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沒有緣分
「好。」搖搖頭，她也不去想了，興許是什麼時候做過的夢吧，人經常有這樣的幻覺，總感覺畫面很熟悉，或者是東西很熟悉，應該都是做過的夢而已。
什麼？池魚震驚地打開了門，往旁邊的廂房看了看。
池魚怔愣，目光隨著他手裡的撥浪?移下去，淡淡地應了一聲。
沈故淵頓了頓，將撥浪?收了，抿唇道：「你沒有，這是我自己買的，民間的小玩意兒。」
池魚嘴角抽了抽：「你那麼高，我比你矮一個頭，這挑著會灑的！」
門開了又合上，帶了一陣涼風進來，沈故淵神色平靜地看著窗外，屋子裡紗簾輕晃，香煙裊裊，卻除了他，再無一人。
沈知白走了，寧池魚病了一場，鄭嬤嬤被沈故淵扔進了主屋，硬著頭皮照顧她。
話剛落音，天上驟然「轟隆」一聲。
門被人推開了，他沒回頭，只淡淡開口：「你來得有些晚。」
「不好意思啊。」她道：「我心裏只有我夫君一個人，暫時沒有和離的打算，借過。」
池魚嗤笑一聲，甩開他的手，皺眉道：「我不知道你對感情有什麼誤解，長得好看我就會喜歡你嗎？你幫我的忙我就會喜歡你嗎？你跟我在一起相處過兩個月，我就會喜歡你嗎？」
沈知白：「……」
心裏一跳，池魚有些臉紅。
「所以葉凜城常罵你不要臉。」沈知白失笑。
心裏壓得慌，池魚紅了眼，微微哽咽。看著他起身去將「淚落」抱過來放在膝上，抬手彈的是一曲最簡單的《關雎》。
「沒什麼。」伸手再替她擦了擦臉，沈知白道：「別哭了。」
寧池魚：「……」
那道姑和顏悅色地道：「我姓鄭，你可以喚我一聲鄭道長。」
要是什麼經歷都沒有，她怎麼拿什麼同他產生感情呢？
池魚連忙下車去看，卻見忠勇侯沈萬千怒不可遏地從車裡爬出來，看見是她便冷笑：「我當是誰，原來是侯夫人啊，怪不得能攔本侯的車。」
寧池魚嘴角抽了抽。想起這人在皇宮裡行走的模樣，頗為無奈。她是婦道人家，要守婦德的，總有個外姓男人在房間里走動像什麼話？
想了想，她不走正門了，繞去了後窗，直接翻進去。
低笑一聲，沈知白閉上了眼：「我知道了。」
「那還走？」
這叫她怎能不哭啊？池魚委屈極了，扁扁嘴道：「我沒見過比我更慘的新娘子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總是把我推得遠遠的……」
「你醒了？」沈故淵面無表情地問。
「那……」沈知白坐直了身子，側著腦袋看她：「若是我與你之間沒有經歷那麼多事情，我沒有救過你，沒有幫過你，你還會愛我嗎？」
沈故淵挑眉：「是我的。」
「叨擾了。」
「隨便走走。」沈故淵沒好氣地道：「放心，旁人看不見我。」
沈故淵卻沒看她，冷淡地道：「天下情愛，分分合合的多了去了，留不住的就不是你原本該有的緣分，不必太強求。」
沈故淵眯眼：「年輕人的問題就是多。」
沈故淵看著那兩個明顯有毒的野果子，低笑出聲。
縮了縮脖子，鄭嬤嬤撿起地上的葯碗就往外跑。
沈故淵忍了一路，到地方了終於是忍不住，轉身就捂住了她的嘴，眯眼道：「你怎麼跟灑了的黃豆似的說個不停啊？」
沈故淵心情甚好，捏著果子看來看去，笑道：「她對我動心了。」
「為什麼總要纏著我？」池魚猶豫地看著他：「你喜歡我？」
可不是么，這輩子當了沈氏一族的人，那沈羲就是他的祖宗了。想起前塵往事，他還真是有些氣惱。
沈故淵安靜地坐著，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但眼裡秋水橫波，瀲灧生光。就算遲鈍如郝廚子，也看出來了：「主子好像很高興。」
「怎麼會。」沈知白看著她的眼睛：「不管過去多久，我最愛的人一直是你。」
