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雖身上疼痛，神志倒還清明，只見得周身水霧繚繞，迷迷朦朦，勉強扯了扯嘴角與狐狸仙說話，「不想月下仙人還精通藥石之理。」

我咳了咳，示意他我便是那個「錦覓」。鳳凰冷眼看了看我。

故而，我日日除了打坐練法，甚是悠閑。對比起來，狐狸仙倒是繁忙得緊。

呃，「情」是個什麼物件？罷了，但凡和提升仙力無關的事情，我太半都沒有興趣。

不過礙於狐狸仙這樣懇切，我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熱烈附和道：「果然心動，心動得很哪！」

我立在一旁，沒有說話，主要是由於我內心活動比較豐富。我看看狐狸仙，不過是十五六歲稚氣未脫的少年模樣，再看看高出他足足一個頭的鳳凰，卻是一副十七八歲傲然挺拔的模樣，他們竟然是叔侄。果然仙不可貌相。

狐狸仙必然喜滋滋地將我望上一望，譬如親娘看親兒一般慈愛，再喜滋滋地添上一句：「可不就是，將來旭鳳便是與他斷了袖我也是放心的。」

我暈了暈。

「今天，我們便從人妖戀開始講起。」

然則，百廢之中定有一寶。

我讓在一邊，看著仙侍們進進出出將門口那烏壓壓幾人高的書冊捲軸逐次轉移到我屋內，如火如荼、嘆為觀止。

我雖不是個正統的花仙，但好歹是個修鍊中的葡萄精，除去修鍊這頭等大事，剩下的便是採花釀蜜以備受個傷什麼的好有蜜釀可療，哪知那日我挎了籃子在狐狸仙的園子里轉了半日也沒有摘到半片葉子。

能領悟到我名字的內涵十分不易，我一時十分感動，遂將狐狸仙引為知己，便無視了一邊表情不甚好的鳳凰。

未有婚配便發喜蛋？這難道就是狐狸仙前幾日所言令他痛心疾首的未婚先孕？奧妙呀！

我跌跌撞撞撲出院門正遇上前來尋我的狐狸仙，見我如此大驚失色將我扶入屋內。我忍著劇痛與他道了因果。

這條子上的字我個個看得明白，但組在一起我卻又不甚清楚，只知是要求狐狸仙辦個什麼事。請教狐狸仙，他神色肅穆地看了我半晌，「錦覓年紀尚幼不曉得情事乃情理之中，不過既然日後要與我那二侄子斷袖，還是早些通曉得好。」

第二日清晨，我睡眼朦朧地推開門，看得門口烏壓壓一片以為天還沒亮，剛要轉身回去繼續睡卻被突然鑽出的月下仙人嚇了一跳。

此寶便是火神棲梧殿中小仙侍了聽送來的兩枚朱雀卵。

「不知錦覓半仙年方几何？生辰八字多少？何方人氏？家中人丁幾許？……」

一枚炆火小燉，一枚大火煎炒。朱雀卵滋味果然不一般，些許雞蛋的稚嫩中透著一股鴨蛋的芬芳，入口后又泛起一縷鵪鶉蛋的青澀，甚合我意，多添了兩碗飯。

佛祖爺爺說過：「一念貪慾起，百萬障門開。」人生必得二十難，其首便是貪。然則，我只是個修仙未遂的精靈，道行不高，境界自然便高不了多少，此番出花界為的便是貪尋個提升靈力的便捷方子。我在狐狸仙這裏住得頗老神在在，除去偶爾被狐狸仙拎著一道品品春宮評評情愛，餘下的時間便是琢磨這個事ｈtｔps://www.ｈetuboｏk.ｃｏｍ•com情。

我摸了摸紅澄澄的朱雀卵，心裏樂開了花。了聽說：「食之，一枚可漲百年靈力，兩枚便可長三百年靈力。」

我住在姻緣府上人來人往總是不可避免地被他們瞅見，總有仙姑喜歡摸摸我的臉蛋與狐狸仙道：「仙上府上這小童生得煞是討喜呀，若是大個萬兒八千歲，不知要迷了這天上多少仙姑去呢。」

我正要接那狐狸仙口中神奇的紅線，空中閃過一道七彩光芒，絢麗堪比霓虹，晃眼得很，定睛一看，原來是那焦鳳凰不知何時飛了回來，正睨了雙吊梢眼兒立在一旁，「月下仙人如今是越發地慷慨了。」言畢，略撩起錦袍下擺，腳踝上赫然系了數條紅絲線，我數了一下正好十條。

