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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淑斥道：「二弟，不可胡說。」

無賴歸無賴，但謝景行的這個法子，實在是真的很好。因為自從那天起后，群臣果然再也不提給後宮添新人的事了，沈妙一時也清凈了許多。不過倒霉的就成了謝淑，莫名的，他身邊哪裡都圍繞著小姑娘。丞相府上的外孫女，將軍家的小小娘子，太傅的小孫女……應有盡有。謝淑苦不堪言，卻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知道內情的沈妙，又實在不忍心將罪魁禍首的名字告訴謝淑，否則謝淑知道原是自己親生父親在背後不遺餘力的坑自己，只怕要氣的吐血。

「這算什麼？」沈妙故意板著臉，「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謝舞輕咳兩聲，「這個嘛……兒臣自然是相信父皇的。母后，那兒臣和大哥就不打擾您了……您慢慢坐……有什麼難題不好出手的，再叫兒臣們。」謝舞拉著謝淑，一溜煙跑了。

「你倒是為你大哥想的長遠。」沈妙笑了，道：「淑兒自己還什麼都沒說呢。」

「高子澄。」

謝舞道：「母后冤枉！兒臣只是想為母後分憂。此事母后可不能答應父皇，讓後宮進人。」

「他說的不對。」沈妙道。

「母后，」謝淑道：「雖然二弟胡說八道，不過兒臣也以為，若是可以，還是不要讓人進宮來。並非是為了自己，母后當年為了和父皇相守，吃了多少苦頭。父皇也答應了母后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旁人橫插|進來，豈不是違背誓言？兒臣不希望母后傷心。」

「那又如何？為他爹娘犧牲一下，又有什麼不可以。總好過你去找面首吧！」他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頭。

謝舞這個做弟弟的，此刻一本正經的教訓謝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大哥。

「你真是長本事了！」他咬牙切齒的回答。關於養面首一事，讓他回ｗwｗ•ｈｅｔｕbｏok•ｃom.ｃｏm憶起了某個遙遠的記憶，那時候喝醉了酒的沈妙，可不就是把他當做了面首。他還記得當時沈妙對自己挑肥揀瘦的模樣，她的心裏莫不是一直藏了個面首夢，時機一到就會迫不及待的鑽出來？謝景行的心中閃過一絲警惕。

燈火下，他容顏俊美，穿了一身紫金長袍，他們私下二人的時候，他身上的帝王之氣就消失殆盡，彷彿還是當年那個風流少年，面上掛著頑劣笑意。

他說的漫不經心，聽得沈妙目瞪口呆。這人禍水東引的辦法都想得出來，她道：「淑兒才十歲！」

一吻完畢，他才鬆開沈妙，道：「養面首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我想來想去，幾個面首大約不足以平憤，還是多選十來個，免得來來去去都那幾人，膩得慌。」

沈妙淡定看他：「怎樣？」

她真是一點兒也不著急。

於是這一回，又是群臣聯名，指責沈妙身為皇后，應當想著多為皇家開枝散葉，而不是妒忌心胸狹窄。羅潭聽到此事，怒氣沖沖的帶著馮安寧殺到宮中來，道：「這些人是要造反不成？人家家裡的事，管那麼多作甚？也不知道把自家後院管好，手伸的也太長了吧！」

這一下，沈妙倒是真的有些好奇起來，詢問：「為何？」

沈妙簡直無言以對，難免謝舞老是在她面前抱怨謝景行了，哪有當爹的如此坑兒子的，偏他做的還十足順手。

沈妙簡直要被他逗笑了，就問：「我倒是沒有聽過做兒子的，管起做爹的後院來。」

「可咱們是皇家，要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女人進宮，旁的不說，兒臣是不擔心母后啦，母后這樣厲害，那些女人都不是母后的對手。可要是那些女人用什麼手段得了兒子，日後生出不該有的念想，萬一對大哥起了歹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陷害大哥怎麼辦？母后也知道，大哥性情正直，不屑於這些陰私計謀，到時候吃了虧，可不是一件小事。」

