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仁善王府里的妖怪
池魚慌了：「孝皇叔。三王爺對朝廷的貢獻，對皇室的貢獻，您可都看著呢，這時候怎麼能來懷疑他？」
「主子。」鄭嬤嬤起身道：「您要是哪天，給池魚丫頭一點希望，一點她面對自己的感情，您也就會面對自己感情的希望，她定然就不會裝糊塗了。」
「是不太重。」沈知白道：「多半是中空的，有人偷工減料。」
「回稟王爺，抓來了，已經拷問過，但他說完全不知道金佛里能藏人的事情。」趙飲馬道：「卑職派人搜了，在他府上，只找到一些沒焚燒乾凈的信紙。也湊不出什麼證據來。」
「妖怪啊！」老和尚嚇得眉毛都哆嗦了，伸手指著那屋子就喊：「當真是個妖怪啊！」
「他們在京城裡散布流言，說京城妖氣甚重。」
京城戒嚴，羅藏山附近百里都派了重兵搜查，四大親王心情沉重，又逢上沈故淵卧病在床，簡直是黑雲壓頂。
認真聽了聽，發現的確是從胸腔里傳出來的跳動聲之後，池魚不淡定了，起身就喊：「鄭……」
旁邊的南稚拱手道：「郡主還是去看看吧，咱們就不進去了，您看著孝親王，以免出什麼閃失。」
然而，想想這人欺負她的時候那硬朗的身子骨，池魚冷笑，還是別扶了吧，摔死活該！
於是，池魚貼完收藥材的告示，去仁善王府的時候，就看見裡頭已經站滿了人。
池魚一驚，猛地回頭，就見沈故淵正半闔著眼看著她。
想不通，池魚也不打算再想，低聲告訴趙飲馬讓他派人回去把鍾聞天先扣住，然後繼續去皇陵看情況。
「怎麼？」寧池魚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後頭站著的那一群和尚。
「靈芝和雪蓮是吧？」池魚點頭：「我去弄，您看著他就是了。」
沈知白一愣：「為什麼問這個？」
「還有一個人呢？」南稚皺眉問。
想了想，他道：「正好他眼下生病了，各位就藉著由頭多去走動走動。都是一家人，一旦有了交流，怎麼可能不親近？」
「阿彌陀佛。」老和尚只念了這麼一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帶著一眾小沙彌就跑了出去。
這話聽得人心裏很舒坦，沈故淵哼哼兩聲，斜眼道：「你都看得出來她的感情，你說她怎麼就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說罷，吩咐了蘇銘兩句，蘇銘立馬就脫離了大部隊，駕著車往京城飛奔而去。
心裏一動，池魚拍了拍手：「果然如此，我就說那佛像很輕么。」
大步跨出院子，就看見管家領著池魚過來，孝親王擺了擺手，他現在沒有心情見客。
微微一噎，池魚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撇撇嘴鬆開他些：「你快說。」
孝親王皺眉，想了想。當真讓人出去打聽消息。
什麼人賊心不死，鄭嬤嬤懶得問，主子的吩咐，她照做就是。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池魚懊惱地道：「你都知道的話，那完蛋了，定然好多人都知道了。」
鄭嬤嬤及時站出來道：「是老身的問題，老身在王爺身邊伺候多年，醫術雖不算登峰造極，但對王爺的病症也是輕車熟路。故而，要是有別人來診的話……」
有了這件事做鋪墊，朝中對沈故淵生病的原因議論紛紛，那仁善王府裡頭，應該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吧？
