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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也下了車，對住莫非嘆氣：「叫莫叔叔。」

莫非面有難色，著實憂愁，憋著嘴沉思半天，才問：「媽媽，我可以不可以假裝四眼叔叔是我爸爸？這樣作文就可以寫的好看了。」

莫向晚把眼一閉，不想其他，先做一個面膜，抵死要在次日上班時光鮮照人。

莫向晚幾番深呼吸才鎮定，梅范范最近的全部通告及電視劇拍攝工作均由她手安排，不可講公司的安排多合理，但因王導打過招呼，又是要上大片的新人，總比其他藝人要好不少。哪裡會有這樣大的勞動糾紛？

莫向晚就手打電話給許淮敏，許淮敏也在叫：「我就說合同有問題的，附件都沒搞好就簽了，上頭只有報酬和年限，對她的演出、廣告約根本沒有列細。」

「老師不會給刻意虛構的文章好分數。」

宋謙攤手：「這記好玩了，我們因為梅范范把人廣告商、4A、大導演都給得罪了。」

莫向晚又氣又好笑，不過不響，自有莫非對付他。果然莫非說：「媽媽是美女媽媽，叫四眼媽媽不紳士。叔叔是男人，男人氣量大，隨便叫叫沒問題的。」

終還是莫北妥協下來，他把莫家母子送到他們家門口，對莫非說：「還是聽你媽媽的，小朋友做人要誠實。」

抬起頭來，還問莫向晚一句：「是不是？」

莫非跑出了校門，和-圖-書莫向晚走出車門，她步子一頓，剛才在想什麼？恍惚片刻，莫非已經過來抓牢她的手，搖撼：「媽媽，你怎麼和四眼叔叔一道來了？」

莫向晚早晨九點到公司，一進辦公區就聽見宋謙正心急火燎對鄒南吼：「這樁合同你們是怎麼跟的？梅范范的經紀人發了EMAIL給各報社，十點鐘要開發布會。」

她並非萬能，更非無敵，也有不可為的地方，她一直都明白，只是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彌補到。不曾想到這條缺憾如此明晰。

他這樣一說，莫向晚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心想，以後可不能讓孩子多看什麼情感類節目，還是看《歡樂蹦蹦跳》比較安全。

她在莫非臉上親一親，講：「好啦，你別學大媽媽瞎操心了。你就是媽媽的小男朋友，媽媽不要其他的男朋友。」

是的，是不討厭。這樣的話在她的耳朵里生不了刺，或許是安全感已滋生。

莫向晚才虛脫地關牢自家的大門。她就知道，同這莫北打交道，真是片刻不可掉以輕心。他簡直夠資格當連環殺手。

莫非還是憋著嘴，顯然不樂意。莫北開口說：「沒關係，作文也要做適當的美化，就像畫畫一樣。」

鄒南急得眼淚直流，她說：「當時簽的急，我們也不知道——」又被宋謙劈頭一陣罵。

安置了莫非入睡和_圖_書之後，莫向晚也洗了澡，又把衣服洗了，還為次日早餐做準備，在電飯煲內熬了白木耳。這樣一忙，又是腰酸背痛，還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凄惶。

莫北搖搖手，開了門同她說「再會」，再關上門。

莫向晚接過電話，頭一句話是：「鄭導，您別生氣，聽我講——」

莫非想的是，這可不行，還是明朝問問四眼叔叔會不會洗衣服。

莫非嘆氣垂頭：「媽媽，我幫你挑了很久了。你不要像大媽媽的女兒晴晴姐姐一樣，大媽媽講她挑男朋友挑來挑去的，這樣是嫁不出去的，以後沒有人幫忙做家務的。」

莫向晚咳嗽兩聲，也覺失態，補充道：「這樣是不禮貌的，怎麼可以隨便寫人家呢？你們的老師也希望你們寫一些身邊的真實事情的吧？」

莫向晚煩亂地把莫非推進房間裡頭去，對住莫北沒有答他的疑問句，而是客套拉開距離講：「天晚了，又麻煩你一次。」

「所有的作文都是起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

她換了鞋子，才發現莫非還托腮坐在飯桌前發愣。莫向晚敲敲桌子，兒子回過神對她說：「媽媽，你可不可以讓四眼叔叔當你的男朋友啊？」

話到極致，非常難聽，莫向晚聽著都刺耳。她不管宋謙，先回自己格子間，把梅范范的日程全部拿出來琢磨。

莫向晚和*圖*書尚不能整理出一個頭緒出來，于正到達事故現場，把處理事務的工作分配命令發下來：「藝管部跟進劇組那邊，給我妥善解決方案，企劃部與客服部同4A再去談，張彬和我親自去一趟勞動局。」

