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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程斯遠不但有能力，而且確實是值得信任的。這些年，甄朱和代表了程斯遠的方鵑不但合作的非常愉快，和方鵑私下也結下了不錯的交情。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方鵑會來接我，順便會給我帶過來幾份處理好的文件。」

「我可以進嗎？」程斯遠看了眼裡面。

事情原本過去好幾年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天晚上忽然就夢到了它。它還像活著時那樣，盤在她的床邊睡覺，甄朱甚至彷彿聽到了它熟睡時發出的那種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永遠都是那麼溫文爾雅，口才也是如此的出色。

甄朱只好向他道謝，收起文件，拿了隨身的包，將門鎖上，兩人來到地下車庫，將行李放好后，甄朱坐上程斯遠的車，出了車庫，往國際機場開去。

「甄朱，無論你決定做什麼，我一定會是你最堅強的後盾！我知道這幾年你很不容易，壓力很大，現在事情終於得以解決，去國外繼續讀書，既放鬆身心，也沉澱自己，很明智的選擇。說真的，我也挺懷念以前的求學時代。等你出國后，要是哪天忽然看到我成了你的校友，千萬別驚訝，因為前進途中，我也需要思考和沉澱，以期將來做一個更好的自己。」

當時向星北不在家，陪伴了自己幾年的一個生靈忽然就這麼悄悄地去了，這讓甄朱頗是傷感，和向星北通話的時候，讓他安慰了許久，心情才漸漸恢復了過來。

她抬起眼，愣了下。

程斯遠面露微微失望之色，但很快笑道：「沒事。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當然，請進。」

程斯遠點了點頭：「方鵑確實能幹。前兩天她才跟我說，你的舞劇國內現在一票難求，國外也有很多邀請，就這麼中斷事業去留學，和_圖_書其實挺可惜的。」

今天是周末，早高峰的北二環依然慢，但沒有平時工作日那麼堵的那麼厲害，出了城區，轉上機場高速后，車速就加快了。

甄朱笑道：「你媽媽沒事就好。對了，門禁和我家大門的備用鑰匙，我放在了辦公室抽屜的一個信封里，你有我辦公室鑰匙，哪天有空你順路去拿一下，麻煩你替我保管。萬一有事方便進出處置。」

向星北有很好的生活習慣，從不抽煙，她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

今晚確實有不少朋友約她，要給她送行，但一律都被她婉拒了。

程斯遠遞給她一個裝了文件的袋子，隨即進來，幫她提起箱子。

甄朱接了過來：「謝謝。」

第二天早上七點，和方娟約好的時間到了，門鈴不早也不晚，叮咚一聲響了起來。

天漸漸黑了。

「她媽媽身體怎麼樣？很嚴重嗎？」

「我過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到你明天要走，順道過來看看有沒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原本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他一坐下就說道。

甄朱急忙跑過去開門，笑道：「麻煩你了方鵑，其實我可以自己……」

「沒問題，只是老毛病，只是人年紀大了，難免愛折騰子女，別擔心。」程斯遠說道。

……

……

那時甄朱和她的舞劇在國內已經小有名氣，並且有了自己的團隊，但收支只能勉強維持平衡。堅持跳自己的舞和和吸引更多的觀眾買票到大劇院來欣賞舞劇，這在甄朱看來，並不是矛盾。她擔心的只是合作中萬一出現過度市場化而給創作帶來的負面影響。猶豫之時，程斯遠用他專業見解和誠懇態度，終於獲得了甄朱的信任，甄朱接受了他的建議，開和-圖-書始了和職業經理人方娟的合作，直到現在。

程斯遠十指併攏，往後靠在了沙發背上。

她剛才其實撒了個小謊。

當時醒來之後，甄朱心裏忽然很堵，湧出一種奇怪的說不出的悲傷感覺，她再也睡不著覺了，就像今晚一樣。

甄朱想了下，還是撥了方鵑的電話，接通后，問了幾句，方鵑說道：「謝謝你甄朱，特意還打電話，我媽沒真沒大事，但實在不好意思來不了，只能麻煩程總送你了，到了那邊落地，自己照顧好身體。」

在這城中，夜早已不再是純凈的黑。

「好吧。她送你也是一樣。」

她感到累，原本想早點睡覺，遮光窗帘也將所有的干擾都擋在了房間之外，但人卻睡不著，心裏空落落的。

汽車后燈融入了這川流不息的夜的車海，很快消失不見。

甄朱回到卧室，拉上窗帘，從浴室出來后，關燈躺了下去。

甄朱含笑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合攏的電梯門裡，關了門，臉上笑容慢慢消失。

甄朱有些歉然。

「不必了。就約在附近的一家餐廳，我等下散步過去就可以。」

「不好意思，因為明天要走了，家裡不像有人住的樣子，怠慢你了。口渴嗎？我這裏只有冰水。家裡東西都收拾了。」

再輾轉片刻，她終於從床上爬了下去，赤腳來到落地窗前，推開一扇窗戶，盤腿坐在窗帘的角落裡，隨即撕開放在邊上的一包煙，取出一支，用打火機點著，在昏暗中深深地吸了一口。

甄朱剛認識程斯遠的時候，他已經是大學里的風雲人物了，兩人認識超過十幾年。現在他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海歸高學歷，年輕的投資精英，目光奇准，由他擔任CEO的大河全球基金是最近幾年和*圖*書國際風投界的風雲標杆，一舉一動都能成為財經媒體的關注焦點。但他和普通的成功商人又有所不同，除了運營資本，他還對藝術投資有著濃厚的興趣，自己經營古玩畫廊。五年前，他在看了一出由甄朱編排領舞的在國家大劇院上演的舞劇之後，頻頻和她接觸，提出想為她打造品牌，繼而讓她和她的舞蹈獲得更為廣泛的知名度。