孝親王哪裡還走得動？池魚只能艱難地半扛著他出去，叫南稚等人來幫忙。
「別亂喊。」
鍾聞天？池魚皺眉，心想這家子人可真有意思，當爹的叫鍾無神，擺明了不信鬼神，當兒子的卻叫聞天，還精通佛法。
臉上充血，孝親王一把就推開他往裡沖。
然而池魚卻開口道：「皇陵已經被盜了嗎？」
「等等。」池魚眯眼：「您說別人身子不好我都信，他身子不好？」
一向面帶春風的人，此時嘴唇都微微起皮發白，眼睛半闔著，有睏倦的神色，一頭白髮也不似從前那般光滑發亮，反而有些凌亂。
羅藏山上硝煙漫漫，想必已經有人動用了火藥。孝親王一看就急了，連忙想上去，卻被南稚攔住。
池魚一驚，墊腳一看，果然，棺材里連屍體都沒了，乾乾淨淨的一片。
「晚了。到底是晚了……」
「孝親王的心愿啊。」池魚道：「大家都想著他能寬心就好，所以就算是假的金佛……」
「進去兩個人看看情況。」孝親王招了招手。
孝親王一愣，連忙抓著她問：「你怎麼知道皇陵要被盜？」
沈故淵一直不醒。池魚心裏也有點慌，隨意應付了人，就繼續去照顧。
池魚很愁，她原本是該回去自己的宅院里的，然而現在，不知怎麼的就坐在這熟悉的主屋裡，看著床上熟睡的沈故淵，手裡還拿著個熱騰騰的藥包。
「沒事沒事！」池魚一把將人扯起來扛在背上：「我送他回去就是了，小侯爺，來幫忙搭把手！」
受了冷遇，一眾皇親心裏自然就不太舒坦。有人覺得寧池魚
ｈeｔｕｂｏｏk•com•cｏm心思叵測，竟然遲遲不給沈故淵請大夫，只讓個老嬤嬤診脈，這頂什麼用？於是，忠勇侯沈萬千就帶著大夫上門了。皇陵入口大開，裡頭卻沒什麼響動，外頭守著的人舉著長矛，踮著腳左右晃著往裡頭瞧，也沒瞧出個什麼來。
「你以為誰都跟我一樣輕功卓越、機靈靈活，不被禁軍發現？」葉凜城哼笑道：「別人可跟不了！再說了，我又不是趕著去死，為什麼要把皇陵的位置到處傳？」
於是她只能僵硬地堵在門口。
池魚看了看上頭，心想要驚動肯定是已經驚動了，這麼大的煙霧，賊人也真是狠了心要炸開皇陵的，就是不知道，炸開了真正的皇陵沒有。
池魚嚇了一跳，連忙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脈搏。一摸才覺得自己可能是傻了，妖怪哪裡來的脈搏？！
池魚一頓，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人，連忙轉頭朝他道：「小侯爺，三王爺有恙，您就先去知會趙統領一聲，宮裡有什麼情況，暫且都轉交孝親王處置。」
幾天？鄭嬤嬤皺眉：「您還想玩什麼花樣？」
「有沒有貓膩，三柱香之後見分曉。」老和尚道。
「這世間修道之人，一百個裡頭能有一個真正懂事的，那就算了不得了。」白著嘴唇，沈故淵道：「這麼多人同時來搞這些東西，只會是人為操控。」
葉凜城不知道去了哪裡，宅院里沒人，池魚自個兒收拾好了就睡覺，打算第二天一早出去張貼告示。
孝親王沒吭聲，只憂心忡忡地想，他回去肯定又要被太祖在夢裡責罵了。
「你沒注意到嗎？」沈故淵沉聲道：「最近京城街上多了很多道士和尚四處傳法。」
跟上次來看見的不同，巍峨的大殿在廣場地上的大洞面前，顯得很虛假。池魚覺得，葉凜城真不愧是江洋大盜啊，竟然能猜到真的皇陵還在下頭。
沈知白聽得一頭霧水：「皇叔為什麼會跟金佛衝撞？」
仔細想了想，池魚點頭：「我是看見過。」
沈故淵沉默，一雙眼微微泛著光。片刻之後道：「你不必對外人說我醒了，只管去張貼告示，求更多的藥材回來。」
心裏狠狠地鄙視了一下還在貪圖病人美色的自己，池魚認真地給他熏葯，看著沈故淵這張平和的臉，突然覺得有點惆悵。
