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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低端的，用不來蘋果機。」

藍寧端著水杯站起來，又猶豫，這種時刻去問關止，難免又要被取笑。她頓足，還是把念頭摁滅，也暫不想對策，專心把簡單的糖水年糕做好端到自己房裡時。

「未識苦與樂同

藍寧也只是簡單弄了一個糖水年糕，在砂鍋里加糖加水加年糕，用筷子搗鼓一下。

這十分尷尬，藍寧望望關止，關止望望她的電腦，一聲不吭轉身離開。

藍寧捧著杯子冥思，時而望一眼衛生間，關止正在裡頭洗澡，嘩嘩水聲傳出來。

QQ自動啟動，「叮」一聲響起來，是嚴宥然發了一封郵件過來，加了一個附件，是部新近上映的韓國電影。嚴宥然在信中慫恿她快快看，藍寧便點擊了下載命令。

張愛萍買好了小菜，接受藍寧的檢查之後，見主人頗為滿意，自己便喜笑顏開，頗有得色。

「再買一台？」關止推開她的手，揉揉耳朵，打個哈欠「老婆你很清純，電腦里只有一部黃|片。我很滿意。」

「呸，管看不管收，我的筆記本要敗在你手上。」

可是對面的關止吃飽喝足，托著腦袋出神聽了一會兒，竟然跟著模糊不清的旋律清晰唱了下去。

「利華美潔」的動機，她再揣測，也只是揣測而已。除開這些，他們的合作目的明確，銀貨兩訖的交易，在自願原則之上，亦不可算是利用。

關止正睡得迷迷糊糊，一下被驚醒，頭一句話是：「今天不是我值日。」

對面關止當然不會知道她心中的轉念，他說：「藍寧，你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每家餐廳聯合研髮菜式三五道，就算合作上十家餐廳，也不過是三五十道。」他把剩下一半蝦子又推回給她，「少想點有m.hetubook.com.com的沒的，這案子讓老梅和老羅頭疼去。你快吃快吃，吃完了回家。」

「夢裡輾轉吉凶

卡帶也是老舊的，傳出來的是模糊的粵語歌。

張愛萍見東家和氣，又大出膽子問：「你們幹什麼一人一間房？收拾起來不方便啊！是不是就像外國的丁克家庭一樣？」

「你別欺負文科生不懂IT，不是個個男人都像陳冠希那樣連個蘋果機都搞不定。」

關止哼完歌曲，才講：「真小資怎麼了？你不知道現在流行真性情？真小資才是真性情。」

藍寧挾起一陣風，進了關止房裡。她不掀被子，因為關止一般習慣裸睡。她只擰他耳朵，卯足勁頭的那種力道。

在下載間隙，藍寧去廚房開了冰箱翻檢一番，決定給自己做一頓夜宵。

藍寧開始計劃，她要去賽博買一個移動硬碟回來，隨身攜帶，防止失散。

藍寧蹙眉頭了，認為作為保姆，小姑娘話是多了一點。關止卻把她抱了一抱，對張愛萍講：「我們是不做丁克的，房間太多，有效利用嘛！」

「我要睡覺。」

關止便又講：「我還記得聖誕晚會上系領帶的比賽，你把你們體育委員差點捆成素雞。」

藍寧須得承認，關止的唱功實在好，幾可媲美原聲。而的的確確，他唱的比她記憶中的時維好。但這印象不可刷新，不可扭轉，她要去掃興，說：「現在知道達明一派唱beyond已經不是小資，能唱許冠傑才是真小資。」

藍寧還想反駁，老式錄音機又「撕拉」一聲，旋律戛然而止，她方醒覺，剛才種種，竟是被關止牽著鼻子打轉，是他要她思考，是他要她提問，結果又不肯給她答案，最後還岔開話m.hetubook.com.com題。

