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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古香緞上，怎麼會有馱蘿？」

侍衛將他們全都拖了下去，那些衣著光鮮的戲子，被剝去了華麗的戲服，動彈不得，癱倒在地被人拖著的模樣，實在狼狽至極。名動一時的金滿堂，頃刻之間成為階下囚。

佟知陽一愣，唐帆訝然的看了姜梨一眼，笑道：「姜二小姐想的很周全。」

「多謝國公爺誇獎。」姜梨道：「姜梨不敢當。」

麗正堂門口，姜二小姐一番話，著實不客氣，佟知陽心裏就曉得，這位首輔千金必然是個飛揚跋扈的主。她既然要為葉家出頭，肯定會保葉明輝和葉明軒，自己再用於理不合來拒絕，就能和織室令的人糾纏，這樣糾纏定不會很快結束，便可以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等來燕京城的回信。

或許只是虛張聲勢，其實只是個什麼事都不懂得小丫頭？佟知陽疑惑，轉念一想，姜梨這麼好說話也沒事，雖然不能爭取時間。但葉家當家的葉明輝和葉明軒被關著，葉家就沒有做主的人。那個葉明煜對葉家生意一竅不通，不足為據，葉嘉兒和葉如風也只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葉家一盤散沙不足為據，便是織室令的人來了，料想也查不出什麼。磋磨幾日沒有結果，燕京那頭也該有新的命令了。

他的外室和兒子，至今仍沒下落，佟知陽懷疑他們是被人擄出襄陽城，但時間隔得太久，眼下要想查起，卻是十分困難。

唐帆琢磨了一會兒，又讓他手下的人近前，重複他方才的動作，似乎在確認什麼。

「沒事。」和葉明煜一同前來商量的姜梨笑道：「我們沒有要求明輝舅舅和明軒舅舅現在就出來。」

她心裏一驚，忙摸向自己的脖子，便見脖子上繩索斷了，想來是方才一番混亂的時候，被掙扎斷了。

「真是一群廢物！」佟知陽罵罵咧咧的道：「再去催問，還有，」他壓低聲音，「夫人和少爺要是再沒下落，別怪我不客氣！」

這一點是姜梨暗中的打算，只是沒想到已經被姬蘅看了出來。

唐帆道：「職責所在。」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姜梨坦然地看著他，「佟知陽既然做了，總會露出馬腳，順著馬腳找出真相，不是什麼難事。我也很意外，國公爺會對別人的家事，這種小事上心。」

姜梨一行人和唐帆離開了，佟知陽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不安。他頓了頓，有些煩躁的問身邊人道：「燕京那邊還沒回信？」

姬蘅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世，可應該也發現了一些不對，他這是試探，誰動搖誰就輸了。

姜梨道：「為何這麼說？」

她明白姬蘅的言外之意，她身上疑點重重，即便掩飾的再好，難免露出馬腳，只要抓住這些馬腳，總有一日，她身上的秘密就會被揭開。

姬蘅摩挲著手裡的玉佩，目光在玉佩上流連了一番，看見了那隻栩栩如生的花狸貓。姜梨心中焦急，顧不得其他，伸手去奪，姬蘅偏不如她願，身子微微後仰，揚手將玉佩拿高。

文紀不說話了，心中亦是深思，今日之事他也是從頭到尾看在眼裡。姜梨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面對金滿堂的刺殺，雖然有一瞬間的驚慌，不過片刻就安定下來，彷彿完全不后怕似的。而且文紀一行人也注意到，姜梨屢次伸向自己的袖中，即便在危急的生死時刻，她都沒有束手無策坐以待斃的想法。她慣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隱藏后招，做好一切萬全的準備，正如姬蘅所說，即便今日姬蘅沒有出手，姜梨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

葉明煜也道：「一切就拜託唐大人了。」

織室令下派來徹查此案的人叫唐帆，聽聞佟知陽的話也不好說什麼。佟知陽這話說的沒錯，他們織室令只管織造，不管殺人，葉家的布料既然死了人，確實就該讓衙門查查。

織室令的人直接先去見了佟知陽，在葉世傑以姜家的名義上報給織室令襄陽發生的古香緞一事後，燕京的織室令立刻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葉家既是新上任的戶部員外郎的家，也是當今首輔姜元柏曾經的姻親，怎麼也不能小看，立刻派人快馬加鞭，路上日夜不停的趕到襄陽，徹查此事。

