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長寧笑了笑，著說，「你當真不在乎是誰想殺你？」
長寧一進來，首先注意的是他的右手。
她奮力也無法掙脫，帝王手勁稍微一大就壓住了她。撬開了她淡粉的唇，吃她一般的狠狠吻著她，津液，小舌似乎都含到了他口中，要被吞吃下肚。
皇上一向貼身攜帶。趙長寧怎麼拿到的？
朱明熾不甚在意：「小傷罷了，戰場上打仗，刀砍到背上肩膀都裂開也不是沒有，這還不算什麼。」
長寧握著玉片刻，她說：「倒是的確很漂亮。」
長寧再審問孟之州的時候，孟之州便瞟了趙長寧腰間的玉幾眼。
朱明熾看著她，眼神也變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如她一般，引起他不能控制的慾念。總是會索求太多，以至於她怕。
趙長寧也看到了他，對他淡淡點頭一笑，別過頭不予理會。
「大理寺包庇罪犯，趙長寧狗官！」
他的眼睛銳利地一眯。
朱明熾看她是挑食得很，所以讓人注意。他縱著她，她惡劣的挑食也無所謂。只是這些事他不想說而已，見不得這小祖宗受點苦，是他自己的事。
長寧自如地握了握拳，把聲音掩過去了。結果看到陳昭正在不遠處，臉色陰沉地看著她。長寧覺得陳昭此人一定有病，每次見到他，臉都拉得像自己欠他五萬兩銀子一樣。
長寧把這些事告訴孟之州后， 他似乎出了會兒神，然後回答她：「那就這樣吧。」
她說完之後，看到朱明熾纏珠子的手微頓。
幸好她皮笑肉不笑的能力出眾，一個拱手道：「陳大人。」
朱明熾輕輕地一下下吻她。長寧明顯地感覺到有燙人硬物抵著她的大腿。
但是帝王伸手解了玉佩給她：「此物是朕首戰大捷的時候，先皇送的，上好的和田白玉。給你玩玩，不過你玩了要還給朕……以後沒用了倒是可以送你。」
「微臣倒也知道，只是究竟是誰要殺孟大人，目的如何，恐怕值得商榷。孟大人雖然行事乖張，但也與朝堂中人交涉不深，誰會對他痛下殺手……微臣只是擔心，此人另有所圖。」長寧說到這裏頓了頓。
長寧笑道：「你一張嘴，他們無數張嘴，你怎麼說？」
朱明熾用的左手握茶杯，他不是左撇子。
一邊說著，一邊將玉珠纏在手上。
朱明熾坐在龍椅上，高麗使臣站著恭敬地與朱明熾談話。倒也不會有語言問題，高麗使者一口字腔正圓的京城口音漢語，說得可能比朱明熾這個長期呆在邊疆，受當地口音影響的hetubook.com.com人還好。
但朱明熾僅僅只是抱著她，平息了一會兒說：「朕還要見兵部尚書，你先去休息。」
孟之州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知道什麼是一回事，能不能面對是另一回事。
她大概是有點驚訝的，但是沒有表露分毫。她靜靜地靠著，手無意識地抓著朱明熾系在腰間的玉佩的穗子，想了想搖頭：「微臣還有些事，就不休息了。」
趙長寧自然是不會說的，又問：「您的手臂好些了嗎？」
長寧微微搖頭：「我隨口說說罷了。」雖然的確有點喜歡，但卻是帝王的東西。
大理寺外面就是時雍坊的街區，趙長寧倒是沒讓孟之州走出去，只是隔著圍牆叫他看看外面。
因為吃得飽，趙大人走路慢得像散步。隨後她又遇到了陳昭，帶著錦衣衛拾階而上的陳昭，一眼就看到了趙長寧腰上的玉牌。
孟之州回頭就是個冷笑：「不然呢？趙大人是要扣押我嗎？」
朱明熾大概想了下，伸手拿了玉佩纏在她的腰間：「借你玩幾天吧，下次朕再拿回來。」又說，「方才讓人布置了飯菜，你吃了再回去。」
長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指的什麼。
朱明熾就看了看她：「朕這裏你可以隨便說，無妨。」
