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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接下來的話都吞進口中。這次的吻不像方才那樣淺嘗輒止。他控著她不許她掙脫，伸出舌頭在她口腔內狂風一樣卷掃。明珠被親得頭腦發矇，身體酥軟無力。

明珠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突然之間開竅了一般，她腦子亂糟糟的，不敢再陪紀簡從喝酒。

然後，她又沒抵擋住他的攻勢。

紀簡從卻拉住了她，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他低頭親了一下她，低聲道，「你捨得這樣走？」

明珠就沒見過這麼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她引著他來到客房，從柜子中取出被褥，因為剛剛曬過不久，這會兒都是乾燥的，透著陽光的氣息。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是自己鋪床的。明珠便幫他鋪開。她喜歡為他做這些。

「我……我……」明珠有些結巴，心跳飛速加快，「我再給你取些菜來。」她說著，快步走了出去。

「怎麼不講了？」紀簡從問道，浸了酒的嗓音使人著迷。

明珠蓋好蓋子，說道，「這是一個西域人發明的，他管這個叫香水。灑一些在衣服上，一整天都是香的。我只買了幾瓶，王爺您若是不嫌棄，便笑納了吧。」

紀簡從臨時當了調解人，把幾個流氓身上的錢都搜刮出來，給了明珠。明珠終於滿意，表示不再追究。紀簡從又教訓了那幾個流氓幾句，便放他們離開了。

明珠想了想，她會釀酒，不如就開一家酒館吧。春天到了，城外的果樹開花了。明珠采了許多杏花，釀了杏花酒，開壇時香氣飄了一條街，許多人聞著香味兒就過來了，小酒館的桌子坐不下，來晚的人只好打了酒回家喝。紀簡從慕名前來品嘗杏花酒，發現這酒館的小老闆正是明珠。

流氓們看到紀簡從，連忙向他奔來，「王爺！王爺救命！」

紀簡從還在扶著杯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笑吟吟地看著她。陽光穿過窗子，灑在他的臉上，他像是一塊沐浴在暖光中的美玉。他因喝得多了，臉上泛著醉意，眼睛微微眯著，笑的時候眼角微微上挑，十分勾魂攝魄。明珠看得有些痴了。

這也很好理解，他本來就是她的恩人，又是個俊才風流、出身高貴的人物，這世上不知多少女人心許於她，多她一個也不算多。想到這裏，明珠又覺惆悵。

紀簡從說道，「你很有趣。」

明珠次日一早便起得遲了。她的夥計是聰明人，早知道老闆對王爺有意思，於是默口不提此事。明珠從客房裡走出來時躡手躡腳，做賊一般。紀簡從看著好笑。

「求之不得。」

唉，她喜歡上他了。

外頭春光明媚，俊朗男子坐在桌前自斟自酌，顯得有些寂寞。明珠是個自來熟，又因為紀簡從救過她，也幫過她，所以她面對紀簡從時總是覺得分外親切。於是她坐在紀簡從面前，陪著他喝酒聊天。她給他講她家鄉的風物趣事，講起來繪聲繪色，紀簡從一邊喝著酒，一邊安靜地傾聽。他酒量本不大，喝了幾兩之後，酒氣上涌，漸漸迷離了雙眸。

明珠從懷裡摸了摸，摸出一個小瓷瓶來。她拔下蓋子，雙手把小瓷瓶捧到紀簡從面前，「王爺，您聞聞？」

外面突然劈開一道閃電，閃著亮如白晝的光，明珠像是從那慘白的光中看到了滿天的煙花。她緊張得一動不敢動，好像這是一個夢境，她一動，就會醒來一般。

紀簡從勒了韁繩，遠遠地看著，並不上前幫忙。

她又不是少不更事，這種感覺，應該就是喜歡吧。

他覺得這女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紀簡從放開她，滿意地看著她被他親得神和-圖-書魂顛倒。他突然把她攔腰抱起來，幾步走到床前，放下。

