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鄒南和葉歆在PUB里交流過時尚心得，後來做了能逛街的好姐妹。故而，這一次她跟進葉歆的合同熱心的不得了。
見到莫向晚，他的好奇多過回憶。
莫太太說他：「連於直都娶到媳婦兒了，你怎麼還能這麼淡定？難不成要當一輩子光棍？鑽石王老五那是說的好聽，我可哪一年才抱的到孫子。」
這個城市裡的人生活狀態各異，她可以從過去的極端走到現今的狀態，他是讚賞的。能積極總比消極好。只是被人無端厭棄的感覺不大好。
莫太太自然是著急，開始四處託人，把他包裝成鑽石王老五，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個老婆。連多年不回家的兒時好友方竹也能被托上。
「行，改天我讓她去你那兒試試。」
莫向晚看她把話題岔到這個上頭，她雖是贊同的，可用行業經驗來解讀，她覺得有必要給鄒南再解釋透徹。
好吧，為了表示上海男人的氣節，莫北決定把這個莫名的感覺拋到腦後。
這應當是莫北的功勞，這點莫向晚是肯定的。後來在莫非念書時也沒多管他。但是自從莫非進了學校足球隊，竟然連著兩次語文測驗六十多分。這一下葛老師急了，電話莫向晚，要她嚴格要求兒子。
他手頭還有一個股權結構複雜的半國半民企業的案子要跟，案子分兩塊，一塊是該企業從區政府買地擴廠，二是該企業要和國外洋資本做一次股權談判。這宗案件佔據他的主要工作部分，已跟了大半年，他更不願稍出差池，便沒把小項目諸如「奇麗」這一類寫合同的放上心頭。
「——」
「對了，你那個十一點的『午夜傾聽』節目，我聽說最近要招個唱現場的，我這兒正好有個姑娘，嗓音條件賽得過齊豫了。」
他看著鄒南憋著嘴走過去，辦公室內一時鴉雀無聲，莫北無聊地翻報紙。過了幾分鐘，他聽到莫向晚似乎在撥電話，一會兒后，她開口了。
人要有風度，這是莫北從小養成的習慣。
莫北m.hetubook.com.com當然不會照做，因為姑娘態度不鮮明。這是他當初會和人家約會的初衷，但是感情沒有沸騰到那個點，是沒有必要做接下來的程序的。
直到「奇麗」任務完成，于正非要把江主任和他請過去吃頓飯。
「秦姐，你好。我是向晚。」
其實主要工作就是讓合同里的霸王條款看上去溫馨可人，欺負那些想要出名賣身娛樂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新人。莫北沒什麼太大的興趣，礙著江主任受于正所託，他只好盯著幾個法務助理跟緊這個任務。
「媽媽，打個商量，我每天放學就玩五分鐘好哇？」
現在和姑娘吃吃飯聊聊天的感覺顯然更符合他的需要，他就且談著。
他說：「丟人，你丫丟死個人。怪不得全中國人民都說上海男人怕女人，你我都是具體範例。」
說起這個，他確感丟面子。這個莫向晚氣場強大，每回見面都要逼住他似的態度。他從來與人為善，也就二十歲上頭差點暴力一次，除此以外真沒樹過什麼敵人。
他把這個問題用委婉的方式和于直交流，于直聰明的腦瓜一下想到問題的本質上去，把一嘴的啤酒噴他臉上。
「——」
她自己念書時表現比較一般，後來工作的成績全靠本身的勤奮，就怕孩子也會資質一般。但是莫非測出來的智商是135，極優。
「沒，最近就是忙，好久沒見你了，改天真得請你吃個飯。」
莫向晚走到自己格子間外，就聽見鄒南在誇海口。
連著兩個月，莫北開始一本正經與人姑娘談一談感情的問題。
聽到這裏，莫向晚已經聽不下去了。她等葉歆走掉，把鄒南叫到跟前。她沒打算跟這位跟了她兩年的下屬打啞謎，開門見山就說：「幫朋友的心總歸是好的，你可以在職責範圍內給予你的朋友一定的幫助。到了職責範圍以外，誇海口沒有好處。」