「這麼燙我要是還不醒，那才奇怪。」聲音有些沙啞，沈故淵好像還很虛弱，低聲道：「別叫人。」
「池魚郡主別著急。」山下，禁軍統領南稚帶隊，看見他們這模樣就道：「有太醫隨行，讓他先給三王爺瞧瞧。」
說白了，池魚現在就是學精了，為了避免自己再受傷，在別人踏出一步之前，她絕對不動半步。而她這樣的行為，罪魁禍首或許是沈棄淮，但他沈故淵絕對是頭號幫凶，還是在人家受傷之後，再給人家補上一刀的那種！
眾人點頭，池魚也就跟著搭把手，在前頭拉拽著繩子，引著他們上山，順順利利地把金佛放進皇陵。
「好。」沈知白點頭：「你們找個人給我帶路。」
池魚和沈知白心急火燎地把人送回仁善王府，鄭嬤嬤一看就傻眼了：「這怎麼還暈過去了？」
「孝皇叔，咱們先去皇陵看看。」池魚道：「路上您告訴我，這金佛到底是誰讓您買的，咱們好查出到底是誰圖謀不軌。」
「姑娘沒有發覺嗎？」鄭嬤嬤低笑：「主子這個人看起來嚴肅冷漠，但童心未泯，偶爾，也有捉弄人的心思。」
「這哪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池魚抿唇：「他曾經對我好過，我記著的。現在人昏迷不醒了，我也沒必要一直跟他記著那些箇舊賬，先把人救回來再說。」
池魚死死地盯著他：「不盜墓你怎麼偷金佛？！」
「興許是跟那金佛衝撞了。」池魚認真地道：「孝皇叔說，那金佛是寒山寺求回來的，很靈。」
聲音還沒喊出來。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三柱香之後，直直立著的法杖「哐當」一聲倒下來砸在地上，驚得眾人都小跳了一步。
下意識地伸手捂上去，池魚心虛地轉著眼珠子，想著有什麼法子能掩蓋一下這痕迹。
指了指棺材裡頭，孝親王哽咽道：「這些喪盡天良的人，連太祖的屍身都帶走了，你叫我怎麼不哭！」
「本王想讓他們在這王府主院里做法，看看這仁善王府，到底有沒有問題。」孝親王道：「若是沒有，就讓人去嚴懲那些散播謠言之人，正我皇室名聲。要是有……」
「哎呀。」葉凜城道：「你這人，要不是凶起來也這麼好看，我早跟你急了，話都不聽人說完的？」
「不是懷疑。」孝親王道：「而是外頭現在說什麼的都有，流言猛於虎，總要給個交代。我相信故淵，所以讓人做法，一勞永逸，這有什麼不對嗎？」
「不是我要玩。」沈故淵很無辜：「是有人賊心不死。和圖書」
「這都多少天了？」孝親王抿唇：「本王也是實在擔心故淵，所以今日請人來做法，看他是不是中了什麼邪。」
孝親王在場，幫著勸了一句：「人家侯爺特意去請的大夫，走了老遠的路，池魚丫頭，你這還攔著，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要是心裏沒有鬼，他焚信幹什麼？！」孝親王怒喝：「把他送去廷尉衙門，嚴刑拷打！」
孝親王點頭。拉著她上了馬車就道：「前三司使有個兒子叫鍾聞天，對佛學頗有研究，雖然他父親不是個好官，但他為人不錯，常常來王府走動。先前本王天天做噩夢，他來府上看見本王臉色不好，問了原因之後，就說本王欠太祖一個安寧，要請個金佛去恕罪。本王在京城久矣，也不常出門，哪裡知道怎麼請金佛？他就替本王去江西寒山寺請了一尊回來……」
石頭？池魚眯眼，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等著後頭的沈知白走上來，拉著他問：「你覺得那大佛重嗎？」
可是，報復也該去整沈故淵啊，為什麼要去皇陵呢？一直以來對皇陵很執著的，只有一個沈棄淮而已，他都死了，其餘的人會是因為什麼想去皇陵？
