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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顯德皇后是怎麼答的，她說：「臣女愚鈍，未有拿手技藝，只是尋常在家，偶為父兄煮茶，父兄覺得甚好。」

永樂帝想起敬賢太后的話，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顯德皇后。

在春日里繁密夏日里茂盛的花朵，到了秋日，一片片凋零，看著就格外慘淡些。不過宮女們又找來一些菊花，大朵大朵的紫色白色黃色，已經有了初綻的苗頭，似乎可以將這冷清消融一些。

讓他毫無負擔的走，然後像個蓋世英雄一般的歸來。

「什麼？」

「我和你什麼關係，你自己慢慢想吧。等我回來的時候告訴我。」高陽把一本醫術放到羅潭頭上：「現在，先幫我整理這個。」說罷轉身自己收拾起來。

「晴禎，」永樂帝嘆息：「朕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倒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醒來。如果到了那一日，朕交代你的事情，你一定要辦到。在那之後，你就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吧。清醒也好，糊塗也罷，只要你快樂。」

下半夜的時候，鐵衣在外頭叩門：「主子，可以出發了。」

「好。」永樂帝點頭。

這不僅僅是對發動侵略國家的反擊，更是在三國存立的長久歷史以來，決心打破局面，將歷史的車輪往前推動。

沈妙挑眉：「我就是毒婦，蛇蝎心腸，那又如何？」

日子就這麼細水長流的過去，可是眾人都心知肚明，不過是在趁著還未離開的時候縱情纏綿，一旦戰爭開始，分離是必然，而那些分離的日子，就要靠這些日子的纏綿回憶來填補了。

「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敬賢太后卻十分滿意。

顯德皇后察覺到永樂帝的目光，微微一笑：「皇上，今日我們便不要想其他事情了。既然秋日已至，今日就放鬆一回，如同從前一般，喝喝茶，下下棋，彈彈琴，寫寫字，可以嗎？」

高陽一根手指突然放到羅潭嘴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羅潭一怔，只覺得被高陽手指碰到的地方慢慢的發起燙來，漸漸的燙到了臉上……

謝景行一走就是好些日子，連個信兒也不傳，沈妙饒是好性子也被弄得有些惱火。至少得報個平安才是，這府里上上下下又都不知道他的行蹤，真真教人傷腦筋。

他倏爾蹙起眉，猛烈的咳嗽兩下，從袖中抓住一方帕子捂著嘴，半晌，才將那帕子從嘴邊抹去。亦是乾乾淨淨，什麼都看不出。

而謝景行，是在一個雨夜回來的。

很久之後，他又重新拿起手絹，替顯德皇后擦拭手背上的淚滴，道：「晴禎，朕這輩子對不住的女人除了母后，你是唯一一個。你是唯一能站在朕身邊的人。」

「你以為可以瞞很久么？」沈妙嘆息一聲。見謝景行沒說話，反而自己笑起來，道：「諾。」她倒了一杯茶遞給謝景行：「以茶代酒，先遙祝你順利了。」

偏就她一人坐在角落，安靜微笑著，淡淡看著一切，反倒是對這一切都不甚上心的模樣。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亦或是丰神俊朗的年輕帝王，都沒有入著她的眼。

永樂帝半倚在榻上。

謝景行面無表情的盯了她半晌，才道：「謝謝夫人賞識。」

屋裡，謝景行無奈扶額，沈妙終於把最後一根繩子串上，滿意的拍了拍他的手：「好了！」

「我死了你不是覺得很好么？」高陽搖了搖扇子：「這整個高府都能被你霸佔了。裏面的下人隨你差遣，金銀珠寶隨意用，還有那些商鋪田莊……。」

大涼戰還是不戰？

明齊在一個秋雨颯颯的夜裡，越過ｈｔtｐs://m.hｅtｕｂｏoｋ•ｃom•cｏm兩國之間的邊境，對邊境處的守衛兵們發動了襲擊。另一頭，秦國以水路靠岸，自大涼北部的漁村上岸，對岸上村民進行了大肆屠殺。並以此為據點，深入內陸，發動侵略。

他一把把沈妙扛在肩上就往後面走：「陪我洗個澡。」

羅潭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高陽就走近她，故意問：「多注意一些，多注意些什麼？」

莫擎猛點頭。

或許，有兩個人是例外。一個是睿親王謝淵，顯德皇后也算一個。從前的敬賢太后大約也能算上，只是斯人已故去，如今再說都是無用。

永樂帝動作一頓，看向她：「晴禎……」

「嘶，疼。」

捨不得的。

高陽一怔，待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的時候，就微微笑起來。

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因為不要他耽於兒女情長，但是如果我看著他走，我會捨不得的……」說到最後，呼吸均勻綿長，真是沉沉睡去了。

