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欺君
「……皇上？」麗妃有些愣，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和她的預期效果截然相反。
更何況她很懂得討好紀無咎。
紀無咎眯了眯眼睛，「這張圖紙皇后是從何得來。」
馮有德彎著腰，恭敬說道：「娘娘，皇上正在批奏章，您把東西交給奴才吧。」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紀無咎目光一閃，又重新拿起那圖紙看起來，仔細看才發現，這把鳥銃雖畫得有模有樣，但筆畫稍顯生疏，一些細節畫得也不準確，一看就是新手所為。但是——
紀無咎的目光在室內掃了一圈，最後落在桌上的圖紙上。他以為葉蓁蓁是在寫字或者作畫，走近一看，那紙上畫的竟是一把鳥嘴銃，各個部分都標好了尺寸，旁邊還畫著幾個零件。這鳥銃本是從海寇處繳獲，經大齊的火器匠們加以改造，已經試造了一些裝備神機營，過了半年，神機營的提督專門寫了份奏章把這東西一通猛誇，所以前不久他又下旨命工部軍器司加造了一批。
紀無咎笑眯眯地答道：「當然不會。」
「皇后的意思是，有工部官員攜鳥銃構造圖闖入御花園，並將構造圖遺失於此？」
但是現實很快就找上門來了。
「這參湯是本宮親自煮的，皇上為國事操勞，本宮自當盡心服侍。公公費心，本宮自己送和*圖*書進去就好。」
「好了，平身吧。」紀無咎說著，又低頭研究起那鳥銃圖。
素月看著她們二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皇上，臣妾知錯了！」葉蓁蓁有點害怕，這欺君的罪名她可擔不起。
素風用鎮紙壓好圖紙的四角，擔憂地問道：「娘娘，您不怕麗妃向皇上告狀嗎？」
葉蓁蓁滿不在乎，「告狀？我又沒做錯什麼。」
「哦？在哪裡？」
「表哥？」紀無咎挑眉。他自然知道葉蓁蓁的表哥是誰，大內侍衛統領陸離，三天兩頭在他面前晃，想無視都難。陸離倒確實會配鳥銃，如此一來葉蓁蓁就把她二哥摘出去了，陸離也不會因此獲罪，不管葉蓁蓁說的是不是實話，她都夠聰明。
「朕還要批奏章，愛妃先回去吧。」紀無咎推開懷中的溫軟美人。
「不是臨摹的，是我偷了我表哥一把鳥銃，自己拆了一遍，」葉蓁蓁頓了頓，看到紀無咎又微微眯起來的危險眼神，「我後來又偷偷還回去了！」
葉蓁蓁坐在他對面，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她擔心地看著他。他正半低著頭，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鼻樑挺直，眉清目朗，額頭高闊，是無比尊貴的面相；眼睛不時地眨一下，睫毛長而濃密，隨著眼瞼抬起又落下m.hetubook.com.com，像是蝶兒忽閃著翅膀；面上肌膚如美玉，白皙細膩。
字字濃情蜜意，可紀無咎只聽到兩個字：國事。於是他的腦子裡很不合時宜地出現四個大字：賣身救國。
其實就算沒有蘇將軍的因素，麗妃單單憑藉美貌，也是有做寵妃的資本的。
「什麼地方？」葉蓁蓁身體前傾，凝眉看著圖紙。胸前的曲線不小心擦到鎮紙，把鎮紙擠得移開了一寸，她猶自不知。
雖然紀無咎不願承認，但某種程度上來說葉蓁蓁確實真相了。然而，皇帝的自尊不允許紀無咎承認自己為了邊關穩定而出賣肉體，所以他自動無視了一部分現實。
坤寧宮內，葉蓁蓁展開一張圖紙，仔細看著。圖紙上畫的是一把火銃的構造圖，葉蓁蓁痴迷地順著那些線條輕輕划著，目光越來越亮。
紀無咎看著巧笑倩兮的美人走進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天然風致，一顰一笑都透著一股風流多情。
葉蓁蓁哭喪著臉，「就是我自己畫的呀。」
紀無咎握了一下麗妃的手，面上依然淡淡的，「朕知道。」
「可是……」
「回皇上……」
紀無咎點了點頭，煞有介事，「既然皇后如此說，那麼料想也不會錯。工部那群廢物也確實該整肅了。和*圖*書朕這就下旨嚴辦。」
麗妃接過宮女手中的托盤，驕傲地看了一眼馮有德，轉而款款地走進書房。馮有德乖乖低下頭，不再說話。