說完之後，朱明熾對她招了招手：「坐到朕身邊來。」
他換了個姿勢坐著：「開平衛不能沒有指揮使，我這幾日就要返回開平衛，也別說我不給大人留情面。就算劉春霖沒有倒賣城防部署，光憑他那些作為，我殺他也不冤枉，我殺了就認。想怎麼判都隨你。」
朱明熾本意是讓她與自己同坐，於是道：「不知道坐哪兒？」
若不是職責在身，真不想管他了。長寧也不是要留他，只是他在的時候，盡量把該查的事情查清楚。一方面是因為董大人催促，孟之州可以懈怠，反正他回了邊疆就聽不到別人說什麼了。但是大理寺不可以，他們可能要因為這個案子被罵好幾年，最好是能解決則解決。另一方面，她也不喜歡看到別人蒙冤。
高麗使臣還沒出來，朱明熾就把她叫去裏面等。
派往永平府的探子很快就有了回信。
她的人從永平府傳回消息，孟之州的舊部沒有被抓獲，但抓了幾個家僕，有人指認是舊部的一個幕僚造信。但是這位幕僚也早就逃之夭夭。
實則高麗這個國家，也就是李氏朝鮮，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自己的文字，用的是漢字，一直到朝鮮世宗www.hetubook.com.com時期才出現訓民正音。即便如此，上層貴族還是大力反對使用這種文字，認為其簡陋易學，是底層人士才用的簡化文字。上層社會仍然學習使用漢語，並以此為貴。
聯想力十分豐富的陳大人，立刻想到了趙長寧妖言惑眾，以美色為資本，施計從帝王那裡取得腰牌的整個過程。
此人倒真是倔強！長寧忍了忍，笑道：「孟大人挺有性格啊， 不過我這人也有個癖好， 別的我也管不著，但凡是我經手的事，那就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朱明熾聽了沉思片刻，告訴她：「孟之州要是真想立刻回開平衛，便讓他回去吧。只是主審官員恐怕要被罵幾年了。」
而孟之州的舊部，也不知去向。趙長寧派人緝捕， 至於能不能抓到還是一說。
徐恭聽不得他們家大人受半點污衊，急道：「總不能任他們胡說吧！別人聽了豈不是以訛傳訛，認為您是個狗官了？」
孟之州良久沉默後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極為複雜，他啞聲道：「……對不起。」然後他大步地離開了。
也不說什麼請安的話，戴著腰牌憑空覺得自己有幾分氣勢的長寧，施施然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玉握在她手裡，真是羊脂白玉，溫潤微透，如嬰兒之肌，雕鑿半開蓮花。朱明熾生活簡樸，可以說得上是本朝最簡樸的皇帝，很少看到他佩戴這些昂貴的東西，後宮也是，有封號的嬪妃如今也不過十數人。
長寧聽了， 將他面前的那張椅子拉開，在他面前坐下來：「孟大人， 恐怕不能簡單地就這樣。」
長寧癱軟在他懷中，她沒有力氣反抗了。衣襟凌亂，露出一點雪白脖頸，柔軟芳香的面頰，因為掙扎而染上了紅暈。她在他的懷裡是如此的軟和纖瘦，膚色也與他差異甚大。長寧白如新雪，他在邊疆晒成了栗色。好像將一個軟和的雪團兒抱在懷裡，有種驚世的貌美。
這位趙大人日後說不定有大造化呢。待他執掌大權那日，恐怕要使天下蒼生遭殃。
他大步進宮，只見帝王已經在批摺子了。聽了他的話，一邊抬頭說：「不用緊張，非戰事時期，朕不過給他玩幾日。」
徐恭聽了很氣：「大人，怎麼他們連您也罵，以前不是還叫您青天的嗎？」
「殺了孟之州！不能放他回去！」
她當然不想草草結案，事情還沒弄清楚，背後也許還有更可怕的真相。
他看向她片刻，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然後覆住她的嘴唇。和_圖_書