我從善如流地與他道我今日方從花界上來，尚未覓得個好的食宿之所。狐狸仙聽說如此萬分熱情喜悅地邀我前去他的府第。

今日早起，見日頭正好，鳥語花香，我翻了翻黃曆，用那文昌仙人的狼毫蘸飽墨添上一筆：吉日，宜煮蛋。

我掙來掙去卻掙不開這個狐狸仙的手，只好告訴他那來龍去脈，「那鳳凰燒焦了，落入花界……」

我正糊塗著，那狐狸仙卻一臉神秘地沖我招手，「小錦覓附耳過來。」

言畢，甚是洒脫地一甩紅袖，將那小樹丫一拋，笑吟吟地看了看我，然後從袖中抽出一根鋥光發亮的紅絲線，甚是慷慨地道：「看在你是天上地下第一個非禮過本仙之人的份上，送你一根紅線，將它系在旭鳳的腳踝上便可情路平坦，逢凶化吉。」

那日，月下仙人走後，我與那倨傲的鳳凰怎麼看怎麼覺著相看兩厭，便辭了他，蟄摸著出了園門，一路逛去。卻不想這天界實在是大得很，我又不屑於騰雲駕霧，走了許久直到天邊霞光泛起月宮點燈也沒看到個稱心如意的景或是遇到個有趣解乏的人。正懨懨抱了團雲彩發狠啃著，就覺眼角一片紅彤彤的顏色恍過，抬頭一看，卻是在鳳凰園子里遇見的狐狸仙正喜滋滋舉著根繡花針哼著小曲從我面前踏雲飄過。

狐狸仙顯然十分高興，熱絡地問我吃是沒吃，住在哪家府邸。

我正待回復，鳳凰卻不甚耐煩，插道：「想是『尋覓』的『覓』吧。」

不知練得是個什麼奇怪的法術。我也曾好奇地看過那袋子里的字條，無非寫著「小女子柳煙，杭州柳家長女，年方二八，求請月老大人為小女子覓得佳婿，願郎貌比潘安，才勝李杜，情比金堅……」之類，林林總總。

狐狸仙歪著腦袋瞅了我半晌，皺眉咬唇天人交戰一番，終於大徹大悟：「唔！旭鳳的園子里……半仙……斷袖……錦覓！」

最後，站在一片七零八落中，狐狸仙滿意地捧了本書朝我招招手，我過去，只見那封面一列行書寫得張牙舞爪——千年等一回。

我說：「非也非也。」

又有仙姑道：「我看這般長下去，怕不是連兩位殿下也要比下去。」

然後，就見著仙姑們烏雲照面，眼神彷彿不甚爽利地看著我，全然不見摸我臉蛋時的開懷。

繼而m.hetubook.com.com，他淚涔涔地抬頭反執起我的手，「不知汝是哪家仙童？姓甚名誰？」

「呃，我與狐狸仙晌午時分方見過，在下名喚錦覓。」

我湊上前去，他在我耳邊鄭重地道：「其實，『報恩』這詞原是我擬出來的，不知怎的傳著傳著就把其中一個字給傳錯了，枉費了我一番初衷。」

月下仙人，掌管姻緣，卻管人管妖不管仙，諸仙姻緣皆不在他的算計之中。但是，這並不妨礙每日里仙姑仙使們來來往往門庭若市地向月老求根紅線沾喜氣。

「小錦覓，這便是我多年珍藏的情愛書冊春宮秘圖，先借你瞅瞅，開竅要從理論開始哦。」狐狸仙笑眯眯地撣了撣額前髮絲，揚手指揮一邊的仙侍，「快快快，且都搬進來吧。」

在狐狸仙顛倒簡略的敘述中，我大體曉得幾千年前，如今的天帝與先花神結下了個了不得的大樑子，先花神一怒之下施法毀了天界所有的花草，從此，天界寸草不生。但長長久久這樣禿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於是，天帝便用雲彩化出萬千花草遍布天界，總算讓天界又恢復了顏色。只是這花草誠然並非真實，但凡摘下便露出原貌，化作雲煙了。

「嘖嘖……情愛便是這樣發芽的。」狐狸仙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搖頭晃腦了半晌，忽地拊掌笑贊，「經典橋段，甚得我心。」