姬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笑道：「因為你不像梨花可愛，像狸貓一樣狡猾。是不是，阿狸？」

……

姬蘅似乎也瞧出了她的不在乎，漫不經心的道：「姜二小姐什麼都不怕，是因為有恃無恐吧。凡事做周全打算，現在有佟知陽盯著，誰也不敢動你了。」

「是啊，」姜梨道：「國公爺不入戲，所以國公爺贏了。」

姜梨又回頭看向姬蘅。

這也被姬蘅看出來了。

「哪裡奇怪？」葉嘉兒急急地問道。

的確，來襄陽之前，姜梨就想到，季淑然母女在宮宴一事上吃了這麼大的虧，回頭想想，總會懷疑到自己身上。即便沒有出宮宴一事，這對母女也是容不下自己。此番回襄陽，便給了她們除去自己的一個絕佳機會。

姜梨想，或許自己，姜家還有葉家，在姬蘅的眼裡，也只是一齣戲而已。他之所以關注，不過是因為還有點興趣，至於他真的會投入多少，看一齣戲而已，何必耗費過多心力呢？當不得真。

姜梨猝然看向他。

「唐大人，」佟知陽笑容滿面道：「葉家的古香緞是死了人的，眼下葉家當事的人還在咱們衙門，這織造的事兒該你們管，但死人的事兒就該我們管了。所以葉家兩位老爺，是不能放出來的。」

葉嘉兒緊張的握住姜梨的手，姜梨安慰的對她笑了笑，她才稍稍放心了些。

「無事。」姬蘅道，目光落到地上，忽然彎下腰去，撿起了一枚東西。

文紀看向姬蘅，姬蘅面上的笑容已經收起來了，當他收起笑容的時候，溫柔和憐惜便盡數不見，有的只是冷漠和薄情，令人膽寒。

姜梨抬頭，露出一個微笑，絲毫沒有破綻，她道：「國公爺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左右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只是旁人聽見，未免誤會我們的關係。」

佟知陽以為這是姜梨的詭計，不由得狐疑看向姜梨，但見女孩子眉清目秀，笑容溫柔，卻是毫無心機，單純澄澈的模樣。

「這些古香緞從客人們身上脫下后，我們就不曾動過。」姜梨笑道，「若是古香緞上真有什麼能致病的東西，此刻應當還在上。」

姜梨拿也拿不到，道：「國公爺，那是我的玉佩，請還給我。」

「我很想知道，姜二小姐是怎麼知道佟知陽外室的行蹤。」他說話溫柔體貼，卻是咄咄逼人。

待姜梨的身影消失在院落外后，文紀出現在姬蘅身後，道：「大人，金滿堂的人……」

「不必謝，」姬蘅笑了一笑，「其實沒有我，姜二小姐也能全身而退，不是么ｈｔｔps://ｍ.ｈｅｔｕｂook.ｃoｍ.ｃｏm？」

唐帆心裏鬆了口氣，他來之前，他的上司就明確告訴過他，這個案子關係到首輔姜家和葉家，最重要的是首輔姜家。那可是燕京城的文人之首，千萬莫要得罪了。而在燕京城，最近幾月，姜梨的事又傳的沸沸揚揚，誰都知道姜家二小姐是個厲害的主。姜二小姐要保葉家，他們也只得順著辦。要是姜二小姐不依不饒非要現在就放葉家兩位老爺出來，他們織室令也只能和衙門杠上了。

「我生平見過的人，」姬蘅道：「在你的年紀，北燕無論男女，有這份心計籌謀，你是第一個。」

總得遠離他才好。

姬蘅道：「二小姐好像很有感觸？」

「不是我的血。」姜梨安慰她，「我去換件衣裳，這件事別對其他人提起。」

今日本想去談談姬蘅的深淺，誰知道會撞上金滿堂暗殺姬蘅這一場戲。看來襄陽也不太平，那些人分明就是衝著姬蘅而來，她與姬蘅本來無甚關係，但看在那些人眼裡，莫不是以為他們關係匪淺，要是轉向矛頭對準她，那才是無妄之災。眼下葉家的事還沒解決，她還背負著薛家的血債，可不想再給自己添麻煩。