「夫人這是被冷落了嗎？」院子里的丫鬟們小聲議論：「也沒見兩人吵架，侯爺怎麼說不見人就不見人了？」
池魚一把揮開他，後退兩步擦了擦嘴，正要再說，卻看見前頭一汪泉水歡快地流淌著。
「逾越？」沈故淵彷彿聽了個笑話，低笑著搖頭：「你與我，更逾越的事情都做過呢。」
他不想她將來後悔。
沈故淵沉默半晌，問：「那不然呢？」
鄭嬤嬤拿著拂塵躲在拐角笑得不能自已。為了憋住不出聲，狠狠拍了蘇銘好幾下。
「你以前不愛哭的。」他柔聲道：「結果在遇見他之後，眼淚多得讓我擦不過來。」
沈故淵手鬆開，她的衣袖飛舞滑落，隨著人一起遠去。
沈故淵轉過了頭：「適應得不錯啊，這一聲三皇叔還能喊得出口。」
她「啪」地一聲就關上了門。
「很可惜。」沈故淵攤手：「我沒有死過，只是活的時間長了些，所以你的前世是前世，我的前世，就是今生。我依舊是你今生的祖宗和圖書。」
池魚愕然：「你這是什麼態度？」
言下之意，他這是自食惡果。
「惹怒了父王，他讓我去淮河巡視。」沈知白笑著替她攏了攏鬢髮：「你不是說，答應了那位大仙，兩個月凈身嗎？我去兩個月就回來，好不好？」
「你讓我冷靜一段日子吧。」良久之後，他笑著看著她道：「這段日子，我出一趟遠門，你暫且在府里等我，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若是沒有愛上其他人，依舊覺得最愛的人是我。那……我就不會痛苦了。」
「抱歉。」沈知白喉結微動，伸手將她拉過來，緩緩低頭，很是克制地吻在她額頭上。
「你看不見嗎？」沈故淵挑眉，捏著果子給她看：「不動心，怎麼會送我這個？」
那木桶蓋子當真是嚴實啊，哪怕扁擔這麼晃都一點也沒灑出來。
春天到了，山上的花開得不錯，她看著點頭，但是越走就越不對勁。
她臉都瘦了，唇上也沒什麼顏色，很像當初從火場里出來，病了七天的模樣。
池魚撇嘴：「那也不好走路。」
就算開得不錯，但這路邊的花是不是也太誇張了點？赤橙紅綠青藍紫，什麼顏色都有不說，花香還滿天地，彷彿人間仙境。
「氣她傻，還能氣什麼？」沈故淵眯眼：「人都走了，她念叨也念叨不回來，還非得把自己弄得生一場病，身子骨本來就不好，什麼時候命沒了都不知道！她是瞎了還是腦子壞了，沈知白到底哪裡好？我這兩日又給她找藥材又給她熬藥的，她看不見是不是？」
正準備走，肩上卻突然一輕。
「這誰知道呢？興許是夫人犯了什麼錯吧。」
沈故淵坐在窗邊的軟榻上吹風，白髮未梳，就那麼隨意披散在軟榻上，像一塊雪綢。
想起這茬子事，沈知白臉色微黑。
可眼下，沈知白眼裡的感情她一眼就看出來了，當真是……很愛她才會有的神情。
「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清兒焦急地道：「咱們也快走。」
池魚忍不住皺眉：「侯爺沒聽過一句話，叫善惡有報？」
「這些粗活兒也是修身養性的法子。」鄭道長笑道：「就請夫人自己動手了。」
沈知白走進來，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拱手喊了一聲：「三皇叔。」
接過來打開看了看，池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無奈地道：「我知道了。」
記憶解開，他前世的記憶也在，白家的少爺、當年造反的白若，如今竟然能喊他一聲三皇叔，真是難得。
然而第三天，她打開門準備出去打水的時候，門口站了個一身道服，一頭白髮的人。
沈故淵接過來，放在嘴裏咬了一口，一雙眼盯著她看，眼裡隱隱有光。
「放手。」池魚沉了臉。
「……」還真不是她的道觀。
鄭嬤嬤立馬搖頭如撥浪?：「這個不行，這個我做不到，也沒這個膽子。」
