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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孫

作者:聞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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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趙長寧不再理會他,徑直走回了縣衙。
趙長寧只得在他書房裡拿了名帖來用。
七叔竟然從來都不是通州知縣!他說過他身負要職,沒想連知縣的身份都是假的。
「京城來的大人,也不是沒有審過。」陳蠻的語氣甚至沒有絲毫波瀾,「也不過是再受頓打而已,我該說的,都在證詞里說過了。我沒有殺人,我出城只是為了辦事。老師及其女兒的事跟我沒有關係……」
「顧家本就只有這對父女,顧章召的原配夫人死得早,倒有兩房小妾,出事之後就收拾細軟回娘家去了。僕人也散乾淨了,守門的那個顧福好像還在吧。」許大人說。
她高聲喊了四安,四安一邊系腰帶一邊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少爺,怎麼了?」
母親才知道提拔未必是好事么!她知道這次要是官位不保,再被送回翰林院,怕此生也別想被重用了。
「不要說話。」這個人的聲音很沙啞,聽不出來究竟是誰。
竇氏目光躲閃,不想說話。
「去叫徐恭起來,到兵器架那兒拿三把鋤頭,我們去顧家。」趙長寧吩咐他,她並不想現在就通知縣太爺,那人能不能信還是個問題,誰知道會挖出什麼東西來,幸好出門的時候還帶了四安。
趙長寧進了顧家,影壁已經坍塌了,雜草從磚縫裡冒出來。二進的大門關著,不過一推就開。至於顧章召的住處,被搬得連柜子都沒有剩下,床架子還在,上頭的雕花都被撬走了。
許大人看到趙長寧往外走,跟著就追了出來:「大人,您看接下來?」
許大人讓人去外面買了熟牛肉,半隻臘鵝給兩人加菜,陪著喝了兩盞酒。到了下午,許大人又說讓他們去看看通州縣城,通州此處通運河,縣城十分繁榮,比京城也不差。趙長寧這時候不急著提審了,跟徐恭一起從縣衙出來,走在路上看著通州的運河。
趙長寧的手微微一頓,她當然不會跟母親說她可能會官位不保的事。
審問犯人可動刑,所以審一次他不認罪,就動一次刑,現在打得沒人樣了。
出了京城之後走在官道上,田野阡陌縱橫,種的全是一片片玉蜀黍,此時還只有半人高,不時有農婦挎著籃子走在官道上。有時候路過農舍,還有雞叫聲傳出來。趙長寧都看得津津有味,她還沒出過京城。
「審問顧家的下人。對了,顧家現在還有人嗎?」趙長寧問。
趙長寧看向許大人:「屍首已經下葬了?」
趙長寧沉默,難怪趙長淮這麼恨她們。這事要是擱在她身上,她也能恨一輩子,得勢之後再報復回來。
趙長寧突然想起郭氏說的話:『咱們小姐,打小就有個隨身的玉佩,刻著她的名兒,差點被秋紅搶走了……』
是碎成兩半的玉佩,羊脂玉的材質,一面篆刻了一個漪字。
他一個正六品的主事,竟然直呼正四品大員的名字。看來還和少卿大人是老相識,說不定還有過節。
重重疊疊,新的舊的,但都差不多愈合了。
徐恭發現這位大人雖對人冷淡,卻有些孩子心性,看這些也能目不轉睛,頓覺好笑。
長寧抹了抹嘴角,這人手上一股苦味。
趙長寧回頭就抓住他的衣襟,想看看究竟是誰。但對方動作更快,另一手就蒙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往後一推,等趙長寧穩住勢頭再看,此hetubook•com•com人已經躍出窗扇,沒有了蹤影,門外只有樹影晃動。
徐恭捏著鼻子說:「大人,咱們……真的不是來掘人家墳的嗎?」
她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是太累了。
陳蠻搖頭,之後又不再說話了。趙長寧問了半天,只確定一件事,假如你看著陳蠻這個人,你不相信他會殺人。但如果用正常的邏輯去推論,不可能不是他殺的。沈練說這個案子不能結案,是因為物證這一環節不清楚,也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推論,人證也都是間接人證。
趙長寧眉一蹙,縣衙可是有皂隸的,誰能進來!她又看到身後開著的窗扇,頓時明白過來。
「嗚……」趙長寧嘴都被捂麻了,想咬他都做不到!
