座府邸的秘密。」
「還真是有問題。」看著比井口寬闊了十倍不止的井底,沈故淵嗤笑一聲,斜眼睨著身上的人:「下來。」
「你傻啊?」難得輪到她吐出這句話,池魚心裏暗爽,臉上卻是一本正經地道:「最厲害的機關,往往都是面上看不見的。」
這麼一想的話,那他多半就是故意選在重陽節前一天的,一舉多得,都不用操什麼心。
「大胆賊寇,竟然敢夜闖太尉府!」
說罷,伸手就扯開了那道關著的門。
偷襲不成,那就來人海戰術,十幾個人一起往那樓頂上爬,看你何處可躲?
池魚邁著小碎步立馬跟在自家師父後頭進宮看熱鬧。
池魚睜開一隻眼瞅了瞅,發現沒問題,才鬆了口氣跳到地上來:「師父好輕功!」
汗毛都立起來了,池魚想起上回受的那一身傷,下意識地拉起沈故淵就跑。
「書信都已經修改好,文庫里的存檔摺子也已經改好。」雲煙躬身站在沈棄淮身後道:「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不管誰查都沒用。」
不掃不知道,一掃嚇一跳,竟然有四五個人偷偷爬了上來。幸好她反應快,這些人剛冒頭,就被她一腳狠狠踢了下去。
也就?沈棄淮皺眉看向他,沉聲道:「三王爺好像對這筆金銀很是了解。」
池魚很不甘心,好不容易這麼個能幫上他忙的機會,她就想聽這人說句軟的,怎麼就這麼難呢?
「去哪兒?」池魚豎起了耳朵。
這話是對著幼帝說的。但明顯是說給沈故淵聽的,沈故淵卻是不急,慢條斯理地整了整紅袍,才將幼帝抱起來,往外頭的龍輦上走。
「來處我交代了,找證據是廷尉的事情。」斜他一眼,沈故淵嗤笑:「有了這堆銀子,再反過去找證據,相信也是簡單得很。」
興奮地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池魚m.hetubook.com•com大喝:「起飛!」
馬上?找了個地方藏匿,池魚有點意外:「師父這麼有自信嗎?」
池魚抽出袖裡的匕首,勉強擋了幾支射准了的,心裏有點擔憂,想回頭關懷一下自家師父。
金公公捏著蘭花指,焦急地道:「您快去看看吧。」
當時她的任務與這古井無關,就也沒多看。不過這種行為很獨特,所以她始終記得。現在想來,太尉要是貪了銀兩,那贓銀一定就是藏在井下的。
「我解釋,你信嗎?」沈故淵唇角的嘲諷又掛了上來:「我要是說,這是我昨晚從太尉府搬出來的,你們信不信?」
池魚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什麼都看不見,沒什麼安全感,忍不住就喋喋不休:「您怎麼看得見東西的?」
後頭站著的楊延玉臉色由青到紫,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一雙眼盯著沈故淵,震驚又懷疑。
楊延玉頭也沒回,大喝一聲:「所有人都跟我來,務必救回倩兒!」
在場的人全部沉?了,沈棄淮目光幽深,輕笑道:「王爺覺得不該有個解釋?」
「那還不慌?!」
沈故淵不知怎麼的就凶起來:「東西找到了,先回去。」
嫌這熱鬧不太好看,沈故淵也沒推辭,立馬站到了龍椅旁邊去,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太尉大人到底是為什麼嚴查京城出入之人?」
太尉楊延玉顯然是剛剛才起身,衣衫不整,髮髻也亂,頭上滿是被瓦片砸出來的血,身邊跟著個攏著披風的小娘子,顯然是春宵被打斷,惱羞成怒。
然而,沒空給她多想了,正好是巡衛換崗的時候,池魚斂了神就反手抓著沈故淵鑽了空隙往內院走。
「多謝師父!」池魚高興地拍了拍手。
瞧見太尉不說話,沈棄淮抿唇:「凡事要有個證據,王爺何以證明這些銀子是太尉府搬出來的?」
「太尉府里的銀子里,有真正要撥去淮南的賑災銀。」認真了神色,沈故淵道:「這些人,真的吞了不少人命。」
這麼果斷就認錯了?李學士有點意外,倒是更加好奇了:「是什麼東西寧願讓大人跪地求饒,也不願意說啊?」
就是這個笑容,她上回也是這麼中的陰招!