「因為你喜歡的人是我。」沈故淵微微垂眸：「一百年前是我，一百年後依舊是我。」
沈故淵覺得，這世上可能當真有天命一說吧，不然為何他偏偏讓她近了身，偏偏與她有了糾葛，偏偏對她狠不下心。
沈故淵身子一僵，看著她從自己身側走過，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那早說啊，怪不得你對我這麼好。」池魚鬆了一大口氣，總算是不拿戒備的眼神看他了，甚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贖罪，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你今日幫我把這兩桶水打了，我就原諒你。」
沈故淵很是輕鬆地接過扁擔，看了她一眼。
養病用了五日，能下床的時候，池魚就去了靜親王的書房，自請去皇室宗廟附近的道觀住著。
大樑一直對這兩個傳說深信不疑，是因為有人知道，這世間當真有不死葯，只是嫦娥沒有偷吃，是太祖沈羲吃了，結局卻和嫦娥差不了多少。
沈故淵沉默了許久，才慢條斯理地道：「我知道最近一處泉水在哪裡，比你打水的河近上許多，而且，我可以幫你。」
沈故淵拔腿就走。
沈萬千氣惱地道：「碰巧而已，你得意什麼？」
寧池魚懶得與他爭辯，轉身就回去車廂里。
池魚瞪眼：「連清兒都一併回去了？」
沈故淵皺眉。他執掌人間姻緣，自身是沒有緣分的，所以她愛他的時候，他轉身走了，等他回頭的時候，她卻已經離開。
「別著急。」鄭道長慈祥地道：「他們只是暫時被叫回王府里去了，過幾日也就回來了。」
主子也有今天吶！以前都是他吼別人，讓別人別去纏著他，現在風水輪流轉，別人反過來讓他別纏著，這種感覺可真是……哈哈哈！
說罷，一溜煙地就跑了。
搖搖頭，池魚抿唇，覺得這一定是幻覺。
池魚點頭，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他幫不了她，那她只能自己想辦法。
沈知白一邊彈一邊看著她笑。笑得溫柔又寵溺，但不知怎的，和*圖*書池魚瞧著，反而哭得更凶。依偎著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有誰輕聲對她道：「我只是帶你來看熱鬧而已，你看，熱不熱鬧？」
「……」沈故淵神色不太友善地看著她。
「啊？」鄭嬤嬤一臉茫然：「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這不挺好的嗎？」鄭嬤嬤笑彎了眼：「您盼了一百年了，好不容易盼來這麼一天，怕什麼？」
然而，出城的時候，發生了點意外。
沒有家奴的日子倒也不是很狼狽，池魚力氣不小，什麼活兒都能自己做，更幸運的是沈故淵雖然每次都嘴上不肯幫忙，最後也都幫她挑水劈柴做飯，給她省了不少力氣。
是嗎？池魚遲疑地點頭，想了想，又抬頭看他：「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里？」
沈故淵沒吭聲，心想老子變出來的泉水，她們當然發現不了。
池魚聽著，笑出了聲。
微微皺眉，她伸手想去拿，那撥浪?卻被人拿開了些。
然而現在，他覺得有點冷，一陣春風吹進來，涼意都能入骨三分。
「您說您這……」鄭嬤嬤哭笑不得：「氣個什麼啊？」
池魚愕然地看著她。
池魚一愣，接著就很感動了：「你要幫我挑啊？這當真是不好意思了，既然你這麼誠心……你幹什麼？」
莫名其妙地看了一會兒，池魚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站著個紅衣白髮的人。