還有這麼邪乎的事情？池魚接過他遞來的袋子，擰開一個牛皮袋倒出來點水看了看。
鄭嬤嬤專心地盯著沈故淵，往他嘴裏塞了兩顆白色的丹藥，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王爺！」池魚皺眉，猶豫要不要跟。
結果，手心裏突然就感覺到了震動。
「是純金的大佛嗎？」池魚問。
初見時的救世主，後來的師父，再後來的反目成仇，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們還真是經歷了不少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回到兩人還是師徒的時候，她可以跟在他身後，把他當做天，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他頂著。
「怎麼了？」池魚皺眉：「都是見過大世面的皇親，這麼大的驚呼聲，是看見蛇了嗎？」
池魚把葉凜城的話都說了一遍，但瞞了他去盜金佛的事情沒說，只道那金佛是個陷阱。
一頭白髮凌亂地鋪在地上，沈故淵面白如紙，雙眼緊閉。任憑孝親王死命掐他人中，都沒有半點要醒轉的意思。
「不是！」前頭有踮著腳看的人，慌張地回頭道：「好像是仁善王爺暈倒了！」
「……是。」
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睜開了眼，不屑地撇撇嘴撐起身子：「她好？你是沒看見她之前對我那不理不睬的態度！」
眾人猶疑地點頭，還是有些顧慮。
「趕緊回去傳太醫吧。」靜親王道：「馬車就在山下。」
這間墓室的燭台亮著，顯然是有人來點的，厚重的金絲楠木棺材已經被人掀開了蓋子，看得孝親王差點跌坐在地上。
「池魚。」孝親王側頭看著她道：「我知道你同故淵關係好，但這一次，你可千萬別攔著了。」
池魚愣愣地捂著他胸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刷」地起身，震驚地把耳朵也貼了上去。
「沒用的。」她搖頭：「他們這是早就安排好了要陷害主子，您就算出去解釋也沒人相信，世人從來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孝親王等人走在後頭，心裏擔憂未解，忍不住嘆息道：「屋漏偏逢連夜雨，故淵怎麼又倒下了。」
深深地看他一眼，鄭嬤嬤道：「女子情到深處，除了所愛之人，其餘任何事，都可以不當回事。」
和尚們在沈故淵的屋子門口排排坐，敲著木魚就開始誦經。最老的那個和尚手裡拿著個法杖，那杖子杵在地上，竟然能不倒。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孝親王當真是怒極了，此事又是因為他的決定而發生的，所以急需找個承擔責任的人，來讓他出氣。
「你敢去盜皇陵？！」池魚聲音都變了，伸手抓著他的衣襟就吼：「皇陵也是你能挖的？！」
「胡說八道！」孝親王心裏也七上八下的，但勉強鎮定地道：「裡頭的是我皇室血脈，哪裡能是什麼妖怪？」
結果早上剛打開門，就看見了灰頭土臉的葉凜城。
沈萬千憤憤地甩袖離開。
池魚皺眉：「那他還用？」
「呸呸呸！氣死老子了！」甩著衣擺進屋坐下，葉凜城端起茶就喝。
不對勁啊，她已經離開仁善王府了，為什麼還要幫他做事？
「姑娘有所不知。」鄭嬤嬤道：「主子所用法力，都是需要消耗元氣的，這人間的日月精華哪裡比得上原來的地方多？入不敷出，所以用法術都傷身子。」