「慢著,先別打。」趙長寧看他那身傷,估計再打一次就是皮開肉綻,半個月都好不了。一不小心小命就沒有了,那她這案子該怎麼審。
正好竇氏過來看她,點了油燈。親手給兒子補袍子上的缺口,針在頭髮里篦了篦。
徐恭好半天才回過神,乾巴巴地問:「大人,假如這個死了的是顧家小姐,已經死了兩三年了。那……剛死的那個小姐,又是誰?」
趙長寧思索過來,這個人是來幫陳蠻的?還是來幫她的?既然他現在也沒有動手,應該不會傷害她。
趙長寧突然看到土裡似乎有個什麼東西,阻止他們繼續往下挖。她伸手去將那物撿起來。
陳蠻沉默,然後道:「我受老師所託,出城門去為他送幾本書。」
郭氏倒是講得熟練,想必和街坊鄰里重複多次了,繪聲繪色。「……一大早的,我們準備去服侍小姐起床,可您想怎麼著!顧小姐不見了,大家都去找,是奴婢發現小姐的屍首叫人塞在床板下了。您不知道,小姐貼身有塊玉佩,上頭刻了小姐的名,自小就戴著的。當時秋紅還想搶了走,被我一巴掌打了她的臉,才叫小姐保留了下葬。」
徐恭蹲在一旁記郭氏的證詞,又舔了舔筆尖,問四安:「大人這是做什麼呢?」
趙長寧回縣衙之後整理證詞,陳蠻以勒死來殺人,他先見了顧章召,又悄悄去見了顧漪。也正是因此,紀賢推斷兩人有內幕。隨後陳蠻離開顧家,不久后就發現兩父女皆死於非命,又不久后在城門口抓住了陳蠻。趙長寧發現自己似乎也越看越覺得是陳蠻做的。
竇氏眼眶微紅,她鬢邊帶白,神情頹然地點了點頭:「為娘怕他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會對你不利。娘的確是……正好他又生了病,娘就想著……」竇氏說到這裏自己也說不下去,畢竟還是個活生生的孩子。
徐恭家境一般,羊乳是第一次喝,咕嚕咕嚕幾口就沒有了,長寧又遞給他一碟蛋餃。竇氏臨走的時候給她裝的,吃也吃不完。徐恭一嘗才發現蛋餃里裹的是蝦仁和貝肉。心想官紳家庭的確比他們這樣平民出身的生活優渥了不少。頓時就被馴服了,跟著趙大人公幹真好。
「死的這個人,是顧小姐。」趙長寧把玉佩遞給二人,「你們看這玉佩,是不是像郭氏說的那樣。」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她淡淡地道,跟竇氏說,「這些事有兒子操心,您看著妹妹的婚事就行了。」
「大人,您看,挖到東西了!」此時已經挖到了徐恭的腰高hetubook.com.com,把他半個人都埋了進去。
來往的船隻無數,有的裝貨有的卸貨,河對岸就是一家貨行,很熱鬧。等轉過這條街人才稍微少一些。
趙長寧下來,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立刻聞到他身上一股接近腐爛的臭味,她淡淡問:「你現在告訴我,你是想活還是想死,我是來為你查案的。老實說,我現在的命運跟你的生死是一體的,否則我也不是很想管。所以你要是想翻案,不想被凌遲處死,你就好生回答我的問題。」
許大人臉色一沉:「大胆!京城來的大人與你審案,你還不恭敬些!」
她率先從顧家出來,鹽運使司一向是肥差,有些人在裏面一年賺幾萬兩都不是沒有的,她一看顧章召這宅院,就覺得他家財怕不少。但這個事畢竟只是小事,倘若錢財為陳蠻所拿,那豈不是坐實了他殺人滅口了。
「大人,您有所不知。這樣的潑皮刁民,不打他他是不會老實的。」許大人低聲勸長寧。
「沒事,趕緊幹活,一會兒就不冷了。」長寧笑著拍他的肩,然後拿起鋤頭開始挖。
「我家少爺思考的時候就這樣。」四安替他捧著墨汁,「徐大人,少爺叫您別舔筆尖了,他聞著證詞有股味兒。」
趙長寧看了看他那張臉,坐了回去。「那好,我再問你,你出城門是為了做什麼?」
顧章召原是淮揚鹽運使司運判,后致仕回老家準備安度晚年,卻不想沒了性命。顧府修得也氣派,三進的大院子,雕樑畫棟,江南園林的布置。只是此時蕭條枯敗,雜草遍地生。