有一天早上，甄朱起床，像平常那樣要給它餵食的時候，發現它在夜裡已經平靜地老死了。

半個月前，有一天晚上，大概睡到半夜的時候，她忽然夢到了從前養過的那隻貓。

程斯遠並沒有離開，一直坐在沒有開燈的汽車裡，等了許久，隨後打了一個電話，打完，他降下玻璃，探頭出去，仰望了眼遠處那間位於這處高級住宅區的頂層公寓的窗，見裏面一片漆黑，沉吟了片刻，慢慢升上玻璃，發動汽車離去。

甄朱笑：「你們都是我的朋友，不分親疏。」

半夜睡不著，或者像此刻，爬起來坐在這裏，指間點著一支，吞雲吐霧之間，一個晚上也就過去了。

「甄朱，你客氣了，即便沒有我，你遲早也會有不俗成就的。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天生就是舞者，你的舞蹈是獨一無二的有生命，有溫度的藝術，看你跳舞，是一種極大的享受！我並不是在恭維你，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但曲高和寡，當初我想做的，是把高雅的藝術推介給市場，讓市場認識到藝術的價值，也經由市場去證明藝術的價值。很幸運，我沒有辜負你當初的信任。原本我還計劃著手成立你的品牌公司，我投資入股，目標是在新三板掛牌，可惜你沒興趣，現在還要出國讀書。」

甄朱微笑：「那就謝謝程總理解www.hetubook.com.com。」

「沒事！我知道的，只是有感而發，剛才隨口說說而已！」

程及遠也笑了，嘆氣：「你和後來認識的方鵑都成了好朋友，怎麼還是沒把我當朋友啊！」

程斯遠一身休閑裝，看起來非常精神，扶了扶黑框眼鏡，笑道：「意外吧，不好意思，又是我。方娟剛早上打電話給我，說她母親突然心口疼，要去醫院，她沒法來送你了，我怕耽誤你的飛機，趕緊去她那裡拿了文件代她來了，順道送你去機場。」

「想必你也快出門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不不，不必麻煩，我什麼都不想喝。」程斯遠坐了下去。

「非常感謝你，還有方鵑，她為我做了很多，很抱歉，我讓你們失望了。只是這想法並不是突然有的，去年我就和她有談起過。」

甄朱一笑，但並沒立刻接過來：「明天我就走了，何必送我這個？」

九點不到，甄朱順利抵達了機場航站樓。

甄朱吃了一驚。

普通的一隻黑貓，很多年前被向星北從外面撿回來的。原本應該就是只野貓，也不知道怎麼溜上了甲板，被發現后，向星北將它帶回了家，據他的說法，當時那隻黑貓一直跟著他，彷彿有靈性，他沒法置之不理。

「謝謝你，沒什麼事了，一切事情，方鵑都幫我處理好了。」

程斯遠微笑：「平時也沒機會送花給你。正因為你明天要走，所以才要來點儀式感的東西，好讓你留個印象。百合意寓心想事成，祝福你開始新的生活，甄朱。」

「那好吧。」

它本就是一隻老貓了，還斷了尾巴，瘦的皮包骨頭，性子也有些孤傲，到家后，幾乎就從沒聽見它發出過叫聲。但因為是向星北帶回家的，甄朱對它格外有感情，照顧的極是精心。平和圖書時它除了吃喝，就是懶洋洋地趴在角落裡，半睡半睡地陪著甄朱在吸音毯上一遍遍地練習舞姿，就這樣養了幾年，它也從當初瘦骨伶仃的樣子變成了油光水亮的一隻老肥貓。

程斯遠點了點頭，和甄朱說了聲再見，轉身離去。

他微微傾身過來，雙手交握，手臂支在膝上，望著甄朱，目光裡帶著一絲惋惜之色。

「行，沒問題。放心吧！」

「早上不好叫車，況且小事而已，何必和我見外。走吧，我送你去機場。」

甄朱打開門，程斯遠從身後遞過來一束綴著百合的香檳玫瑰：「送你的。」

甄朱送他，到了門口，他忽然說：「明早我沒事，我送你去機場吧？」

「實在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今天來，我和一個朋友已經約好一起晚飯了。」

程及遠看了眼華燈初上的窗外，轉頭注視著甄朱：「飯點了。要不，一起去吃頓飯，算我這個十幾年學長加老友的踐行？」

程斯遠低頭，看了眼腕上的寶璣經典，起了身。

甄朱跟著坐到側旁另張沙發上。

「我能認識方鵑這個朋友，還合作至今，當初也是你的介紹。說起來，要不是從前接受了你的建議，把事情交託給她運營，我也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舞台。」

最後一夜，她哪裡也不想去，只想一個人待著。

甄朱掛了電話，看向程斯遠：「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其實方鵑可以早點告訴我的，我自己叫輛車過去就行。」

甄朱找出來一個空花瓶，將花束插了進去，轉身見程斯遠站在客廳中間望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走過去掀開蒙住沙發的罩布，請他坐，隨後將地上那一攤紙收到角落。

房子里沒有開燈，但客廳的落地窗外，依舊影影綽綽有不知哪個方向的燈光投射進來的一片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