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逆蘇粉
謝北望微微挑眉，他望著餐廳里被女友粉淹沒的江子城，笑了。
謝：不知你的粉絲群，要怎麼加入呢？
「……」謝北望問，「逆蘇是什麼意思？」
這次觀影的八十名觀眾，有一半都是從江子城的粉絲後援團里選出來的，他粉絲其實不多，但大多是顏粉，小姑娘愛他愛的不得了。
才叔一個人身兼數職，他既是導演，也是攝像，還是編劇……在他的鏡頭下，畫面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美，那些戲劇裝扮越是斑斕，背景就越是黯淡。
江子城兢兢業業地給每一個粉絲「發福利」，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另一雙深邃的眼睛里。
雖然這個電影脫胎於一個有些毛骨悚然的民俗故事，但整部電影和靈異神怪沒有任何關係，更多的是在表達男主寂寞的內心世界與光怪陸離的外部世界的抗爭。
他沒說的是，有些時候，逆蘇粉的幻想還帶著一點S傾向。
這種內核隱晦的文藝片，確實不適合她這種爛漫活潑的小姑娘看。
謝小姐覺得她們有趣極了，頻頻回頭看向後排。
謝北望就那樣安安靜靜看了一會兒，表情說不上喜怒。他不動，助理和秘書也不敢催，只能老老實實地立在他身後。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她們雖然有些熱情過頭，但都是很可愛的。
江子城對於瑞慈娛樂的壕氣又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今天這一天下來，他奉旨炫富也炫的越來越有底氣。
江子城懶散地接過手機，點亮屏幕，瞥了一眼——然後蹭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面對粉絲的表揚，他謙虛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對；面對影評人的批評，他虛心受教；他應對自如，根本挑不出一丁點錯來。
謝小姐委屈：「電影無聊死了，哪有粉絲有趣啊。」
他一入場，熱情的粉絲們就像是看到了鮮花的小蜜蜂，嗡嗡嗡的圍上去，嘴裏叫著「哥哥、哥哥」，手裡舉著相機，想與他合影。
他本想安安靜靜吃飯，粉絲們卻不給他這個時間。
謝總有三個助理，剛巧這個助理是負責市場公關方向的，非常熟悉粉圈的一些內情。
男人忽然開口問身旁的助理：「你聽過女友粉嗎？」
等到江新娘重新出場時，發現VIP席位正中間的兩個位子已經空了，工作人員悄聲解釋，說謝總公務在身提前離場，謝小姐也跟著一起走了。
執行經紀人又說：「你就別抱怨了，你想想婚宴上的新娘子不都是這樣嗎？一天下來要換三四套禮服，打扮得漂漂亮亮，明明累得筋疲力盡還不能抱怨。」
她安靜了沒兩分鐘，又折騰起來：「哥，你知道這種粉絲叫什麼嗎？」
……
謝小姐得意極了：「這叫女友粉。」
不管才叔是拉個正面特寫還是拉個側面特寫，只要鏡頭一推過去，電影院後頭就傳來抑制不住的低叫聲。
於是男主只能窩在後台的角落裡，聽著前面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與堂下觀眾熱鬧的叫好聲，幻想自己也同那些「角兒」一樣，披上斑斕的戲服，戴上精緻的頭面，登台亮相，收穫那些炙熱的目光。
她又掰著手指算起來：「當然，還有親媽粉、事業粉、妹和_圖_書妹粉、逆蘇粉……」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還好還好。
這謝總突然跑來觀影也就罷了，看電影的時候還一直唧唧唧唧說話，要不要給他一個喇叭啊，看看到底有什麼國家大事非要在這時候叨叨。
「……當粉絲，果然有趣。」
電影結束后，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江子城和才叔又被請回休息室換新的造型。
不，他一點都不感動，他恨不得離這兄妹倆遠遠的才好！
當然，江子城這些話也只敢在心裏嘀咕，誰讓謝北望是總裁呢，像江子城這種十八線小蝦米即使有再多不滿也不能表現出來。那些狗血言情小說不都是這樣寫的嗎——皇上最終會愛上膽大妄為的宮女，公司老闆總是會情陷潑辣的前台小妹。他一定要低調再低調，絕對不能公開和謝總唱反調，省得把自己的屁股搭上。
這類比錯了吧，他是男的啊，當什麼新娘子呀？
江子城的顏值屬於特別能打的那種，皮膚剔透，五官漂漂亮亮的，即使在電影大屏幕上也看不出來一點瑕疵。
整部電影的預算是五十萬，結果等剪輯完了，預算都沒有用完。
江子城向來珍惜粉絲，不管是簽名還是合影都沒有問題，甚至還有大胆的粉絲撲過去，討了一個「愛的抱抱」。
江子城：「……姐，扎心了。」
謝北望敲打她：「在座位上動來動去像什麼樣子？安靜看電影。」
當大戲落幕，男主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沖向了台前——然而舞台下，哪有什麼觀眾，只有一片綿延不絕的墳冢罷了。
