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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夢壓星河

作者:蓬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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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紅塵深處(四十)

第八十二章 紅塵深處(四十)

張效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
那麼她現在在做什麼?
甄朱抬眼看向他。
譚青麟打住,轉身,對石經綸笑了笑:「讓石公子見笑了。恐怕你不知道,我對薛小姐的傾慕,由來已久。」
徐致深微微一笑:「督軍客氣了。致深身受督軍多年栽培之恩,原本只恐沒有機會報答,這次事出突然,能夠助督軍微末之力,誠如我願!那麼我先去了,督軍保重!」
依舊沒人。
「這話原本不該我說的,畢竟我沒有任何的立場。但我想,我們至少是朋友,對吧,所以,無論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也好,或者,我也不否認,是出於我自己的私心,我想告訴你,徐兄他是張效年的准女婿,即便沒有這一層關係,他們有師生之誼,提拔之恩,關係盤根錯節,不可能輕易分割清楚的。說實話,如果我預感沒錯,這一次張遇到了這麼大的麻煩,徐兄是絕不可能將自己撇清干係的。」
她不斷地給那個號碼撥打電話,但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但沒有一次撥通過。
她朝他點了點頭,轉身要走。
甄朱被他攔住去路,略微錯愕,抬臉看著他。
鋪天蓋地,幾乎全部都是對徐致深的指責和謾罵。當然,也有少部分聲音質疑這其中的真實性。但這次事件所引發的整個社會的怒氣,已經堆積到了臨界,現在忽然有了這樣一個破口,言論洶湧而來。
那個是徐致深在北京住所的號碼。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連日無止休的連軸轉,此刻忽然放鬆下來,終究還是感覺到了疲倦,頭痛。
她忽然很想聽他的聲音。非常想。
石督辦有直隸王的稱號,今晚這個為了慶賀喜認義女而舉辦的派對,場面盛大無比,全天津衛的頭面人物,太太小姐,能來的都來齊了。石府里賓客盈門,安排也是中西合璧,老一輩的在東廂的傳統宴場,搭起戲檯子唱戲,年輕人則另設一個派對舞場,完全西化,極盡喜慶奢華。
按照原本的車程,她應該是在傍晚抵達北京的,但是因為火車在路上發生故障晚點,一直延遲到了深夜,十一點多,火車才終於進站,停了下來。
他回到了那間寓所,開了門,進去,開燈,徑直去了浴室,用冰冷的水從頭到腳,沖了個涼,出來后,一把掀開床罩,坐了下去,在昏黃的台光廣中,環顧了一圈。
王副官在送她回天津后,向他回報,說她沒有住回公館。
她洗完澡,上了床,又打了一遍電話。
畢竟,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形象彷彿一直不怎麼樣。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苦笑。
甄朱這一晚徹底無眠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精神就不大好,唯恐被石夫人看出,特意稍稍往臉上抹了層淡淡腮紅,出來和石家人一起吃早飯,打過招呼,坐了下去,吃了一半,石經綸才打著哈欠,姍姍來遲,坐下來又抱怨沒什麼可吃的,石督辦皺眉,看了他一眼,放下碗筷,拿起傭人送過來的報紙,翻了起來,忽然,咦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驚詫。
甄朱盯著報紙圖片上那個她曾見過的那個熟悉的署名,驚呆了。
甄朱疲累無比,上了車,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這怎麼可能?」石夫人也嚇住了。
而今夜,石家的宴場里,幾乎沒人提及張效年了,即便提及,也是寥寥幾句帶過hetubook.com•com
石經綸嘴角歪了歪,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也沒說什麼,撇下了甄朱,去請邊上另位小姐跳舞。
