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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他會歸來

作者:藤蘿為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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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貝同學

第三十九章 貝同學

裴川這個人,其實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朋友的。金子陽他們算是他第一次交好些的人,有時候他也會茫然自己如今的世界,可是好學生的圈子大多清高孤傲,他怪癖的性格會是異類。
裴川接了,傾世的夜晚九點,一群刑警衝進來。
光靠有錢學生,這麼大的傾世是開不下去的,所以等名氣越來越大,傾世反而像是成年人愛去的會所了。
他強撐著看她去坐下山的車,痛得輕輕哼了一聲。裴川打電話給王展:「常青山,讓人上來一下。」
金子陽納罕道:「你被偉哥感染了嗎?怎麼也開始看書了。」
裴川這個成績,其實是入圍了前五十的獎金名單,整個途中他沒有喝一口水,沒耽誤一點時間。
王展看向床上看書的人,少年側臉清雋,王展認命地道:「都說了多少次不要搞這些劇烈運動,假肢畢竟不是……算了,你忍痛一流。」
「……」王展說,「少年,早點回學校,向老師學會禮貌,老王我都是可以當你爹年齡的人了。你這樣不會有小姑娘喜歡知道嗎?」
「貝同學」說完壞話落荒而逃了。
吳茉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她上前說:「我扶你過去休息吧,那邊有運動員凳子。」
然而他到底還有理智,只能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嗯。」
另一邊韓臻氣喘吁吁跑上來,一看,只有吳茉還坐在那裡,沒有貝瑤的身影。
傾世最近,他們請客的地方就定在了傾世。
因為殘肢的痛,他手指有些抖,自己去拎水壺。
其實王展大可安慰裴川,但他最後也沒有。
那隻手白皙漂亮,剛剛才放在過他的腰上。
他家一個兒子,一個才十歲的女兒,要是讓女兒嫁給有殘缺的人,當父親的很難接受。除了身體,他們的心還格外敏感,很難有人能包容相扶走過一生。
她殷勤地倒好水遞過去,用志願者的口吻說:「辛苦了,喝點水吧。」
裴川忍著m.hetubook•com•com劇痛,並沒有抬眸看幫他倒水的是誰,只要不是她就好。沒有他的一年,貝瑤活得輕鬆又快樂,他至今記得尚夢嫻的刻意接近帶來的後果。
貝瑤說:「他跑完了全程,為什麼不作數?」她柔和清亮的眼神第一次帶上幾分固執,讓師甜一時啞口無言。貝瑤匆忙倒好水加上葡萄糖走過去。
秋季馬拉松比賽結束了三天,裴川依然只能待在家裡調養。
貝瑤不說話,她抿著唇,把吳茉的水拿開,自己那杯遞過去。
季偉依舊高興,他靦腆道:「前天的英語測試,下節課發成績了,要是及格了我請大家吃飯。」
他低眸看她。
如果作為志願者,有人體力不支去攙扶是因為心地善良,可是賽后再喂水,就會讓人想入非非。
貝瑤這麼放你鴿子你都不生氣!還落寞接受了。吳茉第一次覺得快被氣得吐血,那個女的不就是有一張過分好看的臉嗎?一個二個都偏幫貝瑤。貝瑤阻止裴川喝水,哪怕再難受,裴川也只是沉默又縱容。
裴川心裏還記著韓臻的事,周圍還有很多同學,他忍住痛:「貝同學。」
她小臉微粉,聲音細細的,在他耳邊輕輕道:「嗯……裴同學,吳茉一點也不好。」第一次背後說人壞話,她耳尖都紅了,眸光也羞得漾上淺淺的水色。
是啊,吳茉一點也不好。你呢,可以自薦嗎?