那王爺不啃聲了，孝親王卻還沒消氣，朝旁邊繼續吼：「鍾聞天抓來了沒？」
孝親王抿唇，沈故淵性子冷漠，不喜與人來往，這的確容易得罪人。
沒有排斥她跟來，池魚就放心地扶著他往前走了。孝親王邊走邊道：「這裏的構圖我看過，我知道太祖的陵寢在何處。」
「到底怎麼回事？」池魚跺腳：「你這個人，不是無所不能的嗎？怎麼會一昏ｈｔｔps://www•ｈeｔubｏoｋ•ｃｏm.ｃom迷就是好幾天！」
孝親王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當真沒問題嗎？看起來很嚴重。」
「哎哎哎，別激動啊！」葉凜城嚇了一跳，連忙道：「你先聽我說完啊。我是個有原則的賊，偷東西就是偷東西，不盜墓的！」
「說起這個老子就生氣！」葉凜城怒道：「那金佛是個鍍金的，裡頭竟然是石頭，還是個空心的！」
池魚想了想，皺眉盯著面前這個人：「因為你的原因嗎？」
「不是假不假的問題。」葉凜城打斷她：「是那佛像里藏了人。」
鄭嬤嬤慈祥地笑了笑，眼裡卻眼裡滿是擔憂，：「眼下主子元氣虧損，昏迷不醒，我的葯都不一定有用，恐怕需要人間最上等的靈芝和雪蓮了……不過這些老身來想法子吧，姑娘不想看見主子，老身也不能讓您太為難。」
同行相忌，尤其是有所成者，心氣兒都不大，受不得人質疑，這倒是還說得過去。
提著裙子就往外沖，池魚直接就去了孝親王府，剛被管家帶著進去，就聽得趙飲馬焦急的聲音傳出來。
然而，這兩袋一起打開往門上一潑，「嘩」地一聲，兩股透明的水合在一起，變成胭脂色的水順著門流了下來。
「不小心觸動了下頭的機關……」那士兵低頭，看起來心有餘悸，沒能說完。
「孝皇叔。」下山的時候，池魚追上他，問了一句：「那金佛是哪兒求來的？」
「膽子也太大了，敢偷工減料到佛祖身上？」池魚咋舌。
「咚——咚——」
池魚倒吸一口涼氣，連連拍桌子：「我得去告訴孝皇叔！」
池魚點頭，正想繼續往前走，冷不防的，前頭突然跟炸了鍋似的一陣驚呼。
池魚也有點唏噓，一代君王，竟然在身死百年之後被人盜墓，真是凄慘。
想起沈故淵說的，這些人多半是在裝神弄鬼，池魚也就抱著胳膊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可你……」池魚很不淡定地低喝：「你有心跳了！」
「胡說什麼？」孝親王低喝了一聲：「故淵是我皇室血脈，還能害了我們不成？」
池魚茫然地看著手裡的兩個水袋子。想了想，往地上一倒。
池魚沉默，看他兩眼，突然想起來問：「那你怎麼沒偷金佛？」
那隻能算她倒霉了？池魚擺擺手：「罷了。」
池魚瞪眼：「你什麼時候醒的！」
從這道門進去，裡頭算是平地，哪裡能稱之為下？除非……
這會兒終於不倔，肯讓人引路了。池魚鬆口氣，很是自然地就讓蘇銘送他出去。
沈故淵上半身的衣裳脫了，看起來竟然意外地結實。
「廢話么不是。」葉凜城撇嘴：「你們那麼大群人去皇陵，我遠遠跟著，還能看不清皇陵在哪兒？」
老實說，對於這個事情，沈故淵自己也不太淡定，不過看著面前這人這麼激動，他反而平靜了下來：「用法術變的而已，你緊張什麼？」
妖怪還會暈倒的？池魚覺得不可能，她寧願相信沈知白認識路了，也不會相信沈故淵會出什麼事。
鄭嬤嬤的葯肯定比太醫的管用！
孝親王變了臉色：「下頭？」
黑漆漆的洞穴，裡頭烏黑一片，池魚點了火摺子，順著繩索爬下去，就看見孝親王在前頭扶著牆壁走著。
「我也沒說她不好。」沈故淵輕哼：「我就看不慣她那種不把姻緣當回事的態度。」