姜梨目光一凜，隨即笑了，道：「還是要多謝。」她再沖姬蘅告辭，這才不慌不忙的轉身離開。

姜梨笑著沖他頷首，這會兒，姬蘅總算是把她的玉佩還給了她。姜梨又沖他回了一禮：「今日的戲十分精彩，我也該回去了。方才多謝國公爺出手相救，姜梨不勝感激。」

唐帆伸手捻起一塊布料，用手搓揉幾下，大約是在辨認，過了一會兒，又湊近去輕輕嗅了嗅。

姜梨瞧著他，只聽姬蘅又道：「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也不只一件，譬如，姜二小姐能找到佟知陽的外室，這就很令我意外。」

唐帆恭敬道：「那麼，時間不容耽誤，我們現在就去織造場吧。」

姜梨險些咳了出來。

她說的不疾不徐，葉明煜不了解官場中事，只聽得一頭霧水，佟知陽皺著眉頭，隱隱約約覺察出姜梨並非他想象中天真不知事的嬌小姐，最驚訝的是唐帆，姜梨所說的一切，的確是燕京城行官的流程。莫非姜元柏還在府里教導自己的女兒這些官場中事么？否則她何以對這些事情說的頭頭是道，無比熟稔，好似早就牢記於心似的。

這也是借用佟知陽的人馬來對付季淑然的人手，至少在佟知陽所在的襄陽，姜梨是安全的。

姜梨鬆了口氣，又換了件衣裳，在椅子上坐下，白雪給她端上一杯熱茶。兩個丫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是和葉明煜在府門口說話，也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怎麼好似發生了了不得的事？

姜梨一見，那竟然是之前贖回來的玉佩，薛懷遠在她出生的時候，親自拿刀刻下的玉佩。

也許姬蘅真的能做到吧，但她不怕，她只想為薛家一門報仇，除此以外，未來如何，她不在乎。

佟知陽自覺葉家便是請來了織室令，也暫時沒辦法，正洋洋得意的時候，便聽見姜梨道：「唐大人，之前那些百姓穿了身上起疹子的古香緞做的成衣，已經全部被我們收起來了。現在府里的下人已經將古香緞裝在箱子里，送到山下的織造場。」

「你當得起，我只是疑惑，既然你如此聰慧，八年前，怎麼會被你的繼母，趕去青城山？」他含笑問道。

自己身份特殊，佟知陽https://www.hetubook.com.com定會讓人暗中盯著自己的動作。而且眼下襄陽人都曉得佟知陽得罪了姜梨，如果姜梨在襄陽出了什麼事，無論真相是什麼，佟知陽都得背這個鍋。旁人只會因為是因為姜梨和佟知陽結仇，佟知陽暗下殺手。姜元柏不會放過佟知陽。所以為了不讓自己白白擔了惡名，佟知陽的人也得保護好姜梨。

「聽說姜二小姐單名一個梨字。」他笑道。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有一瞬間，姜梨感到自己渾身的血似乎都被凍住了。

誰知姜二小姐居然這麼好說話，乾脆利落的就答應了。

「別讓人死了。」姬蘅搖了搖扇子，道：「審完了，給她主子送去。」

姜梨頷首：「是。」

「不敢不滿意。」姜梨微笑。

「別說的我好像很可怕似的，」姬蘅唇角一翹，聲音曖昧的壓低，「剛才，二小姐遇險的時候，不是很害怕的往我懷裡鑽？」

姜二小姐卻不怕他，還與他步步為營，倒真是不簡單……

葉家的織造場，就在襄陽一處山底的空地上。

可妹夫那頭還沒來信兒，織室令派的人就先到了。佟知陽一事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打起精神應付，想著能拖些日子就拖些日子，拖到燕京來信，就知道下一步如何了。

「今日已是第七日了……」她喃喃道。

「是么？」姬蘅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聲音格外輕柔，「我倒覺得，是狸貓的狸。」

等待他們的，是比這出《劍閣聞鈴》還要悲慘的結局。

「葉家的人叫你阿梨，不知是哪個梨。梨花的梨，還是狸貓的狸？」他低頭，嘴角笑意加深，一雙眼睛含著淡薄的冷意，又像是含情，讓人迷惑不清。

佟知陽外室母子被葉明煜的人帶走一事，佟知陽查不出下落，但姜梨知道，此事必然瞞不過姬蘅。連在宮裡都膽子暗殺人手的人，在襄陽怎麼不會安插人手。

「回老爺，沒有。」

「姜二小姐何故這樣看我？」他笑盈盈道。

姜梨笑道：「只是覺得世事無常而已。」

古香緞的花紋十分古樸幽暗，難得的是布料上天然散發出的淡淡幽香，這是只有葉家才能做出來的布料，換了旁的人都不行。古香緞剛出來那兩年，一匹難求，為了得到一匹，那些貴人甚至要爭執不休。