然後朱明熾把她抱了過來。
對著臣子一貫表情嚴肅的朱明熾竟然笑了笑：「沒關係，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為劉春霖請命的民眾還沒有散，一看到大理寺有人出來，便激動起來，高喊著：「殺了孟之州，還劉青天一個公道！」
她看到朱明熾，總是想起后朝的那個著名的過勞死皇帝。朱明熾其實是有點求成的。皇位來得不正統，更是要證明自己可以。
她這麼一問的時候，朱明熾的心突然被觸動了。得到她是一回事，而得到她罕見的關懷是完全不同的感覺。現在她的人已經是他的，沒有人會從帝王的口中虎口奪食。但是她的心明顯不是，那麼他不急著如野獸一般的猙獰佔有，他希望兩個人是脈脈溫情的。
說罷搖了搖頭，手蘸朱墨，讓陳昭退下了。
「我這個青天之名太過淺薄，不能與劉春霖比。」昨晚回家被爛菜葉砸過的長寧很淡定，「牽扯進來，名聲不臭也臭了。」
保家衛國數十年，敵不過一次失手。青天的名聲流傳甚廣，但將軍的艱苦卻無人知道。
不出長寧所料，劉春霖在此之前， 甚至沒和邊境有過通信。對於永平府的城防部署， 他也從未關注過， 他關注得比較多的還是窯子和勾欄院。
恐怕此刻孟之州很難想象，他會被人如此對待。
不知道那玉佩是什麼的趙大人，著實戴著張揚了幾日。
她想從孟之州這裏問得此人的消息，但是孟之州很消極。
陳昭正好從奉先殿中出來，看到了站在台階上的趙長寧。
——京城禁衛軍的指揮腰牌。
其實兩人之中，趙長寧才是嬌養出來的，朱明熾是吃什麼都無所謂的人。每次她來，御膳房要遷就她的口味，做的東西奢侈又多。
長寧靠著朱明熾堅實的胸膛，喘息漸平。
「孟大人殺劉春霖也不是殘害忠良啊，不行，我得去外面跟他們說道說道。」徐恭開始擼袖子。
長寧倒是挺無所謂的：「現在不喜歡我的人也不少，大人隨意就是了。」
孟之州看了他一會兒，嘴角一扯：「趙大人，倘若是以前，我是最討厭你這樣性格的人。」
趙長寧跪下說：「擅坐龍椅是大逆不道之罪，請皇上饒恕微臣不遵聖意。」
但朱明熾是極聰明的人，又有政治敏銳力，眼睛微眯：「你擔心真的有人通敵叛國？」
陳昭盯著他清瘦的背影，灼熱得要盯出個窟窿來。
趙長寧想起他結實的背上，的確是有道猙獰的疤痕。
開平衛難守，孟之和*圖*書州鎮守開平衛七八年，開平衛如鐵桶一般沒有漏洞。他帶兵打倭寇，也猶如神兵，一個月連連報捷，將倭寇趕回琉球島，竟然還差點把人家屠殺了乾淨。
趙長寧不再勸他。她站了起來，問他：「孟大人可願意跟我出去走走？」
陳昭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大概是無數次的經歷讓帝王警醒了，此人放在外面勾搭別人，放在裏面會勾引自己，乾脆隔了屏風，叫她在帷幕後等著。
趙長寧卻也不說。跟朱明熾告狀，說自己被大理寺卿針對？這不是她會做的事情，不是什麼對不對的問題，她只是做不出來而已：「沒什麼，分到手上便做了。」
「沒有辦法，等結案之前，出門的時候小心點就是了。」長寧淡淡道。幸好她不在乎小青天之名，失去的時候倒也不痛心。
「倘若趙大人以此做惡，陛下如何收拾……」陳昭還想再勸。
長寧道：「這話微臣也不敢亂說。不過要是真的，那麼嫁禍孟之州殺害劉春霖的人，就是真正通敵叛國的人，絕對無假。此人殺孟之州，不過是為敵方除去心腹大患。」
今日他倒是沒有批閱奏摺，而是在奉先殿會見高麗使臣。
所以趙長寧雖然不喜歡跟朱明熾相處，但其實還挺喜歡留在宮裡吃飯的，她覺得御膳房真合她的口味。配著紅燒冰糖肘子、三味醬鴨、蟹黃豆腐、鮮嫩的拌黃瓜，她吃了兩碗飯，才從奉先殿出來。
自他上次為她受了傷，長寧便不在這些事上抵抗他了。踏上台階，坐在龍椅下方的一張太師椅上。