當然，最美的還要屬鏡頭下的江子城。ｗwｗ.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m.cｏｍ
助理：「……」
當這麼漂亮的一雙眼睛被放大到整片屏幕上時，沒有人能夠違心的不稱讚它。
看時間，應該是電影放映后給他發來的消息。
才叔特別愛給江子城拉特寫。
採訪結束之後是自助晚宴，江子城又又又換了第四套衣服，這次他已經認命了，乖乖地像個芭比娃娃一樣認造型師擺布，搖身一變又是一枚精緻的小王子。
餐廳中庭是無頂設計，站在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餐廳中的情景。
「叫什麼？」謝北望語氣有些敷衍，他雙眼望著大屏幕，像是在看鏡頭裡的人，又像是在看別的什麼東西。
微信里是「謝小姐」的留言。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沒事沒事沒事。
謝：電影很好看。
執行經紀人說：「因為你是藝人，賣臉。才叔是導演，賣才華。」
顧名思義，女友粉就是想給男明星當女朋友的粉絲。
江子城：「……」
當燈光完全暗下來后，《滿堂彩》這部充滿話題性的神秘作品，終於在所有觀眾面前拉開了帷幕。
七十分鐘的電影很快放映完畢，最後一個鏡頭是江子城站在燈火闌珊的戲台中央，舉目遠眺。鏡頭從一望無盡的墳冢上拉過來，最終落在了江子城的雙眼之中。
江子城很慶幸自己擁有這麼一群可愛的粉絲，即使再苦再累，一想到有這麼一群人在身後支持著自己，他就覺得異常幸福。
謝：抱歉，臨時有事，只能先走一步。
他覺得渾身上下累的都要散架了，但是在疲憊之後，又從心底升騰出一種難言的快樂。他從業兩年多，這是第一次應對這麼多的www.hetuboｏｋ.com•cｏｍ媒體和粉絲——哪個藝人不希望自己被人追捧呢？
其實那些小粉絲們已經儘力壓住叫聲了，但內心的騷動哪是那麼好遮掩的，只要江子城單人鏡頭一出現，整個電影院都浮動著一種雌性動物集體求偶的荷爾蒙味道。
「聽過。」助理一臉為難，半晌才像便秘一樣擠出了幾句話，「有些粉絲會幻想男藝人嬌萌可愛的樣子，希望男藝人投入自己的懷抱，讓自己像疼老婆一樣去寵愛他。」
他正眯著眼睛休息，旁邊的助理kevin（……也可能是tony）趕忙把他的手機送了過來。
等到最後一位賓客送走，江子城癱倒在休息室里，半天爬不起來。
謝：你的粉絲今天很熱情。
江子城飾演的男主是個孤兒，自小被戲班班主收留，成為了這個戲班所有成員的「兒子」。他耳濡目染，從小就對唱戲很感興趣，寧可當個跑堂的小工也要留下來，偏偏班主並不允許他學戲，「強迫」他去讀書，希望他能有出息。暑假時，叛逆期的男主跟隨戲班去了鄉下唱堂會，這一次，班主要求男主老實待在後台，不準出去。
謝小姐不小心說出了粉圈專業語，暴露了自己每天不好好學習專心磕粉圈的真相，趕忙捂住嘴巴不敢說話了。
可是很快，江子城就笑不出來了——
……
……
江子城巴不得他早早離開呢。
江子城很不要臉的覺得，他五官里最漂亮的便是這雙眼了。估計是身負異能的緣故，很多人與他對視時都會陷入恍惚之中。這雙眼睛就像是一團可以握在手中的霧，又像是一汪可以燃燒的泉水，蘊含著千萬句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承載著千萬種可能。
謝北望點點頭，接著問：「那『逆蘇粉』又是什麼意思？」
晚宴地點就在一樓餐廳，餐廳也根據《滿堂彩》的電影主題重新進行了一番裝飾，自助餐菜色豐富、食材昂貴、味道絕佳，絕對不是市面上那種99元一位的自助餐廳可以媲美的。
助理趕忙解釋了一番女友粉的含義，他見謝總一直盯著樓下那個小明星，心裏大胆揣摩了一番聖意，小心翼翼地補上了一句：「女友粉只是粉絲之間的玩笑，當不得真的。」
江子城被折騰累了，無奈地問：「為什麼才叔換造型，就是換一啪手絹、換一條領帶，我換造型就是從頭到腳換一層皮啊？」
謝北望側頭看他：「我從盈盈嘴裏聽來的詞，你沒聽過？」
電影院觀影需要安靜，偏偏兄妹倆一直在小聲說話。坐在謝北望左邊又左邊的江子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這並不妨礙江子城用一雙憤怒的眼睛瞪他。
他垂眸望著腳下的餐廳，只見餐廳里，江子城即使滿身疲憊，依舊掛著笑容與每一位粉絲互動。
他如釋重負，在接下來的採訪環節里表現的特別好，又懂梗又會接話，carry全場，不知幫才叔救了幾次場。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謝小姐百忙之中來支持我的電影，我十分感動。
「江哥，你手機響了，好像是微信。」
她今天被哥哥拖來看電影，聽介紹還以為是靈異片，興緻勃勃的過來湊熱鬧，哪想到電影開場半小時，她就睡過去三次，還是被粉絲的叫聲喚醒的。
謝北望從會議室里出來，正要走向電梯，忽然在天井旁停住了腳步。
江子城趕忙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