還有什麼事未成啊?他們今日來,難道不就是為了打探贓銀下落的嗎?池魚很不理解,卻也沒什麼辦法,只能陪他站在這屋頂,裝成雌雄雙煞的模樣,迎風而立。
八百多萬兩銀子,為何獨獨要先說這二十萬?沈棄淮有些疑惑,想伸手去拿廷尉手裡的東西,卻被沈故淵給擋住了。
由於先前的重傷,她的身體羸弱得很,但這幾日不知怎麼的,好像恢復了不少,至少輕功能用了,在這熟悉的太尉府邸里遊走,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大人,這兩人武藝高強,我們這些人怕是都拿不住啊。」旁邊突然有人說了一句。
伸手把聖旨也遞了上去,沈棄淮淡淡地笑道:「各位可以看看,本王所言,可有哪裡不對?」
一張小臉綳得死緊,雙眼裡迸發出來的光令人心驚。她步履輕盈,只在院子里著了一步便越出五丈,輕輕落在了水井旁邊。衣袂翻飛,乾淨利落,沒發出半點聲音。
「您看好啊。」池魚活動了一下手腳,瞄準方向,如獵鷹一般沖了出去。
被這句話嗆得無言以對,那統領心想要不就放行吧,也免得惹出更大的?煩。
「不去看看怎麼知道呢?」沈故淵眯眼:「他厲害,你師父也不是酒囊飯袋。」
「東西就在裡頭。」沈故淵挑眉:「到門口了還不能動?」
夜無月,那道影子幾乎與夜色一體,肉眼難辨。但沈故淵卻能很清楚地看見,這時候的池魚,跟平時很不一樣。
驟然而來的失重感讓她險些叫出聲,沈故淵像是一早料到,飛快地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哪兒?」池魚也想看,但眨巴了許久的眼也沒能看見什麼東西。
眉梢動了動,沈故淵目光在他臉上掃了掃,驟然失笑:「規矩?」
「這麼兩座山,只你我兩人就能搬出去不成?」沈故淵嗤笑:「你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東西?」
「別亂動!」沈故淵?了臉,咬著牙小聲道:「老實點!」
對手可是沈棄淮,堂堂悲憫王,手握大權,多少文書是可以修改的?他只要在公文上做手腳,一口咬定焦三家的銀子就是賑災銀。任憑沈故淵找再多的證據都沒用啊。
悶哼之聲四起,楊延玉急了,怒道:「都給我上!」
這能不慌嗎!池魚嘴唇都抖了,顫顫巍巍地伸手指著下頭的人群:「您能打得過這麼多人?」
沈故淵饒有興味地看著,伸手摟了池魚的腰:「抓穩。」
微微挑了挑眉,沈故淵看了一會兒才跟著飛身過去,低聲問:「不是要去找贓銀么?庫房門在那頭。」
聲音完全消失,池魚正想鬆口氣呢,突然就被掀翻在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咚」地一聲響,屁股生疼。
「哦?」李學士側身看著他:「據我所知,貴府可沒有什麼先皇的賞賜,大人一向自詡清廉,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價值連城的收藏吧?」
背後生涼,楊延玉咬牙就道:「是……府中姨娘,昨日被人擄走。」
沈故淵翹著腿咬著糖葫蘆,冷哼兩聲道:「年年都會發生的事情,哪裡還用料。」
孝親王接過他遞來的文書看了看,點點頭,又遞給旁邊的親王。
「別動。」看著前頭空蕩蕩的院子,池魚一把拉住了想過去的沈故淵。
幾個小卒被嚇了一跳,統領也很為難,硬著頭皮道:「太尉大人親自下的令,大人就莫要為難我們這些辦事的吧。」
對上這雙眼睛,楊延玉突然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嘴皮直抖。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上未愈合的傷疤。
這動作看在沈棄淮眼裡,基本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微微皺眉,他有些厭惡地別開頭。
池魚也聽見了,屏息不敢作聲,被沈故淵一拉。直接與他一起倒在了個什麼地方。
沈故淵偏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捏了嗓子嘲諷道:「都說太尉府守衛森嚴,今日一看也不過如此。」