池魚迷茫地支起身子，看著他問：「你在說什麼？」
「……」池魚回頭，看了一眼那水桶。
「道長！」池魚焦急地指了指空空的廂房：「我帶來的那些人呢？」
沈故淵面無表情地將兩桶水的繩子捆在一起，放在扁擔中間，然後自己挑了前頭，將另一端放在了她肩上。
困擾？沈故淵有些意外，伸手指著自己的臉問：「我這樣的人願意陪著你，你還困擾？」
好奇地掀開帘子，池魚挑眉。
「不必麻煩了。」池魚把水桶往地上一放：「我讓清兒他們去打水好了。」
這算個什麼？不管他怎麼努力，也改不了結局嗎？
哈？鄭嬤嬤眨眨眼：「您……再說一遍，我沒聽懂。」
「那你這樣是做什麼？」池魚瞪眼：「我很困擾！」
「是啊，說是府上有急事，看你心情不好，也就沒打擾你。」鄭道長掏出書信遞給她：「這是留書。」
「怕什麼呀。」池魚跺腳：「這是你的道觀啊！」
忠勇侯倒在地上的馬車好像被雷火砸中，整個兒燒了起來，他身上也有火星，慌張得四處亂竄，家奴就追在他身後替他拍打火星。
「您……」鄭嬤嬤伸頭看了看外頭：「您怎麼來了！」
大紅的花轎，從天而降的天火，還有燒著了的大紅喜服。
「借過。」池魚壓著火氣朝他頷首，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了。
一想到她會恨自己，沈知白覺得心口悶痛，嘴唇白了白。
這哪會不灑啊？池魚皺眉低頭一看，然後沉默了。
鄭嬤嬤嚇得葯碗都扔了，震驚地側頭，就見自家主子滿臉戾氣地站在旁邊，看起來暴躁得很。
搖搖頭，沈知白道：「你沒有做錯什麼。」
「放心不下。」池魚皺眉：「你這是怎麼了？」
「池魚。」沈知白嘆息，牽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笑著抬眼道：「我給你彈曲子聽，好不好？」
竟然有種很奇怪的安心的感覺？
「可……」
「不。」沈知白挺了挺背脊：「事實上我很心慌，畢竟她曾經那般心悅你。」
聞聲，沈故淵緩緩回頭，勾唇一笑：「真巧。」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心情正好的沈故淵並沒有在意鄭嬤嬤的奇怪舉動，他掐指算著日子，眼眸微亮。
為什麼啊？他怔然地想，想得頭疼也想不明白。
「我知道，所以我覺得那人有問題。」池魚皺眉：「您能不能把他趕走，讓他不住在這個道觀里？」
鄭嬤嬤嘆了口氣，柔聲安撫她：「夫人，也許是您想多了也不一定，眼神能說明個什麼呢？」
你看得出來個鬼啊！鄭嬤嬤抹了把臉：「反正……您繼續加把勁。」
沈故淵輕笑一聲，搖頭。
低笑一聲，他伸手，從旁邊拿了個湯婆子來手裡，慢慢地捂緊。
池魚不知道這一夜之間到底是怎麼了，沈知白不願意見她，她端著午膳去書房，也被下人攔在了外頭。
「你這是什麼問題？」池魚哭笑不得：「除了你，還有誰？」
「這兩個月，你對我沒有動過心嗎？」他問。
「我今生是沈知白。」面前白衣的少年平靜地道：「不是白若了。」
他要是沒有被人塞下這不死葯，是不是會少很多痛苦？
於是池魚迷茫了，看著他站起來，也看著他開門走出去，任何反應也做不出來。
「你不知道嗎？」沈故淵道：「他們今日被靜親王府召回了。」
竟然是這樣？池魚微微鬆了口氣，有點委屈：「我還以為你是討厭我了。」
鄭m.hetubook.com.com嬤嬤正甩著拂塵玩兒呢，冷不丁地就見池魚丫頭衝過來了，一把抓住她，慌張地道：「道長，出事了！」
她沒有犯錯，她現在只想找知白問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多有風度的少年郎啊，沈故淵挑眉：「你這是自信她一定不會重新愛上我？」