「你乾脆別回來了。」沈妙余怒未消。

沈妙撥開他的手：「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連話也不傳一句？」

于午門斬首，皇家這一回立的威可是很大了。

秋雨細細密密的飄進來，有些飄到了屋裡。陶姑姑把窗戶關好，又將小火爐撥弄兩下，才輕輕地退了下去。

「等等，」羅潭聽他越說越過分越奇怪，忙打斷他的話，道：「誰稀罕你這些東西了？我們羅家也不缺的好吧？再說了，你當我是傻子啊，這都是你高家的東西，和我有什麼關係，你死了，這些東西怎麼會歸我？你是瘋了吧。」

高陽道：「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自己不知道么？」

沈妙看著他：「認得，我夫君長得比你好看啊。」

他還沒說話，沈妙就已經「咣當」一下站起來，「咚」的一下坐到他的大腿上，倒把謝景行嚇了一跳。

謝景行哄她：「我怕和你說話就忍不住想回來，皇兄交代的事情沒辦法，耽誤不得。」他攬著沈妙的肩似笑非笑：「早知道夫人如此想念我，我就該早點回來的。」

那帕子被他捏在掌心，露出的一個褶子里，卻透出了一點嫣紅。

捨不得清醒著看著他離開，卻也捨不得就這麼沉醉著錯過。

「夫君？」他一挑眉：「你還記得你有個夫君。」

「知道什麼？」羅潭疑惑，隨即試探的問：「莫非……這是我爹送給你的？其實你是我爹的人？」她一把捂住嘴，驚恐道：「我爹派你來監視我的？」

他頓了一會兒，俯身在女人額頭上落下一吻。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外頭攜卷著寒氣的風雨也進來一些，沈妙回過頭，謝景行關上門走進來。他的衣裳都被小雨打的有些濕，脫了外裳，見沈妙愣愣的盯著他，不由得唇角一翹，走到她身邊捏一把她的臉：「不好，我夫人變傻了。」

他其實生的十分俊美，然而平日里總是冷著一張臉，無甚表情，於是那俊美便也被人忽略了。人們看到的是帝王不近人情的冷漠，心機深沉的手腕，褪去永樂帝這個身份，謝熾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倒是無人知道了。

門被關上后，床上的沈妙慢慢的睜開眼睛。

羅潭看著他的背影，卻是出乎意料的沒有炸毛。撇了撇嘴，竟也乖乖的收拾起來。

謝景行已經淡定了，從沈妙喝醉了到現在，她可能已經親了他幾十次了。只要沈妙喝醉了酒，呵，基本上，能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女人。怎麼說，好像非禮小娘子的hetubook.com.com登徒子。

戰爭打響了。明齊和秦國暗度陳倉也好，瞞天過海也罷，總歸是「不負眾望」，沒能按捺住性子，徐徐圖之，反而大張旗鼓，倒是說明對此很有信心。

謝景行見她笑，才道：「哄好了。不過我回來聽說了一件事，」他看向沈妙：「你把葉楣放跑了？」

外人都道是葉家人無一生還，卻除了有一人，便是葉鴻光。沈妙讓莫擎去處理了一下，不過葉鴻光直到現在還未醒來，高陽說能不能醒來全靠葉鴻光自己，指不定就這麼一輩子睡下去。

「朕決定了。母后當年也曾說過，天下江山，英雄輩出，朕做不了英雄，但在有生之年，能把大涼撐到如今模樣，了了盧葉兩家，已經知足。剩下的路，要靠謝淵去走。而後種種，朕管不了，但是，」他頓了頓，才繼續道：「朕還是希望，能夠如母后所說，大涼繁盛，天下清名，江山帝位，百世綿延。」

「她不知道在哪。」顯德皇后道：「臣妾藏起來了。皇上在這裏等等臣妾。」她提起裙裾，有些小跑著往後面去。

未央宮的花，凋謝了很多了。

「不過他要出征了。」她又把腦袋埋在謝景行肩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起來，打了個呵欠，似乎是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的開口道：「所以我喝醉了，這樣他走的時候我還醉著不醒來，就看不到。」

「倘若你勝了，回來後記得送我一個心愿。」她說。

「不是把她放跑了。」沈妙道：「她要去明齊，還偷了葉茂才搜集的有關大涼的秘密，想來她是要憑藉著這個去投靠明齊的貴人了。我把她的那些東西換掉了，還送了一些兵防圖之類的，想來作用更大些，說不好，憑這個，她還能弄個皇后噹噹。」