頓了頓，他嘆了口氣：「最好沒有。」
後頭跟著的人，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可三王爺畢竟也與皇室疏遠了這麼多年，眼下讓他掌權，當真妥當嗎？」
「我看見那金佛的時候，佛像就是倒著的，底座開著，中間空得能容下一個人。你說，這不是藏著人，還能是什麼？」
「妖怪啊——」一聲尖叫劃破死寂的院子，眾人看著那紅色的水，大驚失色，紛紛扭頭往外狂奔，就連前頭的孝親王，也忍不住跟著眾人跑了出去。
微微有點意外，鄭嬤嬤挑眉：「姑娘還願意替主子尋葯？」
「王爺。」南稚拱手道：「賊人在上頭尚未離去，您貿然上去不太安全，先讓咱們把賊人捉拿歸案……」
看她突然這麼坦然，後頭的沈萬千挑了挑眉，側頭看著一溜串的和尚上前，耐心地等著。
池魚進宮求葯，孝親王二話沒說就允了，讓幾位皇親把各家藏著的上等藥材一股腦地往仁善王府送。
孝親王怒喝：「太祖屍身都沒了，你還說什麼不死葯！」
她可不會天真地覺得這是盜墓賊的手段，盜墓賊怎麼可能知道孝親王要從哪裡買金佛？
「怎麼了？」池魚連忙問她。
池魚頓了頓，火氣小了些，可眉頭還是沒松：「你怎麼知道皇陵在哪兒的？」
立馬有兩個護城軍沖了進去，三柱香之後。回來了一個人，戰戰兢兢地道：「裡頭沒人了，賊人挖了另一條地道跑了。」
這要是回去讓太醫把脈，還不直接定個薨逝，然後和_圖_書拖去埋了？池魚一個激靈，連忙按住沈故淵的手腕，神色平靜地對孝親王道：「他這是老毛病了，不用請太醫，送回王府去，自然有人治。」
鄭嬤嬤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搖搖頭嘆息一聲：「多好的姑娘啊！還得被主子您這般欺騙。」
「三皇叔就別抬了吧。」沈知白看了看他這模樣，也道：「這裏人夠的。」
鄭嬤嬤朝她輕輕搖頭。
「那也是您活該。」鄭嬤嬤道：「是您自個兒說的要她成親來報答您，她趕著報答，不就成親了嗎？您還能反過來咬人家一口，說人家不好嗎？」
「這是怎麼了？」池魚好笑地道：「你挖地洞去了？」
池魚譏誚地問：「有符咒為什麼還要重兵？」
啥？池魚一愣，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倒是已經擠開了人群，往前頭跑。
孝親王道：「從江西運來的，那邊有個著名的寒山寺，聽說很是靈驗。」
有點走神，手上滾燙的藥包停在沈故淵的心口好一會兒沒動。等她反應過來連忙挪開的時候，沈故淵的心口已經微微泛紅。
狐疑地看了他們一會兒，孝親王道：「今日便罷，辛苦忠勇侯了。」
「那金佛放在墓門口鎮著的，又沒真塞進陵墓裡頭。」葉凜城道：「再說了，你以為皇陵是什麼簡單的墳墓嗎？埋好了還能給你們進去的？那裡頭修的都是虛張聲勢的大殿，真正的皇陵啊，還在大殿之下呢。所以我去陵墓門口搬金佛，不算盜墓。」
沈故淵抬袖掩唇，輕咳兩聲，身子微微晃動，如玉山之將傾，看得池魚很想上去扶一把。
這也能聯繫到一起？孝親王皺眉：「侯爺，你可不能帶著偏見說話。」
「你要是不是妖，他們怎麼會察覺到？」池魚皺眉：「人世間也有不少修道論佛之人，少不得有道行高的，能探出你的底細。萬一……」
「好奇而已。」池魚抿唇：「我在前頭拉的時候，覺得挺輕的。」
南稚攔不住孝親王，只能讓人跟著他一起上去，一邊走一邊道：「賊人不多，但皇陵我們不敢冒進，眼下也是左右為難。」
孝親王哭得不能自已，一邊哭一邊打自己，池魚連忙拉住他：「咱們先出去再想辦法。」
「好吧。」寧池魚讓開了身子：「孝皇叔既然這樣覺得，那就這樣做。」