「站住!」勃然大怒,楊延玉帶人就追。
楊延玉眯眼,冷笑一聲,揮手退後半步,身後舉著弓箭的護衛就齊刷刷地把箭頭對準了他們。
真不愧是所有文臣里脾氣最暴躁的,池魚磕著瓜子看得津津有味。剛剛還愁誰來把事情鬧大呢,這竟然就解決了。
「你別太得意!」楊延玉咬牙:「這就叫你嘗嘗厲害!」
「管你誰乾的!」李學士扯著他就道:「走!隨老夫去見楊延玉,老夫要問他討個說法!」
深深地看她一眼,沈故淵十分動容地點頭:「好,我答應你。」
眼珠子轉了轉,楊延玉立馬朝龍椅半跪:「此事的確是卑職處理不當,冒犯了李學士,還鬧到聖上面前了,卑職知錯!」
李祉霄在朝為官十二載,誰都知道他至情至孝,其父死後,他逢年過節必然祭拜,誰欺辱他都可以,敢惹上其父半分,他必不相饒。
白她一眼,沈故淵索性直接躍去了院子里。
玉璽都在他手裡,他想有什麼聖旨,不就有什麼聖旨嗎?這樣也來當證據,實在太不要臉!
文臣與武將向來容易起衝突,李學士本只打算去要個說法,誰知道楊延玉竟然不服軟,兩人扯著脖子就吵了起來。一個覺得搜查沒錯,一個覺得你憑什麼查我。
本是要縱身躍去別處的,被她這兩個字說得一個趔趄,差點跌下去。
推開姨娘就衝進了後院,他睜大眼,就見那口古井所在的院子已經無人看守,推門進去,古井四周滿是腳印。
「呯——」
兩道?影立於綉樓頂上,一人站得筆直,一人的影子卻像是吊在他身上似的。
「有什麼事嗎?」
「上頭有令,運載大量物品出京,必須接受檢查!」
沈故淵回頭,很想嘲諷兩句,只是?了點而已。怎麼就看不見東西了?
這個奸賊!池魚忍不住握拳。
微微一愣,池魚輕笑:「我就是愛走神,常常被人逮住呢。上回來這裏,就受了很重的傷,養了兩個月才好。」
竟然從他沈棄淮嘴裏聽見了規矩兩個字,真是不得了了。
聞言,沈故淵轉頭看向他的方向,往前走了兩步。
池魚摸了摸自己的臉,正覺得古怪呢,就見面前這人深吸一口氣,然後狠狠一腳,踩在了屋頂上。
「你沒事吧?」
眼珠子轉了轉,余幼微靠近他些,卻沒像往常一般坐在他懷裡,只站在旁邊道:「寧池魚學會迷惑男人了,身邊有了不少幫手。但我知道,她還是敵不過我的。」
「哼。」盯著他們身後,楊延玉沒有多言,眼裡有一絲詭異的笑一閃而過。
有些意外地看著那上頭的光景,楊延玉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低聲跟人吩咐兩句,然後抬頭繼續看向他:「閣下功夫倒是不弱。」
玉清殿下,李學士臉色發青,眼神執拗地朝主位上的幼帝拱手:「官者,為帝行事、為民請命、為國盡忠者也!今官權私用,不把同為官者看在眼裡,甚至羞辱同僚。太尉之罪狀,實在令臣難忍!」
沒傷著?楊延玉愣了愣,仔細想了想,突然臉色大變:「不好!」
廷尉府熱鬧了起來,火把帶著的光從四周而來,圍住了西院里最高的綉樓。
旁邊看熱鬧的小姑娘立馬跳出來,接過賬目,又掏出幾疊東西,一併放進旁邊楊廷尉的手裡:「大人收好,人證已經在廷尉衙門裡了,這是口供和賬目。」
「師父早料到他會出城?」池魚驚嘆地看向旁邊的人。
一看沈棄淮就是很有自信的樣子,池魚蹭去沈故淵身邊,皺了皺鼻子:「師父,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該做的一定都做了,您去也討不著好。」
和-圖-書而。沈故淵站得筆直,修長的手指伸出來,蜻蜓點水般地落在朝他射來的箭頭上。那些看似兇猛的箭,被他一點,立馬轉了方向,紛紛插在了屋頂的青瓦間。
「幼微今日來。是想問問王爺,想怎麼對付寧池魚。」眼神深深地看著他,余幼微道:「您既然知道了那是她,就沒道理還讓她活著。」
高三丈的金銀山,幾乎要把國庫大門給堵住。
沈故淵也問:「是何物?」
「稟大人。」隨從戰戰兢兢地道:「剛剛發現看守的人全部昏迷,被人扔在了廂房裡。」
好死不死的,怎麼就踩著太尉的屋頂了?要是別的都還好說,這個楊延玉是出了名的好面子。在自己女人面前被瓦片砸了,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們活著離開這太尉府!