「知白。」背後傳來一聲歡呼。
「主子？」鄭嬤嬤湊過去，神色複雜地問：「您在樂什麼？」
「哦。」沈故淵道：「可惜我身不在紅塵。」
沈故淵點頭：「不要臉就不要臉吧，你這次走了，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什麼時候來拿都可以。」
「沈故淵！」沈知白微怒：「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你不是我祖宗，別用這種語氣說話！」
「她是傻的嗎？」旁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哇，這麼近的地方也有水？」池魚興奮了，連忙將兩個水桶打滿，一邊打一邊嘀咕：「鄭道長還說最近的也是半里之外的那條河呢，難不成她們沒發現這裏？」
「可我看著，覺得應該是我的東西。」池魚搖頭，有點痛苦地閉了閉眼又睜開：「我是不是也有一個這樣的撥浪?？」
想起來了，沈知白皺眉道：「我仔細想了這麼多天，決定與你公平來過。」
「就是因為你這人長得也好看，氣質也不差，卻莫名其妙地總跟著我，這才會困擾啊。」池魚無奈地道：「您能告訴我您想幹什麼嗎？」
但，眼下她解脫了，他還沒有。
公平？沈故淵嘲弄地笑了笑，睨著他道：「你覺得現在這樣的身份，怎樣才能算公平？」
想起方才池魚丫頭說的話，鄭嬤嬤尷尬地笑了兩聲，委婉地道：「這些日子您一直很照顧她，為了表達感激之情，送您兩顆野果子。也很尋常，不一定就是動心了。」
「現在有了。」沈故淵抬手，認真地指了指自己：「把你的夫君換成我。」
這表情可是難得一見，震得她打了個寒戰。
池魚點頭，算是記下。
「啊不是。」反應過來自己失言，鄭嬤嬤打了打嘴巴，嚴肅地道：「您現在是有夫之婦，自然不能與別人有感情。」
「怎麼了？」池魚皺眉：「不吃嗎？」
為首的道姑笑容慈祥，伸手將她扶過去就道：「收到王爺的信函了，我等定然會好生照顧夫人。」
「知白？」池魚震驚地打量了一下書房，跑去他身邊抓住了他的胳膊。
池魚聽不明白，但能感覺到面前的人好像突然很難過，便伸手拿起果子遞到他面前。
「哪裡巧了？」池魚眯眼：「這是下山的必經之路。」
上一世是寧微玉要他不死，大概就是想讓他遭報應，把欠她的都在這一世還給她。只是她的算盤打得沒那麼響，再次遇見，她還是為他吃了好多苦頭。
池魚方才還生氣。一瞧這場景，當即就樂了，掀開車簾看著沈萬千道：「侯爺說話當心啊，善惡有報，指不定等會就有雷落在你頭上了。」
「哎哎！」為了不讓水白打，池魚咬牙跟上去。盯著這人的背影直皺眉。
靜親王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思慮良久，派了十余家僕跟著，放她去了。
屋子裡沒人了，沈故淵沒好氣地在床邊坐下，斜眼睨著寧池魚。
「……路過。」沈故淵起身，往外走。
於是她對他的態度就緩和了不少，偶爾上山看見有野果子，也給他摘兩個回來。
池魚皺眉，這又是什麼場景？
「下坡路，你怕什麼？」白她一眼，沈故淵抬腳就走。
「吃。」他垂眸：「只是……這種溫暖的感覺，還真是久違了。」
池魚背抵著門，皺眉道：「恩情歸恩情，規矩是規矩，我與大仙之間總不能過於逾越。」
幸好不遠，挑上兩三回，她也夠用幾天了。
「知白……」她喃喃。
沈萬千沉了臉，捏著袖子道：「本侯看在靜親王府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你別得寸進尺。誰是善，誰是惡，是你說了算嗎？老天說了都不算！」
「你……」看著她這表情，沈知白半垂了眼：「你現在最愛的人，是我嗎？」