關止吃疼，轉個身，醒會神，明白了怎麼回事：「我的賠你。」

藍寧在思考，一位正常的丈夫看見妻子看禁忌片會是什麼反應？無話可說就此默默離開？關止這人絕對不會如此。

她系領帶的手法很好，結打得俊挺而服帖，關止自從發現她有這麼一手好手藝之後，三五不時就會來享受一下服務。

藍寧俏皮說道：「所以我還是要努力多識人，多認人。」

或許這夜用腦過度，藍寧洗澡的時候，頭都昏昏沉，又覺得並沒有吃飽，瀨尿蝦只不過是祭嘴零點，當不得正餐。

「無須在夢中」

關止乃天生辯論選手，但凡有人抬杠，他必參賽。藍寧認為此為閑極無聊的習慣，也是做慣專欄作者的怪癖。她不跟他計較。

藍寧停頓下來，她沒有想到會在這種環境中聽到這樣的歌曲。

電腦商的下載任務已完成，按照程序命令，自動打開了文件。但屏幕上的畫面讓藍寧一下傻眼，兩個男人在層層紗之後抱摟親吻。

「尋樂不堪苦困

黑暗裡，只聽到關止吸溜完最後一口年糕，匝嘴說：「靠，只准高官推幼|女，不準百姓看黃|片。」

關止好自在地坐下來，咬一口年糕，緊緊盯住屏幕，含糊說道：「哎，都放了，快看快看……怎麼這種姿勢？完全不符合人體工程學……不是男人和男人嗎？原來是雙檔……這女人的身材真不如你有料。」

但既然已知吉凶，又何必尋夢？最後是南柯一夢，夢醒之後悵然不知所歸。

然後他便看見藍寧電腦上的情形。

藍寧又「呸」了一聲，講：「以後不準用我電腦。」又問，「你怎麼進我電腦的？」

兩人混作一端著處，真的不www.hetubook.com.com孤單，起碼身邊有個人。

她不能停止思考，拿著杯子倒了茶，猛喝兩口，心裏想要罵自己庸人自擾。

而她想要說「珍惜此際，欣慰無窮」。

「幹嘛？」

藍寧「踏」地站起來，兇巴巴把電腦一關，再把燈一關，往床上一躺，拉好被子。

藍寧坐在煤氣灶旁邊嘆口氣，確實。

但第二天清晨，她也不意外地看見自己的筆記本凌亂地躺在客廳的榻榻米上，還辛勤地亮著電源燈。因為徹夜燃燒，故體溫比較高，外形比較殘。筆記本上面擱著的是關止昨晚吃完年糕沒洗的小鍋子。

「皆有其用

關止滿意地拉拉領帶：「從素雞進化成精英，真是不容易啊！」

「天造之材

總而言之，雖然有了保姆，關止不找她幫辦一兩件事體總不會罷休的。

藍寧不是苛刻的人，自然無甚大問題。

只是關止穿好衣服走出來，朝張愛萍瞅了兩眼，緊緊眉頭。再朝藍寧招招手，待她走近，低聲說：「以後叫她早上十點以後過來，從前方阿姨從來不會這麼早到。」

天大事情砸下來，他都能當棉被蓋，所有尷尬到他那頭，自然全不叫做尷尬。

小小屋內的客人走得只剩他們一對，他們又不再說話，老闆娘也許厭棄室內太過安靜，往老舊的錄音機里放了一盤卡帶。

關止喚過老闆娘結賬，一面催促藍寧：「一共七十。」

關止咬著牙刷拍她一腦門，不同她說話了。

時維的粵語歌唱的極好，咬詞很准，唱的歌又極老。

「我回我房裡看。」

實則，先前在龍蝦館關止的引導，至少證明他看待此問題的思路足夠清晰，或許他知道「景陽春」該如何應對？

藍寧懶得再開口，面前的食物少掉大半，m.heｔｕｂｏok.ｃoｍ•coｍ她爭搶回來。

就在離開此地不遠的「錢櫃」，同學們起鬨請他唱歌，他大大方方應允。

藍寧也不管他，只顧自己換了衣服化好妝，關止拎著領帶走到她房裡，她就自自然然為他系好。

藍寧訕訕地笑，關止眉開眼笑點點頭。

藍寧沒防備，被他當人面前這樣親密，大不自在，連麵皮都僵了。連張愛萍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有關止臉皮厚，混不覺得。