吳茉見狀,連忙上前幫他倒水。
貝瑤吃力地扶著他, 在他耳邊輕輕道:「我扶你過去, 別擔心,每個跑完步的人都會脫力的。」
「貝同學」回眸,他低聲說:「我錢包放在山下了,能不能幫我拿一下。」
貝瑤莫名就是知道,他不會讓自己扶。只能抿唇看著他。
她忙給韓臻倒了杯水,小聲道:「她不願意來,我怎麼說都不肯。對不起啊。」
他沒接受她的水。
他身影慢慢走遠了。
裴浩斌不可置信m.hetubook.com.com地睜大眼,這一年的裴川,眉宇冷漠,唇間叼了根煙,裊裊煙霧中,裴川神色也疏離。
貝瑤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做什麼,但縱然她懵懂,也知道吳茉的不懷好意。
有人悄悄道:「那個男生誰啊?貝瑤去扶他?」
師甜有些尷尬,悄悄拉過貝瑤:「你去扶他過來做什麼呀,那現在成績還作數不?」
貝瑤眸光清透,裏面映出裴川的模樣,脆脆的聲音帶上幾分委屈,她拿著自己的杯子:「這杯才是加過葡萄糖的。」
畢竟青春期的時候,雖然嚮往過成年人的世界,可是也有一份莫名的畏怯阻止著人們的腳步。
吶, 他到底在做什麼呢?除了給她帶來麻煩,他想證明的東西極其低廉。
王展和他打趣,無意間戳了人家心窩子,王展挺尷尬的,他咳了兩聲,自覺滾了。
跑完長跑不能立即坐下, 最好再走一走。她並不能體會裴川這樣到底會有多痛,於是問道:「你要坐一下嗎?」
命運像是開了個玩笑,裴浩斌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見了裴川。少年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長腿微曲。
裴川看她一眼,她身上被自己弄髒了。男人的汗水,淌在女人身上,不該是因為他的狼狽。
韓臻搖搖頭,他輕輕笑道:「沒關係,不怪你。她不願意接受也沒事,我……我默默的就好。」
這樣一來,學生們去得就少了。
鄭航說:「川哥你沒什麼事吧?」
這發展讓看熱鬧的摸不著頭腦。
他自暴自棄:「今天還是你自己換藥?」
金子陽說:「川哥酷啊,我都不敢你這麼干,我要是曠課這麼久,我老子鐵定打死我。」
事實上,傾世五樓大廳很熱鬧。
裴川看貝瑤一眼,她其實從不任性,這是第一次,被逼到算在發脾氣。縱然知道或許她心中所想並不是自己期待那樣,可他心中卻像是被柔柔吹了口氣,軟得一塌糊塗。
他用手掌抵住她的紙杯和*圖*書,抿了抿髮白的唇。
「不認識啊,沒見過。但是虛弱成那樣……嘖,貝瑤眼光真不怎麼樣。」
只是每每想起另一個人,心跳會發瘋失控,好苦也好甜。明明他喜歡得天崩地裂,她什麼都看不見,可他獨守一隅,不放棄也成了滿足。
有時候,他覺得青春似乎又不是那麼晦澀難熬,那些在人們眼中壞的、不良的,也有鮮活有趣的地方。
裴川僵了僵,低聲道:「本來也就不會有。」
見貝瑤不理自己,吳茉說:「貝瑤,你這樣人家水都喝不著。也太過分了吧。」她心想,裴川最好看看貝瑤有多不懂事。
裴川沒有吭聲。
貝瑤心中懊惱,她現在一回想,也覺得剛剛自己不讓他喝吳茉的水好丟人啊。
「謝謝。」
裴川從抽屜里摸出書:「沒事。」
吳茉臉色不好看,其實她也明白,她今天主動示好,就是和貝瑤撕開臉了。貝瑤單純,可是不是傻瓜。可是撕破臉就撕破臉,她心中反而有種終於如此的暗爽。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王展知道他一向逞強,給自己打電話肯定是很嚴重的事了。電話那頭王展額頭青筋暴跳,你又在搞什麼幺蛾子啊?
他手臂支撐桌子勉強站立,額發上的汗水大顆往下淌,襯衫早已濕透,貝瑤打算兌好溫水過來喂他。
裴川曠課五天,再去學校的時候腿依然隱隱作痛。
裴川咬牙站起來:「走。」
鄭航也不反對:「好咧,川哥來根煙不?」
他看一眼就猜到,那人吸了毒,精神狀態很差。
裴川也忍不住彎了彎唇。
短短二十米,他像是又死過一回。
發完英語卷子——季偉同學差點又哭了,他英語62分!