像是有一根線從手指尖扯到心口，池魚一驚，抓著他問：「藏了人？」
「我可沒有帶著偏見。」沈萬千連忙擺手：「王爺要是不信，自己派人去打聽打聽。」
「無妨。」揮開旁人慾攙扶的手，沈故淵道：「微恙，不礙事。趁著天沒黑，趕緊先抬上去。」
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三司使鍾無神是被沈故淵拉下馬的，這樣一想，這個鍾聞天，會不會在伺機報復？
孝親王擺手：「這麼大的佛，若是純金，那誰抬得動？裡頭是石頭的，只是外頭鍍了金。」
有沈棄淮的教訓在前，皇室中人個個如驚弓之鳥，一聽這話，大家心裏難免都有猜疑。
沈故淵體質特殊，要是被人發現，那可才是真的玩完了。朝野如今因為少了個沈棄淮，本就不太穩定，眼下沈故淵再出問題，非得崩盤不可。
皇陵被盜，震驚朝野。
回頭看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主屋，池魚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出去了。
「不必了。」池魚將沈故淵塞進馬車，示意沈知白上去，自己也跟著上去：「快些回城為好。」
池魚連忙擺手：「不必了，都說是舊疾。」
後頭站著的皇室中人都往後退了一步，那老和尚繼續瞪眼道：「我現在把它用符咒封上，你們派重兵看守，千萬別讓他出來了！」
微微一愣，池魚想起了是哪一次，抿唇道：「他既然花那麼大力氣解了，做什麼還戲弄我，說與我……」
偏巧，還有那麼個不知事的王爺，出來問了一句：「皇陵被盜，那不死葯是不是也……」
「難道不是你那符咒蒙不了人，想捆住沈故淵，只能用重兵嗎？」池魚笑了笑：「他要真是妖怪，第一個死的肯定是我，可我怎麼就活得好好的？」
孝親王哆哆嗦嗦地走過去，扶著棺材就嚎啕大哭，這哭聲悲慟，聽得池魚眼眶也有點發紅，忍不住過去遞了帕子：「孝皇叔您別哭了。」
「姑娘所處的境地艱難，要想扭轉形勢，必定得用法術。」鄭嬤嬤搖頭：「別的都還好說，消耗不大，但據我所知，主子有一次花了大力氣，就為了解掉姑娘身上的媚毒。」
「你發現了？」葉凜城挑眉：「那你怎麼還讓他們把佛像搬去皇陵了？」
池魚一聽，連忙擠進去道：「孝皇叔，這是幹什麼？」
虛弱地咳嗽兩聲。沈故淵道：「我現在的毛病也不小。」
老和尚語塞了片刻，怒道：「這位姑娘，你若是不相信老衲，大可把這兩袋子水往那門上潑。這兩袋子水是照妖水，若是屋子裡有妖，水就會變紅！」ｈtｔｐs://wｗｗ•hetuｂooｋ.coｍ.ｃｏm
池魚語塞，擔憂地看了鄭嬤嬤一眼。
「好。」池魚點頭，立馬往外走。可走著走著她又疑惑地停了下來。
然而，撥開層層人群。她低頭就看見了散在地上的紅色袍子。
於是忠勇侯沈萬千就道：「最近京城裡的流言，不知王爺聽過沒有？」
池魚跺腳想去追，卻被鄭嬤嬤拉住了手。
這下孝親王都覺得不對勁了，皺眉問：「有什麼隱情嗎？」
「什麼流言？」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池魚咬牙。
「可不就是挖地洞么？」葉凜城翹起二郎腿：「本是打算去把金佛給偷出來的，誰知道……」
鄭嬤嬤說，沈故淵這病需要用藥包沾身，讓葯氣侵入體內，於是，她就撐著有些重的眼皮，坐在他床邊給他沾藥包。
說完，步子更快，穿過眾多迷惑人的墓室，直直地到了最大的一間。
沈故淵翻了個白眼：「都說了我不是妖。」
「你們懂什麼！」孝親王急道：「再慢，皇陵都沒了，驚動下頭太祖的先靈可怎麼得了！」