莫北就說：「你媽媽平時也戴眼鏡，你怎麼不叫四眼媽媽？」

莫向晚震驚到無以復加，這樁事竟要勞動于正親自去勞動局，等同鬧上了官非。

說完希冀地看住母親，他的大眼睛里的渴望一覽無遺，是這麼多年莫向晚都未曾見過的，彷彿是被打開了鎖鏈的大宅門，忽地把隱藏的風光傾瀉。

宋謙說：「梅范范說我們的合同違反勞動法，要找有關部門核定。」

莫非乖乖捧牢小睡衣準備洗澡，在莫向晚放水間隙，又多嘴說：「媽媽，大媽媽說要幫晴晴姐姐報名《相約星期六》。」

這原本是她的慣用語，什麼時候竟然被他學了去，還帶著七分誠懇三分輕佻地說出來。

這時又有電話進來，鄒南接起來，隔著老遠就聽見電話里有人吼，鄒南怯怯把話筒遞給莫向晚：「是劇組那邊的。」

莫非歪歪頭，講：「你戴眼鏡了。」

宋謙惡狠狠講：「婊子難養。」

她身邊的莫非看看四眼叔叔又看看母親，小臉上滿是為難。他低頭對手指頭，心想是闖禍了，讓媽媽和四眼叔叔形同吵架。媽媽從不跟人hｔｔps://ｗww•ｈetubｏok.ｃoｍ.ｃｏm吵架，四眼叔叔也沒跟人吵過架。這樣做不大好，莫非在懺悔。

那也真就沒有問題了，這個小朋友一心護牢母親，莫北存心試探宣告失敗，他邀請母子兩人再度上了他的車。

孩子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思，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莫向晚驚得立刻就低吼：「不可以。」

莫非脫了衣服泡進浴缸，對門外的莫向晚講：「可是我還不會洗衣服哎！」

「一個小時前。要不是我的記者朋友通風報訊，我們都要蒙在鼓裡。」他又拿起甩掉的簿子，「我給她接了三個秀，一個是國際大牌，這下怎麼辦？她把我們都給耍了。」

馬上被莫向晚喝止：「又瞎七八搭想什麼？」

這是一個錯亂至極的清晨，四方電話不斷，指責謾罵猜測一樁樁來，整個辦公室內的全部人都在低聲下氣做解釋，全為一個梅范范。

那頭拍歷史劇的大導演脾氣也大得很，根本不聽她的話，京罵一開，沒完沒了，把莫向晚祖宗十八代罵一個遍。為今之計，她也只能隨他。那頭髮泄完畢，把電話狠狠一掛。

莫向晚走進辦公室一聽就知道出事了，鄒南還是相當維護她，只捱罵不吭聲。她發聲說：「梅范范合同我緊急跟的，正本法務過過目，附件還沒簽。她要開發布會做什麼？」

駕駛座的莫北聽了，微微側頭，被莫向晚注意到。她撫一和_圖_書撫莫非的額頭，說：「你就寫媽媽好了。」

這路道艱難，她有了莫非就可以捱，可是，莫非想要爸爸了。這麼丁點大的孩子，是希望有堅實的比母親更為牢靠的依靠的。

莫向晚可不理他，因為心裏不討厭。

莫非這天數學測驗得了個一百分，但是也有憂慮，他把頭靠在莫向晚胸口說：「媽媽，明天要考語文了，葛老師說要開始考作文了，作文題目叫《我的一家》，要介紹爸爸媽媽。」

但是次日竟發生了更令她頭痛的事情。

莫向晚咬下嘴唇，憤然了，盯牢莫北。莫北頭都沒有回，還問她一句：「莫非媽媽，你說是不是？」

她不自禁問宋謙：「何至於此？」

莫向晚說：「等你十幾歲就會洗衣服了。」

宋謙氣得青筋凸起，甩掉手裡的簿子，說：「做什麼？她聲稱簽了不平等條約，片酬低，檔期緊，讓她錯過拍文藝片的機會，她要解約。」

莫北聞言轉頭望她。這又是另一副神態，他的目光沉沉，看不出究竟，只是望牢她，也許想要看她的究竟。

莫向晚大吃一驚：「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說這樣的話，還學崔媽媽盯著女兒找男朋友時說話的那副神態，可又把莫向晚給逗樂了。她邊半推半抱莫非進衛生間，邊講：「你這小鬼頭，媽媽又不是晴晴姐姐。」

這樣一搖，莫向晚把剛才的念頭拚命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