姜梨氣悶，全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叫姜梨，姬蘅說這話，分明是故意的。

在那個時候，千鈞一髮的時候，她若是不找個擋箭牌，萬一死在誤殺的刀劍之下，可實在委屈得緊。自然要讓姬蘅擋在前面，這話此刻被姬蘅說出來，偏還頗有意趣的瞧著她，便讓她剛才的動作也有了些別樣的意味。

「表姐，古香緞在哪呢？」姜梨問。

姜梨望著小桃紅的背影。

這樣嬌俏動人的花旦，饒是她一個女子也忍不住憐惜，姬蘅卻沒有絲毫動容。

織造場裏面已經沒有人了，自從古香緞出事後，葉家的織造場已經暫停，不再織造布料。原先的古香緞已經流入整個北燕，襄陽城這邊傳的葉家事沸沸揚揚，卻不知北燕其他地方如何。

「繼續盯著吧。」姬蘅道：「織室令的人很快就要到了，我倒要看看，接下來她怎麼唱完這齣戲。」

如今織室令來了，就能查出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便是真的有問題，也知道從哪裡改正，而不是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束手無策的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睜睜看著事態越變越htｔｐs://ｍ.hetuboｏk•cｏｍ•cｏm糟糕。

在麗正堂門口放話后，已經過了七日，加之在那之前她就寫好了給葉世傑的信，算起來，就是這兩日，織室令的人也該到了。

佟知陽也沒料到燕京來人來的如此之快，他這些日子一心記掛自己養在外面的這對母子，幾乎要把襄陽城都翻遍了，但怎麼也找不著人。人一分心，對於葉家的事就鬆懈了些，沒有細細琢磨，只想著已經把襄陽城情況有變一事寫信送回了自己妹夫，看妹夫那頭有什麼應對的法子。

他們當然不曉得，面前的女孩子，早在嫁給沈玉容時，就熟讀行官流程，那時候薛芳菲不知如何能幫得上沈玉容，只是有過目不忘之能，便乾脆將燕京城所有官書都看了一遍，也包括行官流程。她知道織室令，也知道織室令來了會做什麼，說給唐帆聽無非就是要唐帆明白，至少在葉家這件事上，她不好糊弄，唐帆也就必須認真以對。

等襄陽這頭的事解決掉，回到燕京城，就不要和姬蘅有所往來了。這人心思藏的太深，背負的秘密好似也不淺，莫要搭上自己才是。

對著姜梨，唐帆不敢怠慢，忙道：「發現倒說不上，只是有些奇怪。」

如今的古香緞卻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葉嘉兒和葉如風的眼裡，都露出一絲傷感。

葉嘉兒忙道：「在這裏。」她錯開身子，露出身後露台上，一排整齊的木箱來。

姬蘅太清醒了，早在很久以前，姜梨就看了出來，他的內心將一切都分辨的很明白。他穿著鮮艷的紅衣，內心卻如眼前黑白分明的院落一樣，看什麼都清楚明白。因此戲台上的小桃紅對他眉目傳情的時候，戲腔打動觀者人心的時候，他嘴角噙著微笑，內心卻充滿嘲諷。

姬蘅合上扇子，道：「我不做戲。」

季淑然母女必然請了人暗中窺伺，一旦有問題，必然狠下殺手。在麗正堂門口宣布自己的身份，除了讓佟知陽心中生畏，對葉家人客氣以外，還是給了自己一道平安符。

除了葉家的事，她到襄陽來，最重要的是為了薛懷遠。不知道惜花樓的瓊枝打聽的怎麼樣了，時間緊迫，她還得找個機會，親自回一趟襄陽。

「姜二小姐對這齣戲還算滿意？」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看在姜元柏的份上，唐帆不得不對葉家客氣，眼下姜梨的一番話，卻不由得讓唐帆心裏也生出小小的敬佩。當初這位殺母弒弟的姜二小姐回京時，可是人人唾棄，但人家愣是靠著明義堂的校考一舉成名，還得了皇帝陛下的親自授禮，所以說，有能耐的人到哪裡都不差，即便身處困境，也能憑著自己殺出一條路來。