池魚哭得腦子發昏，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
池魚聽著，微微咬唇。
然後她發現，這扁擔兩個人抬的時候還真是輕鬆啊，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重，走下坡的時候扁擔幾乎是放平了的，沈故淵走得穩健，她踩著他的腳印，走得也很妥當。
聽他說了一大通，鄭嬤嬤恍然點頭：「您吃醋了啊？」
池魚睡醒了。睜開眼就看見面前有支撥浪?。
沈故淵平靜地道：「府中缺人，他們都回去了。」
「有膽魄。」沈故淵伸手給他?了?掌：「換做我，我一定不會像你這麼大方。」
氣極反笑，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我都忘記本來要來做什麼了。」
「好。」沈知白頷首，轉身，乾淨利落地離開了。
以前他是喜歡一個人獃著的，沒有人在耳邊聒噪，天地寧靜，十分和-圖-書利於修行。
「呵。」沈萬千不悅地道：「翻的是本侯的車。肇事的自然不會是本侯，這個道理你總該講吧？」
現在這人臉色就跟當時一樣，只是念叨的人換了一個，卻也不是他。
「我倒是覺得他難能可貴。」鄭嬤嬤道：「可惜了。」
那時候也只有他守著她，聽她喃喃什麼棄淮幼微，一個抽身還被她抱著胳膊不讓走。
今日她是一時興起說要去打水，這麼一小桶水，也頂多夠她洗個臉，真要粗活都自己乾的話，那怕是要多跑幾趟了。
沈故淵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她愁眉苦臉地回來，嘴角微微勾了勾。
沈故淵抿唇，猶豫片刻吐出兩個字：「贖罪。」
鄭嬤嬤去了沈故淵的房間，就看見自家主子拿著個有毒的紅色果子，唇角微勾，眼裡滿是柔情。
沈故淵翻了個白眼，含糊不清地道：「算是吧。」
嚇了一跳，鄭嬤嬤連忙問：「什麼事？」
道觀里規矩不多，每日悟道，對她的要求也不嚴，池魚樂得清閑，睡了兩個好覺。
為什麼會這樣呢？
蘇銘唏噓：「這白家少爺過了這麼多年，怎麼還這麼傻呢？」
滿滿兩桶水，擔起來有些吃力，池魚將水桶蓋子蓋上，拿起扁擔搭在肩上，很是費力地挑著水站直。
沈故淵緩緩回頭，就看見那一抹粉色高興地撲向了個身著白衣的少年，少年笑著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了她。
山上花開遍野，就別重逢的夫妻兩人很是親密地抱作一團，轉了好幾個圈。那飛舞的裙擺揚起來，晃花了人的眼。
池魚焦急地抓著他：「你又要出遠門？去哪裡？去多久？」
池魚一愣，抬頭看向他：「你不是說沒有嗎？」
池魚愣了愣，她抬眼，面前這人的眼裡有深深的感情流出來，像一股暖流，看得她瞬間不想哭了。
這兩人一如當初他看的那樣，十分登對，若他放手，當真能成全一段姻緣也說不定。
哈？池魚被這個問題問得有點懵，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這『若是』壓根不存在，我沒辦法回答。」
別纏著她？沈故淵沉默。
沈故淵覺得有點奇怪，順著她的目光，把撥浪?拿起來晃了晃：「你在看這個？」
池魚抿唇，猶豫再三還是道：「你最近好像是因為我才這麼煩惱，你我已經是夫妻，按道理來說當沒有隱瞞。我要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告訴我，我改。」
沈知白抬頭，目光眷戀地在她臉上流連，良久之後才低笑著道：「我沒怎麼，只是情緒有些控制不好，怕傷著你。所以不敢見你。」
