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又怎麼了？」葉蓁蓁問道。
紀無咎一下一下吻著她的眼睛，在她的手下粗喘著，「我不讓旁人摸，我只要你，只要你……」
王有才領著幾個人提著好幾大桶熱水，一進門，看到紀無咎站在鍋外，葉蓁蓁坐在鍋前，兩個人一個神色飄忽一個面容淡定，心中實在猜不出這帝后二人又想玩兒什麼新花樣，於是迅速打點妥當，便領著人匆匆離開，走的時候仔細關好了門。
紀無咎突然就有些明白葉蓁蓁為何一定要逃出宮，來軍營走一遭。她大概是在宮中憋得太悶了，雖錦衣玉食，無數人伺候著奉承著，但以她的性子，到底還是更偏愛此處的豪爽與快意。所以她不只一次說過「這裏比皇宮強」這種話。
上巳節也是女兒節，這一天是女孩兒們尋覓心上人的日子。女子們用彩色的絲線打成絡子，見到心儀的男子便送上去，男子若是對此女子亦有情意，就把此絡子佩在腰上。葉蓁蓁和紀無咎一起在熱熱鬧鬧的男女中穿行，分別收到不少五顏六色的絡子，樣式新奇，不拘一格。葉蓁蓁一開始不知道這是何意，因此收到好看的便掛在腰上，她掛一個，紀無咎便解一個，解到最後，乾脆把她的絡子全搶過來，拉著她去了另一條街。
紀無咎輕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兒，「笨。你戴在身上，萬一走丟，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葉蓁蓁的目光最終停在紀無咎胸前小小的凸起處。那小顆粒與水面相接，隨著水的涌動，半隱半現。她從沒認真地觀察過這個東西，這會兒看到它們漸漸地被熱水泡得發紅，還一個勁兒地往水下躲，似乎十分害羞。她便有一種捏一捏它們的衝動。
紀無咎只覺她的目光像是化作了一隻輕柔的小手，在他的胸前遊走，那一瞬間，他很有一種捂胸的衝動。
「我又不是沒看過。」她安慰他。
「還真是稀奇。」葉蓁蓁贊道。
葉蓁蓁托著熏球放到鼻端，輕輕吸了吸，發覺不對，又用力吸了吸，最後疑惑道，「這個東西根本不香呀？」
「……」
兩人提著一大堆香料與兩個大鳥籠子回到軍營之中。軍hｅｔubooｋ.ｃom.ｃom營不如城內熱鬧，但也把上巳節當個節來過，一群糙老爺們坐在火堆前一邊喝酒吃肉一邊回憶自己的情史，真假且不論，總之怎麼香艷怎麼來。葉雷霆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群舞|女，圍著篝火舞動腰肢，跳個不停。
葉蓁蓁沒料到他會有這麼大反應，剛抽回手，卻被他翻身撲倒。
「你怎麼不脫衣服？」葉蓁蓁好心提醒他。
葉蓁蓁問道，「是個女人？」
「……」紀無咎很想用腦袋撞鍋沿，這四個字真的能用來形容男人嗎？！
於是他狠下心，硬著頭皮撩水洗澡。
葉蓁蓁便有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
頂著葉蓁蓁直白的目光，紀無咎突然覺得壓力好大。他垂下眼睛，看著熱氣騰騰的水面上浮著的幾把干艾草，那是王有才特地放進去的，據說有祛除邪祟的功效。
紀無咎低頭吻著她的淚痕，有些急切地說道，「我誰都不找，我就找你。」
掌柜聽他如此說，陪笑道：「公子可是記混了罷，這個香確實是小店的獨家配方，別人並不知曉。咱們生意人，誠信為本，不敢打這個誑語的。」
這種新奇的舒適感並沒有讓紀無咎的神經放鬆下來，他在葉蓁蓁的注視下，臉上迅速被熱汽蒸出一片淺淺的紅色。他坐在鍋里，一動也不動，用商量的語氣說道，「要不……你出去吧。」
碗沿剛要碰到葉蓁蓁嫣紅的唇時，她卻偏頭一躲，笑道，「不，我要喝酒。」
正要走進去的葉蓁蓁看到他望著那牌匾出神，便問道，「怎麼了？」
「……」
葉蓁蓁便不理他，獨自走進香料店。她在宮裡用的香料都是最好的，這會兒在這裏也就圖個新鮮，翻翻這個聞聞那個。掌柜的一見這兩位公子哥兒的打扮就知道是來送錢的，因此格外殷勤，也不讓夥計招呼，自己親自陪著。葉蓁蓁看著，這裏倒是有幾種香料是她不曾見識過的，聞著也不錯，便一樣揀了些讓夥計包起來。走到一個架子前，她拿起一個八角形鑲著綠松石的木盒，微微打開一條縫，輕輕吸了一下，頓時一股幽香撲面而來。香而不浮，濃而不郁，和_圖_書似花非花，似木非木，清軟香甜，別有洞天。葉蓁蓁不禁嘆道，「好別緻的香氣！」
「這個，我好像在哪裡聞過。」紀無咎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從記憶中搜索這種感覺的來源。然而這種香氣於他來說似乎太過久遠和淡薄，憑他絕佳的記憶力，一時半刻竟然也毫無頭緒。