田西嗜甜，那天也是隨口一說，莫北就是有了這個心做這件ｈetuboｏk.ｃoｍ•cｏｍ事。談戀愛的人總歸會幹些傻事，他也不是沒幹過。
兒子是班級在年級里拿前十的主力幹將，莫向晚懂得葛老師的意思。她真的擺出態度，嚴格要求莫非，每天親自給他默生字，背課文和背詞語解釋，連莫非例行的放學半小時悠閑時光都沒收。
「那就更不必擔心了，如果眼前這兩年你紅不了，我又要離開公司的話，偷偷廢了你的合同那還不容易？」
莫非嘟嘴：「才沒有呢！葛老師每天就會讓我們背背背，如果這次摸底考我們考的不好，她就會被扣獎金，暑假里就沒錢和男朋友去香港玩了。」
「反正演出安排都要過一過我們的手，一般不壓軸的，我們是可以建議上去的。這種當中動動腦筋就可以做的事情。你我什麼關係？我自然是希望你好的。以後香港台灣那幾個音樂大佬過來，像林金山什麼的，我第一時間通知你過來，就不信你的嗓子震不倒他們。」
莫向晚最近睡的比較晚，莫非要期末考試了，葛老師督促學生家長要監督孩子好好複習。
「她現在狀態不佳，運氣不好，見什麼都是救命稻草，如果以後要你幫忙你兌現不了，那該怎麼辦？」
于直還在追問他新女朋友的情況，那又是一個不確定因素，他不過拿來搪塞一下。
「——」
「等你的語文重新回到八十分再講。」
「當然，人長得也不賴，小白領喜歡的那種知性美。」
第二天到了辦公室，正好看到鄒南和一個女孩坐在格子間里說話。這女孩莫向晚也認識，叫葉歆，以前在「MORE BEAUTIFUL」駐唱過。她聲線挺棒，出過一張唱片，人也長得成，挺知性的，就是沒什麼吸人氣能力，整個人就是叫好不叫座的典型。也不是沒被名音樂人點名誇過，可也沒因此紅起來，最後還是盪在一個PUB歌手的層次上頭。
莫非是個智商挺高的孩子。莫向晚在他七歲的時候還特地託人找關係給測m.hetubook.com.com了一個智商，她是以此來決定往後對他的學習採用怎樣的教育態度。
「我媽讓方竹給我介紹了個女朋友，姑娘人挺可愛。」
莫北丟了一句話過去，叫他馬上閉嘴。
哪裡會有人世世代代記著要下一代去報仇雪恨？世態人情，現今不過是幾年功夫，畢竟生活更長久。
莫北到底沒把莫向晚的事情對於直說個清楚，急得於直直罵他不夠意思。照于直的角度看過去，這倆人之間沒有鬼才叫不正常。
鄒南委屈的眼睛都紅，她講：「老大，你太現實了。」
他相親相過幾次，全部是無言的結局。母親以為他還想著田西，恨得天天都咒田西她爸。莫北則會想，他確實是個風度好的人，那些難堪的過去隨著田莫兩家的天南地北而徹底斷乾淨了。
「可是整整七年啊！七年以後我如果還不紅，還剩什麼啊？」
這一次還真又碰到了。他就坐在一間空著的格子間等著慣常遲到的江主任，沒想到隔壁坐的就是莫向晚。她不知道他坐在這頭，因為她正在她的大格子間里訓她的小助理。
莫北站起來，扭頭正見莫向晚放下手裡的電話，正望見他。
這個葉歆最近被人介紹來和「奇麗」簽合同，于正如今的策略是廣撒網，擴展資源。但葉歆畢竟是小角色，得不到大關顧，連她的經紀人都不太搭理她，只由鄒南這個藝管部助理跟進她的合同。
莫向晚一時怔愣，沒想到現在小孩竟然會這麼通透世故。她立刻阻止莫非再嚼舌頭。
莫北發覺自己在這個問題上被拘束住了，難道會是處男情節？
然後他漸漸忘記年少時乾的那些往事，還有壞事。人這輩子大體也就如此了。
這詞兒最近從「奇麗」那邊聽來的，據說是新近在網上紅的明褒暗貶詞黑新人的詞彙。自然是紅到了娛樂圈裡頭。
「只要能讓消費者掏腰包，讓粉絲乖乖買賬，就是成功的商業模式，就是價值體現。再有才華的人，在這個圈子裡不能實
