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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作者:蓬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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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她不知道我換了酒,喝了下去,然後就……瘋了似的胡說八道……」
他那顆本軟下去的心,瞬間便硬了起來。
裴右安一怔,大約是被她提醒,想起了從前的事,笑了,眉目舒展。
世上女子,于男子而言,不過分為兩種功用。
「大表哥,要是我做了不好的事,你會不會像以前一樣生氣罵我?」嘉芙終於問。
第一種,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這是正妻。
今晚他本是去接她的,卻意外地得知了壽堂里發生的事。當時他確實便怒了。接她回家后,辛夫人對他說的那些話,令他的怒意更添一層。
「為何?當時怎麼說的?」
她往酒里下的秘葯,來自烏斯藏密宗,性怪而烈,吃下去后,靈台迷亂,宛若醉酒,效果因人而異。
扶原本的臣妻上位,雖看似荒誕,但只要皇帝想,總是會有法子的。
裴右安眉頭微微一皺:「你怎會和她同桌?」
「過來。」
「……那宮人往我杯中倒酒,被我無意看到她執壺手勢異樣,拇指撳了下壺柄,指下部位竟能動,稍稍落了下去。我便想到在武定時,我分明得罪過太子妃,她方才卻何以如此盛情邀約定要我和她同坐,就留了個心眼,悄悄倒了那杯酒,她大約見我沒事,又要灌我,被我推脫了過去,再後來,趁著萬歲聖旨過來,我就……我就……」
美人被摧,玉軟花碎,眼角掛了一兩點星星殘淚,軟綿綿無力地窩在裴右安的懷裡,一動不動。
但是她就這樣跟上了他,他趕不走,也沒法放開。
裴右安從枕上坐了起來。
她記得自己www.hetubook.com.com漸漸渾身發熱,繼而腦子昏沉,恨台上戲子聒噪。
「我不會生氣,更不會再罵你。要是真的不好,我會教你,下回不要再犯便是了。」
「太子妃發狂時,掃落了桌上一些盤碟器具,酒壺也砸碎了。」
「哦。是了!那個宮人倒給我的第一杯酒,我灑在了袖子里。我擔心我闖禍了你罵我,晚上洗澡換下來后,特意放了起來,沒讓檀香收去洗了,心想說不定能留個證據。」
這令章鳳桐感到些許懼怕。
一道冰冷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嘉芙忽想了起來。
裴右安是什麼樣的人,從前在武定之時,章鳳桐心裏就清清楚楚。
「你是說,太子殺人,太子妃當眾妄誕,他們是要倒大霉了?」
嘉芙垂下腦袋,一動不動。
……
嘉芙有點慌,說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了他,人就使勁往他懷裡蹭。
此前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無視蕭胤棠寵幸別的女子。
片刻后,嘉芙慢慢睜開眼睛,面龐紅暈猶未散去,卻將腦袋往他懷裡又拱進去幾分,抱住他手臂軟語:「大表哥,你在想什麼?」
章鳳桐打了個哆嗦,意識漸漸地清晰,終於勉強睜開了眼睛,一時卻還不知身在何處,只覺渾身濕透,頭痛的厲害,整個人極為痛苦。
章鳳桐認定這個甄氏狡詐而狐媚,只要吃下藥酒,眾目睽睽,醜態畢露,徹底毀去名聲,不但裴右安蒙羞,她不信,蕭胤棠還會對她如此上心,過後只要毀去證據,誰能懷疑到她的頭上?只會想那甄氏自己醉酒,無德無教m.hetubook.com.com,這才醜態畢露。
裴右安一手端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有事不要瞞我。」
在決定下手之前,她也曾再三猶豫。但曹氏的死法,猶如給她敲了個警鐘。
「我沒生氣。你莫亂動,好好說話。」
太子對她的覬覦,他一直是知道的,她從前為了尋求他的庇護,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強調過這一點。但他還是疏忽了,以致於今日因一婦人之妒,而令她蒙羞。
倘不是如此,小時候,姐妹們斗花草,盪鞦韆,歡笑嬉鬧,她又何以能熬過窗讀之苦,去做一件件她原本並不感興趣卻能為自己贏得名聲的事?
他真的沒有怪她。
這女孩兒,全身心地依賴他,以為嫁給了他,從此萬事無憂。但就在今晚,倘若不是她自己機警,躲過了這一劫,他無法想象,若她誤飲下那杯藥酒,此刻她將已經受到了何等的傷害!
