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法正徐徐轉過身來，笑容不止，手指自身而道。

「孝直息怒。某見事不明，誤犯尊威，幸勿掛懷。」

「好一個用苦肉計，法孝直你與劉玄德一唱一和，做戲來蒙我，就中取事！這等計量，我豈看不出來，你等卻敢來戲侮我耶！」

法正愕然詫笑，笑聲而道。

「哼！就算如此。你定是猜得我心性謹慎，早有料及，故而不惜受痛而作。我又問你，你既是真心投誠，剛才如何不明約幾時？你今有何理說？」

當下大難當頭，劉玄德不知團結，反亂于內局，是為兵家大忌也。再以今日事勢論之，連番惡戰之後，我軍敗多勝少，十數萬兵馬只剩下不到萬余。而軍侯麾下虎狼之師，卻尚有數萬兵力。兩家兵力懸殊，寡能敵眾，更莫說此下我軍人心不穩，軍心動蕩。西川將吏之中，多有俊傑之士，皆知事不可為，有意投誠。

「軍侯又誤某心。某實非為爵祿而來，時下軍侯割據西北，亦得東川，倘若再得之西川四十一州，大勢成也。

法正聽罷，洒然大笑，言語帶著諷刺之意，手指文翰冷聲喝道。

「軍侯實令人心寒！」

法正拱手亦拜，畢恭畢敬而道。

法正聽得文翰連聲叫好，還以為文翰中計，臉色正涌幾分喜色。『嘭』的一聲暴響，文翰猝然臉色又變，拍案張目大怒喝斥道。

法正神色坦然，字字珠璣，舌唇噴張，鋒若利劍。

「好！我便說出你m.hetubook.com.com那破綻，教你死而無怨！你與大耳賊竟是做戲，身上傷勢，只是虛打。我看你身上只是輕傷。倘若果真受其毒打，身上定是皮開肉爛！你可敢脫衣與我一視！？」

「哦？你又如何不識人？」

「軍侯竟不信我言，以為我是那奸詐陰險鼠輩，殺便殺，又何必多此一問！若我法孝直皺半個眉頭，就不是男兒之身！

文翰被法正這般指罵，臉色猝寒，冷聲問道。

「不知孝直傷勢可曾痊癒？」

文翰嘴角翹起，刀目眯起，怒極而笑。

「所謂戰事千變萬化，難以料及。倘今約定日期，即時忽有變故，我在暗裡急切下不得手，卻又通報不及。軍侯這裏，反趕來接應，事必泄漏，便會前功盡棄，功虧一簣。依理但可覷便而行，豈可預期相訂乎？軍侯不明此理，反而對我百般羞辱，欲屈殺好人，實乃令人心寒也。」

文翰何喝畢，便教左右入帳將其擒住。左右將法正簇下。法正卻面不改容，如似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變般篤定，仰天大笑而出。文翰眉頭一皺，忽然喝住兵士，望著法正的背影冷聲問道。

「你何謂我無學？」

待天明時分，拂曉初至，法正潛入斥候隊伍內，回去葭萌關。冷苞早就派細作在關口探尋，細作回報，冷苞聽聞法正果有動作，當下大喜，遂暗中趕去看望法正。

「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蓋受https://m.hetubook.com.com劉氏厚恩，本不當懷二心。但如今西川之權，盡落劉玄德之手，此人奸詐陰險，心術高超，一得重權，便排除異己，對我等西川舊臣連連刁難，又以其麾下爪牙分撥我等權力。如今我西川舊臣無不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軍侯一抉而牽動天下大局，自然要謹慎為之。正焉敢怪責，不過還望軍侯看在正傾心投降，早定決議，此實乃西川之萬幸也！」

「你不識機謀，不明道理，卻又剛愎自用，豈非無學？」

想到此，文翰不禁有些心動，眯了眯刀目，凝聲問道。

「若孝直能建立大功，他日受爵，必在諸人之上。」

法正卻是高傲地冷聲一哼，一副無懼赴死的氣節。文翰隨即笑得更為燦爛，放低聲量，柔聲而道。

文翰聽言，神色一凝，沉默一陣，忽然手指法正之身，冷聲而道。

「軍侯乃世之雄主，割據西北，威震天下。正焉敢冒犯尊威。只是不知，軍侯哪裡看出我在施得奸計？」

「軍侯豈不聞背主作竊，暗舉之事，不可定期？」

法正怒火一起，忿然掙扎開來，立即脫開上衣，轉身與文翰相視。文翰見其脊背，血痕交接，淤血青紫，在法正身後的兩員西川兵士用餘光看得，頓時吸了一口涼氣，臉色連變。文翰看得實在，心裏信了幾分，但還不敢就此確認，又厲聲喝道。