裴川皺眉:「閉嘴。」
季偉家有錢,事實上,幾個少年中,他家境相當好,但是由於天然呆,沒什麼朋友,別人也看不出他多有錢。
韓臻當眾的告白也吹了,自然不會有謠言。
裴川腿還痛。他靠在吧台前,讓服務生m.hetubook•com•com調了一杯酒。
前排季偉激動地回頭:「川哥,你也明白學習的樂……」
季偉在角落找了張桌子,他努力地和服務員協調,能不能給他弄一盞檯燈——五彩燈晃得他眼睛花,看書不方便。
隔著人群,父子倆對望了一眼。
他珍惜地疊好卷子,鄭航笑死了:「對對保管好,下次說不定就沒這個數了。」
裴川這才給了反應:「嗯。」
王展走關係,讓人馬不停蹄上山送裴川下去。
有些東西,一開始不給予希望,才不會落進更深的深淵。
裴川再怎麼也只是個少年,王醫生兒子就他這麼大,他嘆息道:「裴川,還是回家吧。」
裴川垂眸,接過師甜的水喝下去。他輕輕皺眉,師甜……到底是加了多少葡萄糖,甜得他味覺都難受。
裴川也實在沒有倒水的力氣了,他伸手去接,卻被一隻橫出來的小手拿走了杯子。
時光似乎一瞬倒退,四歲的小裴川笑著坐在他肩上:「長大要像爸爸那樣,當警察,抓壞人。」
其實他們都疑惑,川哥的家人沒有接到過老師的電話嗎?
他漆黑的眸看著她,並沒有怪罪的意思,喉結動了動。
裴川覺得有些可笑。
季偉也不在意好友的調笑,他認認真真摸出錯題本準備記錄。
裴川抬眸。
金子陽依然帶了他的小女朋友,幾個人開了個包間,後來他又提議去大廳唱歌。
裴浩斌心顫地記起,裴川也曾向著光明,努力前行的。
他記得那個叫貝瑤的漂亮優秀小姑娘,似乎還是獨生子女,他如果真的喜歡她,那得多艱難苦澀啊。
細細碎碎的談論聲入耳,裴川全身的汗被風一吹, 身上有些涼。原來他竭盡全力, 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一個不過如此。
他格開吳茉的手,沒看吳茉一眼,咬牙自己走過去。
鄭航笑得不行:「哦哦,祝福你啊。」
她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什麼樣的錢包?」
吳茉氣得哦!
女孩子生來就會多幾分敏感和_圖_書
所有人都能看出裴川狀態不對, 他面色白得像紙, 黑色運動褲下長腿走路的姿勢都不對, 無數探究好奇的目光看過來。
然而貝瑤出格地穿過防護線去扶他, 比起扶,那更像一個擁抱。學生們大多數十六七歲的年紀, 對於這樣的八卦探究比馬拉松排名還興奮。
師甜快要看不下去了,她利落地倒了一杯,又隨便倒了一堆葡萄糖進去,皮笑肉不笑:「來來同學,喝了喝了。」
只是金子陽他們過去之前,他點點吧台桌面說:「今晚早點回去。」
周圍有人大聲唱歌,五彩的燈光交錯落下來。
吳茉心裏一跳,才記起自己還騙了韓臻。
最後見裴川喝了會長的水,才勉強覺得,啊一定是志願者服務周到了。後面有到終點快支撐不住的,依然有人扶了一把,倒是把這件事帶過去了。
「黑色的,在賣水的小攤那裡,我外套里。」
吳茉心中歡喜,她雖然不明白裴川為什麼看上去很不舒服,也被貝瑤的大胆嚇到了,然而裴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喝貝瑤的水讓她歡喜極了。
要論起來, 貝瑤顯然是更有名的,貝瑤早上在這裏當志願者開始, 就有許多人認出她是上次啦啦隊跳舞的姑娘, 六中鼎鼎有名的校花。然而裴川雖然三中高二有名, 此前卻沒有到幾所學校周知的地步。
他們一同走到終點,終點處豎了彩旗,經山風一吹,有種迎接錦繡的感覺。
一時間,議論聲漸起。吳茉臉色很難看,但她還知道裴川在這裏,她打趣一樣說:「貝瑤,都是志願者,你這是做什麼?」
裴川說:「你管得好寬,可以滾了。」
貝瑤不明白,可他明白。
少年汗水也濕了一大半襯衫,他跑過去,眼中的光都黯淡了。
觥籌交錯,不時有人會從五樓再往樓上走,有人會在傾世打球,有人會開房,社會上的人來來往往,裴川半眯著眼,看著一個神色不正常的男人步履匆匆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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