……
……
這個晚上,譚青麟後來一直就停在了甄朱的邊上,舞會將近尾聲,她坐在那裡,有些魂不守舍,應著他的話題,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時,忽然聽他隨口說道:「薛小姐——」甄朱只是被認做石家義女,並不改姓,「上次滬上一別,我也好些時候沒見到徐兄了。他是張效年最得力的親信,又是准女婿,看最近的輿論和形勢,他想必也不好做,不知他近況到底如何了。」
還是沒人。
「這樣的局面,對誰最有利,想必就是誰了。」
「是我,徐致深!」
當天的各大報紙頭條,竟然真的都是徐致深親筆向公眾所書的一封致歉函,內容大意是說當夜情況失控,自己受總理院全權委託處理突然事件,原本應當妥善行事,但因為急於求成,加上當時不堪壓力,一時考慮不周,違背了總理院妥善解決事態的意願,倉促間下達了開火令。此次重大過錯,完全是他一人之過,鑒於造成的惡劣社會影響,他接受特別軍事法庭裁定的剝奪他一切軍職的判罰,同時引咎辭職,辭去國會和軍務院所擔任的一切行政職務,並特意手書此函,以十二萬分的懺悔向社會各界致歉,盼諒。
甄朱整夜睡不著覺,她甚至沒有勇氣去看完那些充滿了各種憤怒和鞭撻的報紙。
深夜,徐致深開車出了總理院,回往他的寓所。
這寓所,因為有女工定期來清潔衛生,所以即便他不在,也一直保持的乾乾淨淨。
深夜,總理院內一間私人會客室里,燈光依舊亮著。
當晚送客回來,甄朱回到房間,已經是十二點多了。
她對石夫人說,做事的公會有出差的公幹,今天就要出發,大概幾天後才能回。
「薛小姐,其實在滬上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就有點看了出來,你和徐兄的關係,似乎非同一般。我後來去查了下……」
頂著新鮮出爐的石府義女身份,今夜燈璨酒醇,身邊追求愛慕者環繞,歡快的舞曲一直在耳畔響個不停,所謂快意享受人生,大抵也不過只是如此了。甄朱幾乎一直不停地在跳舞,但心情卻始終飄忽,人彷彿一直遊離于這個歡樂場外。
紛紛擾擾,陰差陽錯,事情終於走到了這一步。雖然比自己預計的要提早了許多,但也算是殊途同歸——雖然這種結束的方式,並不體面。
「很抱歉我這麼做,我知道這對你是種冒犯,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查了下,得知原來最早你是她從川西老家帶出來的,你剛來天津的時候,還在徐公館住過一段日子。這就明白了。徐兄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子,薛小姐你更不用說,我可以毫不掩飾地告訴你,我也已經被你的魅力完全折服,何況你和徐兄有那樣一層淵源……」
石督辦拍了下桌,匆匆起身。
「薛小姐,我並不是要你現在就答應……」
「怎麼了?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石經綸扯了扯嘴,不置可否的表情,一口吐掉嘴裏叼著折斷了的牙籤,上來拉住甄朱的手,甩了甩下巴:「走吧,我帶你送客去。」
石經綸直到舞會開始,才終於現了身,打扮的自然是他一貫瀟洒倜儻的模樣,向甄m.hetubook•com•com朱邀了今晚的第一支起舞,只有他兩人跳。
……
跳舞的時候,自然是沒有機會開口說話,等到一曲終了,他送甄朱下場的時候,甄朱朝他微微一笑,低聲道:「謝謝大哥。」
拿起話筒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再次撥出了那個她已經熟的可以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
甄朱轉頭,見譚青麟朝自己快步走來,自然地陪在她的身邊,和她一道慢慢朝前走去。
這兩天,全部的報紙都在痛罵他,她應該也知道了他的事情。
他坐在一張大太師椅上,燈光打在他油光的腦門上,他的眼睛通紅,眼泡浮腫,和五十大壽上紅光滿面的樣子比起來,彷彿一下蒼老了十歲。
……
這一天,她完全是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做事,勉強挨到下班,出來,看見石經綸的車停在門口,看見她出來,也沒說什麼,只是打開車門,示意她上去。
「眼紅我這位置,想扳倒我的人太多了!那幫憑空冒出來的暴徒,你覺得會是誰?」
他望向甄朱。
他畢竟是個人,無論是英雄還是冷血殺手,一副血肉之軀而已,不是鋼鐵。