門外，從陽莫擎和驚蟄穀雨二人俱是面紅耳赤，驚蟄道：「啊，我想起衣裳還沒晾，我先去晾一晾。」

那一日究竟還是到了。

「這個面首生的的確是不錯的。」沈妙道：「可以做花魁。」

沈妙想了想：「先欠著，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平靜的像是在細水長流的日子中，從來未曾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彷彿在歷經千帆之後的塵埃落定，處處都是安定和祥和。

顯德皇后正在熬花茶。

敬賢太后就問她，可有什麼才藝。

永樂帝看著她，默了片刻，道：「今年冬日，朕還在，就陪你。」

門外響起腳步聲，輕而穩重，還有別的人，可是似乎怎麼都能分辨出來自己想聽的那一個。

半晌之後，他才認命的嘆了口氣，敲了敲羅潭的額頭，道：「平日里看著挺精明的，怎麼這會兒就這般傻呢。」

「什麼時候走？」沈妙問。

後來，敬賢太后對永樂帝道：「哀家看晴禎這個孩子就很好，煮茶看品性，她很穩重，心性平和，可以和你攜手一生，無論是大風大浪，還是細水長流，她都甘之如飴。這很好，很難得。」

堂堂睿親王活了這麼大歲數，有意無意撩過的女人無數，但被女人撩就只有一個，而且還是個醒了就不認賬的狠心女人。

英雄逐鹿天下，局勢風起雲湧。豪傑各立，人才輩出。自古亂世出英雄，戰爭也一樣。

葉楣歡天喜地的拿著這些「珍貴」的東西去找明齊的貴人，都有兵防圖這種重要的東西，貴人只要不傻，都會利用重重關係，將這東西呈上給傅修宜，來換取天下的功勛。可誰又知道，這兵防圖卻是沈妙畫的？這要是傅修宜照著這上頭的打，只怕怎hｅｔuｂooｋ.cｏｍ.ｃｏm麼死的都不知道。

永樂帝見狀，就順手從一邊摸到手絹，拉著她的手，一邊擦一邊責備：「怎麼這樣不小心？」

不過秋日本就是肅殺的，又豈是幾盆花就能改變的？

顯德皇后挑了一盞茶，遞給永樂帝。

十分醒目。

卻是謝景行在明齊時候給她的那枚玉牌。

羅潭本來是要跟著高陽一同回明齊的，只因為她之前是偷偷跟著沈妙到了大涼。如今也過了這般長久，且傅修宜開始對付沈家，自然也不會放過羅家，羅潭想要跟著自家人一起共進退。

當時別的小姐都面露不屑之意，煮茶這些事，交給下人來做就好了。一個千金小姐，不曉得練些拿得出手的才藝，只會煮茶，還真當自己成婢子了不成？

謝景行還沒看清楚，沈妙又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拿錯了，這個是我夫君給我的。」趕緊收了回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異常的平靜。

顯德皇后哭了。

一陣秋雨一陣涼，沈妙在燈下看書，雨滴打在窗戶上發出細小的聲音，天氣也已經漸漸生出涼意。桌上的茶很快就涼了。

沈妙拿話嗆他的話，謝景行就翻身把她壓在身下，用另一種方式好好「懲罰」。

那腳步聲路過房間的時候微微停了一停，然後才漸漸遠去。

他本就生的俊秀，平日里又總是一副斯文溫和之態，靠近的時候，笑意都有些促狹。羅潭莫名其妙的紅了臉，一把推開他，沒好氣的道：「還能注意什麼，當然是注意別死了。」

但是羅隋的來信里卻讓她留在明齊。一來是羅潭回來之後並不能幫得上什麼忙，或許還會被連累，反倒不好。二來沈妙要留在隴鄴，有羅潭與她在一起，總歸是有個照應。

沈妙就又滿意了，說：「賞你些銀子，拿去買衣服吧。」她從袖子里摸啊摸啊，摸出了個東西，丟到謝景行手裡。

那水卻未曾擦乾，反而越來越多。

沈妙：「……」

「你可是他的手下。」羅潭別彆扭扭道：「當然，你自己也多注意一些。」

「清醒的滋味，朕也很清楚，朕別無選擇。」

在葉楣姐弟逃跑兩日後，永樂帝以葉家勾結盧正淳，參与謀反一事，將葉家上下屠戮了個乾乾淨淨。對付葉家比對付盧家要容易一些，盧家是葉家的依仗，盧家倒了，一個葉家，翻不起什麼波浪。縱然葉茂才在世的時候有許多人脈和追隨之人，不過在永樂帝的鐵血手腕之下，眾人也都看的清楚，生出懼意，不敢再如以前一般放肆了。