「你……」沈棄淮皺眉:「如此行徑,實在上不得檯面,也算不得您交上來的銀子。」
於是,楊延玉帶人浩浩蕩蕩地追出去之後,一陣濃煙席捲了整個太尉府,剩下的守衛接二連三地睡了過去,真正的賊人正式出動。
被譏諷得生氣,但也無法反駁,楊延玉硬生生忍了,道:「我也道歉了,大人可別得理不饒人。」
但轉念一想,不是誰都像他這麼有本事啊,對人要寬容些。於是撇嘴道:「看不見也無妨,你拉著我就行了。」
眉頭一皺,沈故淵想了想,問:「好聽的話怎麼說?我不會。」
渾身顫抖起來,楊延玉怒喝:「看守的人都死了嗎!」
「那可真是個貴重的寶貝了。」李學士不齒地看著他:「該查啊,要不要再讓人查查老夫那兩輛車,看看塞沒塞你的姨娘?」
九月初九,登高遠望之節,也是內閣大學士李祉霄亡父祭日,每逢這天,李大學士都會讓人運兩車的祭祀物品,出城上山。
「您看好啊。」池魚立馬做示範,雙手合十,躬著身子,可憐巴巴地朝他作揖:「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啦,幫幫我吧?」
是嗎?池魚難免還是擔心。
這輕鬆的語氣,聽得幼帝覺得一定是件小事,跟著奶聲奶氣地點頭學:「怎麼了?」
天色破曉,楊延玉帶人追了一宿也沒能把賊人追到,正發火呢,就聽得人來稟告:「大人,二夫人回府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膽子不大,胃口不小,這叫人一棍子打得全吐了,還不知道收斂。
這下李學士不幹了,一狀就告進了宮。
「王爺請。」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的確是沒法再爭了,李學士憤憤作罷,正打算行禮告退,就聽得外頭大太監進來稟告:「聖上,國庫那邊又出事了!」
「好。」沈棄淮想也不想就點頭:「三王爺請。」
「你怎知道?」
然而,片刻之後,兩人安全無虞地落在了井底。
方才明明是他說……池魚扁扁嘴,善良地不與他爭辯,站起來四處摸摸,摸到他的衣袖,又抓穩了:「那我們走吧。」
聽見這聲音,李學士莫名其妙地掀開車簾:「這是什麼時候下的令?老夫為何全然不知?」
下井來檢查的護衛舉著火把看了看關得上好的門,疑惑地把井底檢查了一遍,嘟嘟囔囔地就上去了。
楊延玉終於回過了神,怒斥道:「空口白話污衊朝廷重臣,這就是三王爺的作風?」
好歹是太尉,戰場上退下來的人,怎麼也是有點本事的,就算賊人武功高,應該也能過上兩招。
「你以為本王不懂這個道理嗎?」沈棄淮冷笑:「現在沈故淵將她護得滴水不漏,本王又不能在明面上跟人說她是寧池魚,你說,本王要怎麼讓她死?」
「靜親王府小侯爺沈知白,污衊持節使焦三貪污銀兩三萬。」沈棄淮先開口,命人抬了文書上來:「本王實查,先前朝廷撥款五十萬兩,由三司使親提,持節使接手。係數運到了淮南賑災。」