「你來就成。」趙長寧叫四安從壺裡倒了碗羊乳,遞了他,「我從家裡帶出來的。」
陳蠻頭也不抬,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沒想紀大人也來公幹,紀大人說一聲,我們也好同路了。」趙長寧笑道。他那輛破船跟周圍的精緻的畫舫比,活像一艘破爛,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
「你怎的剛進大理寺就要外出公幹,人生路不熟的,仔細吃虧。」竇氏放下針瞧趙長寧的臉,兒本來就瘦,從科考到做官,眼見著下巴又尖了些,「我聽你祖父說,長淮在翰林院做的極好,有個大學士都很賞識他,竟還提拔了他做了副手,比榜眼還受賞識。娘原覺得你立刻做官是再好不過的,現卻覺得慢慢來未必不好……」
「陳蠻殺師證據確鑿,他就算辯稱他有罪,也不可能翻案。」紀賢在她背後慢慢說,「沈練憑他的直覺辦事不是一兩天了,你聽他的話,遲早被他帶到溝里去。他要是找得到證據,也不會讓你來查案了。」
徐恭舔了舔毛筆尖,寫證詞。
第二日晨起,趙長寧穿了常服,依舊是烏紗帽,但圓領長袍是不帶補子的,束帶,黑靴。與城門口和徐恭會和。徐恭背了個包裹在門口徘徊,上了趙長寧的馬車,對她拱了拱手:「大人,早!」
她是不怎麼做活的人,干這個指望不上她,長寧就是輔助作用,大頭還是四安和徐恭。這裏土松,竟然很好挖,約半個時辰就挖了半米深,還是什麼都看不到。油燈沒油了,漸漸光暗了,然後滅了。倒也沒關係,這時候天也朦朦朧了。
趙長寧臨走前特意找人批了文書,否則也不是誰來都能受理的。
此時夜已經深了,油燈嗶啪燒到一個燈花和*圖*書,光暗了下來。隔扇外初夏涼風習習,樹影婆娑。趙長寧似乎看到一個人影佇立在門外,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往門口走了兩步。
趙長寧嘴角輕動,眼下有要事,可管不得周承禮的事。她讓四安把卷宗拿上來:「許大人,我們此次前來,是想查陳蠻殺害其師顧章召一案,縣衙遞交上去的卷宗里陳蠻殺害恩師的物證不足,所以我才來重審。這是文書。」
「少爺叫你去,不要多話。」趙長寧披了件斗篷在身上,隨之出了門。
顧福是顧家的老僕,長寧一行人去顧家的時候,他在喝討來的米湯。
長寧回府後,立刻讓顧嬤嬤給自己準備外出的細軟銀兩,派人去東院問了,七叔卻不在府上,不知道去了哪裡。
趙長寧走上前去查看,只見露出土的是半個人的腳掌骨,還沒有腐爛完,看這個腐爛程度,大約是已經埋進地里一兩年了。她不是專業的仵作,只能看個大概的時間。於此同時,一陣陣惡臭也隨之傳來。
「你如果想破案的話,就去顧家後院,後院的池塘邊有顆槐樹,往下挖,你會找到你要的東西。」這個人低聲說,「還有,我走了你也別喊,也不要問我是誰。你答應了,我就放開你。」
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紀賢推論中的漏洞,只要找到了,那麼陳蠻就能從『確鑿殺人』變成『可疑殺人』。
鄭大人再為她找來發現屍體的婆子郭氏現場講述。
不一會兒,穿官服的縣太爺就匆匆過來了,趙長寧一看此人並非周承禮,與他交換了名帖,問道:「本官原聽說,通州知縣不是姓周的嗎,怎麼又不是?」
白天來看的時候,趙長寧就去過後院了,後院有個偏門,這偏門都快爛了,一劈就開。徐恭跟四安跟著她身後,一人提著個鋤頭。後院雜草有半人高,幸好池塘邊只有一棵槐樹,趙長寧見四下無人,放下油燈用火摺子點了,順便把周圍的野草燒乾凈。
通州縣衙因是臨近京城的縣,倒還算氣派,門口守著兩個穿青衣,系紅腰帶的差役。見他們二人穿著官服來的,也不敢怠慢,先請進門,馬也卸了下來牽進馬廄去喂草。「二位稍坐,小的立刻去通知縣太爺!」