「可以。」謝景行打了個響指：「我也有個心愿，你現在就要滿足我。」

顯德皇后低著頭，繁複摩挲著茶杯的邊緣，過了好半晌才看向永樂帝，面上浮起了些微微笑容，道：「陛下可還記得與臣妾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臣妾煮了花茶給陛下喝？」

……

「去年臣妾和秋水一起採的初雪，」顯德皇后自己嘗了一口，笑了：「很甜。今年等到了冬日下雪的時候，臣妾再去采，皇上若是喜歡，也可以一同來看看。」

謝景行看著自己手腕上一連串的紅色繩子，真是頗為頭疼。他好端端的，綁這麼多女人戴的繩子做什麼。偏沈妙還托著腮，笑眯眯道：「這麼多，怎麼都不會斷光了的。」

高陽噎了一噎，道：「我保護他？他保護我差不多。」

自打顯德皇後進宮之後，這麼多年，果然如敬賢太后所說，她的確是一個心性平和之人。從來不多問，也不多事，只是默默地坐著。彷彿任憑時光流轉，她還是最初的模樣，和圖書坐在角落裡，拿著一盞茶，微微笑著，滄海桑田亦不變。

睿親王呈請帥令，永樂帝親自封將，點兵三十萬，率大軍出征。

離別，總歸是一件讓人難過又不舍的事。

他頓了頓，將帕子收進袖中。望著復又拿著棋盒小跑著出來的顯德皇后，微微一笑。

沈妙沒有回答他的話。

高陽：「……」

穀雨連忙道：「我也去幫忙。」

謝景行一笑，道：「你算得還挺厲害。」

永樂帝好笑：「讓陶姑姑去拿就是了。」

永樂帝頓了很久。

沉默片刻，謝景行才道：「你知道了？」

他答得爽快，向來有些冷漠到近乎刻板的臉也帶了微微笑意，竟是讓顯德皇后吃了一驚。耳後反應過來，便是如生怕永樂帝反悔一般，急急起身，道：「那臣妾就去將之前景行送來的那盒玉棋子拿來。景行送來后，皇上也就與臣妾只下過一回，白白浪費了好棋子。」

……

「你想要什麼心愿？」謝景行挑眉，眸中亦是濃濃笑意。

「還差最後一點。別怕，我輕點。」

「嗯。」她答：「我要進宮一趟。」

謝景行想了一想，便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道：「這樣吧，為了補償夫人，今日我就任你擺布，絕不掙扎。」

那時候顯德皇后的母親帶著她進宮來見敬賢太后，敬賢太后本就在為永樂帝挑選妻子。那一日也來了一些別的臣子家的小姐，琴棋書畫，可著勁兒的在永樂帝面前獻藝，也不過是為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謝景行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眨了眨：「夫人這招好毒啊！」

屋裡的酒罈子都已經空了，滿屋子熏熏然的酒氣。沈妙喝的面色酡紅，嬌艷如花，難得笑靨甜美，雙手捧著他的臉，「啵」的一下親在他的臉上。

「到底好了沒？」

她也不知自己在床上睡了多久，才坐起身來，等了很久，驚蟄端著水盆進來，見她坐在床上思索，驚道：「夫人醒了？」

「那些我送給葉楣的東西，後來我自己又默了一份一模一樣的。」沈妙道：「等會兒我拿給你。明齊和大涼總會開戰的，到那時，有了這東西，你總能知道明齊做的是什麼打算，事半功倍也好。」她想了想，又補充：「最好在一開始的時候給傅修宜些甜頭，讓他以為那些東西都是真的，試探過真假之後，他一定會按照其中所安排的加大人手布置，到時候再將計就計，反而更加划算。」

四人轉瞬間作鳥獸散。

自然是戰！

羅潭道：「喂，你先說清楚。」

羅潭看著高陽，她在大涼的這些日子以來，跟隨沈妙也經歷了不少事。和高陽之間之前也有誤會，不過後來也解開了。高陽這人雖然老愛捉弄人，也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謙謙君子如玉，不過……對她倒也不錯，也算是個好人。

漫長的黑夜將要過去了，天明既曉，新的一日即將來臨。

羅潭成日對高陽不是欺負就是欺負，誠然高陽也是極愛欺負她的。這二人湊在一起成天打打鬧鬧，好好說話的功夫都很難。羅潭的性子本就是大大咧咧，也很難去叮囑旁人細節的東西，今日能對高陽說句好話，已經很是難得了。