誰知道落在陳昭眼裡，趙長寧又是怎樣要蠱惑君主，媚亂朝綱了。
「您要注意身體。內閣這麼多人，凡事親力親為倒不如下放一些。政事哪裡有處理得完的，您再勤奮也沒辦法。」這大概是趙長寧對朱明熾說過最溫情的話了。
趙大人穿了件青色官袍， 藏藍嵌玉革帶，面如清蓮，高潔清冷，眉眼間卻甚至有種徐緩的媚色。大概是自從看破了他和帝王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之後，陳昭看趙長寧的目光就大不一樣了，再正派嚴謹的衣著，都能看出些許的媚意來。
此玉當真是極為漂亮的，不說玉質，蓮瓣展開也是楚楚生動。
朱明熾親了親她的額頭：「知道朕為難還誇好看，去內務府找個一模一樣的雕給你，行不行？」
她把孟之州留下，她下午還要進宮一趟， 朱明熾很關注此事的進展。
對於趙大人一臉平淡的散步，也是其運籌帷幄，成竹在胸的算計。
孟之州wｗw•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這個案子，無論辦得好不好，都是裡外不是人。趙長寧但凡有些理智，就不會把這個燙手山芋接到自己手上。
孟之州嘴角輕微地一扯：「趙大人，孟某雖然脾氣不好，為人猖狂了些。」趙長寧心想你自己也知道啊。孟之州繼續說，「但孟某好歹也是一員大將，戰場上刀劍無眼。保家衛國，哪天會沒命是誰也說不準的，想殺我就想吧，只要能殺得了我，我也不在乎了。」
「朕還沒問過你，孟之州這案子怎麼落到你手裡的？」她坐下后，朱明熾問她。
這樣的人物不是心腹大患，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皇上當真成了昏君之流不成，禁衛軍的腰牌，也能讓趙長寧拿去佩戴？
小祖宗聽了未必領情呢。
這次朱明熾聽了想了更久，招劉胡進來說：「給朕傳兵部尚書過來，傍晚朕在養心殿見他。」又說，「……如此一來，你恐怕是要再好好審問他的。此事不解決，恐怕有後患。」
然後趙大人因為吃得太飽，不小心冒出個輕嗝。
此玉識得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一個。
孟之州回過神，應道：「我什麼也不知道。」不過又加了句，「趙大人不用急，即便是我被人陷害了又能如何？人始終是我殺的，我也認了。明日我就要返回開平衛戍守，你實在是不必再問了。」
雞蛋砸在牆上，腥臭的蛋液濺到了孟之州身上，他好像突然被人打擊到了一般。這個一貫高大偉岸的將軍，此刻沉默了良久。
察覺到孟之州的走神，長寧微微一扣桌子：「孟大人？」
趙長寧哪裡知道要是平時，皇上時常幾個菜就對付過去了。
朱明熾身邊的太監都對趙長寧很好，奉茶也小心翼翼的，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趙長寧喝著蜜餞子加蜂蜜、梅粉泡的茶，隔著帷幕看裏面。
孟之州既沒有說願意，也沒有說不願意。趙長寧叫徐恭暫時不必記了，派了大理寺護衛過來。對孟之州做了個請的手勢。
「嗯。」帝王漸漸平息了慾望。目光下移，見她抓著自己玉佩的穗兒，問道，「你喜歡這個？」
她下跪行禮，同朱明熾彙報了孟之州的案情。
陳昭很注意他的舉動，這妖物要是不守本分，他就一刀砍了他還朝廷一個乾淨！
朱明熾聽了倒也不逼她，估計上次抱著她在龍椅上弄，給她留下的印象還是太深刻。
高麗是附屬國，每年要給朝廷歲貢，說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其實朱明熾早就不耐煩了，又說了幾句，叫禮部尚書過來與高麗使者詳談，才見長寧。