「陛下。」沈棄淮早就在這裏了,皺眉拱手行禮,然後讓開身子,讓幼帝看見了那頭的情景。
「是啊。」沈故淵點頭:「我放這兒的,怎麼了?」
頭一次被人當孩子似的抱,幼帝瞪圓了一雙眼,抬眼就看見後頭跟著的笑眯眯的池魚,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楊延玉回過神,一聽這話就有些慌神,連忙道:「隨意拿兩頁紙就說是太尉府的賬本?這有何說服力?」
沈棄淮不在,他不知道該讓誰來做主了。
「您這是?」池魚疑惑地看著他。
「奴家沒事。」姨娘心有餘悸,卻也很慶幸:「好在他們也不壞,沒傷著奴家,醒來就在府里了。」
「我不僅會污衊朝廷重臣,還會夜闖官邸、踩塌太尉的屋頂、把太尉額頭砸出血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沈故淵眼神冷冽如冰:「您說是不是?」
蘇銘看著她笑:「回姑娘,自然是有人問的,稍微理事一些的官邸都派了人出來詢問情況,悲憫王爺更是一早就往太尉府去了。」
楊延玉有些心虛,但也有和-圖-書話說,抿唇道:「是李學士不依不饒在先,臣只是懶得與書生計較!」
沒好氣地翻了兩個白眼,沈故淵帶著她離開古井,踏上旁邊的青瓦。
李學士驟然大怒,伸手就抓住面前的統領,怒喝道:「你們真是反了天了!」
「嘩啦——」結實的屋頂被他這一腳踩出個窟窿,屋子裡瞬間傳來女人的尖叫:「啊!」
「都一樣。」掃了一眼下頭,沈故淵扯了她就動身。
撇撇嘴斜她一眼,沈故淵哼聲道:「有求於你怎麼了?」
「城門口。」
吵得煩了,楊延玉直接動手,把李學士推出了太尉府。
雲煙頷首,目光掃了一眼門的方向,又有些為難地道:「主子,余小姐在外頭等了您許久了。」
池魚一邊跑一邊喘氣,哭笑不得地道:「咱們不是偷東西的嗎?怎麼變成偷人了?」
沈故淵哭笑不得:「這生死關頭的,你能不能別搞得跟開玩笑一般?」
這麼深的古井,掉下來還有命在嗎?池魚瞪大眼,很是驚慌地看著他。然而後者一臉鎮定,彷彿不是在往深井裡掉,而是走在平穩的路上。
「一支、兩支、三支……」數得打了個呵欠,沈故淵問:「還有別的嗎?」
「過來。」沈故淵的聲音在某個方位響起。
然而,壞事做多了的人臉皮都厚,沈棄淮完全不在意他的嘲諷,一張臉波瀾不興:「這麼大筆銀子。王爺不交代清楚來處,恐怕就得往大牢里走一趟了。」
「好個太尉!」李祉霄冷笑:「他家丟了私物,動用官權來找?」
「沒證據。」沈故淵聳肩。美目半闔,下巴微抬:「愛信不信。」
池魚咽了口唾沫。低聲道:「師父,您可真會挑屋檐踩。」
啊啊啊——心裏慘叫,池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這人抱了個死緊,要死也是他先落地!