「我碰見了……」

我閑來無事偶爾拈了一團紅絲線編了幾朵花，不慎掉到了雲彩里，不想，這些花竟能一朵兩朵落地生根枝繁葉茂起來，被府上的仙侍們瞧見了，嘖嘖稱奇，言是千八百年沒見過如此逼真還能有香味的花來，一個兩個三個人人都來問我討。

他了悟地「嘖嘖」了一聲，我便繼續往下說：「後來，焦鳳凰為了向我報恩便將我帶至天界。」

「半仙？看來我這個午覺睡得委實長了些，天界竟然又多了個仙階。」他攜了我的手抬眼環顧四周，「這不是旭鳳的園子嗎？如此說來，你是旭鳳的仙童了。我就說旭鳳這娃兒雖然脾氣不好，眼光卻是極好的，瞧瞧他挑的這仙童水靈的小模樣。」

沿著那隻手向上看去，面前立了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著一身紅紗衣，唇紅齒白，眉眼彎彎，盯著我的手看了半晌，輕嘆一聲，「唉，老夫活了這麼多年也總算被人非禮了一回，甚感慰足，甚感慰足。」

前日，了聽得了我一捧香花后，伸手入懷別彆扭扭地掏啊掏掏了半日，我看他那痛苦扭曲的神情，著實嚇了一跳，以為他要掏心挖肺，剛想說區區兩朵小花仙侍儘管拿去，卻不料他掏出兩個紅艷艷剝了殼的煮雞蛋鄭重地放在桌上。

狐狸仙非但沒停，還一徑兒往前飄了一里又半，眼見著就剩下個紅點了，卻突然折返回來，彎了一雙溪水般的眼藹聲問我：「適才可是仙友喚我？」

實在不易，我讚許一笑。

絲坊里一群白白胖胖的天蠶整天介吃飽喝足曬著同樣白白胖胖的月亮便歡喜吐絲玩兒，這天蠶絲在紅塵之中浸染過後就成了一根根鋥光發亮的紅絲線。但並不是每根紅絲線都可以做得成月下仙m.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人手中的紅線，需是黏得牢扯不斷禁得起折騰的方可派上用場，餘下的，仙侍們便掃塵除垢一般清理出府，偶爾落下那麼一兩團墜入凡間被沒見識的凡人拾了去做做「天蠶軟甲」什麼的抵抵刀槍劍雨。

我也總算明白了一件事——在天界我是不要妄想釀蜜了。

狐狸仙一臉肅穆與我把了脈，支胰俯首思忖半日，洋洋洒洒寫了張方子遞與底下的仙侍，吩咐將葯速速煎來。

我又糊塗了，且不說「斷袖」是個什麼東西，單他說我是男童我就不明白了，那焦鳳凰不是說我是女身嗎？後來我才知曉，當時因為我著了男童的衣裳，那狐狸仙才將我認錯的。

「他醒轉過來……」我轉頭瞧了瞧狐狸仙，見他托腮瞅著我，我也回瞅他。瞅來瞅去，他終於按捺不住，「怎的不往下說了呢？」

狐狸仙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可惜是個男童，我家旭鳳眼看著便要斷袖了。」

是夜，詢問月下仙人，他搖頭晃腦唏噓感慨半日，方才深沉與我道：「春去不復來，花謝不再開。此事緣由不便道明，乃系一段曠世情仇。」又連嘆三聲，「情之一字呀……」

原來那小仙倌每日送上門的便是凡人在廟中對月下仙人許下的求禱，月下仙人每天夜裡只要將紅線連在兩人的小尾指上，這兩人就算相隔萬里遠隔千山抑或是兩家世代為仇為敵，也能憑著這根紅線走到一起結為連理，奧妙得很。

仙侍們撤走後，轉身一看，狐狸仙正趴在書牘中不知翻找什麼，一邊翻一邊念念有詞：「人人戀，不好，沒有特色。」一本書冊被拋在一邊，「仙仙戀，不行，太縹緲了。」又一本拋出，「人|獸戀，算了，口味太重。」又一本拋出，「仙凡戀，董勇、七仙女，太俗氣了。」

趁他拊掌之際，我迅捷收回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放在鼻下嗅了嗅。咦，怎麼沒有傳說中的狐臭？