沈妙默然，高陽的兒子果真唯恐天下不亂，今日和馮安寧羅潭說話的時候，大約他是躲在哪裡偷聽去了。居然還在背後告狀。

謝景行滿意了，道：「我就說……」

「放心吧，」沈妙看出馮安寧心中所想，寬慰道：「我沒事的，那些臣子動心思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哪一次有成功過？誰說女子到了年紀便該人老珠黃，沒有的事。不過是世人徒給女子的枷鎖而已。他待我好，我就傾心相待，若是待我不好，我也不是甘願奉獻的活菩薩。」

羅潭見她如此，泄氣的道：「你還真是心大，就沒想過萬一皇上妹夫被人蠱惑，真的給你納個什麼妃子回來，後宮里三天兩頭見著，不知道有多堵心。要是高陽敢這麼做，我便立刻跟他和離，管他勞什子，可你不一樣，你又不能輕易和離，難道要白白把氣悶在肚子里，真討厭。」

馮安寧哭笑不得，羅潭竟還跟著胡鬧起來。

她有個女兒，如今才六歲，叫沈姝，平日里總是跟在謝淑謝舞和高子澄身後，「哥哥哥哥」的喊個不停。沈姝的性子不像馮安寧，也不像沈丘，溫柔的教人心疼。

他拉過沈妙，低頭吻上她的唇。

謝景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惡狠狠的看著沈妙，道：「沈嬌嬌！」

謝淑比謝舞可就穩重多了，沈妙問謝舞道：「是又如何？你又打什麼歪主意？」

到了晚上，沈妙坐在坤寧宮裡看書，秋日的天十分涼爽，看著看著，便覺得有人站在自己身後。不必回頭，沈妙都知道是誰來了，果然，下一刻，謝景行的聲音就從耳邊響起，「沈嬌嬌，這麼晚了，你還在看什麼書和*圖*書？」

謝淑謝舞十歲的時候，朝中的一些臣子蠢蠢欲動，上奏孝景帝，說是後宮應該添些新人了。

「那倒是。」羅潭點了點頭。

這個吻帶著賭氣，不悅和懲罰性的，但到了最後，竟然也變得纏綿溫柔了起來。

「母后，姨母和舅母找您，可是為了臣子給爹後宮納新人一事？」謝舞一進殿劈頭蓋臉就道。他性子跳脫，小小年紀已經把謝景行的一肚子壞水學了個十成十。

「我告訴他們，再過不久，我就要立太子了。長幼有序，咱們家裡人口簡單，也不會有什麼奪嫡之事發生。等老大老二成年之後，我要退位讓賢。與其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如去找老大，哪家有水靈靈的小姑娘的，好好培養成大家閨秀，給老大做夫人不是正好么？何必在我這裏做個妾。」

「你說的容易。」羅潭道：「我看皇上妹夫已經做得很好了，可奈何那些人總覺得自己家的女兒貌若天仙，是個男的都得撲上去。表妹在皇后這個位置上，做得多好，沒生出什麼是非來吧。簡直是賢后啊賢后，可那些人呢？就是雞蛋裡挑骨頭，見不得人好。喂，表妹，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還有心情喝茶？」

按理說，謝景行這個皇帝，做的應該是有史以來最為肆意的皇帝了，沒人管得了他。從前是因為沈妙身為皇后，既然已經有了兩個兒子，群臣不好說什麼。但時間隔得長久，旁人總覺得兩個皇子都已經十歲了，帝王之心，未必還如當初那般堅固。見縫插針的人大有所在，尋思著如今再請新人入宮，也許皇帝也就沒那麼抗拒，說不準正合他意。