「再說了，」她收起目光，抬頭看著素風，「就算她不告狀，皇上一樣討厭我。」
「皇上！」葉蓁蓁慌忙跪下，「此事和工部沒關係，跟我二哥也沒關係。」她二哥是工部侍郎，紀無咎若藉此對工部進行整治，她二哥無論如何都會受牽連。
「撿的。」
「你的圖畫錯了。」紀無咎突然說道。
「對了，愛妃以後不要來御書房了，這裏本來就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若是平時紀無咎心情欠佳，看到這樣的麗妃，大概會面色稍霽，只是今日他心內總是團著個疙瘩，看到她時，那疙瘩又大了一圈。
葉蓁蓁眼睛一亮，「皇上您會給我看？」
馮有德含蓄地暗示了幾句，奈何這麗妃也不知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偏要進去。馮有德也不好直接說皇上今天心情不好，正僵持著，書房內傳來清冷的聲音：「何人在門外喧嘩？」
「謝皇上。」葉蓁蓁無比真誠地仰望他。
麗妃站在御書房門外，身後的宮女捧著個紅漆描金托盤，托盤上有個鬥彩纏枝蓮紋蓋碗，
紀無咎卻不打算饒過她，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和-圖-書桌上的圖紙，「這麼說，你確實騙了朕。」
紀無咎冷冷地看著她，「看來朕確實太過寵你了。」
葉蓁蓁有些泄氣。這個圖她改了很多遍才覺滿意，現在以為終於可以動工了，誰知道卻還差得遠。
「御花園。」
麗妃將參湯捧到紀無咎面前，舀了一小勺，「皇上，您嘗嘗？」聲音嬌俏。
葉蓁蓁起身朝他福了福，心下詫異，這皇帝沒事兒到坤寧宮來做什麼。
紀無咎居高臨下地看著葉蓁蓁，她的臣服令他滿意，他橫眉冷哼，「那麼這圖紙到底從何而來？別告訴朕是你自己畫的。」
「馮有德，讓麗妃進來。」
倒好一副皮相。葉蓁蓁撇撇嘴。
「……」葉蓁蓁禁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我的意思是，您胡說八道的本領比我高多了。
紀無咎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臉上並無半分笑意，「愛妃辛苦了。」
麗妃慌忙跪下，再抬頭時眼中已經泛出淚花，「皇上，臣妾做錯了什麼，還請皇上明示。」
「……」紀無咎抿了抿嘴，移開眼睛，「很多地方。」
「娘娘，您就不著急嗎？」
葉蓁蓁算是明白了，他來這裏就是為了刺|激她的。
「你是怎麼畫出來的，從哪裡臨摹的圖？」
「我急啊，我快急死了，」葉蓁蓁指著圖紙，「我要快點把它做出來！」
紀無咎和-圖-書語氣溫和，「沒關係，朕那裡有準確的構造圖。」
麗妃怎肯就此離去。她今天本來是去找皇后耀武揚威的，誰知道卻在坤寧宮吃了大虧，出來的時候還被僖嬪那個賤人奚落，這口氣她如何忍得下去，因此便想來皇帝這裏告上一狀。
這時，外面一聲尖細的高喊，「皇上駕到——」話音剛落，紀無咎已經步履生風地走進來。他穿著明黃色常服，胸前和衣角綉著蛟龍乘雲，花紋細密繁複；腰間玉帶收得略微緊了一些，更襯得肩寬腿長，身材挺拔；通身的氣度如芝蘭玉樹，令滿室生光。
「為皇上做這些，臣妾感到很幸福。」麗妃聲音柔軟，能軟到人的骨頭裡去。
看著葉蓁蓁的驚懼，紀無咎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念在你是初犯，朕暫且不予計較，先給你記著，以後若是再犯，數罪併罰。」紀無咎心中的小黑本上，葉蓁蓁名字後面又多了一筆，照著這個速度下去，她也許很快就能超過她爺爺了。
「皇上，臣妾為您煮了碗參湯，這就端給您。」
看到葉蓁蓁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紀無咎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更何況，」麗妃順勢坐在紀無咎懷中，雙手攬著他的脖子，溫順地靠在他懷中，「皇上日日為國事操勞，才是真的辛苦。皇上，雖然國事重要，可您也要愛惜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