三杯下肚，明珠便有些熏意。紀簡從不再給她倒酒，只是問道，「為何躲我？」

紀簡從接過油紙傘，放在一邊。他倒了一杯酒，推給明珠，「陪我喝一杯吧。」

紀簡從停住笑，站起身。明珠以為他要走了，她有些失望，不過這反應才是正常。她仰著頭，痴迷地看著他。

明珠很快彎下腰，從架子下面抽出一把近兩尺長的大砍刀來。刀背厚重，薄而鋒利的刀刃被太陽一照，閃著白煞煞的光芒。這砍刀又大又重，與她體型不太般配，她雙手舉著，目光兇狠。

他伸出舌尖舔她，她閉上眼睛迎接。外頭的雷聲轟隆隆匝地，掩蓋了她重若擂鼓的心跳。

紀簡從笑夠了，直起腰說道，「你先把武器放下吧，當心傷了自己。」

開什麼店鋪呢？

哪知那些男人見這小娘子性子軟好欺負，竟動起手腳來，一個男人伸手要來摸她的臉。明珠偏頭躲開，突然笑了笑。

明珠突然就想通了。她以前那麼守婦道，還不是落得個被拋棄、被追殺的地步，差一點把命搭進去。女人守婦道又能怎樣呢，不過是便宜了男人，苦了自己。與其如此，倒不如圖一世受用，其他的休要多想。

「要不……要不，我這裏還有客房……」

流氓們趕緊向紀簡從跪下求饒。

明珠數完了錢，收好，跟紀簡從道了謝。

明珠一天之中會遇到無數次這樣的邀請，她從來不答應。不過他是例外。明珠本來就一見到他就惆悵，這會兒看到酒，便坐下來，端起酒杯，一仰脖幹了。

「啊？」明珠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他意有所指，她有些慌張，「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唔……」

他回了自己的住處，又把那香水拿出來聞了和_圖_書聞，覺得不錯，便在房間里灑了一些，頓時滿室飄著淡淡的香氣。

當夜，紀簡從躺在床上，聞著那迷人的香氣，身體便有些蠢蠢欲動，體內像是有個怪獸在掙扎。到現在他終於發現，原來那香水竟然有催情作用。紀簡從很無奈，他發現自己太輕信她了，這次只是催情，萬一是有毒呢？這真的不像他。

明珠聽了他的話，噹啷一聲把大砍刀扔在地上，不依不饒道，「王爺，他們調戲良家婦女，應該全部抓進大牢里去。」

明珠突然停了下來。

紀簡從跳下馬來，扶著馬悶笑不止。流氓們跑了過來，躲在他身後。明珠跑了一頭汗，手腕酸痛，只好放下胳膊，改為提著砍刀。她走過來，看到紀簡從，委屈道，「王爺，求您給我做主！」

當晚，她躺在床上，回想著白天的紀簡從，那樣一個風華無雙的人，只需要微微牽動一下嘴角，都能把她的魂勾了去。一想到他，她的心臟就忽高忽低地亂蹦，她摸著胸口，臉頰發燙。

明珠坐起來想走，「別這樣……」

轉眼夏天來臨，明珠把隔壁那家店鋪也盤下來，酒館改得大了一倍。又請了廚師和夥計，她的事業漸漸向著酒樓發展。重新開業這天紀簡從也賞臉來了，還試吃了新廚師做的菜。他無所事事，在酒館里待了一天，獨自一人坐在大堂里看她招待顧客。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明珠招攬生意還真是有一手。不過一個人女人家這樣拋頭露面地總歸是不太好，紀簡從想著，皺了皺眉，隨即又覺自己無聊：這事兒別人的事，與他何干。

明珠知幾個人不地道，便不理會他們。

這怎麼可能。明珠一陣委屈，仗著幾杯酒鼓起的勇氣，乾脆說道，「因為我……我對你有非分之想。我……想得要命m•hｅｔubook•com•ｃｏｍ……」

紀簡從把她按了回去，又不滿地堵住她的嘴。這女人真是羅嗦。

「你你你你該走了吧？」明珠結結巴巴道。

「我問你為什麼躲著我，」紀簡從重複了一遍，「可是因為你如今家業做大了，不用把我放在眼裡了？」

晚上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顧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紀簡從一人。明珠體貼地讓夥計拿來了一把油紙傘。