沈妙自己卻沒當回事，笑道：「他要真要納美人進宮，我便去找幾個面首。世上美人眾多，男的也不少。這樣才公平一點嘛。」

「無賴。」她道。

「ｗｗｗ.hetubｏok•ｃｏｍ•ｃom舞兒，你如此不相信你父皇這件事，我會告訴你父皇的。」沈妙微笑著回答。

馮安寧搖了搖頭，覺得羅潭說的太簡單，但又找不出別的辦法，憂心忡忡。

沈妙挑眉：「誰告訴你的？」

沈妙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不覺按了按額心。此事她自己真沒放在心上，倒是旁人替她操碎了心，這幾日，沈信、羅雪雁、馮安寧、羅潭包括季羽書都來找過她，一本正經的告訴她此事不可姑息。天知道，她才懶得管這些事，要是謝景行真要納美人進宮，又哪裡是她攔得住的。當然了，她雖然攔不住，也可不會任其發展。

沈妙神情未動，依然捧著茶，氣定神閑的抿了一口，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麼辦法？」

這人不管在外面看起來如何，骨子裡的惡劣和不正經卻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改不了，簡直十年如一日的狡猾。

「聽說今日你說，倘若我在宮中納美人，就決定養幾個面首？」

「那些老頭聽我說完，覺得很有道理，立刻就回去挑孫女了。」

馮安寧如今比起少時驕縱的富貴小姐，變得溫柔多了，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當年因為馮家的變故，一夕間讓馮安寧成長不少。而和沈丘生活在一起生活的久了，自然也會變得相似。

沈妙回過頭。

十多年過去，羅潭風風火火的性子仍然沒變。這大概得益於高陽對她的縱容，人能保持多年的脾性不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羅潭自己也有了兒子，比謝淑謝舞還要小兩歲，高子澄，高子澄生的和高陽一個巴掌拍下來的，性子也肖似高陽，看上去溫柔乖巧，卻極愛和謝舞鑽在一起做壞事。可見是個面白肚黑的。羅潭平日里在屋裡收拾這一大一小父子二人，早已成了習慣，當下便道：「表妹，不如找人把這些使壞的人揍一頓算了，看他們以後ｗwｗ•hｅｔubooｋ•ｃｏｍ•ｃｏｍ還敢多舌。」

「事情哪有這樣簡單？」馮安寧反而勸道：「皇家的事，根本不是自己能決計的了得了。依我看，這件事源頭不在皇後娘娘，還是在皇上。那些臣子賊心不死，還得讓皇上表態，才能讓他們徹底打消念頭。」

「我知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沈妙笑了，「你們也不用擔心，很快就會沒事的。」

「放心，明日起，朝臣都不會再提選秀了。」

謝淑無奈極了，「二弟，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可是父皇到現在還沒有明確表示不願意納人哪。」謝舞道：「母后，您就一點兒也不擔心？」

她們二人與沈妙說了陣話，見沈妙果然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等羅潭和馮安寧走後，謝淑和謝舞來找沈妙。

如何整治這些不懷好意的「外孫女」們的這些重任，於是就落在了謝舞的身上，不過，那都是后話了。

「好哇小表妹！」羅潭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你這樣做得好，日後我也這樣對高陽。高陽要是敢在外面給我納勞什子小妾，我便去找他幾個姘頭。又不是找不到，再不濟，拿銀子砸唄。反正我現在賬上有錢！」

她說的輕描淡寫，羅潭和馮安寧卻聽得目瞪口呆，馮安寧道：「你……」

時隔多年，沈妙不見衰老，反而更加美麗了。像一尊玉器，被人精心呵養著，越發的瑩潤瑰麗起來。她的性子也越來越平和，鮮少有動怒的時候。彷彿從前那個一言不合就給人使絆子的少女，已然消失。但究竟有沒有消失，只有沈妙自己心中清楚。

沈妙看著兩個兒子，已然有了俊俏少年郎的意氣，心中不禁感懷。當年生下謝淑謝舞后，她沉睡了一年，大約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懂事後，謝淑和謝舞反而和她更加親密。無論發生什麼事，總是站在她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