「我要洗澡。」葉蓁蓁提醒他。
紀無咎也走近一些，拿過那香盒放在鼻子底下聞了一聞，聞過之後便有些晃神。
葉蓁蓁才知道他意有所指。她突然想起一件方才想做而沒有做的事情，於是伸手探進紀無咎的衣襟，捏了捏他胸前的紅豆。
其實葉蓁蓁並非只是覺得新奇，而是……紀無咎的身體確實挺好看的呀。她沒見過別的男人的身體，不知道該如何欣賞，但是展現在她面前的這一具，身材修長，骨肉均勻，皮膚光滑細膩。他身體雖然白皙，但絕不瘦弱，薄厚適中的肌肉附在骨骼之上，線條流暢優美，又飽含著力量。他的肌膚被熱水浸泡之後，泛著淡淡的紅色，像是覆了一層薄薄的胭脂，水珠掛在其上，又像是清晨披著露珠的花瓣。
紀無咎那種被調戲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他發現他根本不該以常理推斷葉蓁蓁，尋常女子避之不及的事情，在她看來似乎很新奇，很值得一觀。奇怪的是他又不是沒被女人看過身體，也不是沒被女人伺候過洗澡，怎麼現在就那麼的，那麼的……難為情呢。
她的笑容十分好看，既美艷又嬌憨，像是雨後懶洋洋壓在枝頭的大朵牡丹。紀無咎見四下無人注意到他們這裏，低頭飛快地在葉蓁蓁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葉蓁蓁讓夥計把這種香包了許多。她又走到下一個木架前，拿下來一個黃銅的方盒子，打開來一看，裏面是一個雕花熏球，做工精緻。她把熏球拿出來，發現裏面已經放了東西，打開一看，是個圓圓的褐色香丸。
他本以為葉蓁蓁會害羞或是拒絕，卻沒想到她略一猶豫，便搬了把椅子放在鐵鍋前。向外面喊王有才提水之後，她回來穩穩噹噹地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做好圍觀的準備。
她越玩兒越上https://m.hetubook.com.com癮。紀無咎卻等不急了，把碗一扔，扶著她直奔營房。
紀無咎翻過她的身體來，發現她淚眼模糊，淚水止不住地順著眼角向臉側流，枕上的黑髮濕了一片。
「要麼一起洗，要麼你看著我洗。」紀無咎拋出另一個選擇。
葉蓁蓁之後便一直安靜地觀看，一言不發。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眼前這具身體就應該是他的，旁的人不能碰……
軍中的酒很烈，葉蓁蓁心情好，喝了幾碗，眼神就開始飄忽了，盯著跳躍的火焰一個勁兒地傻笑。紀無咎一手摟著她的肩膀，一手託過來一個粗瓷大碗，低聲誘哄她喝水。葉蓁蓁卻只管嘻嘻笑著，目光迷離，眼眸覆著一層搖曳的水光。
紀無咎嘆了口氣，「人如其名。『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到底是誰調戲誰啊……
回到營房，紀無咎想起一事：他要堅持在葉蓁蓁面前洗澡。雖然現在葉蓁蓁醉了，但他不能荒廢，一定要堅持。於是他把葉蓁蓁放在床上，招呼王有才提了水來。折騰了一會兒，他洗完之後，披衣上床，發現葉蓁蓁已經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看來他大概真的中邪了吧，要不然怎麼會做出這麼莫名其妙的決定。紀無咎摸了摸鼻子，有點局促，這種局促在他面對朝堂上大臣們的唇槍舌劍時都不曾有過，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他竟然緊張得不敢看葉蓁蓁。
紀無咎倒吸一口冷氣，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舒服還是痛苦了，他握著葉蓁蓁的手腕，微皺著眉，「你……輕點。」
紀無咎也覺得不錯，「我們買一些吧。」
「果然是『如花美眷』。」葉蓁蓁由衷地讚歎。
「你害羞了？」葉蓁蓁奇道。
「蓁蓁，喝一些水。」紀無咎柔聲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把碗向前送。
「你去找別人吧，找誰都行。就是……你別讓她們摸你。」
「沒事，能治好的，蓁蓁不哭，能治好的啊……」紀無咎柔聲安慰她，他的袖子已經被她的眼淚浸濕了一大片，看著她這個樣子，他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賣給山雀，是要連著山雀一起賣。這廣寧城裡的人，什麼來歷的都ｍ.heｔuｂoｏｋ.com•ｃｏｍ有，可謂魚龍混雜。有些人家，怕自家的小孩兒被人騙走找不回來了，便在他身上隱秘地放這個香，十里之內，山雀都能找到。只要香不離身，就能找回孩子。」