明珠這一整天都在為昨晚發生的事懺悔，她不守婦道，不是個好人。她在這悔恨中煎熬了兩天，紀簡從又來找她。

紀簡從倒是很好奇她有什麼東西。

當然了，漂亮女人也有漂亮女人的煩惱，比如眼前，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湊在她攤子前，挑挑這個揀揀那個，卻偏偏不買，不停地嬉笑著和她說話。那些男人眼中猥瑣的光芒，是個男人都能看懂。

這一晚她輾轉嘆息，許久未曾入眠。

男人們以為小娘子開了竅，笑得更加放肆。

明珠再喝。

明珠知道這樣做是不應該的，她也試圖掙扎，但掙扎無果，她滿腦子混混沌沌，身體背叛了意志。

「你好生歇息吧，有事可以叫隔壁的夥計。」明珠說著，轉身欲走。

不過她本來也是配不上他的。她於他就像是蒲草之於松柏，簡直天壤之別，想一想都是褻瀆。明珠心中泛著淡淡的苦澀。

紀簡從竟然猜不透。

「爽快！」紀簡從笑了笑，又給她滿上了。

這算是誇獎吧？明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道，「王爺，我有東西要給你。」

明珠很快在大同尋了個營生——在邊境集市上倒賣些東西。她什麼東西都倒，主要是撿漏兒。她手腳勤快，腦子靈光，嘴巴也甜，於是也能混些飯吃。紀簡從手下的士兵經常在邊市上巡視，一來維護治安，二來也要防止蒙古騎兵的突然襲擊和*圖*書搶劫財物。有時候紀簡從也會親自來。他不止一次地看到人群中的明珠，她守著個攤子，渾不在意地擠在一堆男人中間，吆吆喝喝，聲音嬌恰婉轉，長得又標緻，生意自然不會差。

「啊？」明珠裝傻。

紀簡從呵呵低笑起來。

紀簡從鬆開她，抬頭退了一些，垂著眼睛看她羞紅成瑪瑙的臉龐。

紀簡從也不和她推辭，接過小瓶子收入懷中，「如此，多謝。」

明珠後悔自己嘴巴太快，她有些羞愧，便抓過酒壺來自己倒酒吃。一杯又一杯，喝得頭腦一陣發暈。

明珠在邊市一戰成名，再也沒人敢欺負她。她的生意做得風平浪靜，財富像是水一樣慢慢積累起來，終於，春天的時候，她攢夠了開一家小店的錢。

明珠給紀簡從打了上好的杏花酒，還給他搭配了幾個小菜。她雇了兩個夥計，這會兒便不怎麼忙了，於是親自過來招待紀簡從。

嬌滴滴的小娘子舉著一把大砍刀……這畫面實在太刺|激。男人們嚇得後退幾步，說了幾句好話，明珠顯然不打算聽，舉著大砍刀繞出攤子。那幾個地痞流氓怕得很，撒腿就跑，明珠攤子也不要了，追了上來，邊追邊罵。

紀簡從湊近一些聞了聞，嗯，香氣很獨特。

這纏綿的目光使得紀簡從胸口鼓起一陣熱燥，他彎腰，隔著桌子探過身體，低頭攫住了她的嘴唇。

不過……她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呢？

外面又是一陣驚雷滾過，紀簡從笑道，「雨下得這樣大，我可怎麼走？」

從那之後，紀簡從便成為明珠的小酒館的熟客。明珠總是盼著見到他，見到之後又不敢太過親近他。她只是默默地注視他，給他上最好的酒，親自給他做菜吃。當一個人深陷相思之中，且是單相思的這一端時，她總是容易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喪失了表露心意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