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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萬福

作者:蓬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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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裴右安離京后的這將近半年,嘉芙侍奉著老夫人,人本就消減了些,這一場大喪下來,更是心力交瘁,發喪后的當夜,回來家中還有最後一場法事,做完了,這場喪事才算結束。辛夫人和二夫人起先也都在,陸續卻被管事婆子喚走,天黑下來不久,那周嬌娥想是支撐不住,先悄悄地走了,最後只剩下嘉芙,待半場法事完畢,跪拜後起身,忽感一陣頭暈目眩,身子微微晃了一晃,一旁檀香看見了,慌忙一把扶住,轉頭正要叫人搬張凳子來,看見裴右安快步入內,握住了嘉芙的胳膊。
嘉芙伸出手,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袖,見他回過頭,道:「大表哥,我想你陪我一起睡。」
那雙手因馬背上的雪夜疾馳,此刻手心變得潮熱而滾燙。
身後腳步之聲紛至沓來。裴荃、辛夫人、二夫人、裴修祉、裴修珞、周嬌娥,奶娘帶著全哥,以及那些知道老夫人快不好了這幾夜過來一道陪守和_圖_書著的宗族裡的婦人,聞訊陸續趕來過來,屋裡站滿了人。
……
嘉芙站住了腳,慢慢睜開眼睛,見是裴右安來了,目帶關切望著自己,便低聲道:「我沒事。方才跪了些時候,想是血絡有些不暢,起來走動幾下便好。」
他定定望著卧于枕上已然安詳閉目的那位老婦人,雙目通紅,良久,竟連眼睛也沒眨一下,身影彷彿被外頭的冰天雪地凍住了。
裴右安跪在床前,聲聲地喚,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彷彿想要藉著這手,將自己身體里的力量傳送給她。
他說完,隨即起身,自己轉身先要出去。
老夫人抽出自己的手,吃力地抬起胳膊,抓住嘉芙的一隻手,牽了過來,放在了裴右安的手心之中。
昨夜坐夜到了天明,前夜他三更回房,四更不到起身。
這些天,裴荃名義上雖也在理事,但沒兩天,就說悲慟過度,身子壞了下去,對外一概事情,幾和圖書乎全都壓到了他這個代長子孝的長孫身上。白天他異常忙碌,嘉芙幾乎看不到他的人影,入夜,或是嘉芙自己守靈,或是他回房,略閉一閉目,四更便起身安排次日之事,日日如此,從他回家至今的這七八天里,細算起來,兩人竟統共還沒說過幾句話似的。
已經多久,沒有這樣和他貼身相靠了?
她感到身邊的男子替自己攏了攏被頭,又將她往他懷中輕輕帶了些過去。
嘉芙不再吭聲了,默默地隨他歸了後院,進了兩人住的院落,來到卧房門前,裴右安推開門,嘉芙抬腳入內之時,因腿腳有些酸乏,腳尖在門檻頭上絆了一絆,身形便朝前栽了一下。
他的雙頰凹削,眼底血絲始終未退,聲音聽起來也帶著沙啞。
裴右安看了一眼她的臉色,道:「走吧,我送你回房去。」
嘉芙凝視了他片刻,終於低低地道了聲好,閉上了眼睛。
裴右安轉過頭,吩咐身旁https://m•hetubook•com•com的管事婆子,叫辛夫人另派人來此守著,說完,便引嘉芙出來。
沉沉昏睡中的老夫人感到自己的手被另雙有力的手給握住了。
裴右安扶住了她的腰,在身後下人的注目之下,將嘉芙橫抱而起,朝著內室快步走去。
短暫的死寂過後,身後不知道是哪個先哭了一聲,轉瞬,滿屋子的人便都跟著哭了起來,哭聲高高低低,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祖母!祖母!孫兒不孝,回的遲了——」
老夫人定定地凝視著他的臉,片刻后,目光慢慢轉向,彷彿想要尋找什麼,終於看到一旁的嘉芙,露出欣慰之色,示意她過來。
嘉芙雙手攀住他,低聲道:「大表哥,你要是心裏難過,儘管和我說的,說出來,心裏會好過些的。」
嘉芙感到壓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慢慢地變涼,潸然,轉頭看向身邊的裴右安。
嘉芙忍住就要垂下的淚,到了近前,跪在了裴右安的身畔。m.hetubook.com.com
嘉芙搖頭:「還有半場法事沒完……」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漸漸看清了那個握住自己手的人,黯淡的眼眸,瞬間變得光亮了起來。
老夫人的目光,從一張張帶著悲戚的臉上依次看過,最後落回在嘉芙和裴右安的身上,凝神望了片刻,忽輕輕拍了拍那一大一小兩隻疊在一起的手,唇邊露出一絲微笑,就此慢慢閉上眼睛,神色安詳。
她柔順地將臉貼靠在他的懷裡。
裴右安將她抱進內室,放在枕上,幫她脫去外衣,扯了被蓋住她,最後俯身下來,抬手幫她拔下鬢邊插著的一朵素白絨花,丟在了一旁,指背輕輕撫過她一側面龐,道:「這些時日,辛苦你了,你睡吧。」
很快,疲倦便如排山倒海地朝她襲來,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裴右安想了下,道了聲好,便脫去外衣,上了榻,將她抱入懷中,閉目道:「睡吧。」
老夫人的身後之事,極盡哀榮,幾乎驚動了整個京城,停靈的那和*圖*書些日里,不分晝夜,上門前來弔唁之客,車水馬龍,絡繹不絕。裴右安裴荃主外,辛夫人和二夫人主內,嘉芙周嬌娥等小一輩的,便只每日守靈哭靈,七日七夜滿后,次日,發喪到了慈恩寺停靈,待滿四十九日,消災去孽之後,再扶靈歸葬。
裴右安睫毛微微一動,慢慢睜開眼睛,和她對望了片刻,微微一笑,安撫般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我很好,不必為我擔心。你累了,快睡吧,晚上我也不去酬客了,就陪你,你安心睡覺吧。」
衛國公老夫人去世的喪報,當夜就發散了出去。此刻屋裡還在哭著,外頭裴家大小管事聞訊,便已領人在大門前立起喪樓,搭舍苫幕,四更不到,靈堂設好,僧道佛事具齊,五更,裴右安裴荃向禮部報了丁憂,朱國公府、安遠侯府、劉九韶等唁客服素開始上門行吊禮,孝子孝孫在旁答謝,女眷於幕后守靈哀哭。宮中也賜下祭物,李元貴登門,轉達了皇帝對老夫人辭世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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