狐狸仙捏著那一把紅彤彤的線，揪了揪衣襟，長吁短嘆，「鳳娃如今大了，侄大不由叔啊！想當年，你還是一隻絨毛未褪的小鳥兒時，最愛在我府中的紅線團里打滾。現如今，連稱呼都如此生分，老夫悵然得很，悵然得很哪！」

笑得樂呵呵臨走之際仍不忘偕了我的手道：「其實，斷袖也無甚不妥。」

姻緣府里或許找不到仙丹法器，卻盛產紅線。

我便順理成章地在月下仙人紅彤彤的姻緣府里住到了現在。

滿算算，我已滋潤自如地在月下仙人的姻緣府中住滿了兩輪月圓月缺。

此刻，只覺著一群野驢在我的腦子裡奔跑呼嘯踩踏而過，然後，我禪定地明白了一個事情，這狐狸仙的記性恐怕有些不牢靠，比之老胡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看了幾日春宮后，我倒是徹底明白了男、女到底別在哪裡，也知曉了這合和雙修的一個好處，據狐狸仙說，可以采陰滋陽、取陽補陰，甚好。我思忖著，若哪天我靈力實在提不上去了，倒不妨找個人修它一修。

「叔父言重了。」鳳凰抱了手作揖，不過動作實在有些勉強。

「嘖嘖……靈秀小童。」狐狸仙又搖頭晃腦地打斷hｔｔｐs://m.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m•coｍ我。

「為他輸真氣……」

說罷，他還捏了捏我的臉頰。我閃了閃，沒有躲過，於是有些氣憤，「我不是那焦鳳凰的仙童，我是他的恩公。」

可嘆狐狸仙天生便是個仙根，對於修鍊之法完全無需研習，無甚可以傳授與我。然，天界里高人眾多，寶物豐盈，聰明如我自然不出兩日便想出了個法子。

為了不讓這些問我討花的仙侍仙姑們覺著虧欠於我，我只好勉為其難地收了他們送給我的東西。兩月下來，倒也豐足，我統了統，列了個單子：可以隱身的樹葉五枚，文昌仙人用過的狼毫一支，司命星君的許願燈一盞，元始天尊題字的限量道書一冊，夜神蓖發時落下的青絲一縷，火神旭鳳的尾羽一根……匪夷所思。

「嘖嘖……落難公子。」狐狸仙搖頭晃腦地打斷我。

我忽然聽見嘭的一聲巨響，那紅毛小獸豎了毛跳起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只紅毛小狐狸。尚未來得及數清它身後拖著幾條尾巴，又聽得「嘭」的一聲響，只見仍然搭在我手中的那隻毛茸茸軟綿綿的小爪，瞬間變成了一隻修長的手。

整整一個時辰，狐狸仙時而慷慨時而凄婉時而淚下地翻著那書給我說了個蛇妖和小書生的故事。

食畢少頃，便有一股騰騰蒸汽自百會穴升起，奔往通體各個脈絡，大喜，凝神打坐。

狐狸仙見我面色迷惘，太半覺得不大對，突然哈哈一笑執了我的手，「看我這眼神，分明是銀河宮的銅雀使者嘛！使者莫怪，見了織女還替我捎句問好，有勞有勞。」

那狐狸仙聞言一時喜上眉梢，勉力踮起足尖伸手拍了拍鳳凰的肩膀，「還是鳳娃乖覺，比潤玉那娃兒不知好上多少。待老夫給你許配個好人家，哈哈哈！」

「非也，乃是『覓食』的『覓』。」我鄭重其事地糾正他，雖然同字，但意義才是重點。

狐狸仙一團和氣地執了鳳凰的手，親切地道：「我侄甚乖，如此稱呼方顯一家和樂。」接著又道，「錦覓這小仙童，我看甚好，不如你就收了做偏房吧。」

鳳凰皺眉咳了一聲將言語懇切的狐狸仙打斷，「旭鳳適才從紫方雲宮來，聽聞天後新近得了一根針眼頗大的神針，叔父眼神不好，又喜夜裡穿紅線，想來若得了這神針應大有裨益。」

轉眼間，狐狸仙變了一枝小樹丫在手，在滿地花瓣中一筆一畫寫下一個大大的「抱」字，道：「此乃正字。抱恩抱恩，無抱怎還恩！」

撇去熱情的狐狸仙和姻緣府里來來往往喜歡摸我臉蛋的仙姑們不說，這天界確是個奇奇怪怪的所在，首先一項，便要數花草絕跡這一事。

我扶了扶額角，原來，這，便是讓人昏昏欲睡、莫名其妙的情愛。

「月下仙人且慢行。」我拋了手裡那團被嚼得零落的雲彩，出聲喚他。

狐狸仙受了鼓勵，此後日日必來我院中給我說個所謂的情愛故事，不時還翻些春宮與我看看，我看了以後，沒忍住，點評道：「姿態甚丑。」狐狸仙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鄙視了一下我。