「好！法孝直，你身為他人階下囚，m.hetubook.com.com卻有這般膽識。我便與你來辯論，讓你死得明明白白，你且說我哪般不是！？」

「哼！軍侯無待賢之禮，我何必多言！但有死而已。」

「法孝直，你奸計已被我識破，如今你為我階下囚，性命就在我一念之間，你尚敢在此哂笑？」

「好！此處確是我過，法孝直你且直言。天大地大，大不過一個理字。我文不凡從來都是以理服人。倘若你說得有理，我自然敬服，自會好生與你賠罪！」

法正臉色一寒，笑容即止，閉起雙眸，忿然喝道。

「莫要做戲，可敢一脫！？」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文翰面色微微一變，心裏忽然遲疑下來。如今他寨內唯有不足三萬兵馬，這等兵力若要強攻葭萌關，縱使攻破，亦難剩過半人馬。即時若要穩住西川局勢，只有萬余兵馬，可謂是孤掌難鳴，相形見拙。而且還需提防江東孫氏還有與蜀地相依境界邊的南蠻之人，到時只怕稍有不慎，反而成了他人嫁衣。但若是法正當真並未使詐，他不但可保存兵力，在西川一眾臣子輔佐下，他亦可迅速穩定西川局勢。

法正聽言，緊繃的怒容方才鬆弛下來，整衣之後，拱手而道。

文翰望著法正說得怒火洶騰，甚是實切，但文翰卻不輕信，當下嘴角一翹，冷眼望著法正，就好似在看一戲子做戲。法正見文翰冷笑不答，自知難以一時蒙得過文翰，當下一凝神慨然www.hetubook.com.com而道。

「小卒不識作勢，又俱于劉玄德淫|威，杖杖到肉，我卻又不似將軍這般魁梧，微薄之身豈受得這般折騰！！」

忽然，文翰咧嘴朗然笑起。

伺機而動，待軍侯大軍殺至關下，率領西川俊傑，奪取關口，將關獻予軍侯！以圖建功雪恥，還望軍侯萬勿見疑，錯失大事！」

法正此言一落，文翰聞言色變，沉吟一陣，這一席話中，甚有大道理。文翰語出必行，神色一凝，改容下席向法正賠罪道。

「哈哈！文不凡！虧你不惶恐，敢自誇自己深知奸偽之道！我真心來降，你卻百般刁難，忠奸不分。我看你確是腹中無墨，無才無學！」

文翰臉露喜色，甚為敬重說道。

且說法正剛是回到，便聽左右來報冷苞求見。法正暗暗冷笑不已，遂命兵士將冷苞引入。冷苞作禮畢，卻是來看望法正傷勢，法正故裝慌亂，卧于榻上，與冷苞相陪說話。冷苞見法正神情恍惚，心裏更是確認他心中有鬼，忽然話鋒一轉，冷聲問道。

奈何劉玄德不知好歹，偏懷淺戇，自負其能，遍欲以卵敵石，兼之擅作威福，縱容其爪牙，壓制我等舊臣！我無端為所摧辱，心實恨之！伏聞軍侯誠心待物，虛懷納士，正願為之內應。

「法孝直你不必在此故弄玄虛。我少年雖家中貧困，腹中無墨，但多年于亂世磨練，令我深知奸偽之道。你這條計，只好瞞別人，卻瞞不得我！！！」

法正字字錚錚，厲聲而喝和圖書，說得頗有聲勢。喝畢，就在席上叩首而拜！文翰臉色沉凝，一雙刀目眯成一條銳利迫人的細線，死死地盯著法正。法正低頭望地，似乎不敢與文翰對視。帳內氣氛剎時變得死寂起來。

文翰見法正尚且做戲，戲謔一笑，眉頭一跳問道。

「軍侯息怒，我非笑你。只是在笑某鼠目寸光，不識人耳。」

只可惜我西川俊傑，皆望能以投于軍侯麾下，以建不世功業。眼下卻要被奸人蒙蔽，無辜犧牲！」

「軍侯實不知，我法孝直本乃西川重臣，人居高位，無不敬仰。數日前，我聽聞軍侯援軍趕至，又想自軍敗了一場，勢已極也。故而我勸劉玄德，不要再做無謂犧牲，獻關投誠，以保全諸軍性命。可卻無料到，劉玄德不識抬舉，一心要與軍侯死扛到底。我更被他于眾將之前，無端毒打，不勝忿恨。想我一片苦心，卻遭此毒打，實難泄恨，常聞軍侯禮賢下士，故而欲來投之，未知軍侯肯容納否！？」

文翰聽言大笑不已，取酒待之，與法正屈膝長談。直到夜裡五更，法正見天色將明，告辭欲走。文翰親自送其出寨，依依不捨，又令一隊精兵護送法正至山下。

「哦？這我倒聞所未聞，願聽其理。」

法正聽言，臉上湧起屈辱之色，好似十分失望般搖首而道。

將來軍侯便可集合西北、蜀地之眾，揮兵中原，平定江南，統一江山，為天下百姓帶來太平盛世，建造不世功業。某今日之舉，實應天順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