「其實我一早就發現了，還往你藏東西的地方放過好吃的點心，可惜你這人粗心，只顧著玩，壓根沒有發現點心。後來還是我去拿出來，已經吃不得了，只能扔了。」
伸手從袖袋裡掏出一個撥浪?，上頭畫的是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
「那可不？」鄭嬤嬤撇嘴：「遇見沈知白這樣有風度的對手，臉皮越厚的人越高興。」
「有用嗎？」沈故淵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我怎麼說也幫過你的忙，你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
「不會。」沈故淵道：「你跟著我走。」
「么」字還沒說出來，天上「咔擦」一聲落下一道閃電，照得這一片白光大盛，聲音震耳欲聾。
池魚覺得心慌，自己像是要被人拋棄了一般，忍不住連連搖頭，抓著他不放：「兩個月太長了！兩天行不行？」
「感情是靠緣分的。」池魚無奈地攤手：「要愛上一個人，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要緣分。一個人，只要跟你有緣分，她再差勁你也會喜歡。但要是沒有緣分，你就算是天神我也不會喜歡你，這樣說你明白嗎？」
她的馬車不小心和左側過來的馬車撞上了，本來是她的馬車要翻倒在地，但不知怎麼的，她的車沒翻過去，反倒是撞他們的馬車連馬帶車摔在了地上。
沈萬千猶自在說：「你別把自己當成什麼正義之士，你爹當年做的惡事也不少，所以才遭了報應。你說我是惡人，那你看看，我現在有半點事嗎？老天爺怎麼沒劈道雷下來把我收了啊？」
天很藍，風很大，花很香，寧池魚面無表情地聽完面前這個人說的話，仰頭問了一句：「您為什麼覺得我會和離？」
伸手指了指自己跑來的方向，池魚皺眉：「那個人喜歡我。」
想想知白要離開兩個月，她深吸一口氣，有了決定。
「嗯……」池魚揉了揉腦袋：「這是不是我的東西？」
鄭道長適時地出來，關切地問：「夫人在找什麼？」
池魚眼裡流出絕望來，眼睛紅著，?尖也紅著，看起來可憐極了。
看她一眼，沈故淵冷笑了一聲。
眼波盈盈，沈知白輕輕捻著琴弦，喃喃自語：「你要是早點發現就好了，興許，就不會看上沈羲了。」
池魚皺眉，頗為勉強地點了點頭。
「跟誰贖罪？跟我？」池魚恍然：「你
hｅtuｂｏｏk•ｃom.cｏｍ該不會是戲本子里寫的那種，修道的時候欠了人情，所以必須來還了才能得道升天？」又是一日早起，池魚難得地精心打扮起來，梳好髮髻，換上錦衣，她打開門出了道觀，往山下走。
淚珠落下來，砸在了琴身上，沈知白指尖一顫，停了琴音，捏著袖子過去，替她擦了擦臉。
「朝中已經頒布了新的法令，夫妻和離，女子不等同被休棄，雙方好聚好散，各自歡喜。」他看著她道：「你若是與沈知白和離，我便娶你。」
以前聽母妃說，愛不愛一個人，眼睛會說話。她不信，畢竟這麼多年，遇見那麼多人，她從未在別人的眼裡看見過愛。
她想好了，不管沈知白在想什麼，她要做的就是等他兩個月。兩個月之後他回來，他們自然就能繼續在一起了。這段時間為了避嫌，道觀是最好的去處。
錯的是他，亦或者說，是命。命讓她忘記了從前的事情，忘記了沈故淵，所以現在她說她愛他，想和他在一起。那要是某一天她想起來了呢？會不會怪他、恨他？
「不。」沈故淵搖頭：「我看得出來。」
池魚覺得這個人有毛病，可能修道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吧。她只能道：「你別來纏著我，我要去打水。」
沈知白點頭：「若是她當真會重新愛上你，那我不走才是錯的。」