「或許吧。」趙長寧說,「但已經過去大半年了,家都搬空了,想找些證據也找不到。不如您派人再去問問原來那些僕婦。」
聽說又有人在提審他,陳蠻反倒沒什麼反應,冷冷地抬起眼,只瞥了趙長寧一眼,就不說話了。
她半蹲下來,仔細看屍體的腐爛程度:「應該死了兩三年了,具體的,還要仵作來看才知道。」
長寧嘆了口氣說:「您不用操心我的事,好好操持家裡就行。」
竇氏是為了她才做得出這樣的事,可憐天下父母心,她這樣溫和的一個婦人。
徐恭道:「大人,前面有家茶樓,不如咱們進去坐著喝杯茶再說。」
她緩緩點頭。這個人便輕輕地鬆開一些,見長寧不再喊,才完全地鬆開。
許大人聽到這裏,咦了一聲:「這倒是了,沒有發現過別的金銀細軟。平日顧老爺樂善好施,出手闊綽,沒有幾千兩的銀子傍身,的確奇怪。」他眼中眸光一閃,「大人是說,有人圖財?」
許大人的臉上露出笑容說:「二位大人舟車勞頓,不如先在縣衙歇息下,吃了午飯再說。若要提https://m•hetubook.com•com審犯人,也不是當即就能審的,我下午還受理一樁分田的案子,總得等到明天開堂。」
既沒有人真的看到他殺人了,也沒有人證明他說的任何一件事。
那他究竟在做什麼?整天神出鬼沒的沒個正經。
以前她還覺得,自己對趙長淮好一些,說不定某天他會接受。現在卻不能肯定了。
徐恭咳嗽了兩聲。
「誰能證明?」趙長寧又問。
趙長寧笑了笑:「許大人待客有方,我等二人的確也餓了,倒不推辭了。」
「我不過是查案子,沒有和紀大人對著乾的想法。」趙長寧說完便拱手,「告辭了。」
「你出城為了辦什麼事?」趙長寧突然問他。
「走的走,死的死。家都被拿空了,真不是個東西啊!」顧福一邊一邊往屋內走去。
眼下已經過正午了,兩人還沒有吃飯。
「我有個疑問,還望許大人開解。」趙長寧睜開眼,突然問許大人,「顧章召致仕前為鹽運使司運判,想必家財頗豐。顧章召死後,您必定派人搜查過他的家,那可發現他家別的金銀細軟了?」
怎麼了?如果對方有意,她剛才差點就被殺死了!
他的另一手,扣住了趙長寧的腰。
趙長寧深吸了口氣,閉著眼睛在原地走起來,一個個在腦海里過。
不知道哪家養的雞開始打鳴,把徐恭嚇得一哆嗦。
趙長寧頓了一頓:「當年他發高燒,您卻帶著我回娘家……難不成您?」
兩人頓時面色鐵青。
「大人,人死的時候正是三伏天,我們驗完屍就葬了,否則放久了就爛了。」許大人只能解釋道。
陳蠻終於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眼睛幽黑而漠然。可能是因為絕望慣了,並不再相信任何人。他淡淡說:「我只見過顧小姐兩次,絕不可能因此就對她生愛,為她殺人。」他自嘲,「倘若我再說,顧小姐不過見了我兩次,就非要跟著我說喜歡我,你想必更覺得我在胡扯了。」
趙長寧看著他的樣子,殺師這種大案,他肯定經過了三輪以上官員的審問。從希望到絕望,周而復始,肯定已經麻木了。
縣衙的條件自然是比不上家裡,兩人住在三堂西花廳里。因為炕床太硬,長寧睡得腰酸背痛。第二天隨許大人去死牢提審陳蠻。
四安半天沒反應過來:「大少爺,您……半夜三更的要去掘墳嗎?小的看實在不必,您跟許大人說一聲,許大人還是挺好說話的。」
趙長寧讀政法出身,有非常嚴密的邏輯思維,後來的工作中她看過很多典型的犯罪,見識過很多例子。陳蠻最缺乏的是動機。紀賢說他是因為喜歡顧漪而老師不同意,才將老師殺害。對於紀賢來說,這個動機是成立的,但對於趙長寧來說,她覺得這個動機並不太成立。當然可能跟陳蠻長得好看有一定的原因。
牢房狹窄陰暗,又潮又黑,還有股難聞的餿味,大白天的點著油燈也照不亮。趙長寧坐在上座,見皂隸把陳蠻此人押了上來。一開始趙長寧以為此人是個書生,畢竟是讀書人。沒想這個陳蠻卻有身麥色肌膚,五官相當的俊俏,睫毛很長,衣衫襤褸,頭髮凌亂,戴著木枷腳鐐,半天都抬不起頭來。由於衣衫太過凌亂,還能看到露出來半片極為結實的胸膛,只是縱橫交錯著傷疤。