沈故淵懶得解釋,給自己戴上面巾,又抽出一張面巾,給她給戴上。
眼裡暗光一轉,沈故淵輕笑:「他倒是聰明。」
太尉府的寶貝?楊延玉皺眉,想了想這西院的寶貝,連忙又吩咐人去看看藏寶樓。
「誰要說服你了?」嫌棄地看他一眼,沈故淵喊了一聲:「池魚。」
「這麼大的動靜,沒人問?」池魚挑眉。
沈故淵巋然不動,輕蔑地掃她一眼:「你慌什麼?」
「他憑什麼要查老夫的東西?」李祉霄低斥:「同朝為官,老夫莫不是低他一等?」
守衛森嚴的太尉府,精銳係數出動,只留下些武功不高的人,看管重要的宅院。
朝廷新制的羽箭,箭頭鋒利且尾輕,自然是比尋常的箭射的遠。那頭一聲令下,這些羽箭就統統凌空而上。
李學士在一旁看得若有所思,算算時辰還早,乾脆一併跟著去了廷尉衙門。
「這……」楊延玉聲音小了:「是個貴重的寶貝。」
眉目間染了些不耐,沈棄淮嘆了口氣:「罷了,讓她進來吧。」
大清早的京城就有了動靜,池魚咬著糕點,眼睛忍不住往外張望。
「師父?」總算是看清了他,池魚鬆了口氣,卻像是發現了什麼,好奇地問:「您耳根子怎麼這麼紅?」
被他一斥,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頭,就感覺嘴唇撞到了個軟軟的東西上頭,只一瞬就沒了。
「敢來你太尉府偷寶貝,自然是要有點本事。」沈故淵看了遠處一眼,道:「大人要是沒別的招數,在下可要動手了。」
然而今日,剛過城門,前頭的車隊就被攔住了。
「行了。」沈棄淮開口道:「銀子先入庫吧,畢竟是國之根本。其餘的,之後再論。」
有人拿著火把下了井,然而池魚還是沒瞧見光亮,想必是被拉在了什麼隱蔽的地方了。微微動了動,四周都軟軟的。
池魚想的沒錯,沈棄淮能做的事情比沈故淵多得多,這件案子,他也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會與沈故淵較勁的。
淮南從夏季開始就水災為患,不少百姓染病亦或是餓死,朝廷撥的賑災銀兩,一兩也沒有到他該到的地方,還沒出京城,就散在了各家高官的銀庫里。
池魚連忙一步步往那個方向蹭,伸手摸了半晌才摸到他的衣裳,連忙抓穩:「師父,我看不見東西。」
「這不算多。」旁邊的沈故淵淡淡開口:「全部算成銀子,也就八百多萬兩。」
沈故淵一張臉繃著,嘴角嘲諷之意比以往都濃:「你還有心思看我?以往沒被人逮住,算是你命大。」
沈故淵一本正經地道:「山中有虎,正面難敵,不如調而偷山。」
殿里的人都是一驚,幼帝奶聲奶氣地問:「怎麼啦?」
「這些都是有記錄在案的,持節使負責賑災,府中有剩餘的三萬兩白銀。恰好遇見淮南招兵需要糧草,所以,聖上下旨,將這些剩餘的銀兩留在淮南不動,充當軍餉。」
要是車上是別的東西,李學士可能也就作罷了,但偏生都是祭品,生人碰了不吉利。看那頭有護衛要動手。https://m.hetubook•com.com他沉了臉便下轎:「放肆!」
龍椅上的幼主什麼也不懂,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左看右看,瞧見了旁邊看熱鬧的沈故淵,連忙扁著嘴喊:「皇叔……」
「給我抓住賊人!」屋子裡傳來個男人的暴喝,四周護衛齊應,瞬間追了上來。
開什麼玩笑,這麼大筆銀子,讓他帶走?沈棄淮上前就擋住他,沉聲道:「王爺,凡事都得按規矩來。」
沈棄淮與楊延玉交好,雖然不是太好的關係,但某些利益上有交集,去問也不奇怪。池魚點頭,幸災樂禍得很。
太尉府里的護衛極多,呼喝聲在一處響起,十步之外的守衛也會跟著喊,整個太尉府頓時呼喝聲此起彼伏,所有巡邏的護衛都統統奔往了西院。
遠處巡邏的人又往這邊來了,沈故淵想也沒想,抱起池魚就跳下了古井。
看見他,有眼力勁的統領連忙迎上來,拱手道:「大人,卑職們也是奉命行事。」
「你很吵。」沒走兩步就看見了亂堆著的金銀,沈故淵嘖嘖搖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這才是金山銀山呢。」
來不及多想,那龍輦跑得飛快,蹭蹭蹭地就將他抬到了國庫。
「你是廷尉,不給你給誰?」沈故淵負手而立,白髮微起:「還望大人秉公辦理。」
「哦?」沈棄淮看她一眼:「你想怎麼做?」
「大人……這……」統領慌忙看向旁邊的幾個小卒:「誰乾的?!」
是他嗎?怎麼可能是他呢?就算昨晚府里來的賊人是他,但他也不可能一個人搬走那麼多銀子啊。而且,他怎麼知道銀子的藏匿地點的?