那麼大個靜親王府，缺哪門子的人？池魚不敢置信，推開他，挨個房間去找。
背後發涼，她忍不住回頭問他一句：「大仙，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寧池魚心平氣和地與他解釋：「我行的是大道，侯爺是從旁邊的巷子里突然拐出來的，撞了我的車驚了我的馬，我還未計較，您反倒占理了？」
無視她這句話，沈故淵走過去，低聲道：「你曾經問我，有沒有法子可以幫你留住男人的心。」
「喂！」池魚惱了，跟著他爬山，一邊爬一邊道：「贖罪應該是你這種態度嗎？你這叫贖罪嗎？連水都不願意幫我打。你還想讓我原諒你？沒門，你升不了天了我告訴你！」
池魚驚得抱住頭躲在車廂里，只覺得大地都晃了晃。過了好半天才敢睜眼偷看。
沈知白抿唇：「要我休了她不可能，會傷到她，但我能離開兩個月，這兩個月之中。你要是能讓池魚想起你，重新愛上你，那便是我輸，反之，我就不客氣了。」
書房裡凌亂一片，沈知白坐在一堆散亂的文書之中，抬手蓋著眼睛。
馬車進了山，在道觀前頭停下，池魚下車，整理好心情，懷著一顆虔誠的心上前去跟一眾道姑行禮。
「沈故淵？」她挑眉。
「道長怎麼稱呼？」池魚笑著問。
沈知白身子僵了僵，放下手來朝她一笑：「你怎麼來了？」
沈知白就絮絮叨叨地低聲道：「很久以前你住在我家對面，咱們兩家之間就只隔了一條洗衣的小水渠，你每每偷著翻牆出去玩，都會把帶回來的好玩的東西藏在巷子里，還特別開心，以為沒有人發現。」
「我想不明白。」沈知白皺眉：「為什麼我會有前世的記憶，又為什麼會忘記你又想起你，並且竟然上輩子就有梁子……你看起來，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
街上百姓都嚇了一跳，沈萬千也一個哆嗦，咽了口唾沫，有點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了看天上：「不會這麼邪乎吧？」
池魚拿了扁擔和水桶，沈故淵什麼也沒拿，信步跟在她後頭走。
「著火了！」外頭有人驚叫：「快把馬解了！」
苦笑一聲，池魚搖頭：「這是你們修道之人才說得出來的話，若你也身在紅塵，就會知道當真喜歡一個人，即便明知道沒個結果，也一定會去強求。」
來找這大仙也是一時情急，感情之事，終歸還是只能自己做主。
當真遭報應了？池魚目瞪口呆地看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閃了閃。
池魚被這眼神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起身，語無倫次地道：「我去……她們說要吃飯，我去看！」
「你還能做什麼啊？」沈故淵輕笑：「只能是與寧池魚有關。」
離開王府的時候，池魚左右看了看，確定那個陰魂不散的大仙沒有跟出來，才放心地往山上去。
「怎麼？」
那?面上畫著神話故事，瞧著有那麼一點眼熟。
「這樣啊。」沈故淵點頭，微微勾唇：「那你更喊不得我三皇叔了，還是喊太祖比較好。」
「有空悟悟道。別想這些紅塵俗世了。」鄭嬤嬤笑道：「這都過去一個半月了，至多不過半個月，您就能下山了。」
咽了咽唾沫。池魚跟她比劃：「我看得明白喜歡一個人是什麼眼神，知白——也就是我的夫君，經常用那種眼神看我，他是喜歡我的。但那個人……那個白頭髮的人，他也用那種眼神看我！」
鄭嬤嬤忍不住慶幸，幸好來照看的是自個兒啊，要是換了主子，瞧她這麼一張憔悴的臉，喊的還是別人的名字，那該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