兩人只得繼續向前挖,這屍首身上還穿著衣服,hetubook•com•com是冬天穿的夾襖,已經爛得不成樣子了,看樣式應當是個女屍。
等中午到了通州縣城,長寧就不看了,直接囑咐車夫去找通州縣衙。
「顧福,你把你當日所見,跟大人說一說。」許大人叮囑他。
「少爺,我冷。」四安凍得直流鼻涕,裹緊衣裳,「而且瘮得慌……」
「莫讓你弟弟踩到咱們頭上去了。」竇氏握了握兒子的手,「他自小就不喜歡你,讓他得勢,你不會有好日子過的。都怪為娘的,當年心思狹隘,怕他搶了你的位置……」
竇氏原來是真的想害趙長淮,他肯定是知道的。長寧輕輕叩著桌沿,抬頭看著趙長淮的那個方向。
徐恭是舉人出身,資歷不夠,估計是要一輩子在司務這個職位混的。但凡舉子出身,就對進士特別恭敬,因此他逢人就笑呵呵的。「大人,其實出門公幹,按說下官的級別只夠給您寫寫文書,但夏評事和吳評事都不願意來……」
至於趙長淮能在官場如魚得水,她一點都不驚訝。趙長淮這個人,最大的本事不是在讀書上面,官場很適合他。他討厭一個人,能不動聲色地把人家掐死,但表面上卻能與對方稱兄道弟半點不顯露。這樣的本事她可學不來,她要是不喜歡一個人,當真就態度冰冷不能掩飾。
「不是個東西啊!」老人望著枯敗的院子,眼神木然,「不是個東西啊!」
這時候,突然有人影從背後欺上來,捂住了她的嘴!
「大人說笑,請坐喝茶。」許縣太爺請二人在縣衙後院喝茶,他年過四十,留了美髯鬍鬚,「老夫已任通州知縣十多年了,未曾聽說過姓周的知縣。不知大人前來有何事?」
「你弟弟趙長淮,心思重得很!他知道,他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就想得明白……有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冷冰冰的,叫人害怕。倘若有天叫他得勢了,哪裡還有咱們的處地……」竇氏是第一次跟兒子說這樣的話,原她一直不敢告訴他。
「你不能為我翻案。」陳蠻閉上眼睛,漠然地說,「你來,也不過是再折騰我一次……」
但兒子盯著她不放,她才嘆氣:「他跟你不一樣,他畢竟才是唯一的男孩,娘就是怕……」
許大人無奈道:「他一個人守著這個破院子,沒人說話,記事也不太清楚了。聽說陳蠻被抓后,顧家那些僕人就把顧家給搬空了,他也阻止不了。現在就是鄰里看著他老又可憐,施捨些飯菜給他吃。」
紀賢收了魚竿,笑吟吟地看著他:「趙大人,你不了解我的為人,我勸你先收手,不要跟我對著干。也就你們沈大人,還能稍微對付我一些。」
趙長寧與他對視,突然也有種,毛骨悚然之感。是啊,假使這個是顧家小姐,那被陳蠻殺了的那個呢?
「娘!」趙長寧突然醒悟過來什麼,看著母親,語氣嚴肅了許多,「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許大人覺得落了面子,厲聲道:「為你翻案,你也是這個嘴臉。不打你一頓,看來是不會好好說話的!」立刻抽了根籌子扔下去。
「繼續挖。」趙長寧就覺得奇怪了,顧家的後院怎麼會有屍體呢!誰死在這裏了?而且還埋得無聲無息的。
趙長寧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她轉身面對運河。只見河上停著一艘烏篷船。修眉俊眼,清貴逼人的白衣公子正靠著船,挑著魚竿釣魚:「探花郎出門公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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