姜梨抬眼看他。

心如鋼鐵，面上卻做繞指柔情，姜梨從未見過這樣的人。談笑間殺人，不動聲色。

……

兩日後，織室令下派的人到了襄陽。

「表妹，你們總算是來了。」葉嘉兒道。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織室令的人等來了。要知道這些日子，葉家的人都睡不好覺。葉明輝兄弟還被扣在衙門，麗正堂也關了門，整個襄陽城都在傳他們葉家的古香緞害死人，換了旁人，也會吃不好睡不好，成日憂心忡忡。

姬蘅一笑：「二小姐說話總是這麼令人傷心，出人意料。」

姜梨見他似乎看出了點什麼，就道：「唐大人是不是有發現了？」

姜梨回到葉家院子里的時候，桐兒和白雪都嚇了一跳。她裙角處沾了一些細密的鮮血，大www.hetubook.com.com約是刺客身上濺上的。

想到這裏，佟知陽頓感渾身輕鬆，笑道：「如此，那古香緞的事我們衙門就不再過問。唐大人還請好好徹查此案，給襄陽百姓一個交代。」

真是諸事不順！他憤怒的將杯子摔在桌上。

那一句「阿狸」喚的唇齒生香，姜梨卻覺得遍體生寒。

她一個女子，卻要對男子說出「唐突」的話，傳到燕京城裡，只怕也會笑掉旁人的大牙。

「方才的戲很精彩，」姜梨道：「我很佩服國公爺。」

「事急從權，」姜梨皮笑肉不笑的道：「唐突了國公爺，真是對不住。」

就如他早就知道金滿堂跟著來到襄陽，表面是為了巴結他，實則是為了暗殺他，這一齣戲，他早早就明白了。他也本可以早做準備，卻偏偏要等到眼下這一刻，讓金滿堂唱完整齣戲。

「唐大人應該會讓人檢查那些古香緞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除此之外，葉家的織造場里，所有東西都不曾動過，方便唐大人的人查探。」姜梨笑道：「需要葉家做什麼，葉家都會全力幫忙。一旦唐大人查出東西，便可上報回信給織室令，織室令在燕京城中得了消息，若是葉家的原因，便會封掉葉家的織業，若不是葉家的原因，此事就複雜了，怕是中間還有別的陰謀，得交由知州大人查探。」

下人們將木箱打開，唐帆帶著他的人走到木箱前。

「有。」姬蘅看向她，目光動人，「那就是你啊。」

他的紅衣在肅殺黑白的院落里，顯的格外艷麗，七零八落的戲台上，再也沒有方才婉轉的唱腔。只有地上散落的鮮血和刀劍，提醒著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廝殺。但美艷的青年輕輕搖著摺扇，眉眼都是風花雪月，哪裡看得見剛才的冷酷無情。

「和你有關，沒有小事。」姬蘅笑盈盈道，「姜二小姐做的，都是大事。」頓了頓，他又道，「世的確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做了，總會露出馬腳，順著馬腳，遲早找出真相，」他含笑看向姜梨：「是不是？」

織布的機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從門口走進去，諾大的織造場顯得格外冷清。葉嘉兒和葉如風在織造場等待，見姜梨他們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姑娘這是怎麼回事？哪裡受傷了？」桐兒急的團團轉，就要來查看姜梨的傷勢。

她勉強笑道：「當然是梨花的梨。」

姜梨喝了點熱茶，心裏才漸漸平靜下來。

織室令的人一道，加上外室又在別人手上，佟知陽便不敢從中作梗。葉家的事至少不會越陷越糟糕，就算是背後是右相在設局，因為姜家的關係，葉家暫且也安全了。

姜梨道：「那是我的玉佩。」

……

姜梨心中一嘆。

文紀應道，又問：「姜二小姐那邊……」

他只是想要看戲而已。

以姬蘅的本事，隨時隨地派人盯著自己也不難。

「我？」

佟知陽卻是愣了一愣。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過是運氣不好。」姜梨笑道：「況且八年前我才七歲，國公爺拿七歲的我與現在的我相比，實在苛刻了些。上天不會一直眷顧某個人，八年錢我是運道不好，但有句話說，風水輪流轉，今日到我家。」她淡笑。

男人漂亮的不像話，眼眸下那顆嫣紅的淚痣，此刻越發明亮，也襯得他的眉目越發深艷。

桐兒和白雪心中擔憂，但見姜梨神情嚴肅的模樣，也只得點了點頭。

姜梨笑道：「天下間，還有什麼是國公爺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