葉蓁蓁說道，「香是不錯，只是這名字略奇怪了些，有所思？思什麼說出來不就完了，遮遮掩掩的做什麼。」
紀無咎心口一陣揪疼，他慌忙抬手幫她拭淚，低聲安慰她道，「蓁蓁，別哭，沒事的。」
鍋裡頭墊著一塊石板，鍋的四壁十分光滑，赤|裸的肌膚與之相觸，細膩光滑的觸感與浴桶有很大不同。
身體相擁，髮絲交纏。溫存之間，葉蓁蓁突然說道，「要不，你以後別讓旁的人摸你了。」
「總之你得帶著，」說著，他突然低頭，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不帶就是抗旨不尊。」
葉蓁蓁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伸過手來在他胸前摸了摸。此時紀無咎並未著鎧甲，只穿了兩層衣衫，葉蓁蓁找到紀無咎胸前的紅豆，隔著衣服捏了捏。
折騰半天，紀無咎總算把澡洗完了，他穿好衣服去外面散了個步，回來時葉蓁蓁也已洗完，正躺在床上晾頭髮。紀無咎走過去，倚在床上，用干毛巾幫她一縷一縷地擦著頭髮。他突然說道，「蓁蓁，我洗乾淨了。」
紀無咎深吸一口氣，心一橫，迅速脫掉衣服，邁進鍋里。
「哦？那位故人現在何處？」
葉蓁蓁再想洗澡時，發現紀無咎蹲在了她的鍋里。
「可是我有病，我有病啊……」
第二天是上巳節，民間俗稱「三月三」。紀無咎和葉蓁蓁一大早去了廣寧城，圍觀廣寧城的百姓祭祀高媒。高媒是主管婚姻和生育的神，不同地方的祭祀禮節不同。廣寧城裡外來人比較多，有不少是從南方流放此處的，這些人帶來了不同的習俗，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且自由的方式。紀無咎拉著葉蓁蓁跟在人群之中點了把香，腦子一熱，也不知道怎麼就念出「天靈靈地靈靈把我的老婆治好行不行」，鬼上身一般。周圍人紛紛自覺和他保持了距離，以他們兩個為中心，空出了一個小圈。
雖然如此，她早晚要回到皇宮，回到那個她不喜歡的地方。紀無咎想到m.hetubook.com.com這裏，莫名地心頭就湧起一股心疼來。他側臉看著葉蓁蓁，此時她正笑得沒心沒肺。
「能治好的，治不好也沒關係……」
「不好。」鍋雖然大，但容納兩個人就顯得擁擠了。
「我怎麼會走丟呢，又不是小孩兒。」
葉蓁蓁且不管他黑到幾乎和鐵鍋同色的臉，她的目光落在他形狀優美的鎖骨上，停了一下，緩慢向下滑落。
葉蓁蓁坐起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到了。」
葉蓁蓁肩頭微抖，悶聲說道，「紀無咎，對不起。」聲音中帶著壓抑的哭腔。
紀無咎不答反問，「吃醋了？」
「沒什麼，」他搖了搖頭，「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這條街有不少商鋪，兩人走著走著，來到一間別緻的香料店。紀無咎抬頭看那牌匾，見到「香如故」三個大字，不禁一愣。
掌柜笑道，「公子，這個香叫『識途』，人是聞不出來的，只有經過特別訓練的山雀能聞出來。」
他拉著她的手，覆在自己腿間，「我真的洗乾淨了。」
「我們又沒孩子。」
「對不起，我有病，」葉蓁蓁緊閉眼睛，眼淚擦完又流下來，止也止不住，「我有病，我有病……」
葉蓁蓁詫異道，「那你擺在這裏做什麼？要賣給山雀嗎？」
掌柜笑道，「公子可真是識香的行家。不瞞您說，此香名為『有所思』，是由小店獨家秘制，全天下只此一家。可以說是『蝎子水兒，獨一份兒』！」他說著，不自覺地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臉上不無得意之色，「而且這種香膏不需點燃，置於室內，或是佩在身上皆可，又好聞又方便。」
紀無咎以為葉蓁蓁睡了，便側躺著從她身後擁住她，下巴墊在她肩上，低聲自言自語道：「蓁蓁，我洗乾淨了。」
紀無咎舒服地悶哼。
紀無咎搖了一下腦袋，隨口說道，「大概是吧，我也並不很確定，沒什麼要緊的。」
紀無咎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也終於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在葉蓁蓁面前好好乾凈一番，本來就是他最初的計劃，雖然現在氣氛有些詭異，但至少能達到初衷不是。
紀無咎像是長在了鍋里，老神在在地看著她，「我們洗鴛鴦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