裴右安有點意外似地,揚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小滑頭!還不拿給我看?」
更蹊蹺的是,據她所知,這個甄氏從前和裴修祉似也有所牽扯,又是這樣的家世,竟能夠在如此快的時間里,讓裴右安這個天子面前的第一紅人娶了她。
世人只會冠她以禍水之名,而無人知她懷璧其罪。
但現在,她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
「賤人!竟如此當眾詆毀於我!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章鳳桐相信,沒有異於常人的手段,這是絕對不可能達成的事情。
天性暴烈者,即刻殺人。
「倒大霉未必,他們也不會坐著不動的。但往後有所收斂,則是必定。那隻酒m.hetubook.com•com壺呢,可是被人收起來了?」
嘉芙終於稍稍放下了心,道:「那我就說了,你說話要算話的。太子妃發瘋……是因為喝了藥酒……」
但是後來,事情卻彷彿有些不對……
蕭胤棠對甄氏的上心程度,遠超了她一開始的想象。
「你是有些調皮。只是那婦人太過歹毒了,你換了就換了,沒事最重要。且這也不算壞事,或許是向好之始。」
天性狐媚者,當眾宣淫。
「太子妃怎突然發瘋,經過如何,把你看到的,都仔細說給我聽,一點細枝末節也不要落下。」
裴右安的心,有那麼一瞬間,徹底地軟了。
裴右安低低地問。
嘉芙睜大眼睛。
一旦日後,蕭胤棠能夠隨心所欲了,誰能保證他不會為了討好這個心機女人,想方設法扶她上位,繼而廢了自己?
裴右安有些歉疚地吻了下她汗津津的額,將她摟住。
她會是蕭胤棠的前者,而那個甄氏,不過也就只是皮肉色相,想來蕭胤棠得到過後,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方才弄疼了你嗎?」
既已下定決心,她便絕不會輕易放棄。從小到大,也是因為這種過人的心性,才推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的地位。
裴右安沉吟。
她沒有容貌,恰又不甘泯然于眾,靠著對自己夠狠,才終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忽然,她聽他說道,聲音溫柔。
但絲毫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她。
「大表哥,你真好。」嘉芙親了他一口,雙眸亮晶晶的,聲音又軟又甜。
章鳳桐頭痛欲裂,掙扎著從濕漉漉的地上爬起,呻|吟了一聲,便覺臉龐一陣劇痛m.hetubook.com.com,「啪」的一聲,一個耳光子重重抽了過來,她整個人被扇的歪了過去,撲到地上,面龐猶如滴血,火辣辣地疼痛。
「大表哥,你答應過我不生氣的——她欺人太甚,非要我當眾出醜,我出醜不就是大表哥你出醜嗎?我一時氣不過,趁人不備,順手就給換了……」
裴右安喉結微微滾動了下,將她肩膀和腰身扶住,阻止她往自己懷裡鑽。
東宮。
她到底做了什麼?
嘉芙微微仰臉,見他望著自己,咬了咬唇,輕聲道:「我和她同桌,她起先好好的,吃了兩杯酒,後來突然就發瘋,先是罵唱戲的胡說八道,接著自己胡言亂語,攔都攔不住……」
她終於徹底清醒,睜開眼睛,轉過頭,看見蕭胤棠一臉怒容地盯著自己,目光厭憎如殺。
曹氏跟了蕭胤棠多年,算他寵愛之人,卻僅僅因為聽到了那樣一句和甄氏有關的話,便被他給掐死了,事後蕭胤棠也無半點後悔憐憫之色。
裴右安其實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為何她會如此信賴於他,那時候,他和她之間所有的往來,不過也就是小時候寥寥可數的幾次碰面以及去年祖母過壽時的碰頭,並且還不是很愉快。
她看著他的臉色,見他目露詫異,急忙搶著道:「是她自己投藥入酒!和我無關!」
裴右安說道。
「大表哥!」
嘉芙抬起眼睛,見他朝自己張開雙臂,狀似要抱,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
她模模糊糊記得,甄氏喝下了藥酒,但除了頭暈酒醉之外,卻沒有半點她預期中該有的反應。
她有一種深刻的危機之感。
嘉芙緊緊閉著眼睛,委屈般地抽噎www.hetubook.com.com了一聲,卻又搖了搖頭。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今夜的壽筵酒席之上。
嘉芙有點發虛,垂下了眼睛。
「大表哥,我真的後悔了,要是我知道她會說出那話,我就算再怎麼委屈,忍下去也就算了,現在讓你蒙羞,我心裏很是難過……」
與其日後不可控制,坐以待斃,不如趁著如今蕭胤棠還被制衡著,自己先暗中下手,毀了甄氏。
裴右安雙眉微揚,極其訝異的表情。
嘉芙心裏漸漸難過了起來,有點想哭,卻強行忍著。
「你就把酒換給了她?」
「嘩啦」一聲,一桶夾著半化冰塊的水朝著地上的章鳳桐澆頭蓋臉地潑了過去。
人大多如此,越是得不到的物件兒,越是心心挂念。
他的神色變得鄭重異常。
「到底怎麼回事?」
這個女孩兒,從她當初在武定驛館里不顧一切地朝他跑來,死死抱住他腰身不放的那一刻起,他便感到了來自於她的對自己的全身心信賴。彷彿他便是她的天。
她立刻朝他撲了過去,裴右安沒有防備,被她撲的整個人往後仰去,倒在了枕上,嘉芙便趴在了他的胸前。
半晌,他沒有出聲。
嘉芙吞吞吐吐。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嘉芙也不敢再隱瞞,跟著坐了起來,把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只是說到那宮人給自己倒酒的一段時,略改了一改。
「她定要我同桌,我推辭不去……」
嘉芙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哦了聲,放開了他。
剩下的第二種,便全是伺候男人,滿足男人慾望,如此而已。
她和甄氏打過幾次交道。幾次言語交鋒,自己絲毫沒有佔到便宜,可見那女子絕非如她外表那般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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