wｗｗ.hｅtｕｂｏｏｋ•coｍ.cｏｍ現商業價值，最後也只能成為報廢品一隻。」她頓上一頓，要把話題再拉回來，說，「你現在是她的好朋友，可是你把一個蘋果掛到一個口渴的人面前，最後她吃不到那個蘋果，會怨你的是不是？站在公司的角度，你們是各有各的立場，你不應該承諾你的好朋友做你做不到的事情，既是為了公司利益，也是為了維繫你們之間友情的必要守則。」「老師不是教過你，學的認真，玩的痛快。等你考完了，媽媽就會給你玩的時間。」
莫非怨聲載道，對她說：「媽媽，我很辛苦的，老師說要勞逸結合的。」
莫向晚只說得口乾舌燥，朝她擺手：「你去想想。」
江主任是聽說「奇麗」簽了幾個青春靚麗小美女就來了勁兒，非要去人公司里視察，莫北也只得跟了去。他走進去就在想，不知道會不會碰到莫向晚。
莫非的小學是區重點，這兩年正積極往市重點上評，這一次考試又是全市摸底統考。老師輕率不得，還得要家長在孩子背後再加一鞭子。
他在十六歲時，因為田西冬天要吃娃娃冰淇淋，踩了自行車冒著雨繞了黃浦區兩圈找賣娃娃冰淇淋的店家。這種冰淇淋做的可愛，一個戴紳士帽子的小雪人，笑容可掬的，這城裡的孩子們都愛。
鄒南聽她正經這樣說話，一時不敢開口，只低頭聽下去。
「——」
他最近還在給「奇麗」做合同文本。于直的堂哥于正這一次相當重視，他們接下來要簽一批今年電視台選秀的熱門選手，還要選一些影視歌的新苗子，野心勃勃要把「奇麗」做到江南第一的位置。
不過莫向晚避他如避鬼，這是免不了會鬱悶翻了的。他想，他從沒得罪過她，或者她是為了多年前的那樁往事，可他又不是陳冠希，至於如此嗎？現如今他同田西都能坦蕩地坐在餐廳里敘舊，怎麼同這個莫向晚每回都會搞得暗地裡劍拔弩張的。
莫北就坐在他們後面的一間格子間，聽了莫向晚連珠炮的一席話和-圖-書，不禁搖搖頭。
「——」
莫太太從方竹那裡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盤問個清楚，因為對方出身清白，父親是人民教師，姑娘本人又基本沒有複雜的感情經歷而表示極大的滿意，催著他揀日子帶人回家。
他相親的女人中，等著被他相中的，還來不及好好了解他，就先把自己扮得快成套中人。相中他的，又是拿出崔鶯鶯式欲迎還拒的態度，快要成愛情城堡里俯瞰眾生的聖母。他當不來張君瑞，也不要接紅娘抱來鴛鴦枕。
鄒南憋紅了臉，也是有一口氣要說話的，她說：「她嗓音條件這麼好，自己還能搞創作，我覺得她能紅。現在這個圈子裡紅的都是什麼人啊？那些人養槍手，買媒體，傍這個乾爹那個干姨的，整天炒作炒的報紙都要糊掉了，卻連個F調都摸不著。」
莫北放下報紙，迎面江主任走過來，于正正好從他的辦公室里出來，對著江主任就是一句套近乎的話：「您老專門給咱雪中送炭。」
「哪兒有，你那節目收視率越來越高，讓這些小新人多得個機會總是好的。秦姐，說真的，你對新人沒的說。我是感同身受。」
莫北到國外念好碩士學位以後，母親把生活的重點放在為他找一個合適的女朋友身上。他的態度是隨和的，有合適的，誰說不能過一輩子？
于直乾瞪眼，半晌之後下定論：「得了吧你，到最後保不定也是個搞小三的料作，看見美女背都綳直了。」
莫北摟著母親岔開話題：「媽，你夠與時俱進的啊！連淡定這個詞兒都會說。」
他願意與方竹介紹的姑娘多接觸，因為這姑娘既不裝相也不聖母，性格隨和，和他挺像。如若順利，大約舉案齊眉白頭到老沒什麼太大問題。
莫北不好告訴于直，這是緊張的。
也許有的人雖然有才華，就是缺乏一點運氣，莫向晚也是惋惜過她的。
他這刻幾乎是有點兒管不住自己，就對住她微笑。看得莫向晚一時間莫名其妙。
這個女人，冷靜過頭，但是句句話都在道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