她推他出門。

藍寧奇問：「早來還不好？這麼勤奮的保姆哪裡找？」

她很久以前聽過這首歌，因為時維唱過。

藍寧一直自嘆弗如。

好在沐浴完畢，精神回復了下，她推了關止一把，叫他洗澡，便回自己房間里開了電腦。

這讓藍寧腳下一使勁，又踹了過去。

她一向待自己用簡單思維，從不複雜。這是她引以為優點的。嚴宥然說過有這樣性格人容易多管閑事。

但也會討嫌發問：「上大學的時候就不見你系領帶系得這麼好。」

關止一手拿著毛巾擦頭髮一邊走了出來。他早在衛生間里就聽到藍寧在廚房動家什，也正肚餓，過來說：「你是不是做了夜宵？我也要。」

回頭趁著藍寧不注意，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講：「等我車買好了再解決你的上下班交通工程。」

「振翅高飛

藍寧拉住被子，驚問：「你幹嘛？」

時維說過：「天造之才，皆有其用。」所以他才喜歡這首歌。

正在拖地的張愛萍眼見，笑道：「你們很恩愛的。」

外頭有人敲門，必然是張愛萍到了。藍寧便不同關止再閑扯，扯來扯去會沒完沒了。

事實證明，她果真十分了解關止。一分鐘以後，關止一手捧著藍寧在灶台上留的另一半糖水年糕，一手拖了張椅子坐到藍寧房ｗww.ｈetｕｂoｏk.ｃom•ｃoｍ間里。

「你電腦密碼多少？」

藍寧沉不住氣反駁了：「瞎講，哪有這麼差？」

「人生如夢

至於菜式研發的專利權，在如今不講專利的此行之內，也實在是一時半會沒法子解決的事，教人無奈。

這位保姆姑娘人確伶俐，話頭醒尾，從來不用指點第二句。她馬上用半熟不熟的上海話同藍寧講：「你和小關回來吃嗎？今天還是做糖醋魚和紅燒羊肉吧？昨天樓上502他們家裡做了紅燒羊肉，主人交關歡喜。」

回到家，小保姆張愛萍將他們的家居打點得很好，藍寧一看，終於不用應酬完畢回家忙家務，頓覺鬆一口氣。

模糊的旋律變得清澈而坦蕩了，回憶洶湧撲面。

時維告訴她：「一山仍有一山高，張學友不是第一代歌神，張國榮也有尊敬的前輩。」

模糊的記憶又要流淌出來，因為卡帶撕拉的聲音中，傳出來的是這樣的歌詞：「人皆尋夢，夢裡不分西東，片刻春風得意，未知景物朦朧……」

藍寧半羞半窘，講：「很晚了，我要睡覺。」

藍寧在他唱完之後說：「港台老歌手我只聽到張國榮，張國榮之前，我就不知道了。」

他「踏踏」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踏踏」走了進來，俯身往藍寧這邊探過來。

關止大約也累了，醉意朦朧，趴在榻榻米上假寐。藍寧叫了他兩聲，他只翻個身，藍寧拿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

時維剛才唱的歌叫做《天才白痴夢》，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聽到第二個人唱過。

關止終於支撐著爬起來，拿了衣服進衛生間。

藍寧自當不語。

不言而喻，藍寧醒覺之後，相當氣敗，他讓她這一頓瀨尿蝦吃得根本食不知味，不知是何心理？

必然又是一個枕頭招呼過去，藍寧是懶得理睬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