但是從沒有這一刻,像此刻這樣,這間屋子,安靜的讓他感到近乎空曠,甚至是孤獨。
他笑容滿面,風度翩翩,帶著甄朱滿場旋轉,吸引了在場無數小姐們的愛慕目光。
因為電話一直打不通,甄朱牽挂著那邊,心情本就紛亂,被譚青麟關於徐致深和張效年關係的那段話給說的更加不安,再是譚青麟猝不及防的求愛,最後又來了個針鋒相對的石經綸,心裏更是煩惱,被拉著,朝看著自己的譚青麟略略點了點頭,也就走了過去。
她出了舞場,回到房間,反鎖了門,定了定神,再次撥打了那個號碼。
譚青麟停在原地,注視著甄朱的背影,忽然叫了她一聲,快步來到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張效年的腮幫子腫了起來,含再多的清火片也消不下去。
今晚這個場合,他是坐上貴賓。
她的心底里,泛出一種難以言述的失落和擔憂。
他聳了聳肩,笑道:「那就好。上次滬上一別,我始終記著臨走前和薛小姐的那通電話,這次過來,今晚能夠再次見到薛小姐,很是高興。」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樣子。
「是我。我現在人在火車站裡,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他是幾天前,再次抵達天津的。
譚青麟出現了,請甄朱跳了第二支舞,言笑晏晏,風度迷人。
張效年停下腳步,眼角微微抽搐,咬牙切齒:「奶奶的,還有這些報紙輿論,要不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怎麼可能造成這麼大的聲勢?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哪,逼我活生生斬了自己的一隻手!」
「要是我沒看錯,薛小姐今晚好像有心事?」他的語調十分溫柔。
前頭忽然傳來一個不無譏嘲的聲音。
一陣風從她腳邊掠過,發出捲起落葉的沙沙之聲。她用圍巾包緊頭臉,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在深秋已經帶著瑟瑟寒意的夜風中,朝著車站的值班室走去。
薛紅箋的生母雖然出身低微,但父親曾是前清進士,外務大臣,做事也有魄力,在當時頗有點官望,卻因牽涉新黨獲罪,最後慘淡收場,這在當年是不可說,但如今說起來,天津衛里的老一輩都還有印象,得知石督辦新hetubook.com.com認的這個乾女兒就是當年那位薛大人的後人,無不唏噓,石夫人領著她,向眾人行禮認輩時,收紅包收的幾乎手軟。
他的腦海里,浮現著她的樣子。
他蹙眉,揉了揉眉心,伸手關了檯燈,仰面躺了下去,閉上眼睛,想先睡上一覺,但在一片黑暗中,卻始終睡不著覺。
他降下了車窗,任冰冷的夜風吹著自己,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電話一直在空響,沒有人接。
他忽然想聽她的聲音,非常的想,哪怕是她罵自己的聲音。可是她住的地方,沒有電話。
汽車呼嘯著,穿過空曠的,街燈稀落的昏暗街道,車后捲起一陣乾燥的塵土。
甄朱在忐忑中等待了多天,到了派對這個晚上,開始的前一刻,終於忍不住,打了上次的那個電話號碼。
「薛小姐!」
凌晨三點,不死心,再次打。
「致深竟然發親筆函向社會各界致歉,說那晚上的開槍令,是他所下!」
石經綸瞥了眼甄朱。
這和他的猜想其實也差不多。
而眾多的賓客里,最引人注目的,當屬譚青麟了,他也是今晚到場的唯一一位遠客。
就在這時,床頭的那架電話,突然咣啷啷地響了起來,在死寂的只剩下自己呼吸的深夜裡,是那麼的直擊內心。
譚青麟目光中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外面的紛擾時局,對於普通的平頭百姓來說,最多也不過就是增添幾句飯後談資而已,而對於今晚的石府,更是沒有造成半點的影響。
甄朱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坐了當天中午的火車,北上再次去往北京。
「我向來不齒落井下石之事,但是你這次,不一樣。徐兄已有婚約在身,卻依舊和你牽連不清。我不知道他是怎樣和你說的,但薛小姐,以你的條件和智慧——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認為你不是那種甘願屈小的人,所以,我怕你是為情所困,蒙蔽了雙眼,到最後越陷越深,受傷害的,只是你自己。」
那頭沉默了片刻。
既然成了石家義女, 甄朱在石夫人的堅持下, 住進了石府。
人又在哪裡?