「我在等著你的『嘖嘖』。」我坦然答道。

鳳凰一把將它們扯下放在狐狸仙手上，「和-圖-書想來月下仙人紅線十分富足，不過能否不要再將其贈予旭鳳府中的仙子侍婢，若能如此也算是美事一樁了。」

每日寅卯交界之時，便有一個小仙倌背著一隻沉沉的布袋子上門，袋子里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條子，姻緣府的仙使們忙碌地將這些紙條分門別類登記成冊后，按卷交到狐狸仙手中，狐狸仙便坐在一團團一簇簇的紅絲線中開始一面翻冊子一面穿針引線。

時間過得張牙舞爪，光陰逃得死去活來。

我抹了抹額角，「正是在下。」

來而不往，非禮也。

狐狸仙彎了彎亮亮的眼謙虛道：「略懂。」

了聽愣了愣，面色噌噌噌一下燒得比那桌上的喜蛋還要喜慶，「錦覓半……半……半仙……了聽……了聽仙齡尚小，還未有……未有……未有仙姑……婚配……」

鳳凰的臉抽了抽，我愣了愣。沉吟片刻，我忽然覺得「鳳娃」二字妙不可言。

且莫要看那園子里芳草萋萋、百花怒放的好景緻，但凡我伸手掐下一朵來，那花兒便眨眼化作一縷雲煙飄散而去，甚是離奇。

熟料，這股蒸騰之氣片刻后似火焰熊熊升起，片刻后，直覺著渾身如置柴薪烈炙中，熾熱難當，又如滾油煎沸，五內俱焚。

狐狸仙又過來執了我的手道：「不知錦蜜仙童名諱中的『蜜』可是『蜜糖』的『蜜』？」

只是狐狸仙口中的「情愛」，依我之見卻全然不是個好物件，那些故事里的人多半為著這物什神魂顛倒捨命忘生卻還甘之如飴，匪夷所思至極。不過鑒於狐狸仙每日做的事情便是為這些所謂的痴男怨女牽線搭橋，而他本人也甚樂在其中，我便將想法如數咽入腹中。

「嘖嘖……肌膚之親。」狐狸仙仍然搖頭晃腦地打斷我。

兩枚雞蛋在桌上滾了一滾，淳樸憨實地泛著紅光，我乾乾笑了兩聲：「呵呵，恭喜了聽仙侍喜得仙童。」

「那是哪個蜜呢？」狐狸仙問得懇切。

「恩公？」那人兩眼放光，拉了我的手席地坐下，「來來來，小錦覓，與我說說。我最歡喜聽故事了。」

「這喜蛋……」我張了張口，了聽仙侍聞言噎了口氣，方才還喜慶的臉此刻倒有些紫氣了。我端了口水與他，好容易順過氣來，了聽便扯了我的袖口痛心疾首道：「此乃火神殿下宮中靈鳥朱雀之卵，八百年才得一回啊！」

「妙！妙得很！」狐狸仙讚歎。

狐狸仙望著我咬了咬紅艷艷的唇似是在拚命回憶什麼，最後面上一片霽雲散去豁然開朗道：「嗬！這不是摘星館的留月仙使嗎？幾十年不見，愈發地青春年少了呀！」

末了，狐狸仙鄭重地合上書頁，唏噓感慨總結道：「這，便是讓人怦然心動、潸然淚下的情愛。」

「錦覓？何人？」縱然周身祥雲籠罩，鳳凰的臉色依然很不好。

我想了想，雖然他說的「非禮」我聽不大明白，但「仙童」我還是不敢妄自冒充的，但在天界仙家面前承認自己是個精靈總歸有些丟臉，於是我清了清嗓子說：「你喚我錦覓便可，仙童不敢當，不過……嗯……不過是個半仙罷了。」修仙修了一半，可不就是半仙嘛，對於自己發明的這個詞，我頗有些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