葉茂才是永樂帝親自定的罪，于午門斬首，說起來，葉茂才倒也不冤枉。沈妙把從葉楣那裡換來的東西，挑出有關皇室的交給了顯德皇后。葉茂才為了牽制皇室，倒是也暗中動了不少手腳。這份東西反而成了為葉家定罪的重要證據。

沈妙忍不住笑了，道：「有病你。」

唯有蹲在樹上的和圖書鐵衣身材巍峨，不動如山。

謝景行怔了怔，便也接過茶水，看著沈妙。

「你明天就走了。」羅潭道：「在路上，一定要保護好親王啊。」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謝景行有些好笑，最後卻又漸漸收起了笑。他低頭看著懷裡睡著的女人，頓了頓，才輕聲道：「其實你可以任性一點。」

他抱起沈妙，將她放到榻上，替她蓋好被子，卻又伸出手握著她的，坐在床邊，什麼都沒做，只是看著她的睡顏，彷彿這樣就滿足了。

不能回明齊，也的確是做不到扔下沈妙一個人在隴鄴。羅潭只能留在這裏。看著高陽開始整理東西，他把一些醫術和藥物收拾到箱子里，讓人一箱一箱的抬出去。

「為什麼不想看到他？」謝景行蹙眉。

而跟著葉楣和金星明的墨羽軍也不時地傳回消息，他們逃跑的很是順利。大部分的人都相信了葉家這對新認回來的姐弟是死在了斷崖處，原因是夜裡潛逃的時候沒看清路，慌不擇路摔下了懸崖，死無全屍。雖然大涼的官兵也在繼續搜捕，不過確實也未曾發現他們二人的蹤跡。

顯德皇后正輕輕吹著茶杯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兒。

謝景行：「……」

顯德皇后自來都是貞靜柔婉的模樣，還極少有這般時候，倒是顯出了平日里沒有的少女嬌俏來。永樂帝瞧著她，瞧著瞧著，目光卻是有些痛惜起來。

……

「非常好。」謝景行悠然道：「我就喜歡毒婦。」

出征的日期定在明日。

她的眼淚也滴在手背上，溫溫熱熱的，反倒像是比那滾燙的茶水還要灼熱。她說：「皇上何苦說這些戳心窩子的話惹臣妾傷心。」

「臣妾自進宮以來，皇后這個位置，坐的也是很懂事的。什麼知道什麼不知道，都一清二楚。皇上做什麼，臣妾也絕沒有半句怨言。但是就算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皇上也要這樣對我么？」她說的話都是控訴的話，語氣卻是十分平靜，好似就算心中滿腹委屈，對著永樂帝也發不出火來一般，她道：「皇上不屑於哄哄我，非要我到最後一刻都要保持清醒，但皇上難道不知道，清醒的滋味有多痛？」

謝景行和沈妙這些日子都在隴鄴里，白日里就四處逛逛，或是在府里彈琴寫字，偶爾謝景行興緻來了，拉高陽比劃，沈妙就和羅潭去研究些別的。夜裡的時候，就和謝景行討論著那幾張兵防圖。他們二人一個善於攻擊一個善於防守，算計起來的時候亦是有所長短，非常合拍。謝景行霸道，見不得纏纏綿綿絞死敵人的手段，但直接又難免有風險，每每和沈妙爭執，霸道的自行決定拍案而起，沈妙也懶得管他。到了半夜的時候，他就又自己趁著無人默默溜回床上。

從陽也道：「我也去晒晒被子好了。」

大涼百姓士氣不減，起先雖惶惶然，但見皇室穩若泰山，又看親王征戰在前，便也胸中湧起萬千豪情，絲毫無懼也。

然後，大步出了門。

等高陽收拾完了之後，抬頭，見羅潭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有些莫名其妙，就道：「平日不是總吵吵鬧鬧，今天這麼安靜，心情不好？」

顯德皇後手一顫，一大滴茶水傾倒出來，倒在了她的手背上，疼的她「嘶」了一聲。

採集來的花瓣，有去年埋在樹下的初雪，放上一湯匙蜂蜜，小火慢慢偎著，清甜的香氣從小壺裡一點一點散發出來。配上一疊御廚房裡剛出鍋的桂花酥，熱乎乎的，甜蜜蜜的，教人甜到心裏去。

顯德皇后盯著自己杯子里的花茶，道：「皇上已經決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