「督軍不必內疚,致深明白。」
電話一直不通,大清早的就佔線,也或許,是對方根本就無意去接,把個石督辦氣的摔了電話,直罵娘。
他頓了一下,注視著她,目光坦然。
甄朱抬眼,見石經綸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一手插兜,嘴裏叼了根牙籤,斜眼看著這邊,一臉的譏笑。
對於譚青麟這種出乎意料的坦白和直接,甄朱起先自然是驚訝的,沉默了片刻,說道:「謝謝譚先生的提醒,我心中有數。」
徐致深站在他的對面,神色和平常差不多,十分平靜。
他出神了片刻。
徐致深,這個曾被譽為南北雙傑之一的曾在護國戰爭中樹立起來的英雄人物,就這樣一夜之間,化身成了魔鬼和劊子手,成為千夫所指。幾家報紙深挖他和張的關係,痛斥他是張的爪牙,協助張操控國會,愚弄民意,實為不折不扣的民賊。
今夜她心裏最期待見到的那個人,他並沒有來。
沒來由的,他的心跳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彈坐起來,拿起了電話。
他屏住呼吸,等待。
……
她原本以為, 上次北京使館區發生的事件,過些天慢慢就會平息下去, 徐致深應該也會如他之前電話里說的那樣, 很快就能和圖書回天津。但卻沒有想到,事態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在發酵, 這幾天的報紙頭條,全部都還是當日事件的後續。
石夫人選的舉辦派對的日子, 是在十天之後。她十分重視,和石督辦聯袂署名, 早早就登報公告了喜得義女的消息, 派對當天的一切細節都由自己親自敲定, 忙忙碌碌, 喜笑顏開。
甄朱重複撥打,依然沒人接聽。
張效年站了起來,一隻手叉腰,另手不斷地往後捋著頭髮,在鋪著紋理美麗的老檀木地板走來走去,鞋跟發出一聲一聲沉重的腳步之聲。
所謂風水輪流轉,上次張效年二度出山,在天津宅邸過五十大壽風光無限的時候,初次露面的譚青麟隻身不請而去,當時場面,眾人依舊曆歷在目。
石督辦啪的放下報紙,站了起來。
但是電話接通后,和先前一樣,一直空響。
「不行,我得打電話問問張效年!他這是要把致深往死里坑嗎!」
「呵呵,譚公子還真是有心人啊,她剛成了我妹妹,你這麼快就求愛了?」
在又渡過了一個無眠之夜后,這天早上,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向張效年行了個軍禮,隨後脫下帽子,摘下肩上的星杠,一道放在了張效年的面前,轉身大步離去。
其實石府義女的身份,於她來說,沒有半點意義,但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之下,明知石督辦和夫人的所想,半是厚愛,辦是為了兒子,她若拒絕,即便理由再婉轉,恐怕也會有令石經綸留下一絲念想之嫌。
門外,石夫人已經在叫她了。
甄朱心口猛地一跳,急忙拿起一份報紙,飛快地瀏覽。
人情是個繞不過去的檻。拒絕反而刻意。
他轉頭,拍了拍徐致深的肩膀:「這次你的情,我記下了。你的二師,我暫時先轉給別人帶著,你先暫時回四川,避避風頭也好。你放心,等事情過去了,我一定會再重用於你!」
整個中國,彷彿都被捲入了那個事件,而徐致深從那天後,就沒有再聯繫過甄朱。
她掛了電話,呼出一口氣,開門的時候,臉上已經露出得體的笑容。
事件發生后的第二天, 滬各大學的學生聯合響應北京數所大學, 舉行聲勢浩大的援助遊行,接下來的幾天,南京、西安等多地,也相繼發生了同樣的事件,全國的報紙,除了那幾家喉舌, 剩餘全部都在猛烈地聲討張效年,羅列他上台後操控國會,媚外割權,包庇兇徒,甚至於當時竟向手無寸鐵的請願學生開槍,更是令人髮指的禽獸之舉,辜負了全國之前對他二度出山執掌總理院的殷切厚望。
睡了一夜,隔日的報紙,比昨天更加可怕。
甄朱笑了笑,加快了些腳步:「再次見到譚先生,我也很高興。」
甄朱想都沒想,下意識地立刻搖頭:「不不,請譚先生不要誤會,我更擔不起譚先生你這樣的看待……」