孝親王幾乎要站不穩，牙齒打著顫，眼睛也紅了：「走！快帶本王去看看！」
「你騙人！」眉頭一皺，池魚朝那老和尚怒喝：「沈故淵和你有什麼仇？」
神仙和妖怪都是沒有心跳聲的，只有人才有，他也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不過，先騙住這丫頭再說。
先前被仁善王府冷遇了，沈萬千心裏不舒坦他知道，現在說這些話，難免有點故意栽贓的意思在。
鄭嬤嬤哭笑不得，搖頭道：「肯定不是這個原因。」
池魚也知道這說不過去啊，但真讓診了。那就更是有口說不清。
僅剩的一點水融合在一起，依舊變成了胭脂色。
然而現在，天塌了。
說白了，搞這麼多事情，為的也就是讓孝親王心裏舒坦而已。
池魚愣了愣，皺眉：「可誰會那麼無聊，跑來針對你啊？沈棄淮也已經死了……難不成，這京城之中，還有別人肖想皇位？」
老和尚一頓，看她一眼，道：「這樣更穩妥些。」
是心跳，沈故淵竟然有心跳了？！
騙三歲小孩兒呢？
孝親王悔得直拍大腿：「怎麼會這樣！」
一聽這話，池魚鬆了口氣，嘀咕道：「我還以為出什麼大毛病了。」
沈萬千看了周圍一眼，低聲道：「他們都說，最近京城裡妖氣重，所以各路和尚道士都進京了。王爺還記得重病的三王爺嗎？恰巧是他當時在羅藏山上突然暈過去，然後不久皇陵就出了事。」
「主子還沒醒。」鄭嬤嬤皺眉攔在外頭，看著這一大群人道：「各位有什麼事，不妨等他醒了再說？」
「王爺有所不知！」老和尚焦急地道：「妖怪這東西很會蠱惑人心，利用妖術讓你們相信他，進而謀害人命吶！」
哪怕搬不動，砸下來一塊兒，也不至於這麼氣急敗壞的。
「有人跟我說，那尊金佛有問題。」
「……守靈士兵傷亡慘重，南統領已經帶人前去支援，目前情況不明。」
「這是我親自去百里之外的地方請的老大夫，德高望重。」沈萬千對池魚道：「讓他進去看看，好歹知道三王爺是個什麼病。」
的確是沒有顏色的水。
池魚點頭，提著裙子就追了進去。
池魚看起來有點驚慌，沈知白以為她是擔心沈故淵，抿抿唇嘆息道：「你既然心裏有他，又何必另嫁？」
「主子麻煩了。」鄭嬤嬤道：「他最近耗費了太多的心神，身子本來又不太好，所以……」
沈知白低笑：「總有人膽大包天，咱們也管不著，孝皇叔心裏舒坦了就行。」
這可不得了了，孝皇叔千方百計要隱瞞皇陵的位置，結果卻被人用這樣的法子知道了皇陵的下落。
「可他行事，一直都遮遮掩掩的。」有個王爺低聲道：「有時候咱們想跟他套套近乎，都進不去那仁善王府的門，難免覺得他與咱們不親。」
妖怪去抬佛，能不被衝撞嗎？
說罷，提著裙子就跑了出去。
「就是那片廣場下頭。」士兵囁嚅道：「地上有個大洞，洞口還有繩索，可以爬下去。」
「等會派人去王府看看吧。」靜親王搖頭：「眼下沈棄淮一黨的餘孽尚未收拾乾淨。朝中臣心不穩，必須得有人主持大局。」
得趕緊遮掩過去。
沈知白聞聲便上來幫著架起沈故淵下山。
有了些光，孝親王鬆了口氣，低聲道：「池魚丫頭，你跟緊我。」
但是，沈故淵昏迷不醒，他們想套近乎也沒地方套，只能跟池魚扯兩句，問問情況。
「別說這些了。」沈故淵擺手：「你好好準備一下，我可能得暈上幾天。」
「孝皇叔。」池魚把火摺子拿了過去：「您小心點。」
「嗯。」葉凜城道：「江湖老法子了，想入室行竊，又覺得府邸守衛森嚴的話，他們就喜歡送金佛去人家府邸里，自己藏在金佛里，被一併帶進去，等沒人了，就從佛像底座下頭出來，偷東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