「快吃。」沈故淵嫌棄地看她一眼:「東張西望個什麼?吃完隨我出門。」
池魚反應極快,立馬往後就是一個掃堂腿!
為首的人低喝:「什麼人!」
然而,一陣風刮過,楊延玉發現自己絲毫無損,面前的人也不見了。
不知為何,楊延玉下意識後退半步,有些緊張地看著面前這張絕美的臉。
「啊?」池魚有點迷茫:「不是要偷嗎?」
廷尉衙門裡從沒有辦過這麼大的案子,兩個王爺來打官司,幼帝坐在公堂上頭,四大親王齊齊到場,氣氛劍拔弩張。
「是!」
看她這一副很了解的樣子,沈故淵暫時忍了想罵回去的衝動,眯眼問:「那怎麼辦?」
什麼東西?吧砸了一下嘴,池魚覺得有點甜,忍不住就左右嗅了嗅,找到那香軟的地方,用嘴蹭了蹭。
「師父,快逃哇!」池魚拚命拽著他的胳膊:「再不逃就來不及了!」
「有件事得王爺搭把手才行。」余幼微笑得甜美:「我自有辦法。」
池魚抱歉地捏住了自己的嘴,笑著眨了眨眼。
嘴巴張成了圓形,幼帝驚訝地看著那頭的金山銀山:「這麼多?」
「這京城裡每日遭竊的府邸可不少啊。」李學士瞪他一眼:「到底是丟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值得嚴查整個京城?」
「這您就不懂了吧?」池魚哼笑兩聲,眼裡有點得意:「太尉府的贓銀,絕對不在庫房裡。」
那是半年前了,沈棄淮要他來殺了太尉府上一個礙事的門客。她趁夜而來,恰好就瞧見一群人背著一簍簍的銀子,挨個下這古井。
「少廢話。」往四周看了看,沈故淵看見了暗中藏著的門,抬步就走了過去。
「再好也看不見啊,這裏一絲光都沒有。」
「說起來,今日有空,是不是該升堂審理小侯爺和持節使的案子了?」沈故淵睨著他道:「兩個狀師恰好都在。」
「很好。」沈棄淮合了摺子,抵在下巴上微微笑了笑:「那麼咱們就等等看,看仁善王爺會有什麼法子吧。」
「這堆銀子里,有二十萬兩是今年新銀,刻了官印,來自國庫。」沈故淵展開手裡的紙:「這是太尉府的流水賬本,我撕了這兩頁最重要的,能解釋清楚這二十萬兩銀子的來歷。」
「師父?」鬆開他,池魚一驚。這井底?得伸手不見五指,她身上沒帶火摺子啊。
沈故淵正有些不耐煩想給她指呢,冷不防就聽得井口上頭道:「我就聽見有聲音,應該沒錯。」
「主子。」院子里的小廝蘇銘進來,笑著道:「太尉府上遭了賊,楊太尉封閉了京城,出入都要嚴查。」
回去了?微微一驚,楊延玉立馬往回趕。剛走到門口就見自己那親親寶貝撲了過來,抱著他就哭:「老爺!」
「我眼力好。」
微微一凜,他立馬捂了池魚的嘴就往旁邊拽。
「可別之後論。」從袖子里掏出幾頁紙來,沈故淵道:「我懶得很,有件事還是現在說清楚吧。」
「這綉樓有五丈高,箭怕是射不到。」沈故淵嗤笑:「虛張聲勢有什麼意思?」
結果,還不等他開口,旁邊突然「嘩啦」一聲。
悶哼一聲,池魚委委屈屈地伸手往黑暗裡摸:「師父?」
「老爺救我——」尖叫從後頭傳來,楊延玉震驚地回頭。就見那兩個賊人架起他最愛的姨娘,跑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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