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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醫院，順勢坐在路邊車站的候車長椅上。她的對面有個活潑的小女孩，一個人對著人行道上的方磚跳房子，一下兩下，離自己的父母越來越遠。

方竹說：「人都是有潔癖的，在自願的前提下，沒有人願意吻自己不喜歡的人。」

彷彿是下了決心，方竹又折回醫院，但是走到住院部的大門就停住了。

方竹說：「老編忙著都是職責所在，我不想看到更多的曉曉失足。」

讓氣餒地想要折返回醫院內，卻意外又看見一位熟人，可不正是同楊筱光把緋聞鬧上報紙，她還莫名其妙署上大名的那位秀場新秀。

十分意外的說，亭子間里整潔一如當初，窗帘拉了起來，光線是昏暗的，可是能看清連胡亂堆放的報紙都收拾了個整齊，書整整齊齊排在書架上，一切物品都各就各位。桌台椅子上沒有積灰，床鋪上罩好了床罩。

是的，須得有清醒的認識。

小女孩年紀幼小，正是任性時候，轉頭囔：「你們不陪我玩，我摔跤不要你們管。」

看著m•heｔuｂoｏk.coｍ.ｃom對方臉上審慎的表情，方竹連忙澄清：「我不是來盯你的梢。」

方竹頗為驚訝，立即聯想到那晚慈善晚宴上看到老友和秀場紅人的情形，她問：「阿光，你什麼意思？」

方竹掃視老友上下，問：「難道你失戀了？」

楊筱光說：「我要找他說，不好騙人家的。」

方竹重新關好窗，把舊時的通訊錄翻了出來，她翻到記者阿鳴的電話，以及曾經介紹她同阿鳴認識的中間人的電話。舊的手機摔壞后，連帶通訊錄里很多人的聯繫方式都暫時缺失，她差些就忽略了這些關聯。

潘以倫認識她，大約還記得她是記者，招呼道：「方記者，你好。」

楊筱光像有好大憂愁，她說：「我們以前當文藝女青年的時候都喜歡倉央嘉措的詩——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我不知道愛情是這麼複雜的東西。」

何之軒連這裏都沒有忘記，他是何等的縝密？她自愧不如ｈeｔu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

對面的小男孩正趴在窗台上學習包書皮，他的媽媽手把手教他，一邊說：「就要上學的人了，要自覺，要對自覺有清醒的認識。」

剛剛說完，她一腳落空，從人行道摔倒了馬路上去。方竹一驚，要去扶她。她的爸爸說：「看到沒有？跌痛了活該。」

方竹給老莫撥了電話：「我想傷我的那個人應該就是阿鳴，我今天好像看到他了。」

方竹回復一個「OK」。

方竹抵達時，楊筱光已經到了，且已經喝掉一杯西冷茶，叫了一客三明治午市套餐放在面前，卻沒怎麼吃，整個人望著窗外走神走得厲害。方竹直走到她面前，她才猛地驚醒。

方竹搖頭：「學我不一定好。可是阿光，你別怕愛上誰，這個沒有辦法控制。」她問，「你和莫北？」

她無意瞥見由病房區大樓下花壇不起眼的側邊匆匆行出的男子，男子頭戴棒球帽臉上架著墨鏡，但是身影很眼熟。

方竹斟字酌句：「阿光，你是不是戀愛了？是影響到你和莫北的那和圖書一個？」

方竹試探地上前打了個招呼：「十三號潘以倫？」

方竹有些遺憾：「你和莫北什麼都合適，就是缺一點熱度。如果是他，那該多好？」

楊筱光唉聲嘆氣，又問：「你願意讓一個男人吻你，是不是代表你愛他？」

方竹快走幾步想要看個清楚，男子腳步很快，轉出醫院就迅速跑到馬路對面，方竹卻被亮起的紅燈攔住。

楊筱光點頭：「如果是他我就不用這麼煩了。」

結束通話，方竹在小亭子間內靜靜坐著。陽光漸漸透過窗戶照到她身上，她很暖和。

老莫說：「警方最近在調查你近一兩年做的幾個要緊報道的相關嫌疑對象，目前沒什麼進展。如果確定就是那個人，就有方向了。」

方竹肯定地說：「當時出事的時候就覺得其中一個人很熟悉，但是一時頭腦很亂，沒有關聯起來。」

手機振了振，楊筱光簡訊邀約：「今朝領導調休，你沒有被領導霸佔吧？有沒有空和老友一道吃個午飯去？」

楊筱光翕翕眼睫毛，很意外地沒什麼精神www.hetubook.com.com。她等方竹坐下來，點好了單，才問道：「要父母同意你談一個讓他們不爽的男朋友，除了離家出走還有什麼辦法？」

她決定回一次亭子間再翻找些資料。當時跟著何之軒住到他的公寓樓，把就近常用的資料都帶了過去，但收拾的時候她心煩意亂，後來在何之軒家中在檢閱資料時發現還是遺漏了一些東西。

女孩的爸爸在叫：「跟你說了不能再這種地方亂動，再跳要跳到馬路上了，跌了你就知道痛了。」

老莫講：「我也是。」

方竹拉開窗帘，推開窗戶，外頭的陰雲漸漸散了些，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可惜沒有如果，方竹想。

楊筱光第三問：「一個男孩暗戀了你很多年，你會怎麼樣？」

方竹朝她苦笑：「我只試過這種辦法，結局怎麼樣你也看到了。不要學習我。」

楊筱光托著下巴：「大概也許。總之，親了抱了，我也不討厭。可是……竹子，我膽子很小。」

老莫說：「那好，你把你這邊資料給我，我和警方溝通。我們關於援|交少女的社和-圖-書會調查報告已經做好了，我和我愛人最近聯繫了一些部門對這些孩子進行干預，還是希望能幫她們脫離泥淖。如果因為這個報告牽涉到你的人身安全，我們實在太過意不去了。」

方竹再回頭看向馬路對面，哪裡還有那人身影。她思忖，應該不會看錯，而且對方的形象越來越清晰起來。

楊筱光約的地點不遠，在兩人居所中間一家叫「午後紅茶」的茶館。

車來了，父親夾著女兒上車了。方竹目送他們直到公交駛離。

方竹沒有把門推開走進去。

也只有面對現實中真正難以取捨的感情，才會讓一貫能快樂起來的楊筱光沒辦法快樂起來。方竹說：「我能懂你的意思。我們往往會敗給現實，也會權衡利弊。」

口裡這樣說著，早已把女孩報在了懷裡，女孩使勁甩著雙腳，不肯領情，一個勁兒說：「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潘以倫笑：「方小姐，謝謝你。」有計程車停下來，潘以倫向她道個別，管自上了車。

楊筱光說：「竹子，我有你一半的勇敢，也就不用這麼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