此刻聽到譚青麟忽然提及他的名字,她的情緒立刻就低落了下去,面上卻並無多餘表露,並沒作答,只是慢慢喝完杯中的那口雞尾酒,將杯子放了下去,朝他一笑,起身道:「譚先生先請自便,我有點事,先出去下。」
終於,他聽到一個他熟悉的柔軟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他送她回了石家,一路半句話全無,最後只沉著臉,說了一句:「我去向你上司請個假,就和-圖-書說你不舒服,先休息幾天吧。」
甄朱自然瞧出來了,他對自己一眨眼就做了他妹妹的事,很不樂意。
據說,迫於壓力,為了平息輿論,那個犯了案的日本武士,現在已經被緝拿,等待送上法庭受審了。但輿論對他的這種遲遲到來的被動反應並不滿意,一波賽過過一波的關於譴責他對學生施加暴行的聲討還在繼續,並且,除此之外,似乎還因對那晚上發生在六國飯店裡的暴徒衝擊事件緝拿不力,現在受到來自各國使館的施壓,真可謂內外交困,狼狽不堪。
甄朱在廳口失神站了片刻,上班時間到了,壓下亂糟糟的情緒,和石夫人說了一聲,如常出了門。
她會怎麼想他?會不會也像別人一樣,鄙視他,要和他劃清界限?
她用一塊銀元,借到了電話。
她慢慢地掛了電話,坐在邊上,出神片刻,整理了下心情,開門而出,去往舞場,經過客廳走廊的時候,身畔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薛小姐!」
他已經幾天沒有回了。
「何況,這也不是督軍強迫,是我自己甘願。」
這些天,他對甄朱原本有些冷淡,在石家碰見,也是愛理不理,像今天這樣自己開車來接她,倒是頭回。
甄朱提著箱子,獨自站在燈光昏暗的火車站台上。
譚青麟再次叫住了她,迎著她的目光說道:「徐兄固然很有魅力,但我譚青麟自問條件也並不比他差。我對薛小姐你是一見傾心,至滬上見面之後,回去即便是用魂牽夢縈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不瞞你說,我這次來津,除了為公,很大原因也是出於你。我沒有妻室,身上更無婚約,倘若有幸能夠得到薛小姐的垂青,將是我譚某人畢生之幸!」
酒席過後,東廂那頭傳來胡琴笳板之聲,唱的是熱鬧喜慶的《五子登科》,這邊的西式派對,也進行的熱鬧無比,到場的全是天津衛社交場里的公子千金,甄朱換了身漂亮的小洋裝,自然是舞場焦點。
說完拉著甄朱,從譚青麟面前走過。
石夫人勸她搬來同住后,原本是想讓她辭去事情的,被甄朱拒了,也就沒勉強她。現在聽說她要出差,知道她這兩天精神不好,勸她推了,見她不肯,也就只好由她了,叮囑她出門小心,有事及時聯繫。
「薛小姐,藉著今晚這個機會,我有幾句話,不知道能不能和薛小姐說。」
「致深,這次是我對不住你。實在是內外交困。現在只能先儘快平息國內輿論,再去應對洋人。劉彥生這個蠢貨,他辦砸了我的事,但是他的分量不夠,不足以平息輿論……」
他沉吟,踱了幾步,停下來。
徐致深根本沒法再睡了。
就在前幾天,天津的幾所高校,也發生了同樣的請願事件,雖然學生很快就被驅散了,但到處都是宣發的傳單,聲討張效年,要求他給出一個交待。
甄朱覺得自己真的生了病。
而譚青麟二次抵達天津,短短几天的時間里,就拜訪了天津衛的各種人物,風度折人,尤其是石督辦,和他兩次見面,對他似乎十分欣賞。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逼近,甄朱卻漸漸有些心神恍惚起來。
甄朱搖頭:「沒。譚先生你多心了。」
他望著對面的徐致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甄朱放下報紙,跟了出去,站在客廳口,聽著他和北京那邊通話。
因為最近那事鬧的厲害,石夫人問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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